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jié)
明溪雙眼血紅,墨發(fā)飛揚,身上是驅(qū)不散的濃重魔氣,眉眼的戾氣橫生。左眼的紅色似血霧凝成般妖異,右眼的藍色幽暗得如同千年寒冰般深沉。 他手起刀落,奪取每一個想要上前規(guī)勸他或阻止他的人的性命,像是從地獄來的修羅,此時完全殺紅了眼。 艾澤躲在暗處注視著這修羅場般的一切,腦中轟鳴,耳邊還傳來凄厲的叫聲,他的目光落在一個女修的身上,她的尸體倒在自己的面前,腦袋往他這邊偏,死不瞑目地睜開眼白翻上的眼睛。 他又懼又慌,一顆心仿佛墜入冰窖,他細心培養(yǎng)了這么多年的主角竟然成魔了……他不知該做出如何的表情,失望,無力,充斥著他的每一個細胞。 蒼梧是他在這個世界的安身之處,里面的每個人,每棵花草樹木他都是真心接觸過的,可現(xiàn)在,卻被明溪毫不留情地毀了,沒有一絲絲猶豫。 他腦子一片空白,身體自行cao作似的,便取出了之前系統(tǒng)獎勵的六星封魔咒,他注入靈氣,深黃的封魔咒符紙上,古樸的字體發(fā)著圣潔的光芒。 明溪的動作猛地一頓,滿目煞氣地四周環(huán)視,目光定在艾澤的方向,嘴角扯了扯,想扯出一絲微笑,艾澤卻向他舉起了一道封魔咒。 六星封魔咒就是之前封印過血魔的頂級符箓,珍貴難求,威力自然是十分大。 明溪被艾澤手上符紙的光芒給逼退幾步,這黃色的亮光像是灼熱的火舌,讓他渾身不適,身上附著的魔氣也像揮發(fā)似的大量蒸騰而起。 他眼睛酸澀,不敢出手反抗,生怕會損傷到艾澤半分。 他起初不知自己體內(nèi)有魔氣的存在,但是中后期時,他察覺到自己的修為大漲,甚至能夠筑基,他喜悅的情不自禁,私心地將他隱瞞下來。 力量實在太誘人了,依靠著血魔,他修煉了許多魔功,在短短時間內(nèi)獲得了超高的修為,成為了門派里的奇跡。享受著眾人的掌聲和羨慕的呼聲,他內(nèi)心的自卑陰暗被驅(qū)散。 最重要的是,他有著強大的力量來保護師兄,他可以將師兄納入自己的懷里,成為師兄最驕傲的存在,占據(jù)他全部的心神。 可是,師兄現(xiàn)在卻要用上封魔咒來對付他。 被封魔咒封印的魔,大多數(shù)都會灰飛煙滅,湮滅與輪回道路上,永世不得重生。實力強大的魔也會被削弱實力,傷及修煉根基,損壞經(jīng)脈。 明溪絕望地耷拉著眼皮,眼眶有著隱隱的水跡,悲哀地看向面前的艾澤。 他不怕被師兄封印,他只是怕灰飛煙滅,無法投胎,他就沒有再見到師兄的機會了。一想到他與師兄還沒有冰釋前嫌,師兄還沒有再次對他露出寵愛的目光,他便覺得如鯁在喉,心中留下了一個遺憾。 他知道師兄和清玄有關(guān)系的時候,氣憤得不能自已,魔氣突然不受控制地暴走,成群成群的弟子要向他進攻,他逼不得已,干脆都殺了,反正師兄也說最看重蒼梧,那么,這個門派毀了也罷。 明溪注視著艾澤,身上的皮rou被灼傷,他猛地騰空而起,往艾澤手中的封魔咒攻去。 這一紙符箓的確厲害,明溪瞇起眼睛,用盡全身的力氣破了向他罩來的巨大封印陣,身體內(nèi)的細小經(jīng)脈傳來拉扯的疼痛,他全然不顧,只一心沖開這封印陣。 終于,封印陣被他一掌擊破,明溪的全身力氣也被抽干,狠狠地倒在地上,只是目光還留在了艾澤身上,模糊得要看不清。 他察覺到了師兄的身上的確有著清玄的心頭血,這證明,他們兩人的確已經(jīng)私底下舉行好儀式,私定終身了。 他的心像被一刀一刀地凌遲著,原來師兄早就是別人的了,而他還嘗試著慢慢奪得更大的力量來守護師兄。 看著清玄擁抱著師兄,與他纏綿悱惻,耳鬢廝磨,而他只能在艾澤的身后,默默地渴望著師兄的目光,這樣的場景他一點都不敢想象! 明溪已經(jīng)沒有站起來的力氣,只能慢慢地爬向艾澤的方向,想將他擁入自己的懷中,感受他身上的溫度。 作者有話要說: 耳朵文筆的確很差,在努力改正啦…輕噴輕噴。 第39章 自殺 艾澤封印失敗,受到了余力的波及,手心一震,被反彈得后退幾步,但是這對他并沒有多少傷害。他緩過勁兒,冷著視線,低頭看向艾澤。 他已經(jīng)認為自己的修為到了難以超越的地步,卻沒想到主角終究是主角,明溪的修為竟在短短時間內(nèi)便又超出他一截,這血魔功的確可怕。 艾澤完全放棄了抵抗,打是打不過,既然他都成魔了,還對蒼梧犯下了如此深重的罪惡,他是再也不可能有當上掌門的機會的。 他嘆了口氣,這個主線任務都失敗了,他還呆在這世界干嘛呢。艾澤望向一處虛空,如果他對于這個世界還有一絲絲的牽掛,那無疑就是師尊了。 艾澤可以隱約地感應到清玄正在渡劫,且應對自如,按照他的能力,這天劫也不會傷及他性命,之后,他便可升入眾人遙望不可及的仙界了。過他那瀟灑脫俗的真正如同仙人的生活才是適合他的吧? 他疲倦地詢問空間:“系統(tǒng),我要脫離世界,就現(xiàn)在。” 耳邊傳來接線的聲音,幾秒后,系統(tǒng)便迅速地回答了他的問題。 【脫離世界得到許可,請玩家自殺,靈魂會自動回到系統(tǒng)空間,等待下個世界。】 艾澤應了一聲,低頭看向腳底,明溪已經(jīng)爬到了他的跟前,沾滿鮮血的雙手緊緊抓緊他的小腿,他爬過的地面蜿蜒了一道血痕,驚悚又凄涼。 他沉默了一會兒,蹲下身子,嘆了口氣,徐徐開口:“你是個好孩子。但是師兄不能一直陪你了。沒有教好你是師兄的過失?!?/br> 艾澤頓了頓,對上明溪充滿哀求之色的雙眼,心軟地拍了拍他的頭頂,繼續(xù)說,“如果你再見到師尊——你清玄長老,代師兄幫他道歉,就說師兄不能陪他飛升了?!币膊荒芎退麛y手共度未來了。 明溪見艾澤對他心軟,認真地豎起耳朵聽他的每字每句,只是聽清他這如同遺言一般的話之后,他的青筋綻起,眼眶欲裂地抓緊艾澤,“不!不!” 可是艾澤已經(jīng)割斷了自己的心脈,大量的鮮血泉涌而出,沾濕了身上潔白如雪的衣裳,將它染得血紅,血腥又艷麗。 “師兄!不!我不許!不許你離開我!我才不幫你道歉呢,我不要你看他,師兄是我的!”明溪毫無理智地大喊,想幫艾澤修復心脈,但是剛才破掉封魔咒已經(jīng)用盡了他所有的力氣,他連運起靈力或魔氣的能力都沒有。 他看著艾澤虛弱的臉色,不甘地錘向地面,該死!還是他不夠強大!他望著師兄的生命一點點逝去,他卻連搶救的能力都沒有! 艾澤笑了笑,面上一片死灰之色,聲音有氣無力,“沒用的,死定了?!?/br> 雖然知道這已經(jīng)是無法改變的事情,但明溪卻不想承認。 “師兄現(xiàn)在是不是討厭明溪了?師兄好好的活著,明溪就乖乖的。”他抱緊艾澤,試圖用自己的體溫去溫暖艾澤,抓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臉頰上,說著童言一般的話。 “你還是師兄最愛的孩子?!彪m然因為你任性害我沒完成給你找真愛的任務!不過既然都已成定局了,就不再追究了,艾澤撫慰性地摸了摸他臉頰。 明溪一邊搖頭一邊抽泣,“師兄總是容易將目光放在別人的身上……明溪才不是師兄最愛的孩子……不是師兄最自豪的師弟……” 艾瑪血流太多說不出話了,你怎么就不讓我快點死,將死之人沒力氣和你嘮嗑啊,艾澤嗯了一句,也沒再開口。 明溪精神崩潰地大喊了一聲,慌亂地撫摸他的身體,“師兄,師兄我還有話和你說呢。師兄,我愛你,不是師兄弟之間的兄弟情,是戀人之間的那種愛,我一直認為自己配不上師兄,不敢與師兄表白半句,但是現(xiàn)在,師兄知道了嗎?知道明溪是一直愛著你的了嗎?” 【恭喜玩家完成任務:讓明溪找到真愛。完成獎勵節(jié)cao值200點,經(jīng)驗5000?!?/br> 這突如其來的提示音讓艾澤的心臟又有了跳動的感覺,啊啊啊啊這個他糾結(jié)了好久的任務竟然還是完成了?!可是相對的,幫助明溪坐上最高位的主任務竟然失敗了,他這個世界的評分會不會不及格? 想的太激動了血流的更快了,艾澤呼吸困難,感覺所有的意識都在一點點消散。 “師兄……一直都以你為傲?!卑瑵梢呀?jīng)半合上了眼睛,眼神混濁且模糊,呼吸道似乎狹小得不足以他吸取空氣,他艱難地吐出這句斷斷續(xù)續(xù)話。 最后一句,是艾澤用上最后一口氣說的,“可你,辜負了師兄?!?/br> 連這唾手可得的掌門之位都沒老老實實接住,自甘墮落進魔道,手上沾了無數(shù)鮮血。 艾澤的雙手無力地垂下,眼皮緩緩闔上。吊著的那口氣也終于咽了下去。 明溪抱著逐漸失去體溫的艾澤,忽的落下一顆guntang的淚珠,他拼命地想要睜開眼睛,將師兄的模樣牢牢刻在心里,可是淚水不斷涌出,氤氳他的視線,模糊得他連師兄的輪廓都要看不見了。 他顫抖著,將雙唇印在艾澤的已經(jīng)褪去血色的唇上,沒有一絲溫度的唇讓他的心尖疼得發(fā)顫。 明溪只吻過他兩次,一次是抵足同眠時的親吻,一次是他死后的冰冷的吻。 “師兄,不要丟下明溪,明溪會乖乖地聽話,不惹師兄生氣了……師兄想要如何,明溪都由著,好嗎?”明溪抽泣著,早已淚流滿面,心疼的像是麻木得失去了知覺。 空蕩蕩的大殿內(nèi),只剩下明溪失去理智的哭喊,響徹長空。 另一邊的清玄正在靜坐,他的頭頂聚集了大片的烏云,這些翻著波浪的云塊吞噬了周邊的陽光,使得天色瞬間暗下來,那烏灰的顏色越來越深,里面還夾雜著雷電的身影,它隨著烏云的翻滾越發(fā)壯大,幾道碗口粗的雷電劈下。 凌厲的雷電就砸在他身邊,且威力越來越大,清玄氣閑神定地盤著腿吟誦法訣,四周擺放著上千顆上品靈石做的法陣,游刃有余地對付著天劫。 只要渡過了這次天劫,他便可以飛升,躋身于仙界,成為最年輕的飛升者。 只是,最后一道雷劈下的時候,心頭猛地一震,他噴出一口鮮血,他面容扭曲地捂住胸口,目光像被釘住了一樣,望著某個方向,眼眶欲裂,哀慟地顫抖著。 所有的法陣都瞬間破碎,清玄察覺到艾澤已經(jīng)與這個世界失去了聯(lián)系,心里慌亂地不能自已,他急忙飛回蒼梧,也不管自己是不是正在渡劫。 失去了法陣的防御,最后一道雷是直直地劈在清玄的身上的,劈得清玄直接跪倒在地,皮rou綻開,渾身污血,形象盡失。 清玄像是毫無知覺一般,踉踉蹌蹌地前行,執(zhí)著地望向前方,喉頭腥甜,嘴邊又流出了粘稠的血液,他抬起手拭去,心口傳來絞痛。 他踏上主峰,不詳?shù)臍夥栈\罩在他心頭,他感覺有什么東西從他的指縫中流走一般,他如何抓都抓不住,只剩下一顆空蕩蕩的心。 主殿外頭尸體七橫八倒的,鮮血已經(jīng)干涸,刺鼻的血腥味縈繞在鼻尖,令人作嘔。 清玄慌亂地闖進去,里面一片狼藉,明溪背對著門口,懷里緊緊地抱著一個人。 明溪的哭聲沙啞且悲痛到極致,能讓他如此動容的,該不會是—— 清玄的心跳幾乎要停止,屏住呼吸一步步靠近他們。面上血色盡失,嘴唇也在微微顫抖。 他的澤兒……為什么渾身是血的躺在別人的懷里?師尊來了,為什么還不醒過來? 不是說好一起飛升的嗎?為何食言……為何……清玄眼前一黑,猛地跪倒在地,又吐出一口鮮血,染濕了華袍。 他感到面上有涼意,伸出手指摸了摸,是濕漉漉的水痕……原來他竟是哭了,他何時如此懦弱了…? 清玄捂住作疼的心臟,銀發(fā)襯著他的面容愈發(fā)蒼白,他顫顫巍巍地伸手撫上艾澤冰冷的面頰,呼吸都像帶有刺痛。 …… 十年后。云霧飄渺的仙界,一位仙人倚在一棵開滿繁花的千年老樹旁,獨自飲著清酒。 “澤兒…”他輕聲呢喃了一句,又端起酒壺斟了一杯酒,對著遙遠的天際一敬,然后一飲而盡。 清玄低著頭,垂著眉眼,可以握著兩縷頭發(fā)盤成的發(fā)盤,怕將它弄散了似的,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指,用指腹去撫摸它。道不盡柔情萬千。 他悠悠地開口,似乎寂寞極了,與空氣交談起來,“為師以前滴酒不沾的…只是太想你了,就飲上一杯,腦子混沌了,就好受些。” 沒了與之共度漫漫歲月的良人,不論是修仙界還是仙界,都只剩下無邊孤獨罷了。 遠處有童子慌亂地奔來,“清玄仙人,修真界的魔頭又攻上來了,要您出去迎戰(zhàn),這該如何是好?” 清玄神色自若,沒有回答他,只是撫去綴滿衣襟的落花,起身去了仙界的交界處。 這十年間,他又重建了蒼梧派,將明溪逐出。明溪便成立了個魔教,故意與清玄和蒼梧對著干。 現(xiàn)在,明溪又找來了仙界。他眉眼冷峻,一身華麗的血袍加身,手里拿著一把聚靈劍。 清玄的目光停留在他的劍上面,目光怔愣,露出幾分失落與眷戀之情。 這把劍是澤兒的呢,可惜,已經(jīng)被送給明溪了。而他,除了無盡的思念和痛苦之外什么都沒留給自己。 明溪看見清玄的模樣,抱緊了劍,親昵地蹭了蹭,已經(jīng)足夠無情堅硬的心還是裂開了一道細縫。這是師兄留給他的,他一直都隨身攜帶,視如己命。 “把師兄還給我?!彼穆曇舯涠粠б唤z起伏。 清玄背著手,搖搖頭?!澳悴皇俏遗傻茏?,沒有喚他為師兄的資格。”而且,澤兒的身體也不在他這里……雖然明溪與他一起親眼看到的,澤兒失去呼吸之后,便化為了飄渺的空氣,隨風而去了。 只是明溪不信,總以為是他把澤兒藏了起來。 清玄苦笑,他倒也希望如此,這么一來,他還可以尋盡一切辦法來保持他的尸身不腐爛,也可以每日見到澤兒的面容來紓解他的相思之情。 明溪的瞳孔縮小了一瞬,似乎為那句你沒有資格而惱怒,“你別囂張!你以為我為什么一直不動你?只不過是因為師兄看重你,我不愿意忤逆他的心愿罷了?!?/br> 他失去師兄的這段時間里,每日勤加修煉,用數(shù)人的精魂來為自己練功,修為早已深不可測,他不認為他會敗在清玄手下。 他一直嫉妒著清玄,甚至想著毀了他,可是只要想到師兄會怪罪于他,他便再也不敢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