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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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姬可是不適?”春不放心。 阿玄未應, 只搖了搖頭。 春坐她身畔, 遲疑了下,又問道:“穆侯方才已與王姬說好求親之事?” 阿玄依舊埋臉于枕,一動不動,半晌,只低低地嗯了一聲。 春本想問她如何做想,但想起方才那男子抱她行來, 她伏于他肩頸之上,柔順猶如小鳥依人的一幕,終于放下了心,柔聲道:“遇事方見人心,何況穆侯對王姬確是上心,”她理了理阿玄凌亂散落于肩背的一片柔軟烏發(fā)。 “這些時日以來,確是出了許多的事,好在都過去了,安心睡吧,明日便可回洛邑了。” 春熄了燈,為阿玄帶上了門,輕手輕腳地離去。 …… 休息了一夜,躍的精神看起來好了許多。他已得知周王和王后的情況,歸心如焚,這里既無事了,次日,一行人便上路回了洛邑。 躍和王師被穆侯所救,如今已回來的消息,昨夜深夜便已傳至王宮。阿玄和躍入城之時,息后不顧還病著,親自到王宮皋門之外相迎,見到一雙兒女,將兩人緊緊摟入懷里,忍不住潸然淚下。 阿玄回王宮大半個月后,這日,宰夫買抵達了洛邑,求見周王王后。 周王依舊臥病,無法理事。好在息后近來漸漸康復,躍箭傷也大好,在大宰等人的提議之下,這些日已慢慢開始代周王行王庭之事,得知宰夫買道了,連夜著人引他入城,息后親見,賜他入座,含笑道:“宰夫遠道而來,跋涉多有辛苦,一路可順暢?” 宰夫買謝坐,道:“路上甚是順利。我聽聞王上臥病,不知近況如何?” 息后道:“王上正養(yǎng)病,慢慢調(diào)治,日后必安,宰夫不必牽掛。說起來,我本當向穆侯表言謝才是。此次伐楚,王師不利,倘若不是穆侯及時馳援,后果不堪設想?!?/br> 宰夫買道:“周室為王,穆人援王,本是天經(jīng)地義,王后言重了。” 息后含笑,搖了搖頭,看向他:“不知宰夫此次前來,所為何事?” 宰夫買便從席位上起身,拱手道:“實不相瞞,臣此次再入洛邑,乃是受君上之托,意欲再向王姬行求親之事。不知王后意下如何?” 阿玄一回來,息后經(jīng)春之口,便知道了那夜發(fā)生在泉邑的事。這些時日,暗中正在等著穆國來人。宰夫買的來意,王后自然清楚。此刻聽他說了出來,略作沉吟。 穆國曾兩次求親于阿玄。 第一次時,阿玄剛回洛邑,王后未親見過庚敖,只從春和阿玄那少的可憐的只言片語的描述里,感覺到女兒不愿嫁他,是以周王當時拒絕之時,她也無多大的感受。 庚敖第二次求親,當時在數(shù)個求親者當中,王后對他很是滿意,原本以為能夠事成,奈何因司巫之事,中途生變,他求親未果而去,當時息后又是生氣,又是無奈,更覺惋惜,原本以為他再次遭到女兒拒絕,想必也就斷了念頭。卻沒有想到,此次伐楚生變,危難之時,竟是蒙他及時出手相助,這才救了躍,也令周室得以保存最后一絲顏面。息后心中對他實是感激。聽春的口述之言,得知女兒那夜主動去找他,隨后被他抱著送了回來,又說不日再來求親,當時心中便應許了。 “穆侯對我周室有大功。既求親,我自然應允?!毕⒑笮Φ馈?/br> 宰夫買松了半口氣。 這半年之間,他為了國君侄兒之婚事,可謂勞苦奔波。此次再入周求親,庚敖出于體恤之心,原本打算另外派人前來,但宰夫買唯恐再出意外,也不怕辛苦,自己堅持又要了這差事,一路緊趕到了洛邑,此刻終于聽到息后允婚之言,算是事成了一半。 之所以稱“事成一半”,是因為穆國此次挾恩求親,周室允婚,本就在意料之中,接下來的他要完成的另一半事,其實才是重點。 宰夫買微微咳了一聲,看向息后:“多謝王后允婚。關于婚期,王后可有定奪?” 息后和女兒分離長達十七年之久,如今好不容易,女兒回到了身邊,做母親的,自然舍不得她出嫁。 但女兒已大,更重要的,有了在息后看來適合托付終身的男子,她再舍不得,也不能耽誤她這一生之事。 息后沉吟了下,道:“關于婚期,便照王室之慣例,盡快定親,一年之內(nèi),行完六禮,成婚嫁,如何?” 宰夫買從坐席上起身,行至息后面前,極其恭敬地朝她行了一個拜禮,道:“王姬與父母生離十數(shù)年之久,如今終得歸宗,令王姬承歡膝下,以彌補遺憾,本是人之常情,然臣離國前來代國君求親之時,與國君話別,方知國君曾就求娶王姬一事問于叔祖武伯,曰,昔文王得太姒,武王娶邑姜,圣賢之君得圣賢之后,則上可以配至尊以主宗廟,下可以宜家人而及邦國,如今我穆國之國君,雖不過只是天子之守臣,亦有效仿先賢之心,然自知德薄,故求得一賢惠內(nèi)助,以協(xié)成至治之心,尤為亟迫?!?/br> 息后一怔。 宰夫買繼續(xù)侃侃而談:“王后有所不知,如今穆人王宮少一女君,全地穆人,亦少一女君。無女君,則躬桑勸蠶無主,祭祖祀神亦是有缺。故不止叔祖一人,全地之穆人,亦翹首盼他早日能將王姬迎入穆國。王姬敏惠而賢達,實為哲淑之配,若能早日下嫁,迎入穆宮,不但是國君之幸,亦是全地穆人之幸。” 他向王后再次深深行了一禮:“故如今,國君上有叔祖之期盼,下有穆人之亟待,他不敢不從,盼盡快迎娶王姬。一年之期,恐有些長。” “以宰夫之言,當以何期為妥?”息后想了下,問。 宰夫買想起臨行前庚敖的吩咐,看了王后一眼,硬著頭皮道:“若能于三個月內(nèi)有幸能迎王姬入穆,則不但是我國君之幸,亦稱我全地穆人之愿!” “倘奪愛于王后,請王后恕罪!” 他說完,忙又補了一句。 息后心里明白,這話雖是出自宰夫買之口,但本意,當來源于庚敖。 他要周室三個月內(nèi)便完成六禮,出嫁王姬,實是有些倉促。 但話既如此說出了口,言辭再彬彬有禮,其實亦是一錘定音,不給周室這邊留商量的余地了。 倘若沒有大冥之事,他如此單方面定下三月之期,息后當不會應允。但如今他卻是挾恩而來,還是個天大的人情,息后實在無法推辭,況且宰夫買的話又說的極是宛轉(zhuǎn),滴水不漏。 息后躊躇了下,終于道:“宰夫之意,我已知悉。宰夫可先回舍館歇息,待我考慮過后,便予以回復?!?/br> 宰夫買也知這要求有些為難于人,見息后沒一口拒絕,也是松了口氣,依言退了出去。 …… 阿玄剛剛沐浴而出,身穿寬袍,坐于鏡臺之前,侍女幫她擦干長發(fā),她取梳,正自慢慢梳理長發(fā),息后來了。 阿玄放下手中玉梳,正要起身相迎,息后已快步而入,示意她不必起身。 侍女出去了,息后拿過玉梳,跪坐到阿玄身后,親自為女兒梳理一頭如云青絲,道:“今日宰夫買來了,代穆侯向你求親?!?/br> 阿玄輕聲道:“女兒聽說了。” 息后停下,望著女兒映在鏡中的那張芙蓉玉面:“宰夫買的意思,是三個月內(nèi),便行婚禮之事?!?/br> 她頓了一下,“母后原本是想再留你一年,此亦為王室嫁女向來之慣例。奈何他言辭懇切,聲情并茂,母后不好一口拒絕,但當時也未應允,只叫他先回傳舍休息,等我消息,母后來問你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