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節(jié)
她道:“喲,本來敏兒meimei這樣說我們應(yīng)該是要謝謝你照看這孩子的,不過這不是此一時彼一時?我家姑太太怕是不好了,而且還是普天之下唯一一個不能被貴府大老爺給瞧病的,這命數(shù)在這里,我們也不怪誰,只我們姑太太千辛萬苦舍了命去給你們賈家添了這樣一個口中生來就含著一塊玉的哥兒,想也是大有來歷的,她都沒看上一眼……” “舅母噤聲!”賈珠看著她。 什么沒看上一眼? 那王子勝夫人頓覺失言,以手掩唇道:“是我失言了,不過意思就是這個意思,我只想著不管怎么說,等我家姑太太醒來也要讓她看一眼這孩子啊?!?/br> 賈敏面無表情道:“放心,孩子在我那兒,我將話放在這里,定能讓她看到的?!?/br> 她立刻就吩咐身邊人去告知東院一聲。 眼看著她身邊的丫鬟竟是毫不猶豫地就去轉(zhuǎn)身,想來是要將這事兒告訴那賈赦,那王子勝夫人頓時就服軟了。 就如同他們剛剛想的那樣,這倒不是說王家就怕了賈家,而是王家怕賈赦啊! 這堂堂天師,不說別的,以后他要是不許這王家的人去濟(jì)世堂看病,這算是誰的? 整個王家如今最能耐的就是王子騰了,可王子騰將來指不定還要在賈敬的手下討飯吃呢,這形勢比人強(qiáng),便是她們原本抱著那孩子不撒手是有些用心,現(xiàn)在也還真不敢跟賈敏硬頂牛。 而此時更讓她無語的還是她那好弟妹似乎是聽到了動靜,抱著那孩子就走了出來,見到賈敏便笑道:“敏兒meimei既是這孩子的姑姑,如今又住在府里,又說了這樣的保,我們自沒什么不同意的,這孩子你且抱著照應(yīng),只他生來不凡,倒也不是我們胡編亂鄒,這貴府的老太太也是知道的,敏兒meimei到時候小心照應(yīng)些?!?/br> 賈敏聽著她這話里話外也不知道什么意思,只冷淡地點了點頭,道:“我進(jìn)去見見我大嫂,珠兒你在這里等我?!?/br> 那王子騰夫人抱著孩子出來的時候,王氏之前給孩子挑選好的奶娘也是跟著一起出來的,此時孩子是她抱著,嗖一下就站到了賈珠的身邊,小心地打開了一點斗篷給賈珠看道:“珠哥兒且看下我們哥兒,生的可真是粉雕玉琢白白嫩嫩的,這活了幾十年可沒見過這樣好看的孩子呢?!?/br> 賈珠竟是從她懷里要接過孩子,她道:“哥兒不可,你從未抱過孩子——” 賈敏扭頭回了句道:“我們珠哥兒有的是力氣,抱一個孩子摔不到的。” 那奶娘就乖乖地聽從了。 她也算是看出來了,如今那太太還能活不活的成還是個問題,她既是王氏能給自己的小兒子挑選出來的人,也是這王家的人,只恨不得竭力表現(xiàn),好讓自己將來不被換掉或者一家子發(fā)賣,哪里敢跟賈珠賈敏對著干? 賈敏卻是進(jìn)了產(chǎn)房,一股子血腥味。 她一個沒有生產(chǎn)且懷著孩子的,要論起來也是進(jìn)步的這污穢之地,只她并不畏懼,只是皺了皺眉。 她進(jìn)入產(chǎn)房后就沖著床上走去,見王氏一張臉煞白煞白地,氣息微弱,時不時地還要低聲喊聲冷,就當(dāng)真只看了這一眼,頭也不回地出了去。 她那淚珠子已經(jīng)再眼圈里打著轉(zhuǎn),想到了當(dāng)初賈瑚也是一直在喊著冷,喊著冷。 她等出去之后就對王子騰和王子勝的兩位夫人道:“我懷著胎,如今也不好在這里照看,若是有什么事,只需使喚人往我那兒吩咐一聲。我母親年邁,受不得這刺激,待明日想來便會好些?!?/br> 她路上是聽說了王子勝過來了的,如今沒見到這個外男,想來也是因為有賈政想陪。 那王氏妯娌倆十分不甘心就讓她將孩子這樣抱走,不過對方畢竟是懷著身子,這身后又有人撐腰,賈珠又是一門心思都放在了懷里的襁褓內(nèi),這還有什么可說道的? 她兩人道:“若是有事定會讓人去尋敏兒meimei?!?/br> 這不找你這個剛剛出口做保的還能找誰? 賈敏就摸了下賈珠的頭,對他道:“珠兒今天和弟弟都住在姑姑那兒好不好?” 她出院子之前已經(jīng)讓人安置起來,這倆孩子一過去,就能有地方住。 不過她也從來沒有帶孩子的經(jīng)驗,這小侄子今兒個晚上,她顯然是要放在跟前的,好在是有王氏選好的奶娘,不然她也要無奈了。 賈珠連連點頭,像是將所有的希望都寄托于她的身上。 這倒是讓賈敏那心更加不舍了,連忙帶他走。 待人走了之后,這王子騰夫人和王子勝夫人兩個對視一眼,先回了產(chǎn)房,而后王子勝夫人沒忍住,低聲道:“倒是張狂!” “親姑媽倒是比舅媽親啊。”王子勝夫人幽幽道。 不過要是換了她們是賈珠,這沒丁點血緣關(guān)系的舅媽和親姑媽比起來選誰那還用說? 賈敏將人這邊帶回了自己的院子里,見賈珠抱著孩子不撒手,索性又讓人重新收拾出了外間的軟榻給賈珠,畢竟這孩子身量還小,能睡得下。 賈珠對這安排滿意至極,看弟弟一直呼呼大睡不吭聲,又想到這弟弟出生之后就哭了一次,不禁看向賈敏,緊張道:“姑媽,您說這弟弟為什么一直睡呢?” “他應(yīng)該是累了,如果有什么問題奶娘早就說了,好了,弟弟肯定沒事的,就是有事不還是有你大伯的嗎?”因賈珠已經(jīng)真的了賈赦袖手旁觀的事,賈敏還是幫著賈赦刷好感度。 這王氏是王氏,這剛落草的孩子可是她賈家的骨血,并不能和王氏混為一談。 賈珠那心里倏然松了口氣,有了姑姑這話,他也沒那么擔(dān)憂弟弟了。 她這才憐惜地讓人將那哥兒放到了她原本給自己孩子準(zhǔn)備的搖籃中,讓奶娘去看著,這才跟賈珠低聲道:“元春可曾知道?” 賈珠低了低頭道:“meimei蕙質(zhì)蘭心,如今都沒有打賞傳開,想來應(yīng)該是知道了?!?/br> 賈敏這才想到了這一茬,饒是她也沒忍住在心里罵了一聲王氏,趕忙讓人去將元春給帶來,免得小姑娘在那邊聽到誰嘴碎想多了或者想岔了,最重要的是可莫要嚇壞了。 這女兒家可不比男兒家。 那王氏死了,這賈珠還是他們二房的長子,這將來誰都越不過他去,可元春就不同了。這女兒家沒了嫡母,若是這王氏的事沒人討論也就罷了,若是有,便是如今賈家的門第多是的人攀附,不愁女兒嫁不出去,估計人家也要在暗地里質(zhì)疑一番元春。 這可都不是好名聲! 她這邊讓人去接,賈母已經(jīng)醒了,當(dāng)然是搶先于元春知道,點了頭元春就到了她跟前。 只看著這侄女和侄子抱頭痛哭,這賈敏就覺得肚子有點疼,好懸也就小疼了一會兒便沒了事,她這心里才松了口氣。 可莫要影響了肚子里的這個才好! 畢竟在幾代單穿的林家這個好容易盼來的金仙投胎的嫡子跟前,這侄子和侄女都要先放一放。 “天師是能耐,可這王氏她千不該萬不該,那也是你賈家的媳婦,你賈政娶進(jìn)來的。我倒是說句難聽點的,但凡你當(dāng)初能耐點,她能干地出那種事兒?就你這樣的要是沒你哥,你能進(jìn)戶部?還會讀書呢!你要真會讀書如今就不是這樣去的吏部了!” 這邊書房內(nèi),王子勝也算是將所有的炮口都對準(zhǔn)了賈政。 他就是一個混不吝,紈绔! 只是比不得當(dāng)年的賈赦,不過這作天作地起來,怕是道行還遠(yuǎn)在賈赦之上。 這王氏干的事兒他是不知道,估計這賈家敢這樣干,肯定還是賈赦拿都了什么具體的痛腳,更甚者是仗勢欺人,也不需要什么證據(jù)了。不過他琢磨著這事兒他meimei是能干得出來??蛇@又怎么樣?他賈政要是爺們點,王氏能這樣? 賈政今兒個也算是見識了自己的這位大舅子。 他和賈赦可不同,這賈赦在仨大舅子面前那是慫包,慫的不能更慫,分分鐘就要對邪惡的舅兄軍團(tuán)低頭! 可那王家?原本他就瞧不上這王子勝,對王子騰還能稍微看得順眼一點,不過那王子騰少許的好感也早被王氏給作沒了,這前兩天王子騰那信又是什么意思?這狗東西當(dāng)初怎么能入得了祝招遠(yuǎn)的眼的?還不是吃里爬外? 本來嘛,賈代善死了祝招遠(yuǎn)管著那邊,就是緩一緩,不跟著祝招遠(yuǎn)對著干也沒啥,就是聽從他的吩咐那也是因為軍令在,可王子騰干的事兒可不只是這點! 大家都是姻親,賈家當(dāng)時也沒辦法跟人家國丈爺對著干,可這不代表賈政就不知道這事兒! 如今又聽王子勝此言,素來口舌上并不怎么伶俐也懶得跟起爭執(zhí)的政老爺也是怒極而笑:“這樣說,王氏給你家送rou那也是因為我賈政沒本事養(yǎng)不了家?還是說我賈政之前花銷了她一文錢的嫁妝才逼著她用我們賈家公帳上的錢去放了高利貸,做了這樣斷子絕孫的事兒,更是因為我賈政容不下我兄長,她才去下了對我的先長嫂下了黑手?” 說了這些,賈政怒而起身,對王子勝道:“她死,我兄長是見死不救,可那也是因為她自找的。除此之外是沒通知你們來,還是沒請大夫?這太醫(yī)之前都來了仨,明日里這事兒估計就要傳遍大街小巷,誰都知道我賈存周的發(fā)妻要難產(chǎn)死了我兄長見死不救,你說行了嗎?” 賈政說到這里那也是心里發(fā)了狠,王氏的名聲保還是不保,他不是沒猶豫過。 不過王氏的死訊早晚是要傳出去的,只看她什么時候死! 他還沒有狠心到讓王氏都沒辦法葬在賈家祖墳里的程度,便是為了兒女們,也不會這樣做。 既然如此,她死了,要半喪禮,這該知道她死了的還是會知道,該議論的還是會議論,不過是早點晚點的關(guān)系,他不在乎了! “我如今能做的唯一的兩件事,一是能在我兄長沒有改變心意之前,還能讓她葬在我賈家祖墳,享受我賈家香火,日后還能讓她的子孫祭拜,不當(dāng)那孤魂野鬼!另外一個,便是會好好照顧她留下來的孩子,你和王子騰還是珠兒的舅舅,如何取舍,不用我說了吧?” 說罷他也沒拂袖而去,只是冷眼看著王子勝。 王子勝僵硬在了椅子上,他看賈政的眼光如同看著一個陌生人。 什么時候,這賈存周居然如此……如此能說了? 第117章 要說起來王子勝對自己的meimei王夫人其實也是沒有多少兄妹情的, 便是有,這王氏嫁人都已經(jīng)多少年了?不過王氏畢竟是嫡出,和他是一個娘, 就這樣糊弄過去, 王子勝是不樂意干的。 他正剛要提一提王氏死后的事兒,就看到賈政那雙眼睛無比冰冷地看著他, 看他的眼神就想是看螻蟻一般! 這著實是將他給嚇到了,他看著四平八穩(wěn)地坐在太師椅上的賈政, 過了許久, 他才從牙縫里擠出來一句話:“你說的, 能作數(shù)?” “自然!大丈夫一言既出,定不言悔!” 政老爺說這話的時候一臉傲然。 其實政老爺覺得這王子勝腦子有?。∷膊幌胂?,他賈家這一代一共才仨男丁, 還都是嫡出的,便是王氏糟心了點,也不代表她生下來的孩子不金貴。 不說那個所謂的神仙,只說他的長子賈珠, 他悉心培養(yǎng)他如此,覺得這孩子無一處不好,讓他頗引以為傲。 雖然有的時候也覺得這孩子圓滑不夠, 可想想自己也不是那樣八面玲瓏的啊。像賈珍那蠢東西,也不知道他那不茍言笑的父親和端莊的母親怎么能生下來這樣跳脫的兒子的。 這兒子像他,如今瞧著又比他要強(qiáng),政老爺覺得有子如此, 他很滿足。 只是因為這當(dāng)老子的威嚴(yán),他才沒有跟賈珠主動地夸獎過,不過這眼里心里,看兒子早和過去不同了。 王子勝實在是消受不了他那眼神,很光棍地攤牌道:“那我那妹子,你說要怎么給外面說道?” 賈政面無表情道:“命數(shù)使然,改不了這命?!?/br> 王子勝:“……” 敢不敢更敷衍一點!你兄長那濟(jì)世堂那是已經(jīng)改了多少人的命了? 不過正所謂形勢比人強(qiáng),不管心里再多的槽,王子勝也只能木著臉點了點頭,罷了罷了,也就這樣吧。 他甚至能想到這屁事兒被他那兄弟王子騰知道了以后,王子騰要怎么說他,不過這能是他的錯嗎?誰讓他不來呢?誰讓他明兒個要比什么比呢? 不過最后王子勝還是干巴巴卻意味深長道:“那今后,珠兒他們你也定要多分心照料一些?!?/br> 賈政哪里聽不出他這意思?不就是擔(dān)心他續(xù)弦了之后幾個孩子反而過不好嗎?不過這也無妨,政老爺?shù)溃骸白匀?。?/br> 這邊的戲稍告一段落,王子勝終究是心里有些落不忍,去看王氏去了。 賈政猶豫了下,倒是跟在了他身后,神情寡淡,并沒有跟著進(jìn)房,而且是跟著站在了院子里。 不過不多時他就看到自己新寵的那個趙姨娘身邊的那個丫頭正一臉淚痕地看著自己,像是要過來又不敢上前,這讓賈政皺了皺眉,卻是直接轉(zhuǎn)過身去。 平日里寵著一些也就罷了,這個時候居然還不懂事,也不知道給他省點心,這是想讓人參奏他一本寵妾滅妻嗎? 那年紀(jì)尚小的小丫頭見狀也不敢多逗留,立刻回了她家姨娘那屋子里去了。 那姨娘此時淚流滿面,尚且有一個比她大了兩三歲模樣的丫頭并一個嬤嬤。那嬤嬤在人進(jìn)來后卻是眼皮子都沒撩起來,倒是讓那床榻上的姨娘在見到小丫頭進(jìn)來之后趕緊道:“怎么樣?可是見到老爺了?” 小丫頭點了點頭,卻是擦起了眼淚道:“老爺雖是看到了,不過老爺像是不高興,沒等我上前就直接將身子轉(zhuǎn)過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知道了這事兒?!?/br> 那趙姨娘頓時沒了主心骨,不禁看向了那嬤嬤。 那嬤嬤這才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冷笑道:“我剛剛跟你說什么來著?別自找沒趣兒是不是?之前不停嬤嬤我的話,如今倒是又惦記起我來了。您這樣的我教不了啊,我也不管您這些,只等您肚子里的這個踏踏實實地生下來我這也是功德圓滿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