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節(jié)
賈敏也不能告訴親娘,你閨女其實只是想到了你大兒子的那一股子狠勁兒就將自己給嚇到了,如今心里還正想著你大兒子不知道要用什么雷霆手段來跟你二兒媳婦來算這筆賬呢。 她不能說,也只能勸著賈母道:“母親,女兒這邊沒事。不過走動一番就好,你這邊是不是也先去二嫂那邊去一趟?” 賈母心說誰樂意去看她?不過自己的女兒也是一個敏感地孕婦,想了想又擔心萬一出了什么差錯,到時候人家可不要說幾句她這個將王氏給關禁閉關了半年多的婆母?這才道:“好,那就聽敏兒的,我這就過去看看。” 賈敏連忙應了,待賈母出去,她才被自己身邊的丫頭給攙扶著緩緩地回自己的院子。 慢說她如今懷著身孕,便是沒有,她也斷不敢在聽了賈赦提前說了某些消息之后還能去王氏那院子里。 這種事兒,還是逃地遠遠地避開來的好。 等走了幾步,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可又想著這賈珠和元春身邊都是有奶娘伺候的,總該是知道這種時候要將自己的主子看好的吧? 想了想她才回了自己的院子,并且一反常態(tài)地讓人關進門戶,誰也不許進。 且不說她那院子里的婆子丫鬟都怎么想,那邊賈政也是極快地聽到了消息。 要說政老爺如今在吏部那可是人人交口稱贊,就沒一個說他不好的,這不是因為他會做人,反而大家都看出來這位性子有些迂腐,可誰這這位好相處呢? 所謂的好相處,其實也是這位雖看不慣別人,也不會去指點別人。這也從不會做什么落井下石,最后也不會對人指手畫腳,高高在上。這幾樣加起來放別人身上是沒什么,放在他這個榮國公兼賈天師唯一的嫡出的弟弟的身上可就一樣比一樣難能可貴了。 畢竟這不倨傲,也不看不起人,就算是看什么不順眼也只看看不瞎說,更沒有依仗著自己的身份動輒欺負人,還時常的能從家里拿出一些天師那邊的珍貴玩意兒跟大家分享,這人緣能差? 好吧,就算是能差,看在他背后的天師哥哥,大家也都能捏著鼻子認了。 這樣人緣絕佳,一般情況下從不遲到早退的政老爺,剛一聽到小廝的回話,就因為吏部其實也就是個巴掌大的小破地方,而被一堆同僚提前恭賀地整張臉都笑地要僵硬了。 他現(xiàn)在心情那是復雜萬分,明明知道要發(fā)生什么事,可又不能說,甚至有些不敢去面對…… 他這狀態(tài)倒是被大家覺得這是高興壞了。 畢竟賈政這年紀嘛,聽說他家中只有一妻兩妾,只有嫡出的一子一女,如今他那位天師兄長也就一個兒子,這時候媳婦又要生了,這可不是為賈家開枝散葉了嘛。 好事好事,也難怪這都兩度當?shù)诉€能高興成這樣。 賈政倒是過了一會兒就收拾了下心情,他先去跟那位吏部尚書許大人請假去了。 許大人因著許氏和寧國府的親戚,這私下里素來是一口一個叔父一口一個賢侄稱呼的,并不將賈政當外人,更恨不得賈政也不把他當外人。 如今聽說賈政的妻子要生了,他要請一天的假,這許大人十分通情達理地道:“這一天假哪里夠?洗三那天你不也得忙活,再加上賈敬那小子不是要參加什么大比,估計也幫不上你的忙,你那兄長又著實是金貴,實在是不好讓他去幫你應付這些旁枝末節(jié),也就多許你幾天吧,你這一旬都不用來吏部了。” 請一天給十天,要是以往賈政定要推辭的,他可不能壞了自己的“口碑”,可只要一想王氏怕是也沒幾天好活,指不定請的這幾天假還要…… 他答應了。 待他步履沉重地走了,那吏部侍郎聽了個全程后就對許大人笑道:“瞧見沒,這平日里也沒見這位對什么特別喜歡的,倒是沒想到今日里竟然能高興成這樣?!?/br> 那許大人一臉的“我懂”道:“我那侄女婿膝下也就一個嫡子,如今也才得了一個孫子。那位天師也就一個兒子,如今存周也就一個兒子,這嚴格算起來兩家三房都那么一根獨苗苗,可不是讓人不放心么?!?/br> 那侍郎想想也是這樣一個道理,便是那天師有那什么生子果,可也指不定像天師這樣有大法力的人家就是天命上于那子嗣有礙呢。 也不怪這侍郎恨不得人家賈家生不出兒子,或者只能一脈代傳,畢竟這人都有羨慕之心,羨慕多了可不就得有點陰暗面的想法嗎?這賈家是要什么有什么,唯獨也就這明處的一根短板,也由不得他們不多想。 那“歡喜至極”的政老爺沉重地上了馬車,接著回家就遇到了一輛馬車,正是王家的。 他那眉頭就皺了起來,不過也沒有下車打招呼,而是讓人直接駕車到了西院,畢竟招呼女眷也不是他應該干的事兒。 他這一回來不說王氏的陪房覺得主心骨到了,便是賈母在看到兒子回來后也是心里松了口氣,剛覺得這邊沒她什么事兒之后,賈政便道:“王家的人來了。” 那賈母什么也沒說,直接皺了皺眉,對賈政道:“我這邊讓人去接?!?/br> 其實還接什么接,那王家的人今日里登門可沒有門人敢阻擋,這就到了,賈母只得迎了上去。 這次王氏的兩個娘家嫂子都來了,也不怪王家如此的鄭重其事,實在是被賈家給搞的怕了,這幾個月他們都是灰頭土臉地,那是半點臉面都快沒了! 要是這次王氏生了之后還沒有被解開禁足,那是連用懷孕的推脫都說不出口了,還能如何?可不得兩個妯娌一起出馬? 這次的大比王家的主心骨王子騰自然也是要參加的,之前給小姑子的信如同石沉大海,都沒半句回信兒,這就讓王氏的倆嫂子都在心中有些不安穩(wěn),可誰想這不安穩(wěn)到了后頭,卻沒見王子騰受到影響,這也就松了口氣。 王子騰如今就在京畿大營,聽說這次大比完了就要影響整個京畿大營誰管事兒,這王家就更是糾結一番了。 要是賈敬贏了吧,他們如今是在輔國公祝招遠手下干活的。 這要是祝招遠那邊勝出了吧,他們和賈家不但是老親還是姻親,這不是舍近求遠嗎? 可這所謂的近,這妯娌倆一下馬車就覺得有點不對,這也太冷淡了。 之前賈政看到她們的馬車,車都沒停一下,話都沒說一句,那還能用賈政關心則亂來自我安慰,這賈母又是怎么回事?這老太太那什么臉色? 她倆一下子駭然了,生怕這賈家的母子兩個指不定會趁著這機會…… 這一想,竟還是那王子騰的夫人拉著自己的妯娌笑著對賈母道:“老太太,我們得了信兒實在是坐不住,這不就一起來了,您別見怪?!?/br> 這話說的就有幾分意思了,這賈母看了她一眼,道:“怎么能見怪?這不正是娘家人應該做的嗎?快來人給兩位夫人看坐?!?/br>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賈母也干不出直接懟這兩人的事兒,便是她自己當年生孩子的時候,可不也是她娘放心不下在外面等著的? 便是沒有王氏這個禍害,她還有一個孫子呢。 那王氏的兩個嫂子這才在心里松了口氣,便安穩(wěn)地等了起來。 因有了這兩人,賈母本來想在兒子來了之后就走地,也就沒有走成,總不能讓兒子去招待吧?不過賈母看著兒子總覺得他似有些不快,難道是在吏部有什么不順心的地方? 不過賈母也沒問,她知道她這個二兒子可是比賈赦要臉面多了,便是問也肯定會推脫,再加上還有外人在,這就什么也別說了。 如今這王氏已經進了產房,陣痛那是一陣過一陣,這時候那周瑞家的也在她耳邊低語道:“太太,咱兩位舅太太都來了,人都在外面呢,您就放心好了?!?/br> 這聲音雖然小,不過還是被接生婆給聽到了。 兩位接生婆倒是小心地互看了一眼,心說便是你們這里面有什么齷齪也至于表在臉上?還是說這是覺得自己命太長了,也不想想自家還有一位天師大老爺呢? 不過這兩個接生婆都是給王氏曾經接生過的,雖都過了些年頭,也都是她能放心的,這兩人也接著指揮去了。 那王氏嘴里咬著細軟布,也不過是對周瑞家的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雖然她覺得自己的娘家人是靠不住的,可現(xiàn)在人在外面可不是比外面沒自己的娘家人強?她早就對自己在賈家的未來擔憂不已了。 說來那倆接生婆前兩天就被接到了這榮國府,當時見到王氏的時候還驚嘆不已,這天底下能有幾個好看的孕婦?再想想這王氏的年紀,哪里有不嘆服的? 后來這住了兩天后,就發(fā)現(xiàn)這榮國府的婆子也都長的比外面人都標志,和其中一個喝過一次酒后才聽對方沾沾自喜道:“我們這府里啊,別說是個人,就是那貓貓狗狗也都比外面的毛好,聰明,通靈!” 這兩人可是也打聽到了,這榮國府還有一位嫁出去的姑太太如今在娘家待產呢若是她們表現(xiàn)得好指不定還能在這榮國府繼續(xù)住上半個月呢。 也合該讓她倆沾一沾仙氣啊。 到底是第三胎了,這王氏的陣痛來的一陣接一陣,沒多久就疼的忍受不住,又在口中含了參片,也是知道厲害的,在接生婆的指揮下發(fā)了狠的用了力氣,倒是沒有過多長時間就將孩子生了下來。 她這剛剛如釋重負,就聽到產婆在叫喊:“哎呦喂,還從來沒看過這樣好看的孩子啊,果然是天師的侄兒,這生下來就不同于尋常的孩子?!?/br> 她剛想笑,結果就聽到另外一個產婆在孩子的屁股上打了一巴掌,一邊道:“是個哥兒呢,就是還沒開口。” 可隨即那產婆就大驚了起來,高呼道:“快來看看這是什么,這孩子口中居然還含著玉呢!” 王氏心中一驚,忙道:“怎么了?這是怎么了?” 倒是沒人顧得上她,大家都去瞧那所謂的玉去了,中間還夾雜著孩子的哭聲。 那產婆里的一個趕緊出去報信兒去了,心里簡直是想要大叫一聲—— 這可是天大的福氣啊,她竟給這樣的一個孩子接生,這榮國府果然不同凡響! 她抱著那孩子,另外一個手里捧著玉,她倆一出來那林如海和賈母以及那王家的兩位太太都在心里松了口氣,像是平平安安的。 只是剛剛里面在吵吵嚷嚷什么? 那抱著孩子的產婆立刻就將孩子抱著給那位一臉威嚴的老爺看道:“恭喜老爺,賀喜老爺,母子均安呢,太太給您添了一個哥兒,生的可是金雕玉琢的?!?/br> 為了怕孩子見風,孩子當然是被包的嚴嚴實實的,只賈母和那倆太太都不滿地對她們道:“哪里有將孩子抱出來的?” “這著了風可怎么辦?” 那產婆忙道:“老太太,兩位太太,不是我們不懂規(guī)矩,只是這孩子有些不凡啊。” 那王家倆太太立刻驚訝地看著那孩子,另外一人就將那如同雀卵大小的被帕子抱著的玉給兩人看道:“知道這榮國府不凡著呢,可也沒想到居然這孩子口中含著一塊玉啊,這實在是我們嚇壞了,也歡喜壞了,也不敢過別人的手,這府上有天師大老爺,可是真仙一樣的人物吶!” 這話里話外也就一個意思—— 這孩子是個生來就有福氣的,但是這福氣絕對不是我們人為的,我們也沒和那位剛生了孩子的夫人有什么瓜葛,你們府上可是有個天師! 且不提那王氏的倆妯娌原本灰頭土臉地,能等到現(xiàn)在也就是怕得罪了王氏,將來她翻了身也跟自家斷了親,結果呢? 萬萬沒想到居然還有這樣的意外之喜啊。 她倆歡喜,那賈母也是心里松了口氣,倒是聽老大說這孩子是個有來歷的,沒想到這所謂的來歷果然是有來歷,這打從娘胎里落草就和別人不一樣,她仔細地看著那玉,再瞧瞧那生下來就白白嫩嫩,容貌就遠超于一般孩子的孩子,憐愛地抱在懷里抱了抱,正要和賈政說話,就看到賈政看著那孩子出神呢。 她以為兒子是高興壞了,也就沒有在意,心里倒是覺得自己的大兒子果然是好本事! 這能耐,早算到了! 賈政看著這果然來歷不凡的兒子,心里倒是有些微妙。 怎么說呢,這兒子雖然是渾身上下都是自己的骨血沒錯,可這孩子他還是個神仙轉世啊,就算不是什么能耐特別大的神仙,也是個天上的不是? 有這樣的一個孩子,這兄長還說讓他當成普通的孩子對待,他還真是要……適應適應。 賈母那邊發(fā)了話:“趕緊地把孩子放回去,不過要賞,要重重賞,快點去將這個信兒也告訴一下大大老爺。” 大老爺當然就是賈赦,自然有人搶著去了。 賈母這邊則是又看了一眼孩子,見王家那倆都湊過來瞧著,嘴里都說著吉祥話,話里話外都是王氏這當娘的如何艱難不已,她心里冷笑了一聲,不過她才不管王氏這事兒呢。 這是要放出來還是繼續(xù)關著,回頭都要看老二的意思。 她強硬地將孩子抱還給奶娘,吩咐道:“且去給他太太瞧一眼吧?!?/br> 這話剛說出口,就見周瑞家的倉皇地從產房里出來,高呼道:“不好了,不好了……太太她……” 那賈政心中一緊,王家的倆太太也是滿臉的茫然,這是怎么了? 那王氏等聽到兒子哭了之后,雖不知道兒子這口中怎么讓那含著一塊玉,不過想來也是個有福氣的?不過她也的確是精力耗盡了,剛要昏過去,就覺得自己腹中絞痛不止,接著就覺得下身一陣濕熱。 她原以為是惡露,可她畢竟是生產過兩次的婦人了,覺得有些不對,忙喊周瑞家的,那周瑞家的一見就不禁大叫了起來:“奇了怪了,這既沒有難產怎么就血崩了呢?” 那王氏心駭不已,接著就聽人喊了起來,有去回稟賈母和賈政的,有去喊大夫的,王氏惶惶然—— 她怎么就血崩不止了? 她不是順順當當?shù)陌押⒆咏o生下來了? 那東院中,賈赦看著已經燃燒盡的因果符心里哼了一聲,因為王氏要償還的因果可不只有張氏一人的,這血崩也只開了個頭,沒那么容易要死人。 他也不至于讓自己那個神仙轉世的小侄子就先背負了一個生而克母的名頭。 那賈政和賈母以及王氏的那倆妯娌聽了這消息就驚訝不已,尤其是那倆妯娌不禁倉皇地看著賈政道:“要不請大老爺幫著看看吧,這怕是要出事啊?!?/br> 賈政等到了這一刻后也是有些眩暈,他剛站穩(wěn)腳跟,就被身邊的小廝給攙扶住,接著聽了這聲,不禁冷冷地看了過去:“我那兄長宅心仁厚,救濟蒼生,只蒼生之中,他唯獨不會救這王氏,死了心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