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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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儀音唇邊的笑意轉淡,微微凝了目光看著顧晞朝,心中想著他跟自己說這些的原因。 顧晞朝似乎感受到了公儀音沉沉的打量,不過,他并未立即開口解釋,而是順著方才的話接著往下說,“不知道無憂知道不知道,父親生前同姑母的關系頗為親厚,只是礙于祖父的固執(zhí),這些年一直沒能做些什么來緩解顧家和皇族之間的關系。收到那張貼子后,父親去找了祖父,直言這次是個很好的修復兩家關系的機會,他想去參加。祖父自然不允,可是這幾年族里的事情漸漸移交到了父親手中,祖父的反對并沒有起到太大的作用,再加上祖母從中斡旋,最后達成的共識是,派我去參加?!?/br> 寒風刮過,吹起公儀音鬢邊的發(fā)絲,帶起滿袖生涼。她下意識地將手往袖中攏了攏。 顧晞朝見狀,歉意一笑,“看我,竟然就在這里同你說了起來。外頭風大,我們進去說吧?!闭f著,轉身朝身后的正廳走去。 女婢挑起簾子,迎了兩人進去。 廳內(nèi)此時已經(jīng)空了下來。 一進廳內(nèi),一陣暖流襲來,渾身頓時暖和不少。公儀音抬頭朝顧晞朝感激一笑,跺了跺腳抖去身上的寒意。 見到她略帶孩子氣般的動作,顧晞朝亦是一笑,請了她入席。 “然后呢?” 公儀音惦記著方才他未說完的話。 “然后……我就看到你了啊?!鳖檿劤粗?,忽然眨了眨眼,露出一抹狡黠的微笑。 “我……如何?” “你……與從前不一樣了。”窗外的雪地反射著明亮的光芒,透過窗戶照射進來,映照在顧晞朝極其英俊的臉上。 他的身上,有一種淡淡的氣質(zhì),不同于士族子弟固有的清高,也不同于秦默身上的清冷之氣,也并非謝廷筠身上的陽光和暖意,而是一種如清泉般和煦而淡雅的氣韻,讓人忍不住生出幾分親近之心。 她想著自己在賞梅宴上的舉動,有些不解地偏了頭看向顧晞朝。 顧晞朝清俊一笑,“或許你當時并沒有太多的注意到我,但我可是一直都暗暗觀察著你的。”說到這里,他頓了頓,語帶無辜道,“哦,對了,你那位驚才絕艷的未婚夫也知道。我可是頂著巨大壓力的,若是可以的話,下次你幫我解釋解釋?” 原本有些嚴肅的氣氛被他這么一打岔,不由生了幾分波動。公儀音微微紅了臉,輕咳一聲道,“他……你放心吧,他不過是……” 難得見公儀音手足無措的模樣,顧晞朝“哈哈”一笑,“總之,賞梅宴上的你,的的確確讓我驚艷到了。不管是賜婚時完美的情緒控制,還是王家女郎死后控場時的冷靜果敢,亦或是面對王家人質(zhì)問時的沉穩(wěn)大氣,都讓我看到了與十三歲時完完全不同的你。那一刻,我才完完全全放下心來,父親派我來這一趟,沒有白來?!?/br> 顧晞朝的話語乍一聽上去有些隱晦,可正如他所說,公儀音已不再是從前的公儀音,她很清楚地知道顧晞朝說這段話是何意。 如今顧家是顧琛當權,他并不像顧家宗主那般固執(zhí)?;蛟S是出于對自己的關懷,或許是處于對顧家日后的考量,顧琛迫切需要同皇族修復關系。而最直接的紐帶,便是通過自己。 可他們不確定自己能否接受他們的“示好”,畢竟,當初母妃入宮后,他們便一直對其不聞不問,這么些年,也從未同自己有過接觸,所以,他們派出顧晞朝先行探路。 顧晞朝也不愧是顧家培養(yǎng)出來的子弟,一針見血地看出了自己已不再是從前那個單純直率的重華帝姬,所以,才在宮宴上拋出了“母妃留給自己的信”這個橄欖枝。 這也能解釋得通為何前世自己并不知道母妃留下的這份札記的存在了?;蛟S他們也曾經(jīng)派出人試著接觸過和觀察過自己,可以重生前的自己那般心高氣傲的性子,自然巴不得同當初“拋棄”母妃的顧家老死不相往來才好。 她沉下心來,目光閃爍中透著一種難言的情緒,“表兄……為何要同我說明這一切?” 畢竟,若細論起來,顧家這種舉動,的的確確帶著無法否認的冷酷。那么……顧晞朝為何選擇在此刻將事情攤開來說? 公儀音心存疑惑,帶了幾分審視的神情凝視著顧晞朝。 顧晞朝淡淡一笑,“無憂是聰明人,跟聰明人說話,藏著掖著只會適得其反。我想讓無憂知道的是,雖然我們一開始的確有自己的考量,但不管是我也好,還是父親母親也好,亦或是外祖父外祖母也好,對你的心都是好的,我希望你能明白這一點?!?/br> 公儀音凝視顧晞朝許久。 一旁的火盆中炭火“噼啪”聲傳來,兩人都沒有說話。 忽然,她揚起唇角淡淡一笑,如梨花開遍枝頭,空靈而清美。她帶著一種釋然的口吻,看著顧晞朝點點頭,“表兄的苦心無憂明白了,謝謝!” 是的,這一刻,她才真正感到釋然。 不管如何去可以忽視,在此之前,她的心里的的確確存著一星疙瘩。顧家突然向自己和父皇是好,出發(fā)點自然是氏族的利益,再加上前世并沒有顧家這一出,這更加讓公儀音有些耿耿于懷。哪怕來到顧家后,發(fā)現(xiàn)顧家之人都是十分好相處之人,這種一開始的不暢快還是堵在了心中,讓她有種被利用的感覺。 不得不說顧晞朝真是聰明人。 他把話這般攤開來說,反倒顯得坦坦蕩蕩,原本心里一星半點的不愉快在他這樣誠懇的姿態(tài)下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公儀音長長舒口氣。 這樣也好,或許她和顧家來往的開始雙方都抱著各自不同的目的,但畢竟是血rou相連的關系,話說開之后就無需再介懷了。 見公儀音很容易就明白了自己的用意,顧晞朝眸光一閃,有熠熠亮色自眼底透出,讓他白玉般的肌膚顯得愈發(fā)通透起來。 他朝公儀音笑了笑,“無憂,那我?guī)闳プ娓改前?,他應該在書房等著你了?!?/br> “好?!?/br> 兩人出了待客的正廳,顧晞朝帶著公儀音走了一會,來到一處古樸的院落處。進了院子,他走到一扇房門前敲了敲門,“祖父,無憂來了。” “快進來吧。” 顧晞朝伸手替她將門推開,待她進去后點頭示意一下,合上門又退了出去。 今日天光正好,書房里有溫柔的光線灑進。房中燃著炭火,溫暖如春。顧氏宗主正坐在書房的長幾前寫著什么,見公儀音進來,他抬起頭,面上有一瞬間的不自在,清了清嗓子道,“無憂來了。” 公儀音行到他面前乖順地行了個禮,“外祖父?!?/br> 顧氏宗主沉沉抬頭看她一眼,指了指面前的坐榻道,“無憂坐吧?!?/br> “謝謝外祖父?!惫珒x音應了,端坐下來,雙手交握放在腿上,目不斜視,背脊挺直,行止間自有一種與生俱來的高貴氣韻。 看在顧氏宗主眼中,眸色又深了幾分。 他似乎有些不知如何開口,沉默半晌,才放下手中的狼毫,看向公儀音慢慢道,“無憂……你該是怨外祖父的吧?” 公儀音抬頭看他一眼,復又垂了頭,輕輕道,“無憂不怨?!?/br> 顧氏宗主長長嘆一口氣,“現(xiàn)在想想,當年我的確做得太過絕情了。如果……如果當時我能給相宜一些幫助,她在宮里的日子會不會就不那么難熬了?她會不會就還能好好活著?”他眉頭緊皺,眼中是痛苦而自責的神色,平日那個嚴厲而肅然的顧氏宗主已然不見,取之而代的,只是一個自責的老父親。 公儀音不知該如何安慰。 她的確是怨過顧氏的,只是真正坐在這里,又經(jīng)過方才同顧晞朝的那一番談話,她的心中仿佛突然就釋然了。逝者已逝,活著的人還在飽受著自責的煎熬,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苦衷和無奈,自己又有什么資格來自責外祖父當初做得不對呢? 她長長吐盡心中濁氣,伸出手握住顧氏宗主放在幾上的手。 他的手很粗糲,握在手中有種歲月的滄桑感。公儀音定定打量著顧氏宗主,他的面容也已爬上了道道皺紋,原本清澈犀利的眼神中也已有了渾濁。 歲月從來不饒人。 “外祖父……”她緩緩開了口,認真而澄澈地凝視著顧氏宗主,“事情都已經(jīng)過去這么久了,您還是不要太自責了?!彼D了頓,慢慢道,“若是母妃有在天之靈,見到您這般囿于過往,一定也不會開心罷。” 她本想問問顧氏宗主是否知道母親死亡的內(nèi)情,只是看他這般情況,不敢貿(mào)然發(fā)問以免刺激到他,遂歇了這心思,準備先看完母妃的札記后再找機會問問顧琛。 聽了公儀音的安慰,顧氏宗主的神情果然好了些許。 他看公儀音一眼,“對了,我把相宜留下來的東西拿給你?!闭f著,起身站了起來,在身后的書架最里面抽出一冊裝訂好的冊子來。 顧氏宗主坐下,將冊子遞給了公儀音。 公儀音伸手接過,看著眼前微微泛著黃的小冊子,手指輕輕拂過,一顆心噗通噗通跳得飛快。終于,她深吸一口氣,翻開了第一頁。 第222章 三個人的愛恨糾葛 宣紙泛著黃,帶著淡淡年代久遠的色澤,拿在手中有著沉甸甸的歷史感。映入公儀音眼簾的是一行行娟秀的簪花小楷,一個字一個字,毫無預兆地蹦入她的眼眶。 她懷著激動而忐忑的心緒一字一句看去,纖長而濃密的睫毛不住抖動著。 八月十三 日子一天一天熱了起來,可我的身體也一日不如一日。無憂,現(xiàn)在的你在殿外無憂無慮的玩耍,天真,純粹,帶著心無芥蒂的笑意。如果,我能這樣一直看著你長大該有多好? …… 九月初五 今日照料無憂的時候突然暈厥過去,太醫(yī)全都束手無策,絲毫找不出我身子一日比一日弱的原因。難道當真是我命不久矣了? …… 九月二十九 無憂,你父皇今日跟我說,想將你抱至甘泉殿親自撫養(yǎng)。 無憂,我本是不想同意的,可我的身子卻不允許我說不了。四肢乏力,嗜睡,經(jīng)常走神,若不是太醫(yī)說我體內(nèi)無異,我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中毒了。 無憂,若你以后看到這里,請不要怨母妃。你父皇也是一片好心,母妃有精力就會去父皇那里看你的。 …… 十一月五日 無憂,母妃今日去甘泉殿看了你。 你長高了不少,也長漂亮了不少。主上待你很好,將你照顧地無微不至,母妃也就放心了。 若有一天母妃離去,請不要傷心,母妃一定會在天上看著你的。 …… 一天一天,一開始的時候,是三四天記載一次,越到后面,記載的間隔越長,想來已是身體情況不允許,筆記也變得虛浮起來。隔著薄薄的紙張,公儀音仿佛都能感受到當時母妃的無助和不甘,還有對自己的深深眷戀。 她眼眶噙著淚,一頁一頁翻看過去,心中早已掀起驚濤駭浪。 若細論起來,母妃的札記里記載的大多都是一些瑣碎小事,但敏感如公儀音,還是看出了一些端倪。母妃的身子,是入宮之后才漸漸差起來的,而且太醫(yī)查不出任何病因,只能任其一天天消瘦下去。而最后母妃之死,卻是因為病情突然加重,導致撒手人寰。 她顫抖著合上冊子,緩緩抬眼看向面前的顧氏宗主,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里胡亂翻涌的情緒,沙啞著聲音道,“外祖父,母妃入宮前身體如何?” 顧氏宗主的眼中閃過一種自責和懊惱糅雜的情緒,“相宜雖然性子溫婉淡然,但身子卻是一直很好,從未生過什么病。不想入宮后卻突然變得柔弱起來,我一直覺得,是后宮傾軋,導致她抑郁在心所致?!?/br> 公儀音心中并不贊同顧氏宗主的猜測。 母妃手札中雖然透露出對身體狀況的力不從心,但提到父皇時的情緒,依舊是幸福和眷戀的,所以母妃身體狀況的衰退,應該不是抑郁成疾導致。 她隨手將面前的手札一翻,正好翻到了九月二十九這一日的記載。目光不經(jīng)意停留在一行字跡上,忽而眸光一顫,緊緊盯著那幾個字: 若不是太醫(yī)說我體內(nèi)無異,我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中毒了…… 中毒…… 這兩個字在她面前不斷放大,公儀音腦海中劃過札記中的一個個片段,忽而浮上一個可怕而大膽的猜想。如果……母妃身體一日日變?nèi)醯脑?,根本不是生病,而是中毒呢?/br> 太醫(yī)院的太醫(yī)醫(yī)術高超,他們都都檢查不出異狀。若是從前,公儀音不會有任何懷疑,可自從重生之后,從噬心散,到百里行的山谷,公儀音發(fā)現(xiàn),這個時代的毒術和醫(yī)術,遠比她想象的要高明得多! 若是母妃所中乃奇毒,也難怪太醫(yī)檢查不出什么來了。 一想到這個可能,公儀音就忍不住全身發(fā)寒,明明身處溫暖如春的室內(nèi),渾身卻冷得剛從冰窟中上來一般,一陣寒意自腳底升起。 察覺到公儀音的異樣,顧氏宗主皺了眉頭,緊緊盯著公儀音,面露幾分擔憂之色,“無憂,你怎么了?” 公儀音抬頭看著他。 他的面容已染上歲月風霜的痕跡,眼角有皺紋爬上。眼中雖還帶著幾分犀利之色,但到底歲月不饒人。若是自己貿(mào)然說出這般駭人聽聞的猜測,保不準這位愛女心切的老人會做出什么瘋狂的舉動來。到時,公儀氏和顧家好不容易破開的堅冰又回恢復原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