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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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昭容?!庇丝陶驹谥t王爺與懷淵太子身邊,神色也是肅穆凝重,言語倒是還十分客氣,“恕下官也問一句,如此大事,昭容是何時得知?如何會到今日才說出來?” 紀青盈微微欠身:“首輔大人,這些事情十分機密,若非日積月累,難得全貌。我在蘅芳宮多年,也只能管中窺豹,好些香料與飲食單獨使用,并無其他作用,我又如何得知會損傷龍體。即便得知一二,也斷然沒有料到會到如此嚴重,手中也無實證?!鳖D一頓,眼光向另一廂臉色越發(fā)難看的恭親王一掃,“蘅芳宮傅氏先前貴為貴妃,統(tǒng)領六宮,我若無實證便貿(mào)然舉發(fā),那與污蔑君上便無分別了?!痹侏q豫了一下,抬頭望向肅帝,“其實,傅氏雖然知道這些藥物會損傷龍體,但是也定然沒有想到會損傷得這樣嚴重?!?/br> “此言差矣,”謙王爺搖頭道,“圣躬康泰,便是大盛江山的根本。傅嬪便是無意謀算陛下的性命,也是不惜損傷陛下的健康,何來什么差別?!?/br> “審……審!朕要親自審!”肅帝忽然又歇斯底里地叫了一聲,便雙眼一翻,身子亂抖,昏了過去。 “陛下!”“皇上!”“萬歲!”“父皇!” 瞬間各種對肅帝的花式呼喚混成一團,上殿再度混亂,懷淵太子當機立斷:“謙王爺,請您安撫宗親;樓相,有勞打點輔臣與宮宴;六宮女眷各自回宮,孤要與恭親王陪伴陛下回乾熙殿?!?/br> 謙王爺與英國公各自應聲掌事,女眷們也各自看了看,按住自己激動得砰砰亂跳的小心臟各回各家,而紀青盈想要退后的時候卻又被御前的中官留?。骸凹o昭容,請您一同回乾熙殿罷,陛下醒來定要問話?!?/br> 紀青盈頷首應了,暗暗舒展開自己也滿是冷汗的掌心,并不敢去望向太子。雖然她非常非常想問,自己的表現(xiàn)還可以嗎,但是她記得太子的叮囑,一定一定不要目光交流,只是做出平平靜靜、甚至破釜沉舟的樣子跟隨著御前的人走出晏慶殿。 此刻已經(jīng)是月上中天,除夕之夜的月牙極其細弱,墨黑天幕黯淡無光,便如同現(xiàn)在肅帝的九五之路一般,盡頭便在眼前了。 隨后的幾日,大約是天憲年間最沉重也最熱鬧的一個新年。莫說六宮與東宮議論紛紛,京城內(nèi)外也都在紛紛傳說,肅帝是如何在除夕年宴失態(tài)瘋魔,傅妙莊自然也被迅速妖魔化為妲己妹喜之類禍國殃民的紅顏禍水。 畢竟參與年節(jié)宮宴的臣子與官眷實在太多,而肅帝的失態(tài)大鬧又太過嚴重,就算是真的想要高壓封口也是極其困難,更何況對于懷淵太子而言,還要反其道而行之。 于是正月初五,宮中的會診塵埃落定,落英殿的審訊雖然仍舊鬼哭狼嚎,但宗親與輔臣們在乾熙宮又守了兩日之后,幾道顛覆乾坤的旨意便一一通過內(nèi)閣與中書省,傳諭天下。 首先,肅帝明旨表示圣躬違和,需要長期靜養(yǎng),而年輕的儲君德才兼?zhèn)?,宜承大統(tǒng)。十日之后,也就是天憲二十年的正月十七,肅帝便會正式退位,由懷淵太子登基。 其次,因著肅帝退位之后身邊也需要有人服侍,夏賢妃淑惠忠貞,正式冊立為文惠皇后。待肅帝退位之后則升級為文惠太后,夏氏因著這道旨意,也會成為大盛朝歷史上一位非常特殊的皇后。膝下無子,圣恩不深,立后十日之后就要升格,完全沒有正式的鳳儀大典,也沒有單獨的告祭太廟,除了成為太后之后應該還有些尊榮之外,夏氏可以說是大盛歷史上最敷衍的皇后了。 與此同時還有一道比較緩和的旨意,沉寂許久的太子妃傅琳瑯被無聲無息地連夜送出了宮,送回了傅家府邸。理由是太子妃身體不好,不能侍奉殿下,也不能為皇家開枝散葉,傅家愿意讓女兒病故或者是出家,宮中都會給一份恩典和榮耀,但無論如何,傅氏女是不會繼續(xù)與東宮有關了。 對此傅家人自然是沒什么話說的,如今向著蘅芳宮聲勢浩大的嚴刑審訊還在繼續(xù),傅妙莊的榮辱生死,可以說都在飄搖之中。傅妙莊若是降級貶謫、甚至貶為庶人也都罷了,那都是代表最終被定性為爭寵過甚云云??扇羰菍⑹虑楫斦嫔壍街\害肅帝的地步,那不要說傅妙莊自己性命難保,傅氏一族也要滿門受累。 在這種情勢下,先前與傅氏一門親近得如同本家的右江王府與榮安侯府等等公卿重臣自然是斷絕往來,整個京城在流言蜚語滿天之下,也是幾家歡喜幾家愁。 而在乾熙殿做了五日核心證人的紀青盈這個時候居然也被推到了風口浪尖上,雖然她所指證的每一件事情都得以查實,然而針對著她的更大危機卻迎面而來。 有人提出,紀青盈既然是傅妙莊以細作的方式訓練,又是帶著不純目的來到懷淵太子身邊,那如今再怎么改邪歸正、重歸正途,也是算不得身家清白,斷然不適合為皇家孕育子嗣,也不適合侍奉儲君。 這話其實很難反駁,尤其是肅帝如今的情勢,就已經(jīng)是活脫脫的女色傷身又誤國的例子,宗親與輔臣們順勢勸太子不可為紀青盈的女色所迷。 當然,也有人提到,無論如何紀青盈此時舉發(fā),也算是有功之事,若是反而因此懲處了紀青盈,那將來哪里還有人會犯言直諫? 要知傅妙莊深得恩眷這么多年,肅帝如何會完全不知蘅芳宮中有助興之物?爭寵爭寵,之所以成功,到底還是讓肅帝高興的。將來懷淵太子登基之后,后宮自然也是要百花齊放的,就算是把女德女訓宮規(guī)都印成小紅本本每天讓宮妃們說話的時候帶在嘴邊,也只是喊喊口號而已。 爭寵是必然的,助興這件事其實也很難徹底禁絕,像紀青盈這樣的舉發(fā)之人到底還是有功的。 懷淵太子其實從頭到尾并沒有說過什么,只是聽著幾派不同的意見爭來爭去,終于在初十的時候輔臣與宗親們大致達成了一個共識——紀青盈不宜繼續(xù)侍奉太子,但是可以重賞金銀錦緞,將其送出宮去。 如此既獎賞了紀青盈的告發(fā)之舉,又斷絕了太子身邊不夠清白、不夠高貴的嬪妃。 這個消息傳出,宮內(nèi)宮外都是一片歡欣。 而當事人紀青盈坐在夢蝶軒中,看著面前人的為難之色與躲避目光,只是冷笑。 第95章 “薄良媛,勞煩再說一次?!奔o青盈向后靠在椅背上,輕輕撫了撫自己的指尖,將心里無比復雜的情緒一點點地強行壓下。 “昭容您心里難過,妾身是明白的。”薄良媛抬眼去望向紀青盈,清秀安靜的面孔上又是柔和又是誠懇,“但您也真的要為殿下想想,殿下走到如今多不容易,如今宗親輔臣在一直在力勸殿下給您重賞,再送您出宮,只要離開京城,外頭便是海闊天空,您富富足足地過一輩子都是能保證的。您又何必在宮里這樣苦苦掙扎?” “這個話,薄良媛你已經(jīng)說的很清楚了。”紀青盈緩緩舒了一口氣,“出宮之后要怎么生活,這個倒是不必你cao心更多。我想問的意思,其實薄良媛你很清楚吧?你今日過來,還有說的這些話,到底是你的意思,還是殿下的意思?” “紀昭容,您既然這樣直接,妾身也不必相瞞?!北×兼乱Я艘Т?,“殿下沒有正面命令妾身勸您出宮,可是妾身過來,也是奉了殿下的鈞旨。‘開解紀氏,將利害關系仔細分說’,這十三個字可是殿下的原話,妾身一個字也沒改。您想想,殿下的意思可不就是讓您權衡利弊么?退一萬步,您留在宮里,殿下也斷然不能光明正大地寵愛您,年前的彤史如何記載,您清楚,妾身也清楚,但說到底也是梅側妃好應付。年后太子殿下再進一步,那么多貴女要入宮,譽國公府家的二姑娘,宣威將軍府的鄯小姐,那都是在閨中就才名遠播的。更不要說皇后娘娘的侄女和外甥女了,在這一眾貴女之中,殿下也是不想讓您難做的?!?/br> 紀青盈仍舊不動聲色,將心里的翻江倒海都盡皆掩蓋,只是淡淡哼了一聲:“所以是殿下想叫我主動離宮了?” “殿下想不想,妾身也不敢跟您打包票?!北×兼挛⑽⒋鼓浚翱墒堑钕氯缃竦臑殡y之處,昭容您不會不知道吧。陛下雖然身體這樣不好,可還是念著蘅芳宮多年的恩情,宗親和輔臣如何力勸,皇上還想保著傅嬪。這個時候要是太子殿下也一力保著您,這叫宗親輔臣們?nèi)绾慰创钕?,現(xiàn)在這可不是一點點的名聲受損的問題,大皇子恭親王現(xiàn)在也是四處走動著,右江王府、榮安侯府也都盯著呢。您說,殿下要是一力保著您,那讓樓相如何想,譽國公如何想,還有宣威將軍、皇后娘娘,這些家的姑娘們都是年后要入宮的。紀昭容,就憑殿下對您的厚恩,您也不能不為殿下多考慮??!” “行了,”紀青盈感覺自己的忍耐已經(jīng)到了極限,“我知道了,請回吧?!?/br> “紀昭容,殿下是如何為難,還請您務必放在心上……”薄良媛滿臉都是懇求,目中已經(jīng)含了淚花。 紀青盈盡了最大的努力,才能沒有將手中的茶向對方潑出去:“滾?!?/br> “妾身告退?!北×兼潞翢o動怒的樣子,只是含淚行禮去了。 “昭容,”小苜蓿小心翼翼地近前送茶,“您有什么打算?” “有什么打算?”紀青盈冷笑一聲,“吃飯!德海公公的點心送來了嗎?” “送了,”小苜蓿趕緊點頭,“跟每天一樣,德海公公送了四種新的點心過來,而且跟昨天前天大前天一樣,德海公公說,殿下還在忙,所以請昭容您先安心等著,暫時不要四處走動?!?/br> “知道了?!奔o青盈看了一眼妝臺前錦盒里光潔渾圓的黨參珠,“將點心拿上來罷。太子叫等著,我就等著?!?/br> “可是,可是外面都傳言紛紛的,說……”小苜蓿好生猶豫。 “說什么?說什么還能跟薄良媛的廢話不一樣?”紀青盈的煩躁終于爆發(fā),“出去!” “是!”小苜蓿趕緊躬身退了出去,很快將點心茶飯都預備好,轉交給素來面癱話少的露珠姑姑送進門。 紀青盈看著精致新奇的點心,神情漠然地開始咬牙切齒,其實此刻什么樣的酸甜香糯在她口中都是如同嚼臘。 薄良媛說的種種,外頭的傳言紛紛,她怎么能不知道,怎么能不明白。 可是她不愿意相信,這真的是太子的授意? 就如同太子是如何一步步將傅貴妃和肅帝算計到萬劫不復,他也在算計她嗎? 叫她深明大義、心甘情愿地離開,好給他的春蘭秋菊、千秋功業(yè)鋪平路? 又或者,太子并無此意,但是太子身邊的每個人都認為他不該留自己,所以自己如果堅持留下,也會被妥妥地認為是禍水一枚。 總而言之,紀青盈此刻的心情實在是太過混亂,她就算手里有足足的四個存檔,也不知道從何讀起。 她是應該回到?jīng)]有對太子動心的時候、沒有和太子同房的時候,還是回到?jīng)]有為太子出來指證傅妙莊的時候? 無論回到哪里,從一開始她的尷尬身份其實都會指向如今的局面。紀青盈就算不出來作證,以懷淵太子的算無遺策,他自然也能找到別的方式將傅妙莊推到萬劫不復的境地。而到了那個時候,隨著蘅芳宮的倒臺與清算,紀青盈仍舊無法獨善其身。 時間一點點地過去,京城內(nèi)外的風云激蕩開始得猝不及防,結束的倒是無聲無息。到了正月十五上元佳節(jié),夢蝶軒除了始終高居流言蜚語話題榜首之外,也送走了薄良媛三次。 頭一次是初十,紀青盈還耐著性子聽她說了許多。第二次是轉日,這次紀青盈聽薄良媛又是舊話重提,沒半盞茶就將人趕了出去。而最后一次就是十五的早上,紀青盈已經(jīng)在煩躁中開始上火,徹底沒有任何胃口和耐性,直接叫綠竹將薄良媛?lián)踉诹送饷妗?/br> 至于這樣的舉動會給她帶來怎樣的非議,紀青盈已經(jīng)實在顧不上了,連對著下午仍舊照例來送點心的德海公公也沒有好臉色,她的精神實在是到了緊繃的邊緣,感覺自己隨時都能大哭出來,看著那幾枚存檔珠子,甚至都有一起砸碎的沖動——媽蛋系統(tǒng),你根本就是玩我! 華燈初上,宮景如畫。 大盛禁宮重新?lián)Q上了元宵節(jié)的裝飾,是在那樣令人驚懼的除夕之后,重新見到第一點喜慶之色。 紀青盈獨自坐在房中,將那扇向著后園的窗子推開了一半。 冷冷的寒風撲進來,外頭的夜月已然渾圓明亮,銀輝瀉地,好像昭示著肅帝統(tǒng)治的結束在即,年輕的懷淵太子的帝王大業(yè)即將輝煌展開。 而紀青盈卻不知道自己是否像月華之下黯淡將隕的星子一般,自此終結。 這條路怎么會這樣難呢? 而自己怎么就會那么傻地把真心給出去了呢? 說好的系統(tǒng)與斗爭,說好的逢場作戲呢? “孟懷淵,你這個大混蛋?!奔o青盈聽著遠處悠揚婉轉的絲竹樂聲,眼淚不由自主地滑落。 她都聽說了,這幾日禮部和宗景司都已經(jīng)完全忙成狗,因為宗親輔臣們對于夢蝶軒是達成了共識,紀青盈這個身如浮萍的小蝦米接下來會帶著怎樣的心情離宮離京,也就沒人會繼續(xù)在乎了。 禮部、欽天監(jiān)和宗景司真正焦頭爛額的,頭一項是明日的肅帝禪位大殿,新帝的登基儀式,還有如今在東宮的妃嬪升格事宜、以及那些原本要納入東宮的諸位現(xiàn)在是要直接升級為帝妃,那么品級位格都要重新擬定,封號住處也要一一預備。 據(jù)說,太子親自指定梅側妃在登基之后繼續(xù)統(tǒng)領六宮,雖然中宮后位會保持空懸,但梅側妃即將被冊封為從一品寧妃,也是遙領眾女了。 至于寶音鄉(xiāng)君,則是由太子親自賜了一個“?!弊肿龇馓枺环謺莾H次于梅氏的正二品貴嬪,也被視作對鳳位最有力的競爭者之一。 “昭容?!狈块T外是小苜蓿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聲音,這幾日夢蝶軒風雨飄搖、朝不保夕,紀青盈也日益煩躁,身邊之人自然緊張得很。 “說?!奔o青盈完全不想移動步子。 “昭容,”小苜蓿的聲音越發(fā)顫抖,“殿下命人送了白綾和毒酒……” “拿進來,給我個痛快罷!”紀青盈的一顆心徹底沉到了淵底,竟也有一種異樣的解脫,再也不用存檔讀檔,再也不用管什么君恩深淺。孟懷淵,你做的好,旁人是虛懷若谷,你卻是心如沉淵,果然夠狠!所謂鳥盡弓藏,到了這個時候,連面都不見了! “孟懷淵,你這個混蛋!”紀青盈拿著那色澤如琥珀,氣息如白檀一樣的毒酒,眼淚早已落了滿臉,長聲一笑,便一飲而盡! “紀小慫,紀小慫!”熟悉的聲音在她耳邊縈繞,整個世界好像都震蕩起來。 “紀小慫!”太子又是一聲帶了些著急的輕喝,搖著她的肩,“你怎么趴在桌上就睡著了?還開著窗?” 第96章 “唔……”紀青盈迷迷糊糊地抬起頭來,眼睛又酸又澀。 眼前的懷淵太子神色一頓,伸手去撫她的臉:“你這是做了什么夢?還一邊罵孤一邊哭?!睅紫卤銓⑺樕系臏I抹了去,又將還明顯沒有清醒過來的紀青盈拉起來,一把就摟進了懷里,“是不是做噩夢了?孤在這里,不要怕。” “做夢?”紀青盈不由喃喃重復了一次,“殿下……殿下不是叫人給了我毒酒和白綾么?”搖了搖頭,后腦似乎有隱約的刺痛感。 “毒酒白綾?”太子將紀青盈放開了些,滿面皆是啼笑皆非,“你倒是想得出,原先在晏慶殿瞧著你豪情萬丈,鏗鏘有聲的,孤還當做你要從紀小慫變做紀大勇了。如今看來果然還是慫的很,外頭有些流言蜚語,你便怕成了這樣?那孤每日叫德海給你送的點心,叫薄氏過來說的話,都是白費了?” “薄氏說的話?”這一下紀青盈算是徹底清醒了,才反應過來自己是趴在桌上睡著了,夢見了毒酒賜死什么的,難怪那毒酒的味道這樣熟悉,什么白檀香味,那其實是太子衣裳常用的熏香味道。 但是太子這話里提到了一個要緊的信息,紀青盈立刻沉了臉,推開太子:“原來薄良媛所傳的話,果然是殿下叫說的。” 太子微微一怔,然而下一刻就皺了眉:“薄氏說了什么?孤只是叫她過來與你解釋一下如今的局面,還有要緊的幾家宗親重臣之間的利害關系?!?/br> “利害關系,薄良媛說的可清楚了!”紀青盈想起這幾次薄良媛的苦口婆心、溫柔懇切,還有自己滿心的煩躁與驚懼,鼻子又有些發(fā)酸,“她說了,為了殿下好,我最好趕緊自請離宮。殿下,這就是你要給我說的利害關系嗎?那你也要當面跟我說才行啊。男子漢大丈夫,就算做渣男,你也得光明正大的看著我的眼睛渣給我看??!你怎么能叫另一個小老婆過來勸我深明大義呢!” 太子上前一步,伸手便重新攬了她到懷里:“胡說什么,誰說孤要你離宮,你敢離開孤一步試試看?!?/br> “那你叫薄良媛說那些!”紀青盈的眼淚迅速就沾濕了太子的衣襟,這些日子以來的委屈悲憤,驚憂恐懼都統(tǒng)統(tǒng)傾瀉而出。 “孤的意思原本是——”太子頓一頓,這片刻之間便明白了當中的曲折,眉頭緊蹙之間便有殺機一閃而過。 “你怎么能叫她說那些,你怎么能這樣用軟刀子殺我呢!”紀青盈還是大哭不止,并沒有看見此刻太子的神情,而是專注地將自己的眼淚與鼻涕都蹭了太子華貴的團龍袍上。 “是孤的錯?!碧泳従徥媪艘豢跉猓幌孪碌負嶂谋?,“都是孤沒想周全,應該親自給你寫一封信,或者早些過來看你一眼,叫你安心的。別哭了?!鳖D一頓,又道,“薄氏大約是會錯了意思,或者是生錯了心思。過幾日孤自然會給你一個交代,不過此時是不宜動作的,你明白嗎?” “不明白!不明白!”紀青盈哭著去捶他,“這些日子我滿耳聽的都是大道理,天天叫我明白你的難處、明白如今的格局、明白我在這宮里多尷尬多輕賤,我什么都不想明白!” “紀小慫!”太子任由她又捶了幾拳,終于扶住她的肩,低喝了一聲,“你看著我!” 紀青盈淚眼朦朧地抬頭,眼睛都已經(jīng)有些腫了。 “孤曾經(jīng)答應過你什么?”太子望著她在這幾日內(nèi)其實憔悴了不少的臉龐,心里微微一痛,“你不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