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青壯年都被抓走啦?！崩习鍓旱吐曇粽f。

    聽到這種消息，還有幾個人敢去縣城啊。誰也怕拉走啊，那可是一去不回頭的。

    “他們是查什么,有江洋大盜嗎？”江大山笑道。

    談?wù)撻g又來了幾個歇腳的客人,有的要一個雜面粗饅頭,再討碗熱茶水。有的稍好一點，也不過是要一個細面饅頭，再有的要兩個雜面一小碟子鹵rou也有，總之比那三個行腳商還不如。一個細面饅頭才要三個錢，雜面的粗饅頭只要一個錢。老板也見慣了這樣的窮客人，讓堂倌招呼著，自己依舊和江大山他們閑扯。

    “哪個知道咧。官府的事情，我們這些升斗小民可不懂?！崩习逯睋u頭。

    本來他這個飯館子說的是做生意的，其實不過是給行腳過往的商人們提供些便利，賺得很少。但現(xiàn)在商隊不來就別說了，連行腳商都不敢來了。以后的日子只怕更難過了。

    聽得他們講這些事情，其他客人也都聽得津津有味，這個巴掌大的小地方，平時也沒什么新鮮事。有的人甚至來趕集的次數(shù)都少，不知不覺間就有人問：“飯老大，你去過清源縣城嗎？”

    “清源縣城里熱鬧不？是不是，到處都有好看又高大的青磚大瓦房？”有又人問。

    “去，去。我哪里去過?！憋埨洗笥樣樀男Φ?。

    他倒是去過幾次，不過匆匆來匆匆去，辦了事就走。這兩三年，他根本就沒去過了。說實話，對那里也沒有多大的印象。

    “你們都沒去過？”江大山好奇的問。

    那個帶他們過來的村民小林及大堂里的幾個客人紛紛搖頭，有人說：“我們鄉(xiāng)戶人家，去那縣城做啥子？進城還得交錢，家里也沒啥子值錢的物件要去賣。”

    “就是，要啥就在集市上買。去那么老遠，路又不好走，不是做買賣的，誰樂意走那三十里的山路啊?！庇钟腥苏f。

    眾人皆附和，表示對那縣城并沒什么興趣。

    “過橋要收錢，那橋邊沒有小集市嗎？”謝公子問。

    “有啦，當(dāng)然有。還不小呢，比我們這熱鬧?！憋埨洗笳f。

    “你不是沒去過嗎？說得好象自己見過?！庇腥顺靶Φ馈?/br>
    飯老大也不生氣，笑嘻嘻的說：“我還不行聽行腳商們說啊。聽說那邊南來北往的商隊還不少呢。喏，就你們翠竹村的竹器，就在那集市上賣。要是你們自己能運到那里去賣，村里日子早就富裕起來了?！?/br>
    “美的你呢，還自己運過去，先別說他們怎么運，肩挑背扛能弄多少出去。而且那路有一截險的很，搞個不好就掉下去，連尸骨都收不回來。再說了，到了集市，你當(dāng)自己想賣就能賣得出去？自有人專門做這個營生?！闭M門的兩個行腳商聽了他的話，笑罵道。

    這說得好象他們賺錢很容易似的，要真容易，他們早就賺到銀子，買了驢子馱貨，也不用天天這么辛苦的背著貨物走山路，一次還只能運個百來十斤重。其實也不過是賺點小錢，維持一家子的生活罷了。

    其實還有一點他沒有說，那集市上也是要收錢才能去賣東西的，并且要有門路。要是這里的村民們隨意去，指不定就被沒收了竹器還不說，搞個不好還被打一頓呢。這些話，他們可不會說出來。這可都是他們慢慢摸索出來的，自己吃飯的本錢呢。

    并且現(xiàn)在那集市上哪里還有什么做生意的，冷冷清清的，官府對出入的百姓盤查得嚴，還經(jīng)常到集市上去查看，一看到些外地人就恨不得連人家的祖宗八代都去調(diào)查，管得那么嚴，稍不小心，就把人抓走了。沒有了外鄉(xiāng)人，光靠本地的，哪里有多少來賣啊。這不過是三個來月的時間，那集市就快荒廢下來了。搞得他們這些行腳商，都快要活不下去了。

    “那是，我們還是老老實實在家呆著，讓商隊來收竹器。過慣了苦日子?！毙×中Φ馈?/br>
    以前他們也不是沒打過這個主意，卻沒有成功過。反而還令商隊大光其火，連續(xù)三年沒來收竹器。后來他們再也不敢重提這事了。賺點手工錢，多少有些收入。

    在大家的七拉八扯間，江大山他們還是打聽到一些消息，起碼知道這翠竹村和附近的幾個村子都歸清源縣下的一個什么里長管，但除了每年收稅賦之外，里長也不怎么管他們。反正這里鄉(xiāng)民都窮的丁當(dāng)響，還四面環(huán)山跑也跑不出去，人也格外老實，很多事上頭也就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

    本地的事情，也都由各村自己管理。別看只是一個村長，但其實權(quán)力還不小，小到各家各戶一些雞毛蒜皮的爭吵，大到關(guān)系全村人的營生，都歸村長管。一般來說，村長在一個村，不僅僅是村長，還是本族中有威望的人，甚至是族長兼任村長。一個村子，大多同姓，互相間總能扯出些親屬關(guān)系。

    就比如這個集市，也是由幾條村的村長共同管理著，有些條約都是很早就商議好的，大家一直遵循著，早就形成了慣例。大家雖然吃不太飽，穿不太暖和，但還至于餓死凍死，活不下去，所以日子還算過得去。反正有些人一輩子到過最遠的地方，也就是這個名叫半條街的集市了。

    聽了這些消息，江大山打算和謝公子去那個集市先打探一下，讓大郎和謝三伯先帶著東西回翠竹村里等。

    “也就三十里遠，我們騎馬，很快就會回來，你們先在村子里休息?！苯笊秸f。

    “行，你們小心點?！敝x三伯點點頭。

    小林跟著他們大吃了一頓，很爽快的幫大郎和謝三伯挑上了那副石磨。謝三伯挑了一擔(dān)糧食，還剩下的一袋粗面與一些七零八碎的東西，村長讓幾個人分擔(dān)著幫他們運回了翠竹村。

    大郎也背了兩床被子，棉被是貴重東西，所以只敢買兩條，還花了二兩半銀子呢。不過，人家那鋪子里也僅有兩床棉被，全賣給他們了，喜的還搭了一斤棉花給他們。一口氣買兩條棉被的人極少見。本地婚嫁，也最多弄兩床棉被，有時候還是拿舊的來重新彈。

    回到村子已經(jīng)是大下午了，大郎與謝三伯肚子也不餓，分了些粗制點心給幾個幫他們背東西的村民，算是答謝。謝三伯在整理東西，大郎就開始去村里瞎逛。說是瞎逛，其實他是想還在這個村里弄些有用的東西。因為辛湖交待的東西，好多都沒弄到呢。

    一群孩子跟著他，不過是為了他手中的一塊半塊粗點心。

    “誰家小雞小鴨有多的？”大郎問。

    “三奶奶家剛孵了小雞仔?！庇泻⒆诱f。

    大郎跟著孩子們到這個三奶奶家，才發(fā)現(xiàn)這老太太家只怕是全村最窮的一家了。大郎提出要她家的小雞仔，總共才六只，老太太說要一升半粗面。

    “你這也要的太多了吧?！庇泻⒆赢?dāng)場反對。老太太也不過是看大郎他們有錢，其實這六只小雞仔擱平時，能有半升粗面就不錯了。

    “就是，這么貴不要了?！贝罄烧f。

    今天他可是好好的整理了一下本地的物價，一上午他盡是在集市上看別人交易，把很多東西的價格摸清楚了。而雞蛋兩個才要一個錢而已，甚至買的多還得搭上一兩個，而且還賣不出去，鄉(xiāng)民們的家的雞蛋多半是拿去換鹽的。他們沒有買雞蛋，因為天氣開始熱了，怕時間放長點會壞掉。就想著弄些小雞回去自己養(yǎng)。

    那雜貨鋪里，老板挑雞蛋挑得可嚴了，生怕不新鮮。因為他也是拿這些雞蛋給商隊，讓別人給他帶鹽回來的。關(guān)鍵是，收了雞蛋，還得折價才換鹽的。所以，兩個雞蛋真正還換不到一個錢。現(xiàn)在老太太居然還要一升半粗面，這可是把他當(dāng)傻子了。

    再比如，他們一頭野豬賣了一兩銀子，聽村民們的說法，稍微賤了點，但難得碰上要整只的大主顧，便宜點也劃算。當(dāng)然了村長的意思是，如果讓他去談價，應(yīng)當(dāng)可以多要十到二十個大錢。一兩銀子算一千個大錢。十個錢可以買二升粗面。但二十個錢卻只能買一升細面。一升算一斤二兩。

    所以，他們把賣野豬的一兩銀子，買了二百來斤粗糧，也就是兩石。

    鹽不算太貴，品相卻不太好，要十五錢一斤。四十斤鹽，可是花了600錢。再花了二百個錢買了些雜七八拉的點心，吃一頓有rou有細面饅頭的飯，才花了半兩銀子。

    相比于給村長的一兩銀子，大郎也心知不值，不過就算結(jié)個善緣，畢竟這個村長在翠竹村甚至半條街集市上都說得起話，以后有什么事還可以來找他。況且看他接一兩銀子也不吃驚的樣子，估計以前的商隊歇在他家，給的也不少。

    大郎決定回去后，還是得和江大山謝公子談?wù)勎飪r的事情了。以后不能一出手就是一兩銀子了。不過，他這可是冤枉了江大山，不是他樂意給一兩銀子，只是他當(dāng)時手中只有一兩是最小的了。

    老太太見大郎一開口說就不要了，心里慌了，忙換了方式，苦著臉說：“我們家窮，早就斷糧了，我孫子就等著糧救命呢。你多給點吧，我家還有些筍干?！闭f著就要去抹眼淚，并且很快喊她那不過四歲的小孫子，拖了個小籃子出來，里面果然裝著些筍干。

    大郎搖搖頭，不要她的筍干，這玩意兒多了也吃不完，而且還是舊的成貨，想吃還不如過兩個月再來這邊換呢，那時有新鮮的，就說：“一升。還是看你說的可憐?！?/br>
    老太太連忙把小雞仔裝在一只小籠子里塞進他懷里，叫著要和他去拿糧食。今天大郎他們買了二石糧食，整個村子人都知道了，就算她沒有去趕集，也已經(jīng)聽說了。

    第81章 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