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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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驅(qū)逐 身為青玉門掌門, 翰景真人要cao心的事情非常多。 烈陽現(xiàn)世之后, 門內(nèi)一部分精英弟子前去歷練,雖然其中有他最為放心的首徒談同化,但若說沒有一點擔(dān)憂,那也是不可能的。 每次前往烈陽洞府的道修,折損大概在十之二三。 主要是因為有大批的散修不像宗門弟子那樣可以互相依靠,遇到危險的時候只能自己搏命, 所以不幸殞命的情況時常發(fā)生。 這一次青玉門出去的三十四名弟子,有三名筑基弟子殞命,而且皆是出自天柱峰。 早一步得到消息的翰景真人和青玉門諸位大能當(dāng)然各有心事。 翰景真人讓大多數(shù)歷練的弟子回去休整, 也是讓談同化在內(nèi)的各峰領(lǐng)隊有時間跟自己的師父稟告烈陽發(fā)生的事情。 讓喬珩留下,則是翰景真人的私心。 就算沒有聽說喬珩和蕭然在渤海之濱的驚人之舉, 翰景真人都已經(jīng)猜到幾分。 ——喬老祖親自去烈陽接應(yīng)本門弟子, 總不至于是因為他閑來沒事,想出去溜達溜達吧…… 他留下喬珩,卻主要不是為了這件私事, 而是為了商量關(guān)于天柱峰那三名弟子的事情。 不僅是喬珩,翰興真人也面色陰沉地留了下來, 大有山雨欲來風(fēng)滿樓的意思。 翰景真人不著痕跡地看了看喬珩,見他沒有拒絕的意思, 于是轉(zhuǎn)過頭來吩咐道:“同化和蕭然也留下?!?/br> 看到此景, 不想卷進是非的彰龍、平都和清遠峰的峰主想立刻領(lǐng)著各自門人先行離開。 但翰興真人或許覺得自己一個人面對掌門和喬珩,顯得勢單力薄,硬是留下了平都的翰妙真人和他的愛徒紫萱仙子。 于是, 一行人隨掌門來到青玉峰主殿,面對面談?wù)摯耸隆?/br> 翰興真人顯然已經(jīng)見過緒常悅等人的樣子,心中又是心疼,又是惱怒。 三十多個弟子一起出去,偏偏只有他天柱門人出了事,丟了性命。 留在殿中的天柱弟子是魯茂材,甚至是天柱剩下的三個金丹中受傷最輕的,這實在太過分了! “當(dāng)初聽說有談同化,我原本是十分放心的,卻沒想到現(xiàn)在竟然是這樣的結(jié)果!” 翰興真人首先發(fā)難:“不過是低階的星紋樹蟾,竟然損了三個弟子,這簡直是吾門之恥!” 紫萱仙子聞言微微抬頭,卻被自己師父翰妙真人一個眼神看過來,沒有發(fā)聲。 談同化將事情的來龍去脈敘述了一遍,聽得蕭然心中嘆道。 這位大師兄在言辭上真的半點沒有學(xué)會李景的本事,這樣沒有絲毫暗示的說法,沒有一點自辯的意思,反而容易被緒興鉆空子。 果然,還沒等他說到后來去救蕭然和關(guān)正信的那段,緒興就打斷他道:“若是你能事急從權(quán),一心一意跟其他人誅殺煉骨后期的大星蟾,情勢或許早就變化了,悅音都能支撐到你們最后才救,難道那個彰龍的弟子手上沒有防御法器嗎?” 蕭然一聽,果然。 在他看來,緒興的意思是說,當(dāng)初水中潛藏的大星蟾第一次攻擊了空中的金丹時,談同化就不該不顧大局立刻抽身去救,而應(yīng)該讓那個弟子先用防御法器自己堅持。 等他們合力誅殺了最厲害的大星蟾,情勢扭轉(zhuǎn)了,再去救人也未必會遲。 這是一種要領(lǐng)導(dǎo)者犧牲個體、顧全大局的思路。 說實話,這種思路放在實戰(zhàn)中并非就是錯的,甚至有時候還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法子。 但這套說好聽點是謀略,說不好聽點,其實就是徹頭徹尾的自私。 拿別人的性命去堵一場勝利……若是談同化能夠這樣做,他就不是談同化了。 更何況并不是每個人都像緒常悅那樣帶著無數(shù)法寶,普通的金丹弟子能不能堅持那么長的時間,根本無人可知。 蕭然可以肯定的是,若現(xiàn)在不在場的彰龍峰峰主翰惟真人聽到了緒興此番言論,怕是立刻要心頭火起。 當(dāng)然,在座的人也聽出了緒興這句話中的另一層斥責(zé)。 那就是暗指悅音仙子被他們丟在水中,獨自面對大星蟾,足足撐到最后,才有同峰的魯茂材前去救援,并還是因此雙雙受傷。 這件事的具體情況,其實當(dāng)時在場的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但是天柱的魯茂材不可能為談同化說話,紫萱仙子怕也因為某些原因不會輕易開口。 而談同化當(dāng)時確實沒有救援緒常悅,以他的性格,怕是很難自辯清楚。 蕭然不愿談同化被緒興一面倒地欺負,決定助他一助。 他對翰景真人道:“稟掌門真人,這件事恐怕確實是師兄之過?!?/br> 蕭然此言一出,立驚四座。 不僅談同化不可置信地看過來,連緒興都瞇起了眼睛,猜測這個斷崖的小掌事想做什么。 蕭然不管他們怎么驚訝,見翰景真人沒有阻止自己說話,遂開口解釋道:“當(dāng)時,悅音仙子將蟾蜍卵抽到岸上,惹得大星蟾發(fā)狂,關(guān)師弟就在旁邊,都來不及救助三位師弟,更何況是身在遠處的談師兄?談師兄剛剛救下徐師弟,卻又勉力跑去救關(guān)師弟,未免托大了……” 可能是因為談到了亡者,蕭然語氣沉重。 但就在這時,他突然話鋒一轉(zhuǎn):“不過,當(dāng)時情況混亂,若是談師兄真要以大局為重,一個都不救,恐怕等第四只大星蟾被悅音仙子引出后,我們就更加危險了……恐怕正是因為救與不救都危險,談師兄才如此決斷的吧?” 說完,他還看向談同化,送去了一個詢問的眼神,好像真的在問他是不是這個意思似的,把談同化都看呆了。 站在旁邊全程圍觀雙方機鋒的翰妙真人不免在心中暗嘆——這個蕭然看上去比談同化更像李景的徒弟呢! 雖然這小子此番游歷已經(jīng)晉身金丹后期,但畢竟年輕,在眾位長輩面前卻還可以如此不卑不亢,談吐自如,鎮(zhèn)定自若……怕是連他們在他這個年紀(jì),都做不到。 再仔細分析一下蕭然剛剛一席話,條理清晰,竟是正話反說,很是為談同化抱了一次不平。 他首先指出了緒興剛剛避而不談的事情,把真正犯錯的人揪出來——那就是亂動蟾蜍卵的緒常悅。讓緒興一上來就把“不顧大局”這帽子扣在談同化腦袋上并夸大他失責(zé)的計劃落空。 之后他提到天柱峰的關(guān)正信當(dāng)時就在旁邊,卻也沒能救下同門,這就說明當(dāng)時的情況確實緊急,三人不幸殞命的責(zé)任,怎么也不可能算在談同化身上。 最重要的是,他指出了緒興這個所謂“大局觀”的計劃在當(dāng)時不可行的原因。 若是大星蟾數(shù)量少,那一只一只解決還有可能。 但偏偏緒常悅一鞭子下去,搞出了四只大星蟾,若是談同化誰都不去救,這些遇險的金丹相繼殞命,那最后就不是青玉門圍剿大星蟾,而是大星蟾逐個擊破,分分鐘誅殺他們了。 當(dāng)然,若真到了那個地步,青玉門的金丹也未必全部不能逃過。 畢竟這大星蟾如緒興所說,只是低階妖獸,若它們的注意力被少數(shù)人吸引,有飛行法器的金丹就可以趁機逃脫。 但那時候,青玉門損失的,恐怕就不止三個筑基修士了。 首當(dāng)其沖要完蛋的,怕是關(guān)正信和緒常悅這兩個得單獨面對大星蟾的金丹! …… 蕭然站出來為談同化說話,一方面是因為談同化對他好,另一方面也是發(fā)現(xiàn)緒興的真正意圖。 對方從頭到尾都沒有提到蕭然,怕是已經(jīng)知道緒常悅到底是為什么闖了禍,又做了哪些更加愚蠢的事情。 所以他根本不可能把火燒到蕭然身上,就是怕他為求推脫,牽扯出其它事情來。 蕭然推測,如若不是天柱死了三個筑基,緒興這個峰主不為門人說話反而奇怪,容易引人懷疑,緒興根本不會為了三個筑基發(fā)難,牽連到緒常悅。 對方想把緒常悅摘出來……蕭然怎么可能讓他如愿? 他再次拱手,卻是對談同化道:“三位同門當(dāng)時恰就在我東、西、北面不遠,悅音仙子又恰把蟾蜍卵抽到附近,若不是有喬老祖所贈頂級法器躲避南面而來的大星蟾,恐怕我此刻也殞命烈陽,當(dāng)初正是談師兄一聲警示,讓我于慌亂之中驚醒,如今僥幸脫險,實乃師兄助我?!?/br> 他雖是在感謝談同化,但說出來的事情,卻讓在座的人瞪圓了眼睛。 ——什么叫“恰就在我東、西、北面不遠”,什么叫“悅音仙子又恰把蟾蜍卵抽到附近” ……這連用兩個“恰”字,蕭然是在暗示什么嗎?! 緒興和魯茂材并不指望姓蕭的掌事會對當(dāng)時的情況一點都沒有察覺,他們只是驚訝于他竟然敢當(dāng)著翰興真人的面,將此事說出。 原本就覺得哪里怪怪的翰妙真人和親臨其境的紫萱仙子當(dāng)然立刻明白了蕭然的暗示。 何妙第一反應(yīng)不是驚訝,而是心生離開的意思。 他毫不猶豫,立刻對翰景真人道:“三位弟子殞命實乃憾事,但烈陽一行原本險中求勝,這無法避免,緒師兄痛心,我亦是如此……聽說同化已將他們遺物帶回,不若盡早入土為安,也算全了一場同門情分。” 隨后,他跟眾人告辭:“我徒紫萱歷練歸來,甚是疲乏,若無他事,我就帶她回去休息了?!?/br> 說完,也不等翰景真人說話,就跟后面有狗在追似的,立刻帶著紫萱仙子離開了。 翰妙真人和紫萱仙子的離開,意味著主殿中只剩下青玉、天柱和斷崖三方的人,正是適合說些“悄悄話”的時候。 蕭然想到“善解人意”的平都峰主,頓時覺得他的言行非常對得起自己名字中的一個“妙”字。 翰妙真人成功擺脫麻煩,但某些人的麻煩才真正到來。 緒興對蕭然怒目而視,元嬰威壓頃刻向他撲來,他喝道:“你在胡說什么?!” 可惜,這威壓在喬老祖面前簡直無力的很,立刻被劍修境力所化,原封返回。 緒興可以不懼自己的威壓,但他身邊的魯茂材卻不可能扛得住,呼吸間都堅持不住,立刻就跪了下來,滿頭大汗,狼狽不堪。 原本他們以為蕭然還要繼續(xù)說話,他卻如害怕了似的,躲到喬珩身后,滿臉無辜地看過來,似乎完全不知道緒興在質(zhì)問什么。 這時候,反而是喬珩開口了:“設(shè)計殘害同門,其罪當(dāng)誅。” 他沒有說誰殘害同門,但在座的人除了腦袋里還在熬漿糊的談同化,其他人心知肚明。 …… 此時已經(jīng)從風(fēng)暴中心脫身的翰妙真人簡直慶幸。 但他心底還是埋怨緒興非要將他留下,讓他們不得不聽了些辛秘之事。 吳采萱跟在師父身邊,想著剛剛蕭然的話,越想越心驚,也越想越清晰。 那個時候情況緊急,再加上他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只煉骨后期的大星蟾身上,根本無暇顧及其它,等他們解決了眼前的問題,戰(zhàn)事已經(jīng)接近尾端。 天柱峰的三個筑基修士殞命,蕭然坐著飛行法器救人,都沒有緒常悅的受傷毀容更引起大家的注意,所以一時之間除了當(dāng)事人,恐怕誰也聯(lián)想不到什么。 但今天蕭然卻透露了很多被稱作是“巧合”的信息,就好像往湖中投入巨石,頓生波瀾。 吳采萱把前后這么一串聯(lián),再加上已然知曉了蕭然和喬老祖的親密關(guān)系,還有什么想不到的,怕是連緒常悅的心思都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再仔細想想,當(dāng)時蕭然說得沉穩(wěn),喬老祖在一旁可是什么都沒說,一直靜靜地聽。 這就代表他對蕭然的話,多半是支持態(tài)度。 ——如此一來,斷崖對上天柱,怕是有大風(fēng)波了! 何妙見她臉色,哪能不清楚她在想什么,立刻呵斥道:“有這個時間想些亂七八糟的,還不如多多修煉!” 末了還有些擔(dān)心,他鄭重囑咐道:“回去之后,烈陽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尤其是星紋樹蟾那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