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節(jié)
同一時間,強(qiáng)哥破窗而出。 唐海和盛千粥等人舉槍沖了進(jìn)來。 又是一陣子彈亂飛。 對方的四人漸漸體力不支,再加上子彈也用得差不多了,再繼續(xù)下去,也只有投降的份兒。 雙方都不知道彼此的底線,不敢輕舉妄動。 時間仿佛被無限地拉長。 摸著黑,楊小陽捏著心躲在桌后,感覺到有人朝自己撲了過來,腦中第一念頭,這人是敵是友?算了,不管他,打了再說。 他隨手抄起地上的榴蓮朝那人砸了過去。 “哎呦——” 不認(rèn)識的! 楊小陽心跳如雷,也顧不上手被刺扎得疼了,只用力抓著,一下又一下地往他身上招呼。 被事先動過手腳的榴蓮很快碎得四分五裂,一個塑料包著的小盒子掉了出來,那人慘叫聲不絕于耳,聽得楊小陽熱血沸騰,更是來了勁兒,砸得他連連求饒。 沒一會兒,其他三人也被唐海和盛千粥幾人接連制服,雙手抱頭在角落蹲成一排,公安局的同志正一個個地給他們上手銬。 盛千粥搭上楊小陽肩膀,“行啊哥們,看不出來你還這么有勁兒呢。” 楊小陽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他拿起地上的東西,“這是什么?” 頭上被敲了一下,“文物唄?!?/br> 文物? 還帶著一股榴蓮味的文物? 楊小陽張大了嘴巴,這幫人連這樣的主意都想得出來。 盛千粥開了手電筒,把船艙照了個遍,“寒哥呢?” 楊小陽一愣,“……不知道?!?/br> 就在幾分鐘前,就在強(qiáng)哥出窗那會兒,霍寒眼疾手快地跟著從窗里跳出去,隔了幾步遠(yuǎn),一把撲到他背上,兩人廝打成一團(tuán)。 強(qiáng)哥是個練家子,肌rou虬結(jié),但空有一身蠻力,而霍寒最擅長的就是近身搏擊,在技巧上更是略高一籌,眼看著就要把人制服了,誰知強(qiáng)哥鞋尖忽然躥出一把尖刀,一個大男人,粗壯如柱的大腿柔韌性竟然那么好,靈活如風(fēng),帶著尖刀拐著彎刺了過來,他一個躲避不及,手臂上立刻出現(xiàn)一道血痕…… 就這一兩秒間,強(qiáng)哥已經(jīng)掙脫桎梏,一躍跳下了水。 霍寒也緊跟著跳了下去。 深秋的水,仿佛雪刀一樣刮著人的血rou,連霍寒都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強(qiáng)哥知道他跟了上來,更清楚這是個不容易甩掉的大麻煩,跟這艘船前就對霍寒這個人有了極深的印象——在集團(tuán)內(nèi)部,他的命已經(jīng)被明碼標(biāo)價,一百萬美金。 哪個兄弟不心動? 老天開眼,主動把這一百萬送到了自己手上。 強(qiáng)哥往后開了一槍,霍寒猛地扎進(jìn)水里,子彈在身后悶聲入水。 霍寒在水面下?lián)芩校瑥?qiáng)哥反應(yīng)過來時,一只腳已經(jīng)被他抓住,人也被整個地往下拖。 強(qiáng)哥死命地踹腳,可那纏在腳腕上的大手就像兩根合抱的鋼條,根本撼動不了分毫,他弓著腰入水,臉上的rou聳動個不停,手里拿著的槍,用了狠勁地往霍寒頭上砸。 水的阻力將他的攻勢分解不少,目標(biāo)沒擊中,倒是激起了不小的水花,強(qiáng)哥瞪紅了雙眼,手上的動作已亂了章法。 霍寒趁著這個機(jī)會,錯身來到他身后,膝蓋一彎,所有的力量都灌入其中,狠狠地往強(qiáng)哥背上撞去,他沒有防備,就這樣被壓到了水面下。 霍寒抓住他左手手腕,正要把右手也一起收過來,強(qiáng)哥如法炮制,一個猛子用后背撞了上來,在這錯亂間,他又掏出了搶,只是還未扣下扳機(jī),被霍寒一把握住,轉(zhuǎn)瞬間就卸了彈夾,乘著寒風(fēng)飛了出去,落到十幾米外,撞開水面,“咕咚”一聲消失了蹤影。 強(qiáng)哥大喝一聲,眼睛都快要被吼得跳出來,他摘下脖子上的金項鏈,先是亂揮一氣,又陰險地來了招聲東擊西,眼見金項鏈就要纏上霍寒脖子,被他的手一擋,迅速纏了幾圈,再用力一拉,斷成了兩截…… 強(qiáng)哥眼見大勢已去,轉(zhuǎn)身就要逃,被霍寒反剪了雙手,掙扎兩下,冰涼的手銬已經(jīng)拷了上來。 雖然雙手失去了自由,但訓(xùn)練多年的雙腿還是可以派得上用場,霍寒察覺水下有異,也不去阻止。 強(qiáng)哥心中暗喜,正要有所動作時,黑黝黝的槍口壓上了太陽xue,他意識到絕望已然像一張大網(wǎng)蓋住了自己,再也無處可逃。 霍寒冷冷地盯著他,眼底沒有什么溫度,聲音更冷,像是水里撈出來的,“老實點?!?/br> 這時,船上有幾道手電筒的光照了過來,接著是盛千粥幾乎喊破喉嚨的聲音,“寒哥,你沒事吧?” 唐海、楊小陽和其他幾人都安然無恙地出現(xiàn)在他身后,霍寒朝他們打了個手勢,拖著人上岸。 工作人員已經(jīng)把船上的水果都搬了下來,并開始清點。 被挖空的西瓜里藏了夜明珠、金鑲玉鐲……榴蓮里發(fā)現(xiàn)了青花銅鏡、紫色琉璃杯盞……柚子里則是玉碗、古錢幣、甚至還有一顆舍利子…… 簡直讓人嘆為觀止。 楊小陽還從強(qiáng)哥鼓鼓囊囊的褲袋里找到了一枚傳國的白玉璽。 就在大家忙著清點水果里的文物時,霍寒把襯衫下擺的水?dāng)Q了出來,抬頭看到天上的月只剩下彎彎的一道,他笑了笑,黑色長褲濕得貼在腿上,褲腳還在滴水,凜冽的寒風(fēng)四處鉆。 手臂上的傷口并不深,皮膚被水沖得泛白,竟也不疼。 他把上船前掛在桿子上的羊絨圍巾取了下來,往脖子上裹了兩三圈,真冷啊。 可那被圍巾裹著的地方,暖意一點點浮上來。 那是他身上唯一溫暖的地方。 今晚夜色同昨晚一樣好。 溫千樹這晚卻沒怎么睡,旁側(cè)空枕,她用自己的體溫暖了這邊,那邊又涼了,翻來覆去到凌晨四點多,去衣帽間找了霍寒的一件灰色毛衣,胡亂揉在胸口,聞著那熟悉的氣息,這才勉強(qiáng)睡了兩三個小時。 天剛亮她就醒了過來,囫圇吃了早餐,就坐在沙發(fā)上等,打他電話,總是不通,不免心緒難安。 剛好這時周家派了司機(jī)過來接她過去吃飯,早就約定好的,要是不去,肯定會讓母親擔(dān)心,何況她怕自己一個人待著會胡思亂想。 路上給霍寒發(fā)了條微信,讓他看到信息回電話,可這條信息就像石沉大海一樣,直到晚上吃過飯以后還是沒有回音,溫千樹心底的擔(dān)心更重了。 溫莞看她心不在焉,總有意無意地盯著手機(jī)看,語氣難掩關(guān)切,“怎么了?” “沒事?!?/br> 溫莞眸色黯了三分,但臉上還是掛著笑,把一個翡翠蓋面盒交到她手上。 “這是什么?”溫千樹像被燙到了手。 “這是你外婆傳下來的玉鐲,”溫莞聲音輕輕柔柔的,“眼下你也找到了共度一生的人……” 她說到這里,停頓了幾秒,心中若有似無地嘆了兩聲。 曾經(jīng)她也以為自己找到了那樣一個男人,可惜命運(yùn)弄人,但愿女兒會一直幸福下去。 溫千樹也被這短暫的沉默扣動了心底深處的弦,不敢側(cè)頭,不敢去看旁邊這個至今仍被隱瞞而一無所知的女人,怕自己的淚會掉下來,怕微張的嘴巴自己會說話。 而她只能死守著那個秘密,一個字都不能說。 溫千樹看著盒子里的玉鐲,水頭極好,溫潤清透,她扯出一絲笑意,“挺好看的?!?/br> 溫莞回了神,來不及收起眼底的那抹哀傷,也跟著笑,“喜歡就好?!?/br> “mama沒有什么別的東西可給你了,”她眼角的皺紋像刻上去的般,忐忑地伸出手來想去握女兒的,見她沒有拒絕,終于握到了手心里,“只希望你和霍寒以后都好好的?!?/br> 縱然做過很多心理建設(shè),但溫千樹一時之間還是沒辦法適應(yīng)這樣的“母女情深”,時光終究還是把彼此推遠(yuǎn),而親情在她生命里缺席太久了,她很不習(xí)慣,找了個理由匆匆逃了出來。 客廳里,電視開著,卻空無一人,她在沙發(fā)上坐下,雙眼一下失去了焦距,模糊又清晰,清晰又模糊,來來回回。 電視里,穿著深藍(lán)色小西裝的女主播嘴巴一張一合,正報道著一起入室搶劫殺人的新聞,溫千樹沒怎么留意內(nèi)容,直到那慣來平靜無波的聲音再次出現(xiàn)—— “昨夜凌晨,在深城某碼頭,由x省文物保護(hù)專案組牽頭、市公安局、交通局、海關(guān)局等部門……破獲了一起重大的水果文物走私案,共抓獲涉案人員5人,追回失蹤文物200余件,其中國家一級文物……這是我省有史以來破獲的最大文物走私案,下面由我們的現(xiàn)場記者……” 溫千樹緊盯著屏幕,一顆心都快懸到了嗓子口。 她看到了盛千粥燦爛的笑臉,楊小陽也對著鏡頭笑得很是靦腆,眼角上貼著紗布,有些躲閃,而唐海正接受記者采訪……可她并沒有找到霍寒的身影。 他為什么不在?難道是……出了什么事? 她手忙腳亂去找手機(jī),到處都找不到,沒想到正被自己握在手里,迅速撥了他的號碼,等了許久還是無人接聽狀態(tài),許多不好的念頭齊齊涌了出來…… 溫千樹改打盛千粥的電話,倒是沒幾秒就通了,“千樹姐?” “霍寒他沒事吧?” “沒事啊?!?/br> 她的心放了下來,掛斷電話時感覺渾身的力氣都被抽光了,手機(jī)又連續(xù)震動起來,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劃開接通。 耳邊是她聽過千百遍的低沉嗓音,“繁繁?!?/br> “我在新聞上沒看到你,你嚇?biāo)牢伊?。”她已語無倫次。 霍寒的手機(jī)早就在水里報銷了,連開機(jī)都開不了,上午還有正事要處理,怕她擔(dān)心,慶功宴也沒參加,直接趕了回來,太困太累了,車子走到一半才想起給她打個電話報平安。 那端的笑意帶著nongnong的疲倦。 溫千樹輕聲問, “你現(xiàn)在在哪里?” “在……回老婆身邊的路上?!?/br> 第七十章 結(jié)束通話后,看著窗外漸深的夜色,溫千樹就打算先回家了, 剛好這時周潛捧著個水杯從樓上下來, “繁繁, 要回去了?” “周叔,”她忽然想起來什么, “我想問你一些事?!?/br> 周潛走過來,“什么事?” “關(guān)于七年前……”同樣的問題她也問過霍寒,但得到的總是語焉不詳?shù)拇鸢福缢浑[瞞了當(dāng)初她發(fā)的那條信息一樣, 她直覺自己也被隱瞞了什么。 她剛起了個頭,周潛就知道她想問的是什么, “七年前我去西安把你帶回來那時,確實和霍寒見過一面,”他面上隱約露出些羞愧,喝了口水潤潤嗓子, “還說了不少不該說的重話……” 雖說懷了撮合兒子和繼女的私心在里頭, 但那會兒他是真心地為溫千樹好, 聽說一個窮小子,認(rèn)識倆月不到就把閨女拐上了床,雖然只是繼父,但也是把她當(dāng)親女兒疼的,又擔(dān)心她是傷心之際受人蒙騙, 這才一時頭腦發(fā)熱,做了那等棒打鴛鴦的事。 沒想到兩人隔了七年又如膠似漆地好上了,尤其還領(lǐng)了證,一起回家,他心里感到欣慰的同時又很是自責(zé),自從家里生了變故,他就再也沒有在女兒臉上看到那種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容了。 毫無疑問,這都是霍寒的功勞。 所以就算舍了長輩的面子,也要親自跟他道個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