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節(jié)
“老樊,我真的對你很失望。但我又從心底由衷地敬佩著你,這七年中你到底付出了什么代價,沒有人比我更清楚。也只有像你這樣的人,才配成為我白夜的對手。” 千敏之冷哼一聲:“收起你的假惺惺?!?/br> 白夜大笑:“我終于從你口中聽到了一句真話?!?/br> 他的槍移到和心口相對的位置 “不要輕舉妄動,槍眼可不會和我一樣念舊情?!?/br> 千敏之從他那兒知道那條信息沒有發(fā)出去,又被他識破身份,從那瞬間起就不抱什么希望了,“白夜,給個痛快吧?!?/br> “不急。對了,你想見自己的女兒最后一面嗎?” 聞言,千敏之瞳孔緊縮。 “可能我表述不是很清楚,”他一字一頓,“是你見……她的最后一面。” “你——”千敏之幾乎咬碎牙齒,“你到底想干什么?” “看這時間,她應該在來的路上了。到時父女重逢的畫面一定會很感人吧。” 兩個人都沒有注意到,門口有個黑影顫抖了一下,又飛快地不見了。 米蘭艱難地消化著剛剛聽到的信息,怎么會……怎么會這樣……眼淚不停地流下來,怎么也擦不干,她走到外面,軍哥見她這副樣子,以為她是觸景傷情,剛想安慰幾句,誰知她連看都不看他一眼就沿著密道走了。 他真是一頭霧水。 *** 溫千樹再次清醒時,發(fā)現(xiàn)自己身處一個很隱蔽的黑暗山洞里,隱約能聽得到滴水聲,那些人守在洞口,而白雪歌還在昏迷中,沒有一絲要醒來的跡象。 地下那么涼,她還懷著身孕,而且聽他們的意思,似乎是要把人丟在這里。 很顯然,白雪歌起初并不在這次綁架的名單中,她是被無辜拖進來的。 溫千樹把外套蓋到她身上,又扯下裝著定位追蹤器的吊墜放進口袋,用力握了握她的手,無聲在心里說,“堅持一下,很快就會有人過來救你?!?/br> 沒過多久,溫千樹就被人帶走了。 那兩人粗魯?shù)卦诤竺嫱浦?,越過一個洞口后,走進了一條陰涼的石道,她身上只穿著薄薄的毛衣,頓時打了個寒顫。 走了十幾分鐘左右,前面忽然出現(xiàn)一道手電筒光,接著,一個身影走過來,還有幾步遠的時候,身后的男人恭敬地叫了聲,“大小姐?!?/br> 溫千樹看過去,是一個面生的中年女人。 她是誰? 正這么想的時候,那女人又走近了些,“你們先走吧,人交給我就行?!?/br> 溫千樹記得這把聲音。 第七十七章 那女人說:“你們先走吧,人交給我就行。” 溫千樹記得這把聲音。 “是,大小姐。” 那兩個男人離開后, 女人站在原地, 沒有說話, 手里握著的一束光斜斜拍在泥壁上,靜止不動, 溫千樹直覺她應該是在看自己。 “你不記得我了?” “我應該要記得你嗎?” “也是?!睂γ娴穆曇衾锼坪鯉е某爸S,“走吧?!?/br> “你要帶我去哪里?”溫千樹再次試了試,手腕上的膠帶纏得非常緊,根本掙不脫。 “你覺得這個時候除了跟我走, 還會有別的選擇嗎?”米蘭拿著手電筒在前面開路。 密道里不通風,潮濕的氣味很濃, 但鼻尖總能嗅到一股若有似無的蘭花清香,這個香型……溫千樹的睫毛末梢狠狠往上一顫,不正是母親溫莞慣用的? 可此時容不得多想,她連忙跟上去, “我爸爸在哪里?” 米蘭腳步一頓, 手電筒的光垂直地砸到地面的軟泥上, 她的驚愕也只是轉瞬即逝,“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br> 她往前走得越發(fā)快了。 “你要帶我去見白夜?” 溫千樹的滿腹疑問,都被米蘭的沉默一一擋了回來,她步子很急,似乎在趕時間。 彎彎繞繞不知道走了多久, 米蘭停了下來,她忽然轉過身,溫千樹只見眼前閃過一道亮光,下意識往后退了兩步。 米蘭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锃亮的小刀。 兩人之間不過只有一米的距離。 溫千樹學過簡單的防身術,但此時雙手被縛,而且地形不熟,加上對方手上又有利器,在這種情形下成功逃脫的可能性極低。 但還是要一試。 米蘭似乎看出她的意圖,手電筒照在對面的墻上,“看到那些洞口了嗎?” 光照過一整面墻,那些黑色洞口像極了被挖去眼睛的眼眶,空洞洞的,讓人渾身生寒。 “不要亂跑,”米蘭走到近前,“萬一觸動機關的話,后果就很嚴重了。” 溫千樹的后背已經貼在了墻上,“你到底想做什么?” 下一瞬,她感覺自己的肩膀被扭了過來,當?shù)豆鈩澾^頸邊大動脈時,她心臟仿佛都停止了跳動。 然而,預感的疼痛并未出現(xiàn),雙手卻忽然一松——膠帶被刀劃斷了。 這是…… 米蘭反手把刀貼在手心,“從這里出去,第一個y路口左轉,再走三百米左右,十字路口直走……盡頭處有個圓形石臺,上面有九個燭臺,找到最中間那個,順時針轉動三次,逆時針再五次,等石門開啟后就可以出去了……” “為什么要告訴我這些?” 米蘭看過去一眼,太短暫了,根本看不清眼中的情緒,她把手電筒塞到溫千樹手上,然后把人用力一推,“走吧?!?/br> 溫千樹跌落身后的室內,不知她按了什么開關,眼前出現(xiàn)一道石門,幾秒間就關得嚴嚴實實了。 門外,米蘭唇角微彎,溢出來的嘆氣卻帶著只有她自己才知道的苦澀,“為什么?” “大概是為了,讓他能記我一點好吧?!?/br> 十分鐘后,米蘭回到主墓室,還未進去便聽見哥哥白夜的聲音,“人怎么還沒有帶到?” 軍哥誠惶誠恐地回,“白爺,我這就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米蘭走進去。 千敏之被綁著雙手,臉上蹭著泥,嘴角還帶了傷,看起來有些狼狽,但那雙幽黑的眼睛,依然泛著一股清亮,他抬眸看過來的那眼神,就像她第一次從視頻資料里看到的那樣。 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很奇怪,米蘭竟然一點都不覺得意外,反而覺得,應該就是這樣的。 或許這個男人天生就應該屬于光明那一方。 所以此生彼此注定對立,連命運都不敢為他們寫一個好的結局。 可為什么還是會為他感到心痛呢?是因為依照哥哥的性格,絕對不會給他一個好的下場?還是往后再也見不到他,連單相思都成為了一種奢侈? 她也可以去求哥哥,或許能留他一命,但那樣的他和死去又有什么區(qū)別? 白夜倚在石臺邊,抬著下巴指向千敏之,“米蘭,你都知道了?!?/br> 她收回目光,“嗯。” “有什么想法?” “很失望?!泵滋m說。對我自己很失望,對整個人生都很失望。 生父不詳,母親是妓女,童年的每一天仿佛浸透了酸苦的汁液,好不容易從泥潭里出來,又走上了另一條不歸路,但走到今天,怨不得任何人。 是她自己的罪孽。 她只是在錯的時間里遇上了一個或許也是錯的人,直到此刻,幡然醒悟,過去的路一直以來也都走錯了。 “你希望我怎么處置他?”白夜不是不知道m(xù)eimei心里的那點心思,只是不點破罷了。 米蘭張了張嘴,又抿了一下,“哥,你拿主意吧?!?/br> 她的話音剛落,軍哥急急忙忙跑進來,“不好了,白爺!警方的人已經把生死坡包圍起來了!” 白夜的眼底翻滾著怒色,看千敏之的眼神仿佛淬了毒,米蘭則是驚得雙腿發(fā)軟,這到底是怎么回事?難道是溫千樹報了警? 不可能啊。 進來密道前,她身上所有的通訊工具都被沒收了。 軍哥又壓低聲音不知跟白夜說了什么,只見他臉色微變,走過來一把扯住米蘭的胳膊,她沒有防備,被他摔到地上,“哥……” “溫千樹是你私自放走的?” 米蘭:“是?!?/br> “啪”的一下,她臉上挨了重重一耳光,臉頰迅速腫了起來。 他下了狠勁,米蘭整個人都被他打得歪了過去。 “吃里扒外的東西?!卑滓褂帜弥鴺尦锹涞那糁呷?,她顧不上火辣辣的疼,失聲喊道:“哥!他是警方的臥底,留著或許有用!” 白夜回頭冷冷地看著她,目光陰狠得像看仇人,也不知道有沒有把這話聽進去。 “是啊,白爺,”軍哥也說,“留著他,警方勢必有所顧忌,我們就可以爭取多一點時間?!?/br> 盡管沒有想到生死坡已經暴露,但白夜此行也做足了準備,潛伏在周圍山頭的手下,估計也可以擋上一陣子,但為了以防萬一…… 白夜當機立斷,“帶上他一起走?!?/br> *** 溫千樹照著米蘭的指示走出來,發(fā)現(xiàn)出口就在之前的山洞附近,她不確定那兩個人是否還在里面,因而不敢貿然行動。 沒想到等了幾分鐘,白雪歌竟然自己一個人驚慌失措地跑了出來,她壓低聲音喊了句,“雪歌。” 白雪歌沒聽到,仍拼命往前跑,她追上去,“雪歌,是我?!?/br> 白雪歌回過頭看到真的是她,眼淚一下掉了出來,抱著她又是哭又是笑,“繁繁,你沒事吧?嚇死我了嚇死我了!” 溫千樹摸摸她的臉,“你呢,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