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jié)
來后山的路上,溫千樹順手摘了一些野果,唇上沾了紅色汁液,剛剛被她潤化開,“現(xiàn)在可以證明了?” 霍寒先前不過是同她開玩笑,沒想到她不僅當了真,順手還還了一擊,狹長的黑眸微斂。 她還是沒變,而他也還是像以前那樣拿她沒有辦法。 “怎么不說話?” 他輕笑,語氣聽著有些無奈,“說不過你?!?/br> 溫千樹也跟著笑了,氣氛一下輕松起來,“承讓承讓?!?/br> 兩人在小路上并肩走著。 她不時用余光去看他。 他的山根高,眼窩很深,眉骨長得特別好,看起來很正氣,光是這項就很加分了。 而且,哪怕只是一身簡單的深藍色工作服,可穿在這男人身上,總有一種說不出的別樣味道。 她又低頭看了看自己淺藍色的裙子,這是心有靈犀啊,連衣服都這么配。 沉默地走出十幾米遠,霍寒似乎有些漫不經(jīng)心般提起,“你是不是忘了給我什么東西?” 溫千樹聽得一頭霧水。 他輕聲提醒,“你的號碼?!?/br> 她恍然大悟,“現(xiàn)在才想起來要,合著你是根本沒想過要聯(lián)系我啊?!?/br> 霍寒被她說得啞口無言,知道她忘了自己號碼那時他確實是帶著一股莫名其妙的氣。 溫千樹不跟他計較,認真想了想,報出數(shù)字。 霍寒聽完,聲音淡淡,“只有十個數(shù)?!?/br> 聽他的語氣,好像她是故意的? 溫千樹又數(shù)了一遍,確實是少了一個數(shù)字。 這個號碼掛在白雪歌名下,加上自己經(jīng)常出入無信號地帶,使用頻率低之又低,不記得也很正常。 雖然手機就在身上,可還是不想這么輕易給他號碼。 她聳聳肩,將“故意”這個罪名攬了下來,“我下次再給你吧?!?/br> “好?!?/br> 他過去也話不多,現(xiàn)在好像更少了。 溫千樹又起了話頭,“怎么不見你戴戒指?” 霍寒一愣,“什么?” 她已經(jīng)從他的神色中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沒什么啊。” 雖然知道不可能,但也要確認過才比較安心。 兩人走下開滿鮮花的小土坡。 腳下還有些泥濘,霍寒邊走邊留意旁邊的人,走到平整地帶,他壓低聲音問,“那封告白信是怎么回事?” 溫千樹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陽光明晃晃地落在她發(fā)間眉上,連眸底似乎也映著蕩漾柔光,“你說的是……第三種絕色?” 霍寒抿唇不說話。 他確實給她寫過一封告白信。 那晚兩人看完一場電影,手牽手走在夏夜里,涼風徐徐拂面,從月出走到繁星滿天,她笑著去踩淺水里的月光,回頭嫣然一笑,“霍寒,今晚夜色真美?!?/br> 月光下,一身白裙的女孩笑得那么美,比人間夜色更美。 他心頭深深悸動。 第二天,溫千樹在枕邊看見了一張折疊整齊的白紙,展開來,入目兩行黑字,寫得遒勁又極具風骨—— 月色與雪色之間, 你是第三種絕色。 這是一個理科男生為數(shù)不多的浪漫,全部都給了她。 她一直覺得他的字不適合用來寫這種文縐縐的情詩,實在太違和了,沒忍住笑出了聲音,被身側假裝睡著的某人發(fā)現(xiàn),蒙著被子狠狠懲罰了一上午。 那時真是年輕啊…… 霍寒率先從回憶里回來,表情變得很嚴肅,“為什么覺得它是恐嚇信?” 男人的側臉像炭筆勾勒出來似的,線條分明,看她的眼神也透著幾許陌生。 時光還是在兩人間劃開了距離,她想靠近,他不讓。 可這事由不得他。 “你關心我?。俊睖厍涔室鉁惤?,想看他的反應,太近了,兩人的手背若有似無地擦過,霍寒停了下來,和她面對面站著。 “到底怎么回事?”他沉聲再問。 溫千樹:“你是以什么身份問我這個問題?警察?還是前男友?” 她又說,“如果是前者,我有權保持沉默,如果是后者,暫時還沒權利知道這件事?!?/br> 她生氣的樣子也那么好看…… 霍寒覺得自己有些魔怔了,深深吐出一口氣。 看來這個話題沒法繼續(xù)下去了。 她假裝惱怒,似乎不想他摻和進來,無非也說明了一件事,那封所謂的告白信不同尋常。 “抱歉,我逾越了?!?/br> 溫千樹暗暗咬住舌尖,隨手從路邊摘了幾顆野果,握在手心里。 “你幫我撿絲巾,我還沒謝謝你,這個就當謝禮吧?!?/br> 霍寒只覺得唇間微涼,她不知把什么東西塞了進來,牙齒咬破,汁液滲出,酸酸甜甜的。 “好吃吧?” 味道還不錯。 他問,“有毒嗎?” 又稍稍側過頭,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勾了勾嘴角,無聲笑了。 溫千樹輕輕瞪過去一眼,在指尖將野果子捻碎,“哎,你臉上好像沾了泥漿?!?/br> 她的手直接抹上他的臉,囫圇來回了兩圈。 霍寒只覺得她手指也很涼,可被她撫過的那處卻是一片火熱,有些不自然地抵唇咳了一聲,“好了?” 溫千樹忍住笑意,點點頭。 前方一百米遠的地方,倚山面水,新建了幾間簡易棚屋,他應該就是住在那里。 果然,之前和他一起砍樹的那個年輕人也出現(xiàn)了,“寒哥?!?/br> 他看見溫千樹,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千萬!”稍微嚴厲的聲音。 盛千粥一聽這語氣,立刻擺正姿態(tài),可下一秒…… 他毫無預兆地大笑了出來,怎么也止不住,甚至笑得彎下腰去,被淚水浸濕的眼神來回地在兩人間曖昧地飄。 “寒哥,你、你們……” 說不出完整的話,他抱著笑疼的肚子一溜煙兒跑遠了。 霍寒直覺問題出在自己身上,可又想不出哪里不對勁,不由得看向旁邊的人。 溫千樹忽略那道探究的視線,裝作沒事人樣將被風吹亂的長發(fā)夾到耳后,“還有點事,我先走了。” 她說謊的時候,耳根會泛紅。 動作顯然比意識更快。 霍寒扣住她手腕,將人扯了回來,沒控制好力度,溫千樹直接撞了上去,他的胸口熱硬,像石頭,疼得她皺眉。 兩人的心臟,隔了薄薄的衣衫,也用力地相撞著。 溫千樹站直腰身,迎著他的目光看去。 同一時間,霍寒也低下頭,從她清澈的眸底看到了自己,左臉上畫著兩片火紅的唇瓣,生動逼真,半分沒有愧對當年她精湛的畫技。 難怪盛千粥那小子的反應這么大。 他低低地笑了,眼里卻有著危險的光,“很好玩?” 這要怎么答? 他卻根本沒想要她的答案,慢慢松開她,轉身走了。 溫千樹站在原地輕輕嘆息。 這男人果然沒有以前好哄了,連玩笑都開不起了。 她也往回走。 一路的落葉落花。 溫千樹蹲下來,撿起一朵橘紅色的花,放到鼻間聞了聞,香味淡淡的,若有似無。 不知這是什么花? 顏色艷麗,香氣卻這般淡。 身后有腳步聲傳來,接著是男人的聲音,“這種花不可多聞,聞多了人很容易暈眩?!?/br> 溫千樹起身看過去,“是你?!?/br> 是前晚在山門口遇見的那個戴金邊眼鏡的男人,他身材高瘦,年齡大概四十歲左右,手里拎著個黑色皮箱,她猜他應該是屬于知識分子那類人。 “你要下山了?”看來不是沖贈燈節(jié)來的。 男人笑意溫和,“事情辦完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