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jié)
之前收了他們的布料的時候,就暗示了老四要將獸皮呈上,這今兒個收了點心,就多了這么一個剝了皮的完全看不出是什么獸類的巨獸,還真可能…… 他又轉(zhuǎn)了轉(zhuǎn)腦子:“這rou山如何處理?哪怕現(xiàn)在是寒冬臘月的,也要早日定奪?!?/br> 胤禛苦笑道:“父皇您就別為難兒子了,此事事關(guān)重大,兒子想著還是過了年之后將那廝喊到宮里問個清楚才是。不過明日太廟祭祖,兒子覺得可告知祖宗此事?!?/br> 太上皇點了點頭,這等喜事,當(dāng)然要讓祖宗們也知道才好! 而且兒子說的也對,也不急于今天這一天。等到了初三就將人給喊宮里來,問個清楚,問個明白! # 賈母在讓王氏送走了那兩個嬤嬤之后就覺得累心,躺在床上小憩。 說是小憩,實則是閉上眼睛琢磨老大這到底是怎么給太上皇看的病,這到底是哪來的能耐?不過這蠢材也是膽大包天,給太上皇瞧病也就算了,怎么還去了義忠郡王那兒? 一身腥還嫌不夠,上桿子給皇帝添堵是不是! 賈母想到這里就覺得心口疼,她平日里其實沒什么毛病,就這一條,情緒過為激動的時候總覺得胸口上不舒服,總要心平氣和地才能好。那醫(yī)術(shù)高明的白芷也給她瞧過幾次,都只說要好生靜養(yǎng)莫要動怒即可,連張單子都沒開。 吹得高明,沒救回老爺,也治不好她,也是庸醫(yī)! 往日里,她也就賈政沒有襲爵這么一條不順心的事,其他也還是順風(fēng)順?biāo)?,可今日這么難受,定是她氣得狠了! 定是如此! 說來說去,還是那個不孝子!怕是他說了什么,否則怎會太上皇、皇上和皇后娘娘都沒給她什么賞賜,還賜給賈璉兩個嬤嬤來打她的臉? 在知道賈赦封了國公,且能世襲三代的那一瞬,她萬分激動,當(dāng)時第一個念頭就是要將賈璉給哄回來,這未來的國公不被她這老太太養(yǎng)著像什么話!不知道的還以為她不慈呢! 她一個人琢磨了半天也沒想起來家里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方子。 這東西如果有,也不會瞞著她這當(dāng)家的太太啊。難不成是那個老太婆的?有可能!不然就是張氏! 沒等她想出個所以然來,就見外面有動靜,依稀是王氏來了。 這要是以往年三十,縱然家里守孝,這王氏身為管家媳婦兒那也是忙的不著地的,更何況今日家里還出了這么個喜事,自然要調(diào)度一番。王氏也對她這個婆婆素來敬重,這在她午睡的時候來擾,還是首次。 賈母聽著外面的動靜依稀是王氏在外面等著,并沒有讓人來打擾,這才松開了眉心,對朱雀招了招手,被她和朱鹮兩個伺候著換了身衣裳,重新梳了頭發(fā)。 外面的王氏聽到動靜才放了心。 出了這樣大的事,她哪里信這賈史氏能睡得著?睡不著就好,睡不好也就說明他們二房在她心里還是有位置的。 王氏靜等了一會兒就見賈母出來,待賈史氏在上座坐好她就一下跪在了賈母面前,“老太太……” 一看這架勢賈母的臉也沉了下來,立刻看了一眼朱雀。 那朱雀也是一個知情識趣的,立刻就和朱鹮等丫鬟退下,只留了她們婆媳兩人。 “老太太,府里出了這樣的喜事,按說兒媳不應(yīng)該在這個時候給您添堵,只是兒媳看著老爺自從祠堂回來就一直郁郁寡歡,瞧著眼眶還有些泛紅,就是珠兒也被他呵斥了一番……兒媳心疼老爺啊。這也是兒媳知道您心疼老爺,不然哪里敢求到您面前來?”王氏雙睫淚盈,說著就給賈母磕了個頭。 賈母一聽頓時大怒,對她道:“這好端端地怎么會訓(xùn)斥珠兒?那孩子素來是個乖巧的!你說他從祠堂出來就如此?珠兒他奶娘可有說什么?” 這賈政可是賈母的心頭rou,雖說都是從她肚皮里爬出來的,可也不知是不是她和賈赦那孽障上輩子就有什么孽緣,欠了他的,這輩子就是瞧他諸般不順,再加上又不是自己養(yǎng)大的,總是各種看不上! 反而剩下的一子一女都是她的心頭rou,哪里舍得委屈了他們半分? 王氏諾諾不敢語,只低聲道:“兒媳想著讓您問一問,這話兒媳說不合適?!?/br> “有什么不合適的?就算老大現(xiàn)在是國公了,難道我不是他娘?他不是從我肚子里生出來的?你只管說!”賈母心道,我知道那小子素來是個張狂的,卻沒想到是個不容兄弟的,斷是他說了什么話傷到了老二! 聽了賈母的話,王氏沉默了片刻,才道:“兒媳倒是并未聽奶娘說什么,只是老爺一回來見了媳婦就讓媳婦準(zhǔn)備搬家。” 賈母聽了哪里還有什么不明白的?這老大是將對她的不滿,全撒在了她政兒身上??!這個不孝不悌的不孝子! 她一下動了肝火,只讓王氏起來,待王氏起身后瞧著她低著頭的樣兒就在心里哼了一聲。這老大不是個好的,這老二媳婦的小心思也不是個少的!在出了張氏那檔子事兒之后她就對這個看上去老實安分木訥寡言的兒媳不甚熱絡(luò),還暗地里防著她。 瞧瞧她剛剛說的話,一字一句的,哪里像是木訥不會說話的?只是平日里裝的好而已。 罷了罷了,她就算是再有小心思也是給賈家生兒育女的,一顆心也都在政兒的身上,就算是有什么小算盤,為的不也是他們?她照舊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佯裝不知。 “你去將老二給我喊來,我要問問老大到底是怎么說的,等問完了他,等老大過來我就問問是怎么回事?!?/br> 王氏聽了此言頓時放下心來。 那榮禧堂她并不是不想搬,可搬到西院?那是什么鬼地方!她原本就做了兩手準(zhǔn)備,要是沒賈赦被封這事,只要老太太不發(fā)話,她斷然不會主動搬出榮禧堂的,要用這點謀劃些好處才好! 而搬家的地方嘛,她也早就看好了賈赦的東院和梨香院。她琢磨著等賈珠大了,珠兒也是府里如今的長孫,又比賈璉大,等他除孝之后正式蒙學(xué),就挪到賈赦那東大院去。 那院子乃是當(dāng)年的賈太夫人在賈赦成親之前親自讓人布置的,一屋一瓦,一個擺件一個花瓶,那都是雍容典雅,她在剛嫁進(jìn)來的時候還好生羨慕……原本還能用賈政雖然沒有襲爵,但是是個讀書上進(jìn)的,將來也有個好前程來安慰自己。 如今? 如今賈赦是國公! 這輩子賈政還能給她求個三品的誥命就是幸事,能比嗎? 再說回那院子,那東大院她原本是打算讓賈母留著賈璉,自己讓兒子住東院,然后他們兩口子搬到梨香院去。那院子占地不小,也清凈,更是賈代善榮養(yǎng)之所,一應(yīng)物件封存,都是上好的。 她早就對那些物件存了心,哪想放過? 可賈赦怎么說的?讓他們回西大院?想得美! 他如今是風(fēng)光了,是國公了,可一個孝字大過天,他能忤逆老太太?只要老太太不許,他能說了算?做夢! 賈母是個不忍讓愛子受委屈的,直接就讓人去喊了賈政,又在人快到之前先讓王氏避讓在內(nèi)室。 待兒子一到,賈母一看就看出來賈政那臉色不對,雖然沒看到眼眶發(fā)紅,但可能是為了不讓她擔(dān)心,來之前洗漱過了。她頓時心疼不已,讓賈政和她一同坐在上座的,拉著他的手拍了拍,心疼道:“苦了我兒了,是為娘的讓你受委屈了。” 賈政被她喊來之前心里就隱隱有所感,此時聽賈母這樣一說,他那股子自己被賈赦和賈敬一起給“欺負(fù)”的委屈勁兒就上來了,眼睛嗖一下轉(zhuǎn)紅,并不抬頭看賈母,反而垂頭低聲道:“倒也不怪大哥,本來兒子也打算一除孝就搬出去的,只是大哥那樣一說,兒子倒像是個鳩占鵲巢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兒子一片孝心,對大哥也素來恭敬,卻沒想到他如此想我……” “兒子素來敬重敬大哥,將他視作榜樣,本想如他一樣考上進(jìn)士光耀門楣,可惜兒子無用,每每去考都是暈場而回……如今也不怪敬大哥瞧不上我……” 聽他這一句句,一字字,一語語,賈母那心啊,就像是刀子戳一樣! 她就知道! 她就知道那兩個不是好東西!一丘之貉! 她憐愛地聽著兒子將心中的委屈都發(fā)泄出來,越聽越是心疼,等她忍著聽著,卻見手上一涼,一滴淚落在了她的手上。 她原本強(qiáng)忍著的情緒也一下子被這一滴淚珠子給戳破了,眼淚一下滾滾落下,抱著賈政痛哭道:“委屈了你啊,委屈了我兒啊!要是我先生下來的是你……罷了罷了,都是命?。 ?/br> 她心中恨恨! 早知如此,當(dāng)初還不如換了呢,然后將那個換來的小子直接給弄死,這榮國府不還是老二的?至于老大,給他找個好人家也就罷了,畢竟在懷著他的時候人家就算準(zhǔn)了她們兩個這輩子的母子緣分也不過是上輩子的一場孽緣而已! 她當(dāng)時為什么沒狠下心呢? 真真悔死了她! 那內(nèi)室的王氏聽著這話,卻是嘴角露出了一絲笑意。 這就好,只要這老太太是向著她家老爺?shù)?,就算是這榮國府不是他們的又有什么關(guān)系?倒是可以琢磨下怎么讓老太太想法子給她家老爺升上一升。 五品…… 區(qū)區(qū)五品啊。 等賈母和賈政兩個人整理好了情緒,兩母子之間又覺得彼此更親近了一些。 賈母拍著賈政的肩道:“放心,等你大哥來了我定不饒他,不過今日不是時候,等過了初三再說,今日點播點播他罷了。還有你也改改你的脾氣,珠兒何等乖巧聰明,又小小一人兒,你怎么能訓(xùn)斥他?” 賈政聞言就知道肯定是王氏在賈母面前說了什么,他只將此事放在心里,對賈母的話有些不以為然。若是不嚴(yán)厲一些,將來跟老大一樣,豈不是變成了一個混世魔王? 棍棒之下出孝子,若是當(dāng)年父親對老大嚴(yán)厲一些,他又怎么會給家里惹下大禍,還差點連累了他? 賈母拍了拍他的肩膀,就讓他先回去洗漱下?lián)Q身衣裳再過來,接著又讓朱雀親自去請賈赦。 上次朱鹮在賈赦那里吃了一個閉門羹已經(jīng)讓賈母十分不快,這次換了朱雀一來是因為知道朱鹮那丫頭的心性有點高,怕是不小心惹惱了賈赦,二來,比起來朱鹮,這朱雀才是最得她心的丫鬟。 待朱鹮走了,她才讓王氏出來,冷聲對王氏道:“搬是肯定要搬地,西院也的確有點小了,住不下你們一家子。可珠兒和元姐兒都在我這邊養(yǎng)著,尚不足七歲,都住在我的碧紗廚里也使得。若是他們將來大了,我這里也不缺他們住的地方,所以你和政兒先且在西院住著。” 王氏倒是沒想到賈母完全沒有將賈珠還回來的意思,就連住的地方都沒個改動!這完全不符合她的期望啊! 賈母剛剛哭了一場卻是覺得胸口的沉悶一下而散,也有了敲打王氏的力氣,又敲打了幾句,才讓她回去換身衣裳再過來。 王氏心中含恨,可在賈母這個婆婆面前還得委屈著,畢竟他們二房將來在這府里還有沒有站腳的地兒都全仰賴著賈母,又哪里敢有一絲一毫不恭敬的底氣? 見她受教,賈母心中更舒服了些。 這王氏的心思的確有點大,別的也就罷了,想將兒子給抱回去?那是想都別想! 朱雀到了東院的時候賈赦還未回來,她身邊跟著提燈籠的小丫鬟,就被林之孝的媳婦林家的給迎了上來,客客氣氣地喊了一聲朱雀姑娘。 朱雀見了她就喊了一聲嫂子,笑問道:“嫂子,我過來是奉了老太太的意思來請大老爺?shù)?,她老人家可是惦記著璉哥兒呢。璉哥兒可好?” “好叫朱雀姑娘知道,我們璉哥兒的房里如今有了那兩位嬤嬤之后,就是我們大老爺也是對這兩位嬤嬤很是尊敬,一切都是那兩位說了算。這兩位嬤嬤不愧是皇后娘娘身邊的嬤嬤,來了之后我們這院里的女眷就沒有個不服氣的,這璉哥兒有了她們照看,也是極好的。”林家的本來并不是個多話的性子,可她也知道這朱雀的厲害,便先將那兩個嬤嬤給抬了出來。 再說那賈赦,不用她家男人跟她在床畔念叨,她也知道這位大老爺如今可是有點神神叨叨的,不是一般人,怕是本來要藏一輩子的能耐一下都給用了出來,哪里敢違逆他半句? 他吩咐下來不許讓人打擾他,就不能讓人靠近他書房半步,只等這位老爺自己想要出來才好。 “皇后娘娘身邊的嬤嬤當(dāng)然是極好的,就是老太太也是一再夸贊,當(dāng)然沒有什么不放心的。不過老太太這不是想著璉哥兒嗎?這才想讓大老爺和璉哥兒早點過去,怕再晚了點天徹底黑了,璉哥兒不小心著了風(fēng)?!?/br> 朱雀依舊淺淺地笑著,只當(dāng)聽不出林家的推辭。 “這個啊,大老爺中午從祠堂里回來就躺下了,并不許人打擾。老太太當(dāng)然不是旁人,可這老爺?shù)脑捨覀円驳寐牥?。姑娘要不先去給老太太回個話,說我們老爺?shù)葧壕偷健!?/br> 朱雀眉毛微挑,雖然唇角還掛著笑,可已經(jīng)有些不快。 先回去?沒看到人她怎么回去?上次朱鹮就是因為這個吃了掛落,難不成她還要重蹈覆轍不成?而且還不如她呢!畢竟她上次還見到了人。 “還請嫂子讓人喊聲大老爺吧,我跟大老爺請個安親自回個話就回去,不然也不好回去跟老太太交代啊。” 林家的聽到這話也知道不是個辦法,只道:“那姑娘稍等下,我這就讓人去請大老爺。” 接著就打發(fā)了個小廝而去。 朱雀也只笑著看她言行,似隨意一問,“大老爺中午就躺倒了現(xiàn)在?都說春困秋乏夏打盹兒,這冬天其實也容易犯懶,只是老爺天神神力,想來體魄強(qiáng)于常人,倒是沒想到居然睡這么長時間?!?/br> 這林家的可是知道自家大老爺中午說什么要酬神,然后要了一堆美酒。 可有了之前喝醉酒發(fā)酒瘋那一事兒,誰還敢亂說話?要知道孝期飲酒本就不該,她哪敢讓眼前這人知道?萬一出了點什么事兒……此時只想打哈哈想要糊弄過去。 那朱雀見狀就料定其中必有緣故,也不再探問,只想著待見了賈赦之后就回了賈母。 再說那去喊人的小廝,這人也是個乖覺地,得了吩咐也沒直接冒冒然地去敲書房的門,而是先去回了林之孝,那林之孝聽了就親自到了書房門口輕輕叩門。 一聲,兩聲,三聲。 一次,兩次,三次。 這三次之后林之孝頭上就開始冒冷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