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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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如白晝呢, 陛下日后夜讀也不費眼了?!?/br> 幾個打扮貴氣的男女坐在上首,圍著一個小小的燈泡說話, 有討巧的太監(jiān)宮女在一邊迎合, 哄的幾人咯咯直笑。 她就在不遠處的地方看著,感覺到暖風陣陣, 熏香四溢。 這是夢,也是過去。 “不好了不好了!那群人逃走了!”陳迢風風火火的跑進來, 砰一聲撞開她辦公室的大門,卻見饅饅背對著大門口, 冷靜的伏在桌前。 “饅?”屋里明明沒有別人, 卻不知道為什么他腳步忽然遲緩下來了, 聲音也放輕。 哎……怎么有點小學生見老師的感覺。 “進來說話?!别z饅招招手,陳迢屁顛屁顛走過去。 “上次我們抓到的那九個野食黑派啊, 竟然讓他們跑了!這群看守的也太不靠譜了吧。”陳迢扯了凳子坐在她下首,饅饅停下手里毛筆,“你說什么?” “就今天早上的事情?!标愄霭咽謾C上的小視頻給她看, “喏, 監(jiān)控拍到了一部分鏡頭?!?/br> 凌晨天還沒亮的時候, 太陽只有昏暗的一點光。在黑巖特殊辦事處的大樓外面, 幾道黑影忽然急速躥出, 像閃電一樣幾個跳躍消失在視線里,不仔細看的話還以為是野鳥。 “他們襲擊了一個送飯的工作人員,用他的身份卡逃了出去。”陳迢摸摸下巴,“這群人可真能忍,一直潛伏到摸清了換班的規(guī)則才選擇行動,他們直到逃脫,都沒有遇到任何保安!” 饅饅挑眉看他,“沒有任何人覺得不對?” “是啊,一直到換班的巡邏隊來到,才發(fā)現(xiàn)人早都沒了?!标愄銎财沧?,“要我說啊,這些人就該餓餓他們,不吃苦不掉眼淚?!?/br> 她默默吹干宣紙上的水跡,就怕不是他們自己潛伏著要逃,而是有人故意放走…… “要一個包子,rou的?!?/br> 人來人往的鬧市街區(qū),一個家半舊的包子攤前站了一個人,少年摸出兜里的幾枚零錢,小心翼翼換了一個白胖包子回來。 ‘呼呼’他吹了兩口,急不可耐的往嘴里塞,旁邊幾個路人看到了,都捂著嘴小聲議論著離開:這是餓了幾天了,流浪的吧。 正狼吞虎咽著呢,相里飛白忽然停下動作,他臉上還掛著油星,就那么傻乎乎的抬起了頭,口里的rou也來不及嚼一嚼。 “氣味……變了……” 他雙腳用力一蹬,‘騰’一下躍上房檐,迅速的狂奔著,原本還在笑他的幾個路人吃了一驚,“人呢??” 而他們口中的人已經(jīng)化作一道流星,嗖嗖嗖的穿越街頭小巷。 沈摯剛處理完一起搶劫案出來,剛才被情急的劫匪潑了一身汽油,這會渾身都是怪味。他正拿了手帕擦拭脖子呢,忽然嗖的一道影子消逝而過,在rou眼前留下一道黑色虛影,卻什么都沒抓到。 “什么東西?”他甩甩頭,揉了揉眼睛,然而面前除了滴滴叫的警車就只剩下幾個同事。 “沈隊,你快回家洗澡吧,我一會就把犯人押走,放心?!敝茼斕焐平馊艘獾淖哌^來,原本想拍拍他肩膀的,手一滯換成了摸自己腦袋。 “你這味實在是……”他呵呵一笑,沈摯白了他一眼,“那我走了,你別大意啊?!?/br> 周頂天滿口答應,他這才跨上自己的摩托車,又戴上帽子。 一路上行人捏著鼻子避開的有,搖上車窗隔絕的有,反正連等紅綠燈的時候,沈摯身邊也沒有站著別人。 沈摯:( 好歹回到家,門口忽然走來一個人,“你好。” 是個戴眼鏡的青年人,看起來不到三十歲樣子,瘦瘦高高的長相端正,背著個文藝的麻布袋子,頭發(fā)又長又卷的披著。 “你是?”沈摯摘下頭盔,這青年人哈哈一笑,“我就問個路,我要去衛(wèi)國路那邊的湖口寫生,請問怎么走啊?” 沈摯想了想,大體給他指了路,“你要是找不到的話還是打車比較快?!?/br> 青年目光專注的看了看他,過了會有禮貌的點點頭,“好的謝謝。”他背著布袋子,踩著布鞋左晃右晃的走遠。沈摯搖搖頭,走進樓道里。 “哎,我好像記錯了,衛(wèi)國路在北面……”然而等他追出去時,身后哪里還有那人的影子,好像憑空消失了一樣。 “走的倒是挺快?!鄙驌脆洁熘?,沒有多想。 過了一會,饅饅回來的時候,看到沙發(fā)上斜著一條男士外褲,不遠處掉著他兩只鞋,襪子一左一右脫在旁邊。 再走幾步,沈摯泛著股怪味的t恤扔在浴室門口,上面壓著他深灰色條紋的平角內(nèi)褲。 饅饅:盯—— “你回來了?”里頭水聲一停,沈摯抹了把臉,“我身上太臭了,洗個澡馬上就出來,你先休息會,我馬上洗衣服。” 她嗯了一聲,彎腰拾起他的臟衣服,順手放在換洗的簍子里。 然而沈摯停了水,光著身子在里面等了好一會,也沒等到她開門進來……喂,你在期待點什么啊。 饅饅揉著太陽xue坐在沙發(fā)上,幾乎每到一個地方,她的腦中就會多一段記憶,猶如潮水一樣涌來,陌生卻又如此熟悉,是她過去幾百年間遺忘了的時間。 “愛卿覺得大清國運如何?” “自然是國祚綿長、萬壽無疆。”兩名女子對坐亭上,臺階下有垂手站立的青衣小監(jiān),湖邊楊柳青青,水波盈盈,亭臺樓閣,富貴逼人。 “不必唬我?!逼渲幸蝗诵α寺?,“我心里有數(shù)?!?/br> “五人中我最喜你,只因你最像人。”年長的女子臉上敷著厚厚的粉餅,看不出原本長相,“他們活了太久,已經(jīng)忘記了很多東西?!?/br> “答應本宮,替本宮看看將來??纯磳淼娜藗?,是如何評說我的。” 饅饅猛地睜眼,看屋里已經(jīng)黑下來了,太陽徹底落山,浴室里嘩嘩的水聲沒有,他聽起來似乎是在穿衣服,有窸窸窣窣的動靜。 高柜里擺著一套她收藏的青花瓷茶碗,饅饅的目光落在上面,看這曾經(jīng)隨手把玩使用的東西,如今卻被擺在玻璃格子里,被當成文物一樣欣賞。 “也許不會再有用你泡茶的機會了。” 沈摯擦著濕頭發(fā)走出來,看她目光有點渙散,“饅饅你怎么了,泡什么茶?” 他走過來蹲在面前,拿自己的額頭碰她的,“你生病了嗎,哪里不舒服?” 她搖搖頭,噙著一點笑意摸他的臉,偏偏一句話也不說。 沈摯被看的心里有些不安,他拿手掌包住她的,輕輕搓了又搓,直到她的手指也溫溫變熱。 “別怕?!鄙驌茨萌^捶了捶自己胸口,“沈石頭在這,誰也不能欺負你。” 他一臉正經(jīng),目光誠摯的看著她,饅饅忽然有點想哭又有些想笑,然而眼淚已經(jīng)幾百年未曾流下,干巴巴的。 這家伙明明什么也不知道…… “小沈,你是笨蛋嗎?”饅饅擰了擰他的臉,手心被他臉上沒刮干凈的胡渣扎的癢麻癢麻的,沈摯沒躲,反倒伸過腦袋過來,還不要臉的爬了起來往她身上擠。 “哈哈哈,別鬧了。”饅饅掙扎起來,推拒著他的大腦袋,“我要送你一個東西。” “什么?”他從她頸窩抬起頭,莫名期待起來。 饅饅眨眨眼,“不許看,把臉轉過去等我數(shù)321” 沈摯乖乖聽話,被她蒙著眼睛按坐在沙發(fā)上,他懷里被塞一個抱枕,讓他不能騰出手來瞎摸,“饅饅,好了嗎?” 他等了一會,面前卻好像沒什么動靜,“我要睜開咯?!?/br> “321”耳邊忽然有一個細細的聲音說話,沈摯心里噗通噗通狂跳兩下,等到光線重歸的一刻,才發(fā)現(xiàn)面前的茶幾上擺著一幅畫。 清清淡淡的水墨,與傳統(tǒng)似有不同。紙上畫了一棵落滿了櫻花的樹,粉色痕跡暈染了正面紙張,唯一留白的地方,那里有一個人。 “是我?”他猛地站起來。 饅饅撐著腦袋看他欣喜的端詳著畫紙左看看左看看,“喜歡嗎?之前不就和你說了,比起素描我更擅長國畫?!?/br> 他將宣紙小心放好,“我不裱起來,這是我一個人的,我要私藏。” 然而提起素描這兩個字,沈摯的臉騰一下紅了,他厚著臉皮蹭過來,像條大型犬一樣臥在旁邊,“謝謝你……你要是再想畫,我還可以當模特的?!?/br> 她被他抱在懷里,身體陷入的是溫暖堅實的懷抱,這從未有過的安全感異常充沛。她忽然想到……為什么在遇見沈摯之后的記憶,比以往任何的都要鮮活。 過去的三百多年,榮華富貴,稱贊敬仰。 我曾經(jīng)與康熙對飲,咸豐為我刻章,光緒稱我一聲老師。清朝十帝九帝囚,最后一帝在幽州。黃金和珍寶都被歷史掩埋,所有灰色的畫面都像快放一樣過去了,我還是活在自己的軌道里。 只是換了一個身份,換了一個名字,少了幾個同伴,多了一群朋友。 “你又在想什么?”他問。 “我沒說,禮物其實是這個?!?/br> 她湊上去,在他臉頰上輕輕一吻,“謝謝你,小石頭?!?/br> ☆、chapter56 烏云呼呼的吹過來, 猶如一張?zhí)炷宦湎隆?/br> 有不少行人朝天看了幾眼,感嘆著又是哪位仙人在渡天劫了, 卻只能兜頭快跑著, 躲避豆大的雨珠。 相里飛白蹲在一家雜貨鋪的門口, 天色黑下來以后,中年老板刷拉拉的將卷簾門拉下, 然后披著雨衣踩上三輪車, 濺起一溜水花。 他抬頭嗅著空氣里的味道,沒有表情的臉上也帶上點疑惑:氣味, 變得更復雜了。 獵人們把吸血鬼分成特殊的級別,比如:s、a、a, 那么現(xiàn)在的諸云就是每一種都齊全了。 如同百鳥朝鳳一樣,向著這一座小城匯聚而來, 超越了全球任何一個大都會的血族人口占比, 密集到令人恐懼。 “是什么東西吸引了他們, 或者是什么人。”他想了想,腳上用力一蹬飛身躍上屋檐。 轟隆隆的雷聲響起來了, 雷雨越下越大,路上已經(jīng)不再有閑逛的行人,噼里啪啦的雨水擊打成聲, 城市被一遍遍沖刷、清洗, 成為新的樣子。 “喂, 出來吧?!币粋€熟悉的女吸血鬼蹲在沈摯家的陽臺外面, 大雨天的她還戴著墨鏡和帽子, 身上披一條丑丑的雨衣,目不轉睛的盯著坐在桌邊的饅饅。 “你從我家一直跟到這里,就是為了一點避光藥?你的耐心真是讓我刮目相看了?!别z饅將陽臺上的衣服收起來,折好放進衣柜里。 “哼?!蹦桥迤财沧?,“你沒發(fā)現(xiàn)嗎,諸云出現(xiàn)了很多陌生的血族,不管他們的目標是什么,你一個白派根本無法立足。” “把避光藥給我,我可以幫你逃出去?!彼普T著,像個要拐賣小孩的怪阿姨一樣對著饅饅說話。 后者沒多大反應,抬手將窗戶關上,然后在下一道閃電劈下來的時候,天邊忽然亮了一下,幾道黑影瞬間閃過,又在一剎那消失,像是寒鴉。 “他們過來了?!?/br> “啊,什么?”那女吸血鬼只覺得眼前一花,饅饅已經(jīng)不知道什么時候出來,悄無聲息的站在她身邊。 “不想死的話,就快點跑。” 越來越多的人聚集起來,黑色的一點一點跳躍著籠罩過來,像一張根本沒有間隙的網(wǎng)。偶爾有金屬在夜空里泛起一點反光,是銀刀。 “現(xiàn)在跑,他們都以為我是你的同伙了好不好!”那女血族崩潰一樣大吼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