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本朝從來沒有女子為王的先例，父皇怎么可能開這個先河。”

    莫子琴無奈地?fù)P了揚(yáng)眉頭，“我們的人沒有查出是什么人給三皇子吹的這個耳旁風(fēng)，但三皇子的確對此深信不疑，所以才在攻占了皇宮之后，第一個就要對殿下下手?！?/br>
    “皇后！”公儀音面色沉厲，墨瞳如點(diǎn)漆，冷冷地吐出這兩個字。

    如今想來，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皇后和高瓊想將整個公儀氏皇族一網(wǎng)打盡。皇后假意與三皇子結(jié)成同盟，利用他殺死了太子公儀顥，又謊稱父皇遲遲不重立太子的原因是因為他想將皇位傳給自己。三皇子覬覦太子之位已久，又為此將太子給殺害了，哪里肯就此善罷甘休？！

    又得知自己和延尉寺很有可能已經(jīng)知道了他殺害太子的事實，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編出個名頭來意欲逼宮。

    他自以為將父皇掌控在手中，后宮又有皇后控制著，只要抓到了自己，一切就高枕無憂了?？墒撬趺茨芟氲?，這一切的一切，其實都在高瓊和皇后的掌控之中。螳螂捕蟬黃雀在后，他所有的籌謀，其實都是在為他人做嫁衣罷了！

    可是很明顯，此時的三皇子已經(jīng)利益熏心，而且視自己為眼中釘，就算自己將這一切與他攤開來說清楚，他也不可能相信自己了。而自己若此時去找他，只不過是自投羅網(wǎng)罷了。

    公儀音清澈的眼中涌上滔天的怒意。

    高瓊，陸妙容，這兩人這盤棋，著實步得巧妙。一環(huán)扣一環(huán)間，已經(jīng)將所有人引入了他們所設(shè)的局中。

    這種被人牽著鼻子走的感覺，讓公儀音很不爽。

    莫子琴也露出恍然的神色，顯然，聯(lián)系前因后果，他也弄明白了這一些列的變故究竟是怎么回事。“殿下，屬下已經(jīng)派人飛鴿傳書郎君了，在此之前，只能請殿下委屈些時日，待在璇璣樓里了?！?/br>
    想到秦默，公儀音緊張而憤怒的心情冷靜了些許。她清泠抬眸，眼中有著氤氳水汽，叫人瞧不出眼底的神情，“需要多久才能得到阿默的回信？！”

    “殿下請放心，屬下動用了璇璣樓最快捷的信息傳遞方式。若是一切順利的話，最多不超過五日，我們便能得到郎君的回信?！?/br>
    果然是璇璣樓，這種特殊時機(jī)下，消息傳遞的迅速性就顯得尤為重要了。

    她微微定了心，忽又想起一事，抬眸望向莫子琴，“子琴，你可知長帝姬那邊是何情況？”

    三皇子公儀軒或許不會將長帝姬視為威脅，但皇后那邊可就不一定了。據(jù)她所知，皇后和長帝姬的關(guān)系也算不得好，如今三皇子控制了皇宮，長帝姬那邊會不會有什么動作呢？

    “三皇子也派了人將長帝姬府看管住，不允許人進(jìn)出?！?/br>
    只是看管住，還沒有實際下手，看來皇后知道此時高瓊遠(yuǎn)在涼州，建鄴還是三皇子控制，不敢暴露太多心思以免露出了狐貍尾巴。

    “殿下請暫時先在璇璣樓安心住下，屬下會派人再出去打探消息的?！?/br>
    公儀音點(diǎn)點(diǎn)頭，“如今是非常時期，你們也要務(wù)必謹(jǐn)慎小心，不要露了馬腳將自己暴露了?！?/br>
    “殿下請放心?！?/br>
    “我還有一件事需要你們幫忙?！?/br>
    “殿下請說?！蹦忧倏聪蚬珒x音。

    公儀音的目光卻是落在了莫子簫身上，“子簫，暗閣的暗衛(wèi)現(xiàn)在是否還能偷偷潛入我府中？”

    莫子簫點(diǎn)頭應(yīng)道，“三皇子在帝姬府布置的守衛(wèi)雖然森嚴(yán)，但攔不住我們的人，況且，帝姬府內(nèi)部本就有我們的人在，如今沒有得到我們的指示，所以暫時按兵未動。殿下可是有什么東西需要屬下派人去取出？”

    “不是東西，是人。”公儀音神情凝肅。

    莫子簫和莫子琴俱是一愣。

    “殿下說的是誰？”莫子簫不解道。

    “我的兩個女婢，阿靈和阿素?！?/br>
    她今日出門，本來只想著上璇璣樓打探一下情況，并沒有想到事情會發(fā)展到這個地步，所以并未帶阿靈和阿素出門。

    如今三皇子派人包圍了重華帝姬府，如果全城搜捕后沒有找到她蹤跡的話，怕是很快會從阿靈和阿素身上下手了。她必須趕在三皇子之前將阿靈和阿素救出來。

    自己平日里入宮都是帶著阿靈和阿素，三皇子一定知道她們倆是自己的心腹。至于青姨、黎叔和寧斐等人，三皇子應(yīng)該并不知道他們對自己的重要性，所以最多例行盤問一通，不會太過刁難，否則也沒法向百姓和朝臣交代。

    想到這里，公儀音忽又想起之前忽略的一個問題，那就是——三皇子這么大肆搜捕她，究竟用的是什么由頭？他就不怕眾人起疑心？

    聽到公儀音這個問題，莫子琴開口道，“三皇子搜捕殿下用的理由是，希望能找到殿下進(jìn)宮勸服主上，讓主上花更多心事到朝政上來。”

    公儀音心中冷笑。

    公儀軒他果然想得周全，這么一來，事情的過錯反而全到了父皇身上一般。父皇前段時間的確有些無心朝政，再加上崇佛滅道大肆修建佛事而引發(fā)的各種苛捐雜稅，早已引得朝臣不滿和百姓的怨聲載道。公儀軒此舉，反而像是在順應(yīng)民心一般。

    不過他既然用的這樣的理由，看來自己方才的推測應(yīng)該沒有問題。三皇子暫且不會對府中的其他人動手，自己也暫時可以安心了。但是阿靈和阿素對自己的意義不一般，三皇子顯然也知道這個事實，所以定然會暗中對阿靈和阿素下手。

    她目色一閃，重新看回莫子簫，“可以嗎子簫？”

    莫子簫鄭重其事地應(yīng)了，“殿下放心，屬下一定將阿靈和阿素安全帶出。”他微一頓，又問，“不知屬下將阿靈和阿素帶出來之后，也是帶來璇璣樓么？”

    “不?！惫珒x音沉吟片刻，搖頭否認(rèn)。

    如今她的處境并不樂觀，阿靈和阿素沒有武功，留在自己身邊反而不安全。

    “送去顧家吧?！?/br>
    “顧家？”莫子琴微愣，“是殿下的外祖家？”

    “對?！惫珒x音點(diǎn)頭，“我同外祖家明面上并不親厚，三皇子應(yīng)該不會為難他們。阿靈和阿素在顧府比較安全。另外，今日出了這么大的事，我又下落不明，外祖那邊一定很擔(dān)心，我想今日過去一趟，可行？”公儀音看向二人商量道。

    莫子琴沉思片刻，與莫子簫對視一眼，“殿下若是想去顧府的話，最好等到晚上。那個時候三皇子搜尋無果，應(yīng)該會放松警惕。”

    “好?！惫珒x音沉聲應(yīng)了。

    見公儀音沒有其他事情要吩咐了，莫子琴便喚了人過來，讓人帶公儀音先回房休息。公儀音剛準(zhǔn)備轉(zhuǎn)身，莫子琴略有猶豫地開了口，“殿下，樓中沒有女婢，殿下是否會覺得不便？要不要屬下從子瑟處抽調(diào)兩人過來服侍殿下？”

    公儀音搖搖頭，“特殊時期，不用講究那么多。說到子瑟，我聽阿默說他只帶走了子笙，怎么如今沒有見子瑟？”

    “子瑟前兩日因為生意上的事情出了建鄴，現(xiàn)在已經(jīng)得了消息再趕回來的路上了，應(yīng)該明日傍晚就能到。”

    莫子瑟作為銀閣的閣主，是秦默身邊的四大心腹中公儀音打交道最少的。

    公儀音曾聽秦默說過，琴瑟笙簫四人性格各異，衛(wèi)閣閣主莫子笙，掌秦默手下所有護(hù)衛(wèi)，是唯一一個編入秦府仆從編制的人，性情溫潤有禮，最擅長待人接物。暗閣閣主莫子笙，管理秦默手下所有的暗衛(wèi)，武功最高，性格有些呆愣，平日里話也不多。探閣閣主莫子琴，司璇璣樓情報暗探，性情外向，心思縝密。至于最后的商閣閣主莫子瑟，掌管著秦默名下的所有產(chǎn)業(yè)，是個商業(yè)奇才，俱秦默所說，性子也同他最像，淡漠清冷。

    公儀音只遠(yuǎn)遠(yuǎn)見過莫子瑟一面，對于這個秦默評價與他性情最像的人頗有幾分好奇，聽說莫子瑟明晚就能到，心情又莫名安定了一分。

    就算秦默現(xiàn)在不在建鄴，有他手下三員得力干將在，相信自己定然能從目前看似僵持的局面中脫身，成功挫敗高瓊和皇后的陰謀。

    她朝莫子簫和莫子琴微微一笑，跟著來人下去休息去了。

    太陽漸漸落山。

    很快，夜幕降臨了。月明星稀，人煙寂寥。

    在這樣寂靜的夜色中，一聲輕微的木門開合聲響起。璇璣樓隱藏在巷子中的后門開了，從里頭輕輕走出兩人。

    打頭的是莫子簫，跟在他身后的是一身男裝打扮的公儀音。

    第372章 顧家之行（二更）

    兩人悄悄出了璇璣樓，在夜色的掩映下朝顧府所在的里坊而去。

    因著已經(jīng)宵禁，每到坊門處時莫子簫就會用輕功帶著公儀音從屋頂越過去，守門的羽林衛(wèi)本就瞌睡連連，再加上夜色昏暗，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端倪。

    如此一路行來，偶爾碰到一兩個警醒一些的羽林衛(wèi)，好在莫子簫武功高強(qiáng)，每每都及時避了過去，總算是有驚無險地行到了顧府。

    莫子簫和公儀音隱在一旁黑暗的小巷中，四下環(huán)顧無人，這才現(xiàn)了身。

    公儀音走上前，拉起府門上的銅環(huán)敲了幾下。

    門很快開了，從中探出一個灰衣仆從的頭來。那人揉了揉幾分惺忪的睡眼，有氣無力地問道，“誰呀？”

    “是我?！惫珒x音壓低了嗓音。朦朧夜色中，她的容顏輪廓看不分明，只那雙清澈的雪眸如夜空中熠熠生輝的星子一般散發(fā)著耀眼的光芒。

    那仆從瞇著眼看了公儀音一眼，忽然全身一凜，眼中睡意全無，結(jié)結(jié)巴巴了半天才勉強(qiáng)說出幾個字，“殿……殿下……？”

    “是我。”公儀音微瞇了眼眸，亮如晨星的目光緊緊盯著那仆從，聲音清冷道，“不要聲張，速速帶我去見外祖。”

    被公儀音身上凜然而清冷的氣息所唬住，那仆從愣了一瞬，很快回過神來，哪里敢怠慢，忙不迭點(diǎn)頭道，“殿下快請進(jìn)?！?/br>
    公儀音“嗯”了一聲，轉(zhuǎn)身看向身后的莫子簫低聲道，“子簫，跟我來?！庇挚匆谎塾袔追终兜钠蛷慕忉尩溃斑@是我的侍衛(wèi)。”

    那仆從應(yīng)一聲，忙拱手一讓，前頭帶起路來。

    公儀音后來來過顧府好些次，早已變得輕車熟路起來?？催@仆從帶的路，似乎是引著她往顧氏宗主的書房去的，遂放了心。

    雖然顧家待她一向不薄，但現(xiàn)在這種非常時期，凡事都不能太掉以輕心了去。

    走了一會，顧氏宗主的書房便到了，門口同樣候著兩名灰衣仆從，見有人過來，紛紛放眼看來。

    見到仆從身后的公儀音，兩人俱是一驚。

    引著公儀音前來的那仆從看向他們道，“快進(jìn)去通報宗主一聲，就說殿下來了?！?/br>
    一人應(yīng)了，匆匆走進(jìn)了書房。

    很快，公儀音看到書房中人影一閃，很快，有凌亂的腳步聲響起。推門而出的正是一臉驚喜和焦急之色糅雜的顧氏宗主。

    他的目光落在公儀音身上，眼眶中很快浮上一層朦朧的水汽。

    “無憂！”

    顧氏宗主快步上前，雙手握住公儀音的肩膀，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幾眼方才哽咽著道，“無憂，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見到顧氏宗主這般欣喜若狂的神情，公儀音心中一陣暖心的感動涌上，重重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嗯，外祖父，我沒事，讓您擔(dān)心了。”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顧氏宗主又連說了兩句，抓住公儀音的手道，“來，進(jìn)去說?！痹捯袈?，目光落到她身后的莫子簫身上，神情微愣，“這位是……？”

    “這是阿默的暗衛(wèi)，他特意留下來保護(hù)我的?！惫珒x音回道，又看向莫子簫道，“子簫，你在外面等等吧?！?/br>
    莫子簫應(yīng)了，退至一旁。

    顧氏宗主眼中閃過一抹淡淡的星芒，看莫子簫一眼，轉(zhuǎn)頭吩咐一旁的仆從，“去請郎主過來。另外，去告訴老夫人，就說殿下平安無事，讓她放心。”

    那仆從應(yīng)了，轉(zhuǎn)身退下去了。

    顧氏宗主便拉著公儀音進(jìn)了書房。

    兩人剛坐下，顧氏宗主便急急開口道，“無憂，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的，三皇子怎么突然就……？而且還在全城大肆搜捕你的下落？！”

    公儀音抿了抿唇，沉聲道，“此事說來話長，三皇子怕是生了反心。之前太子一案，我們查出幕后黑手也是三皇子?！?/br>
    “什么？！”顧氏宗主大驚。

    “而且更可怕的是，三皇子也只是別人的棋子?！惫珒x音想了想，還是說了出來。

    “什么？！”顧氏宗主愈發(fā)驚駭起來，眉頭緊緊皺在了一起，“你是說……三皇子他……他是被人利用的？”

    公儀音沉吟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

    “誰人有這么大的能耐？！”顧氏宗主滿臉不解。

    公儀音面色冷峻地看顧氏宗主，沉沉吐出兩個字，“高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