第24節(jié)
“謝謝張大哥?!标P(guān)欣怡面頰還隱隱有些發(fā)熱,望向張暮時紅潤潤的臉燦如朝霞,將張暮看得眼睛直得不會轉(zhuǎn)了。 關(guān)二河輕咳一聲擋在閨女身前,客氣地道:“縣太爺已經(jīng)走了,楊師爺和張二當家應(yīng)該也都有各自的事要忙吧?關(guān)某就不留二位了。” 張暮知道自己惹人家當?shù)牟粷M了,心頭酸氣滿脹,姓江的無論做什么都會讓關(guān)二河父女開心,怎么自己就老出師不利呢? 楊少白本來是沖著顏涼來的,結(jié)果被張暮連累,他也不能死皮賴臉留下,只能道:“確實有事要忙,那就謝過關(guān)老爺,我這便回衙門了?!?/br> 說完又掃了眼顏涼,無奈佳人看都沒看他,只能握著受過傷的手腕心有不甘地走了。 “那……我也回走了,謝謝關(guān)伯伯款待,以后有機會還來貴府吃飯。”張暮強迫自己笑著將此話說完,本來還想看看關(guān)meimei,無奈關(guān)二河擋得太牢,他看不著,只能懷著比楊少白還不甘的心走了。 “顏jiejie去我房里說話吧?與我一道午睡?!标P(guān)欣怡想和顏涼私下聊聊。 顏涼點頭:“好?!?/br> 好意思趕走兩個男人,卻不便開口趕人家年輕的姑娘,雖說她是鼎鼎大名的木圍坡大當家!關(guān)二河無奈地看著寶貝閨女將女土匪領(lǐng)進閨房,閨女本來就不易嫁,再與一名女土匪來往密切,以后還能嫁入好人家嗎? 關(guān)欣怡不懂自家老爹的惆悵,高興地將顏涼領(lǐng)入屋中,讓如意出去沏茶上糕點。 “顏jiejie,喝杯茶吧,解解膩。”如意端來茶后,關(guān)欣怡倒了杯茶遞過去。 顏涼接過茶飲了口,突然道:“縣太爺對你有意思吧?” “噗”的一下,剛飲了口茶的關(guān)欣怡立刻將茶噴了出來,好在顏涼武功好,一個扭身躲過。 只是可憐了正欣喜著有人與她有著同樣發(fā)現(xiàn)的如意,因為走神反應(yīng)慢了一拍,被噴到了。 “顏jiejie,你別說笑了。”關(guān)欣怡忙拿起帕子捂住嘴,不知是咳的還是羞的,臉蛋紅艷艷的極為好看。 如意抿了抿唇,見自家小姐眼中沒有自己,默默地放下茶壺轉(zhuǎn)身出門換衣服了。 “我只是說了我的猜測,江大人還沒為哪名女子這般上心過?!?/br> “瞧顏jiejie說的,好像你認識江大人似的?!标P(guān)欣怡心跳有些快,忙令自己停止不切實際的幻想,不能被他人的一句猜測就攪得芳心大亂。 顏涼聞言沒有說話,臉上閃過幾分因陷入回憶而引起的愣忡,余光掃到關(guān)欣怡好奇望過來的視線,她忙收拾好情緒道:“關(guān)meimei想嫁給什么樣的男子?” “我都十七了還沒人敢上門提親,再說我也不想隨意嫁給不熟悉或不喜歡的男人,順其自然吧,反正嫁不出去我弟弟也會養(yǎng)我?!标P(guān)欣怡說起自己的親事,從來都是一副無所謂的態(tài)度。 “對了,顏jiejie想嫁給什么樣的男子?”關(guān)欣怡問,兩人都是性情比較爽朗放得開的人,說這等關(guān)于感情的話題從來沒有半分扭捏。 “我啊,我其實以前定過親的?!鳖仜龃鬼谧⊙壑械那榫w。 關(guān)欣怡聞言驚訝地挑眉:“那怎么……” 顏涼唇角揚起一抹涼涼的笑意:“我家道敗落成了土匪,哪還奢求什么親事?對方家中不會允許我這等身份的女子進門的,早斷了聯(lián)系?!?/br> 關(guān)欣怡突然不知說什么了,若非有不得已的原因,好好的哪個女子會去當土匪?過于*的事她不好去問,只是望著明明很美卻因命運弄人而遭人非議的顏涼,心頭涌起nongnong的憐憫,暗想以后要多多關(guān)心這名身世坎坷的女子。 可能是中午喝了些酒,也可能是與關(guān)欣怡投緣,顏涼喝了口茶后居然說起小時候的事:“告訴你一件有趣的事,我呀小時候很胖很矮,我那小未婚夫長我兩歲,為數(shù)不多的幾次見面他總嫌棄我,給我起了個‘矮冬瓜’的外號,當時我性子傲得很,容不得被他這么說,于是小小年紀就離開家學(xué)武了?!?/br> 居然還有這事?關(guān)欣怡看著眼前身材高挑纖細與矮胖沒有半分聯(lián)系的貌美女子,不知那個“未婚夫”如今見到她是否會為當年自己的口無遮攔感到慚愧? 仿佛看出了她的想法,顏涼輕笑:“我如今的樣子他認不出的?!?/br> “他認不出你,你可會認得出他?” 顏涼這次沒有立刻接話,過了很久才開口:“我自是會認得出他。” “那……” “沒有結(jié)果的事,你還是不要問了?!弊约阂呀?jīng)這樣,何必再耽誤連累他呢? 看出顏涼心情不好,關(guān)欣怡也為她難過,明明應(yīng)該是令人艷羨的青梅竹馬,卻被迫成了天各一方的結(jié)果。 顏涼沉默了好一會后道:“我是心里憋得久了忍不住對你說了這些,答應(yīng)我,今日的話你當從來沒有聽過,也不要對任何人提起!” “顏jiejie放心,我一定不會說的?!?/br> 許是說了從未對人提起的*,顏涼與關(guān)欣怡相處起來更為自然了些,兩人在一張床上睡了午覺,顏涼沒留下用晚飯匆匆回了山寨。 “大姐真是好本事啊,招得那些土匪一個個的都與你成了朋友?!币恢睈炘诜坷锏年P(guān)欣桐在眾人都走后終于出來了。 關(guān)欣怡掃了她一眼,冷淡地道:“你終于說了句人話,我確實很有本事?!?/br> 真不要臉啊!關(guān)欣桐瞪大眼睛。 跟在主子身邊的如意驚訝道:“二小姐你終于敢出來見人了?客人不走你還不敢出來呢吧?” “你這死丫頭亂說什么?我為何不敢出來!” “還能是為什么?不是怕被人笑話二小姐……丑嘛?!?/br> 關(guān)欣桐大怒,插起腰想罵放任丫環(huán)亂說的關(guān)欣怡時眼角余光突然掃到從門口走進來的關(guān)二河,到嘴邊的話立刻咽回去,恨恨瞪了如意一眼后火速回房了。 關(guān)二河心事重重,根本沒看到關(guān)欣桐,將關(guān)欣怡叫進書房。 “爹,發(fā)生什么事了?” “你娘那邊有些麻煩事,有人要告你娘,爹過去想為你娘辯護,結(jié)果她不同意,將我趕出來了。”關(guān)二河一臉痛苦地道。 關(guān)欣怡聞言大驚,忙問:“娘出什么事了?這次又是誰要找她麻煩?” “此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只是你娘不讓為父上公堂,她自己面對一個潑婦,以你娘那喜動武不喜爭辯的性子爭不贏??!”關(guān)二河抱著頭發(fā)愁。 “爹,您忘了女兒上過公堂嗎?娘的性子我們都清楚,她不同意您為她辯訴那定是沒有回轉(zhuǎn)余地,但女兒可以!”關(guān)欣怡美眸閃過幾分厲色,自從嘗過上公堂收拾討厭的人的滋味后,她便對此念念不忘了! 第33章 兩情相悅 關(guān)于上堂的事,關(guān)二河自是百般不同意,沒有哪個真心疼愛小輩的長輩會答應(yīng)這等事。 關(guān)欣怡費盡口舌,將江沐塵當初在茶樓夸她為家人上堂實屬了不起的話說了,還說她可能骨子里流著關(guān)二河的血,就是喜歡上公堂為人打官司。 當然最終說服關(guān)二河的是慕容蓮的名聲,因著對方狀告慕容蓮勾引其丈夫還惡意將其腿打斷,若官司輸了慕容蓮會落個勾引有婦之夫的不良名聲,即便勉強贏也會給人落下不好的印象。 “爹,咱們青山縣總共就沒有幾個狀師,其他狀師因著爹風頭過盛不會真心幫娘親,唯一適合替她打這場官司的就是女兒了!”關(guān)欣怡苦口婆心地勸,她不在意上公堂于名聲不好,與這些比起來,娘親更重要! “女兒就是這樣的人,若因上公堂一事令人不敢求娶,那這等人家我也不屑嫁進去!真正懂我愛我之人不會因著這點小事就用異樣眼光看我!”關(guān)欣怡骨子里是驕傲的,看不起她的男人,她也打心里看不上。 道理確實是這個道理,但心里這關(guān)卻不那么容易過,關(guān)二河頭發(fā)都快被他抓掉了,最終權(quán)衡利弊后終于答應(yīng)了女兒上公堂。 “我這邊同意了,你娘那邊可不一定會同意?!标P(guān)二河望著與原配模樣相似的女兒,暗嘆母女兩人不但模樣一樣,性情也很想像。 說服了一方,關(guān)欣怡總算松了口氣,安慰道:“爹放心,娘那邊我這就去與她說?!?/br> 關(guān)欣怡說完就匆匆忙忙地出了門,這陣子因著要躲著那個姓黃的雜碎,她很少出門,去娘親那邊的次數(shù)也大大減少,不然的話何以出了這么大的事她居然非第一時間知道! 慕容蓮的鋪子再次關(guān)門,當年她買下這個鋪子就是看中面積夠大,前院可以開鋪子做生意,后面則是住處,這對孤身開鋪子做生意的女子來說格外方便。 關(guān)欣怡過去時,一身短衫長褲打扮的慕容蓮正在院中練拳,拳頭武得虎虎生風,臉上半點沒有被官司纏身的煩惱。 看著活得這般肆意灑脫的娘,關(guān)欣怡心頭涌上nongnong的自豪,怪不得這么多年爹爹都對娘親一直念念不忘。 “你來了。”慕容蓮收拳輕呼一口氣,一套拳打下來額上不見半分汗珠。 慕容蓮家中有兩名婆子,一個負責廚房采買做飯,一個負責灑掃做雜事,當年她出嫁時嫁妝頗豐,和離后嫁妝都帶走了,是以才有錢在熱鬧的街市上買下帶后院的鋪子,還能請下人。 “娘,咱們進去說吧?!标P(guān)欣怡挽著慕容蓮的胳膊進屋,屋內(nèi)有婆子剛剛沏好的茶。 知道女兒是為何來的,沒等她問,慕容蓮便先說了起來。 胭脂鋪子斜對面有一家開米鋪的店,店內(nèi)是夫妻兩人在經(jīng)營,年紀都是四十多歲,老板姓張,老板娘姓肖。 原本大家都在一條街上做生意,見面也都彼此有話說,誰想原本平靜的生活在不久前被打斷。 “安家大老爺?shù)氖聞傔^去沒兩天,不知為何那米鋪店老板娘肖氏便開始對我有意見起來,每次見面她都陰陽怪氣地說話,原本我也沒太放在心上,直到有一日她突然上門指著我鼻子罵狐貍精勾引她男人,我才大發(fā)脾氣拿掃帚將她趕了出去?!?/br> 其實她當時想一腳踹出去的,但考慮對方是女人,只能退而求其次拿掃帚。 關(guān)欣怡聞言很生氣,俏臉氣得通紅:“真是豈有此理,一個兩個的都這么欺負人!娘雖然和離了,但還是有家人關(guān)心的!” 但凡和離了的女人都處于弱勢地位,即便慕容蓮會功夫,但因著是一個人生活,依然被人輕視。 慕容蓮拍了拍女兒的手,情緒未見太多起伏:“那個姓張的長了一副老實樣,娘真沒看出來他對我有不良企圖,與他見面從來不會多說話,誰想會憑白惹了一身腥!附近鋪子里所有的老板伙計我見到都會點頭打招呼,畢竟是相識多年的人,難道以后見面都要裝不認識?” 看娘親這般,關(guān)欣怡心頭泛起絲絲酸意,娘親此時能這般平靜,無非是類似的事情發(fā)生過太多次已經(jīng)麻木罷了!上一次是安大老爺鬧得太過分才傳得眾人皆知,這一次是對方要上公堂,所以她才聽說了,以往那些被母親刻意瞞著下來的煩心事又有多少? “娘,您真不容易?!标P(guān)欣怡摟住慕容蓮將頭窩進她軟軟香香的脖頸中,兩眼酸酸的,這世道對女人太不公平,無論是和離的婦人還是年紀到了卻遲遲不嫁人的女子,都是被人輕視的存在。 女兒心疼自己,慕容蓮感覺很窩心,笑了笑:“好了,娘根本不在意這些,以前與你外公外婆他們走鏢時還受過重傷呢,與當年的危險比起來,被人言語污辱下又算得了什么?” “那惡婦之所以會這般污辱我,是因為當時娘將其趕出門時曾警告她若再來鬧事就打斷她的腿!當時周遭很多店鋪都開著,采買的人也多,聽到娘親這句話的人很多,那惡婦不知為何腿真的斷了,于是便死咬住這句話想將她斷腿的原因賴到娘頭上?!?/br> 真是欺人太甚!關(guān)欣怡想立刻出門將那肖氏揍一頓,只是她知道此時若是收拾了肖氏,會連累得娘親更難作人。 “娘,您的性子我們太了解了,很多時候并非抱著清者自清的態(tài)度便真的就會被判清白了,尤其在公堂之上,那肖氏敢這么做,定是極為難纏的婦人,娘需要有人替您辯訴,您不愿爹上堂,女兒可以!”關(guān)欣怡終于說了今日來的目的。 慕容蓮下意識便要拒絕,關(guān)欣怡搶在其前頭開口:“娘,這也是縣太爺?shù)囊馑?!?/br> “縣太爺?”慕容蓮詫異地挑眉。 沒辦法了,為了盡快達到目的,只能打著江沐塵的旗號說事了!關(guān)欣怡臉微微流露出幾分扭捏來:“縣太爺說喜歡看女兒在公堂上與人唇槍舌劍的樣子!” 一旁的如意聞言眼珠子差點瞪凸出來,嘴角抽搐了幾下后悄悄移步到慕容蓮看不到的地方,她怕自己控制不住露出什么不妥的表情來害小姐一通瞎話白說了。 “他……居然這么和你說?”慕容蓮吃驚得很。 “是啊?!标P(guān)欣怡第一句謊話說完,后面再說到是自然了些,垂下頭扭捏地道,“縣太爺幫了女兒很多次的事娘也知道,他還時常來關(guān)家作客,明明可以不用親自過去的事他偏偏親自過去,還背地里說喜歡看女兒上公堂的樣子。女兒長這么大,還是頭一次被如此優(yōu)秀的男子親口說欣賞。再說、再說女兒也很想見他,大人平時那么忙,只有公堂上才能近距離地看到他,娘啊,您就答應(yīng)女兒吧!” 關(guān)欣怡低下頭原本是為掩飾說謊被發(fā)現(xiàn),誰想說著說著便將自己說得臉紅心跳,自然而然扭捏起來,說完后抬起頭的她面頰紅嫣嫣的,像是抹了上等胭脂般,雙眼都水潤潤的像是被泉水洗過。 慕容蓮睜大眼看著一副春心萌動的女兒,心頭泛起驚濤駭浪,她的女兒她最了解,長到十七歲從來沒有將哪個男人放在眼里過,更沒有露出羞澀扭捏的小女兒情態(tài)過,結(jié)果今日她卻為了那個年輕的縣太爺像個陷入情網(wǎng)的純情小姑娘般害羞了! 一旁的如意被雷得頭發(fā)梢都要翹起來了,她沒想到自家小姐說起瞎話來能逼真成這個樣子!她暗示了多少次縣太爺對小姐不一般了?可是小姐從來都是訓(xùn)斥她想太多,結(jié)果今日她自己說起縣太爺?shù)漠惓1憩F(xiàn)來到是頭頭是道! “你不會是真心喜歡上縣太爺了吧?”慕容蓮對這段感情非常不看好,焦慮地道,“他一看就是出身名門的公子哥,還是京城來的,咱們小門小戶可配不上人家!” 關(guān)欣怡謊言說得太成功,將自己都“騙”得芳心砰砰亂跳,聽到慕容蓮的話仿如一桶冷水澆下來,令她自云端跌回地上。 不管怎么說謊言還是要繼續(xù),她面上不動聲色,繼續(xù)擺出陷入情網(wǎng)的模樣:“女兒覺得縣太爺不是玩弄女子感情的人!他若是撩撥了我,定是有把握說服他的家人,哎呀娘別cao心這些了,目前是您的官司要緊!” 慕容蓮很不是滋味,以前女兒不動心她愁,如今女兒好容易識得了情滋味,對方卻是個高不可攀的人,她這個作娘的更愁了!有心想斷了她的念想,但看著難得露出小女兒情態(tài)的關(guān)欣怡,涌到嘴邊的話卻是說什么都不忍心說出來。 關(guān)欣怡像說服關(guān)二河那般,唱念俱佳,總算說服了慕容蓮自己為其辯訴。 主仆兩人回家時,如意忍了很久的心終于忍不住了:“小姐,奴婢剛發(fā)現(xiàn)原來你說起瞎話來簡直能驚天地泣鬼神?。∨静铧c以為你鬼附身了呢!”小姐當時的樣子怎么看都像是真的與縣太爺有一腿了! “不然能怎樣?之前我因為關(guān)欣桐上堂娘親都百般阻攔,何況這次是為了她?”關(guān)欣怡也為自己騙了母親感到愧疚,但不后悔,“娘親的性子你難道不清楚?若我不拿感情的事騙她,她是寧愿自己去死都不會同意我為她上堂的!” 如意也了解前夫人的性子,只是她還是震驚于小姐說的謊話,不時拿眼掃走在側(cè)前方的主子:“小姐,你當時說那些話的時候是否覺得實情就是那樣的?縣……那個誰有情,你也有意?” “死丫頭皮癢了吧?管到你主子頭上了!”關(guān)欣怡惱羞成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