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jié)
掌柜說,“這個小問題,等安排好了我再通知您?!?/br> 楊小陽疑惑,“你又不知道我們住哪里,怎么通知?” 掌柜摸著山羊胡子笑了,“小兄弟你這就有所不知了,在這白禮鎮(zhèn),還真沒有我虹云齋通知不到的地方?!?/br> 霍寒站起來,“那就不打擾了。” 掌柜樂呵呵地送三人出門,又朝里面使了個眼色,伙計會意地點了點頭。 街上的人同天上層層疊疊的云一樣多。 溫千樹身體有些不舒服,腳步就慢了下來,霍寒扶住她,“怎么了?” “沒事?!彼恼Z氣很淡,身體的大部分重量都交給了他。 霍寒小心地護著她在人群里走,“真沒事?” 盛千粥追上來,壓低聲音,“寒哥,有人在后面跟著我們。” “讓他跟著?!?/br> 無非就是想打探一下他們的底細。 眼下昨晚住的賓館是不能回去的了。 “前面有家酒店,我們先進去?!蹦莻€人不確認(rèn)清楚肯定會一直跟著。 看著酒店門口那對威風(fēng)凜凜的石獅子,盛千粥暗暗捏緊了褲兜,開始心疼錢袋。 看來這里真的是遍地黃金,一個小鎮(zhèn),居然也會有這樣知名的高級酒店入駐。 果然,他們剛一進去,那人就掉頭走開,回去復(fù)命了。 盛千粥看兩人走向前臺,“真要在這里住???” 溫千樹露出蒼白的笑容,“你見過有老板住那些不入流小賓館的嗎?” 昨天晚上是沒得選擇,加上此時已經(jīng)被人知道了行蹤…… 戲要做足全套。 霍寒自然也懂這個道理,所以他沒有阻止。 盛千粥不停地抓頭發(fā),“可是……” 他身上的錢,恐怕連住一夜的零頭都付不起。 “沒事,”溫千樹說,“我來出,你如果過意不去的話,將來跟你領(lǐng)導(dǎo)提一下,給我頒一個‘好市民獎’,或者可以幫我申請終生免費去公園的福利?!?/br> 她說到最后簡直是開起玩笑來了。 盛千粥卻聽得很認(rèn)真,甚至暗暗記在了心里,真是個可愛的小伙子。 溫千樹訂了三個套間和一個總統(tǒng)套,遞了一張黑卡給霍寒,自己靠在柱子上休息,“密碼是你的農(nóng)歷生日?!?/br> 霍寒:“……” 盛千粥在旁邊偷笑,怎么有一種寒哥被人包養(yǎng)的感覺?還好他是知情人士,不至于對這個密碼感到大驚小怪。 倒是一路都對酒店內(nèi)部金碧輝煌的裝修嘖嘖驚奇,有生以來還真沒來過這樣的地方,步子都是虛的,連路都不能好好走了。 霍寒已經(jīng)事先發(fā)過信息給唐海,半個小時后,唐海和楊小陽把行李帶過來,大家在總統(tǒng)套間碰面了。 唐海和楊小陽走了幾家古玩店,也是差不多的情況,店里擺放的都是贗品,因為是生面孔,掌柜個個諱莫如深,探查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溫千樹捧著個杯子在唐海旁邊坐下,“我們這邊還好一些,不過掌柜好像還是有些懷疑我們,沒多透口風(fēng),相信接下來也不會立刻安排去看貨?!?/br> 準(zhǔn)確地來說,他們還在被考察期。 唐海說,“如果要是有熟人帶路,一切都方便很多?!?/br> 楊小陽提議道,“程文程武兄弟怎么樣?我記得他們交待過,曾經(jīng)在白禮鎮(zhèn)生活了一段時間……” 霍寒搖頭,“有一定風(fēng)險?!?/br> 畢竟不確定程文程武被警方扣押的消息有沒有泄露出去。 楊小陽又問,“那為什么不去找當(dāng)?shù)鼐綆兔Γ俊?/br> 他這么一說,所有人都沉默了。 溫千樹喝完熱水,感覺小腹的疼痛減緩了不少,她放下杯子,“你覺得白禮鎮(zhèn)的古玩市場長盛不衰的原因是什么?” 楊小陽震驚極了,“你的意思是……” “不只是你想的那么簡單,”溫千樹輕敲著桌面,“在這個地方還有各路黑道勢力,加上你剛剛猜測的那個原因,它們就像兩股強大的力量,既交織又排斥,共同維護著古玩市場的平衡?!?/br> “我說得對嗎?唐海。” 唐海忽然被她點名,難得怔了一下,笑著點頭,“是這樣,分析得很好。” 溫千樹笑容清甜,“謝謝?!?/br> 她似乎又想起什么,“我總覺得你有些眼熟,我們之前是不是在哪里見過?” 唐海用余光看了看霍寒,“我們本科是同一個學(xué)校?!?/br> 溫千樹“噢”一聲,“原來是師兄?!?/br> 可惜的是,她大一那會,他已經(jīng)畢業(yè)了,他們唯一見過的一次是在她伯父的葬禮上。 很顯然,她已經(jīng)不記得了。 有了共同話題,兩人很快聊起天來。 盛千粥不停地看對面一直沉默著的霍寒,雖然臉上并沒有顯露出什么情緒,似乎在沉思些什么,但就是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他見氣氛有些不對,飛快地拉著楊小陽跑了。 屋里只剩下三人。 唐海也察覺到了氣氛的微妙,幾分鐘后也離開了。 溫千樹整個人窩進沙發(fā)里,“累了一天,你還不去洗澡休息?這里房間多,待會我隨便挑個就行。” “你應(yīng)該不介意吧?” 能介意什么?她一開始不就是打的這個主意嗎? 大約二十分鐘后,霍寒頂著一頭濕發(fā)從浴室出來,換洗衣服忘了帶,他只在腰間簡單圍了一條白色浴巾,他踩著地毯走了幾步,腳步猛地停了下來。 不遠處,深藍色的床簇著一片白皙,女孩子的后背全部都露了出來,襯著身下的床單,白得像奶油一樣。 她好像睡著了,偌大的室內(nèi)浮動著清淺的呼吸聲。 他的視線落在她蝴蝶骨下方的某處—— 那里盛開著兩朵玫瑰。 一紅一黑,以y形的枝干,并蒂相連。 仿佛—— 紅的向生,黑的向死,卻各自開得絢爛。 第二十五章 外面不知何時下起了傾盆大雨,路上沒人走動,一排路燈被澆得越發(fā)明亮, 仿佛一條通往天上的河。 室內(nèi)沒有開空調(diào), 有的只是從窗外灌進來的涼風(fēng), 將床上昏昏欲睡的人身上沐浴過后的清香吹到霍寒臉上,他皺眉去把窗簾全拉上了, 遮得嚴(yán)嚴(yán)實實。 “你洗好了?”溫千樹仍閉著雙眼,保持原先趴在床上的姿勢。 床邊有重量上來,微微陷下去一塊,她安靜的側(cè)臉被男人高大的身影全然籠罩住。 “雷打得很響, 我自己睡有點怕?!?/br> 那會空氣悶熱,她此時的情況又不好吹冷氣, 可身子剛挨上床,慢慢地起了一層薄汗,只好亂七八糟……這一次,溫千樹倒是真的沒有起半分那種心思。 何況真的勾起了不該的什么東西……她也……滅不了。 “好看嗎?”她又輕聲問。 “怎么弄到的?”霍寒聲音低啞, 透著一絲心疼。 那朵黑玫瑰上有一團褶皺, 撐得幾片花瓣仿佛有了立體的形狀, 妖嬈之下,密布傷疤。 “不小心被碎玻璃扎到的?!?/br> 那場海嘯中,姑父將唯一的希望給了她,姑姑傷心欲絕,哭得死去活來, 沒有人注意到她后背被劃傷了一大塊,鮮血淋漓,連她自己都沒有一點疼的感覺。 整個人都麻木了。 后來她背上就有了兩朵玫瑰。 紅玫瑰向生,黑玫瑰向罪,它們將伴隨她度過漫漫余生。 “哪朵比較漂亮?”她輕輕地問。 男人略顯粗糙的指腹輕輕摩挲著她的皮膚,溫千樹有點癢,笑著躲了一下,“我也喜歡這朵。” 黑玫瑰。 沒有人可以代替我勇敢。 不去紀(jì)念,也永遠不會忘記。 溫柔而憐惜的吻落在上面,蜻蜓點水般,很輕,卻帶著一種莫名讓人安心的力量。 “要睡了嗎?”溫千樹往里面讓了讓,空出一個位置來。時間也不早了,外面的雨還下個沒完,估計天亮也不會停。 霍寒擦干頭發(fā),關(guān)了燈,在她旁邊躺下來,此時除了雨聲,安靜得只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不知道為什么,他覺得她今晚格外的脆弱。 一雙柔軟的手搭上來,接著她偎過來,枕在他胳膊上,馨香的長發(fā)鋪在他胸口,“霍寒,七年前,你為什么不來?” 那時的雨比此時窗外的不知大多少倍,天邊的黑云層層壓頂,令人窒息,一如她心中的絕望。 霍寒腦中閃過一絲念頭,快得他幾乎抓不住,“什么意思?” 她肌膚如同冰玉,寸寸都沁著一股涼意,“我離開的那天早上,給你發(fā)了條信息,約下午見面,可是你根本沒有出現(xiàn),我就知道你已經(jīng)給出了答案?!?/br> 霍寒騰地一下坐起來,連著將溫千樹也跟拔蘿卜一樣帶了起來,他順手“啪”一聲開了燈,深深地看進她的眼睛里,聲音一沉,“什么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