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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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薇遇襲的事自然不能瞞著爹娘,一進薔薇院,陸卿便把自己沒能保護好meimei的罪過坦白從寬了。在他看來,meimei之所以遭受了一次無妄之災都是源于自己不夠謹慎,竟然沒發(fā)現(xiàn)被三個男人尾隨了一路。早在meimei與他們發(fā)生齟齬的時候,他就該猜出對方不會輕易善罷甘休。早帶meimei回府,便什么都不會發(fā)生了。 或者,他就不該帶meimei去逛燈會。 陸薇碰了碰他胳膊:“這怎么能怪你呢?摔了跤的,難道以后都不走路啦?這世上,有好人有壞人,總不能因為怕遇到壞人就門都不出了吧?再說了,我也沒受傷,那幾個人連我一跟手指頭都沒碰到?!?/br> 就是……屁股有點兒疼。 摔的。 喬氏原也沒有怪罪兒子的意思,天子腳下,誰料誰會如此罔顧法紀?倒是女兒被養(yǎng)肥了膽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容易闖禍,叫她提心吊膽。她有心教育女兒幾句,一轉(zhuǎn)眸,看到女兒揉著屁股,一副疼痛不已的樣子,忙問:“怎么了?受傷了嗎?” 陸卿與陸相國唰的一下朝陸薇看去。 陸薇眨了眨眼,撥浪鼓似的搖頭:“沒??!我是……”揉屁股的手緩緩上移,訕訕道:“走路走多了,腰酸背痛,腿還軟?!?/br> 陸卿趕到時,陸薇已經(jīng)從馬車里“出來”了,怎么出來的,他沒看見;出來之前發(fā)生了什么,他也沒看見。陸薇不好意思說自己被丟出來了,榮親王選擇性失憶了,楚璃也羞于啟齒自己被一個女人壓了,可憐的陸小卿便理所當然地認為是楚璃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不知多感激楚璃。 陸薇看著蒙在鼓里的哥哥當著爹娘的面眉飛色舞地夸獎著把她屁股弄疼的罪魁禍首,可憐兮兮地回了房。 卻說楚璃一行人在陸薇與陸卿離開后,并未即刻回府,楚芊芊要看花燈,楚璃與榮親王只得陪著她去。這時比之先前的花燈,又多了不少種類,楚芊芊被楚璃抱在懷里,興奮地東張西望,但挑了一路,楚芊芊也沒看中第二個,一直擰著陸薇送給她的小蓮燈。 與大街上那些繁復又華麗的花燈相比,小蓮燈顯得十分較小,六寸寬的底座,粉嫩的花瓣一片片張開,中間一個放著蠟燭的小燈座,因是涂了熒粉,即便蠟燭沒有點亮,也徐徐散發(fā)著瑩潤的光。倒不像假的,像剛從荷塘里摘下來的,還能聞到清蓮的香氣。 不怪楚芊芊喜歡,實在是精致。 只不過,楚璃看著這燈,想到了陸薇,忽而就覺著礙眼:“哥哥再給你買個新的。” “不要。”楚芊芊抱緊了小蓮燈。 楚璃無奈,眸光落在她滿是紅印子的臉蛋上,眸子緊了緊,拿出帕子:“擦掉?!?/br> 楚芊芊躲:“不擦?!?/br> 楚璃眸光一沉:“芊芊!” 楚芊芊頓住了,委屈地看向他:“哥哥,兇。” 榮親王把楚芊芊抱了過來:“哎呀,你跟個小孩子置什么氣?她懂什么?占你便宜的人又不是她。” 這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楚璃的的眸光幽暗了下來,榮親王知道自己說錯了話,摸摸鼻子,對楚芊芊道:“來來來,三爺爺帶你去買糖葫蘆!” 語畢,抱著楚芊芊,腳底生風,將楚璃遠遠地甩在了身后。 夜風吹來,稍了一抹初夏的清涼,吹得人神清氣爽,只是被某人抱過的地方,詭異地有些發(fā)燙。 楚璃下意識地摸上自己脖子,許久,那股灼熱的感覺都沒能散去。 …… 接下來的幾日,陸薇都老老實實待在薔薇院學習。陸卿每晚照例給陸薇補課,并留下一日需要背誦的內(nèi)容,晚上回來檢查。為防她把心思又放到做小抄上,喬氏給紅蕊下了緊箍咒:“好端端一個小姐,是被誰帶壞成了這樣?若再讓我發(fā)現(xiàn)小姐做出不規(guī)矩的事來,仔細你們的皮!” 紅蕊嚇得瞌睡都不敢打了,一雙眼睛死死地長在陸薇身上,生怕一不留神,這位小祖宗又做起了小抄。她倒是不怕夫人會揭她皮,夫人不是那種人,但她怕夫人把她趕出相國府。再沒哪兒的主子有相國府的這么好伺候了,月錢又高,作風又正派。她們胡同里好幾個姑娘出去做丫鬟,不是苦就是累,更糟糕的是碰上心思不正的男主子,一身清白就這么給毀了。她們最羨慕的人就是她,她自己也這么覺得,所以她不能丟了這份活兒,她要待在小姐小邊! 老實說,陸薇一開始的確有再做小抄的心思,畢竟楚璃已經(jīng)主考過一次了,下一次的主考官不太可能是他。只要不是他,陸薇便覺得自己成功的可能性大于九成。但紅蕊盯得這么緊,大哥也沒之前那么好糊弄了,掙扎了四五天后,陸薇妥協(xié)了。 考就考,背就背,誰怕誰? 陸薇一頭扎進書海,開始了廢寢忘食的備考生涯。 她腦筋其實不笨,就是不愛把心思花在學習上,真正用起功來,還是很讓人驚喜的。 一月時光如白駒過隙,轉(zhuǎn)眼到了五月底,廣文堂又開始了新一輪的測試。據(jù)說上一輪測試中,不少老生被降級降了出來,導致這一次參加測試的考生特別多。五車院人滿為患,簡直像科舉的放榜現(xiàn)場。 陸薇按照號牌找到了自己的考場,八一八,嗯,這號還湊活,至少比七四八強多了。 陸薇的座位在中間,前后左右的考生已經(jīng)到齊了,彼此好像認識,越過陸薇,又開心又小心地說起了話兒。 前面的考生:“你準備得怎么樣了?能過嗎?” “我覺得我過不了,我這幾天生病了,腦子里一團漿糊,什么都背不進去?!闭f話的是陸薇后邊的考生。 陸薇回頭看了她一眼,面色紅潤,精神抖擻……陸薇嘴角抽了抽,你害的是相思病吧,jiejie! 左邊的也開口了:“我都沒怎么準備,隨便考吧,考不上就算了,反正我也不想上學?!?/br> 不想上學你腿抖什么呀?暗戳戳背得昏天暗地的就是你吧?陸薇又看向右邊的姑娘,這姑娘沒說話,穿著鵝黃色裙衫,容顏精致、氣質(zhì)恬淡,靜靜地坐在那里,像是一幅活色生香的畫。 “咳咳!”夫子進來了,眾人瞬間端正了坐姿,陸薇也撤回了目光。 如陸薇所料,主考老師不是楚璃,而是一個五十多歲、身形清瘦、面容嚴肅的夫子。夫子發(fā)下了試題,他每發(fā)一張試題之前,都會先把手指放在嘴里蘸一下,當那張糊著他口水的試題放到陸薇面前時,陸薇突然有些懷念楚璃監(jiān)考了,起碼他發(fā)的東西沒有口水。 陸薇忍住心里炸開的小毛毛,提起毛筆,做起了試題。這時候,一月苦讀的效果出來了,陸薇幾乎沒多少停頓,便一題題地做了下去。 考場內(nèi),靜得只剩翻動紙張的聲音。 一個時辰后,考試結(jié)束,陸薇交了試卷。 陸卿早在馬車里等她,看到她撩了簾子上來,忙遞過一杯水:“考得如何?” 陸薇接過茶杯,咕嚕咕嚕喝了幾大口:“嗯……還行吧,感覺比上次的要簡單。” 陸卿微微一笑:“差不多的難度,不過上次你沒用功,這次用了功,所以會覺得簡單,還喝嗎?” “大哥你看過試題的呀?干嘛不早點告訴我?害我背得那么辛苦!”陸薇嘟起了小嘴兒,“不喝了?!?/br> 陸薇又遞給她一盤玫瑰酥:“我也是今天才看到的?!辈贿^就算提前看到了,他也不能告訴meimei,劃重點是極限,漏題這種事,他是無論如何不會做的。 陸薇知道大哥不可能泄題給她,也就是嘴欠地抱怨一下。廢了一上午腦筋,還真是餓了。咬了一口玫瑰酥,含糊不清地說道:“我把丑話說在前頭了,我這個月是怎么用功的你們都看在眼里了,要是這樣還考不上內(nèi)學堂,我就不考了。強扭的瓜不甜,我不是那塊讀書的料,不如拿時間去做點別的。” 陸卿寵溺地點了點她腦門兒:“不讀書你想干嘛?” 陸薇道:“我可以學經(jīng)商嘛,女人不能入朝為官了,但還可以經(jīng)商,我覺得經(jīng)商比念書實用?!?/br> 陸卿給了她一個“想都別想”的眼神,下車進了廣文堂,下午他也有一場測試,不能陪meimei回家。 等待結(jié)果的日子是漫長的,都是死題目,回來翻一翻書便知道自己答得怎么樣,她對了一大半,并不算太差,問題是她字丑…… 六月初二,結(jié)果出來了。 陸卿回到家中,臉色不大好看。 陸薇的心咯噔一下:“大哥……” “你的試題我看過了,做對了不少,只是……”陸卿頓了頓,眸光暗淡下來,拍了拍陸薇的肩膀,“沒關(guān)系,下次再努力吧……” 陸薇的眼淚一下子沖了出來,比上一次落榜還要難受,沒努力過就算了,她認了,可為什么她都這么拼了,還是過不了?她難道真的這么差勁嗎? “爭取早日結(jié)業(yè)。”陸卿接著上頭的話,說。 陸薇一怔,淚水生生卡在眼眶里:“你說什么?” 陸卿繃不住了,笑了:“恭喜你,陸小薇,你考上了?!?/br> 作者有話要說: 恭喜陸小薇o(n_n)o~ ☆、入學 天不亮,陸薇便被紅蕊從被子里“挖”了起來。陸薇還沒睡醒,暈暈乎乎的,不知發(fā)生了什么:“怎么了呀,紅蕊?” 她邊說,邊揉著惺忪的眼睛,還不忘打個呵欠,像極了一只慵懶的小貓崽。 紅蕊噗嗤一聲笑了,拿過早已備好的素白里衣給陸薇換上:“今兒要上學,小姐莫不是忘記了?” 陸薇想也沒想地往后倒:“不上?!?/br> 紅蕊眼疾手快地撈住了她:“那哪兒成?。啃〗隳敲葱量嗖趴忌系?,說不上就不上啦?”說著,系帶子時不小心碰到了陸薇的胸,陸薇痛呼了一聲“哎喲”,瞌睡蟲都嚇跑了好幾條。 紅蕊動作一頓,關(guān)切地問道:“小姐你怎么了?” “我疼?!标戅比嗔巳嘧约盒乜?,只輕輕一碰,便疼得她抽了兩口涼氣。 紅蕊隱約猜到怎么回事了,又摸向陸薇的另一邊:“這邊呢?疼不疼?” “不疼?!标戅钡馈?/br> 紅蕊眼珠子一動,抿唇笑了:“小姐是開始長身子了?!?/br> 陸薇又打了個呵欠:“我不是一直在長嗎?”話音剛落,她看到了紅蕊意味深長的笑容,明白過來是怎么回事了——她開始發(fā)育了!原來這么疼的啊,她都快忘記是什么感覺了。 真好,要長大了。 可一想到陸家的命運,陸薇又有點害怕,要是時間永遠停留在她十九歲之前就好了,那樣他爹就一直是相國,她娘和祖母都康健地活著,她大哥、大嫂、二哥、小侄兒、小侄女也都無憂無慮的。 這么一想,她又不想長大了。 “唉?!标戅眹@了口氣,重新倒回被子里。 紅蕊看著自家小姐一會兒興奮,一會兒失落,不知小姐到底怎么了。一般姑娘家第一次碰到這種情況,都會感到害怕,她已經(jīng)做好了與小姐詳細解說的準備,可小姐一個字都沒問,就自己在那兒嘆起了氣—— 她把小姐扶了起來,勸慰道:“小姐,你是不是怕自己得病啦?這不是病,每個女人都會經(jīng)歷的,等過個一兩年,它長好了,就不會疼了。”話雖如此,她如今十七了,按按揉揉的也還是會疼呢,只是沒最初那般強烈罷了。 陸薇嗯嗯了兩聲,又打起精神來了。 這輩子許多事都與上輩子不一樣了,比如去世的楚芊芊活下來了,學渣楚璃成學霸了,就連本該在皇宮開小灶的她也考入內(nèi)學堂了,誰能保證陸家的命運不會與前世有所不同呢? “我要上學?!标戅闭?。 紅蕊:“啥?” 陸薇若有所思道:“雖然我不知道具體該怎樣做,但牽一發(fā)而動全一身,我不走從前的老路了,多少也會影響爹娘和哥哥們的路的?!?/br> 紅蕊一臉茫然:“小姐,你在說什么呀?奴婢聽不明白啊……” 她只是一個胸無大志的小吃貨罷了,哪怕知道家族的命運,但叫她立馬著手去改變,她自問做不到。陸家走向衰敗的原因太過復雜,就她知道的——陸家參與了皇室斗爭,并且陸家擁護的人斗敗了,單是這一項,她就沒法兒好生阻止。她爹有自己的野心與判斷,怎會因她三言兩語便前功盡棄?就算她勸了,不僅達不到效果,還會讓她爹以為誰在她耳邊攛掇,那就殃及無辜了。 以上是她知道的,還有不為人知的原因,她就更沒反而好好阻止了。 既然干涉不了別人,那就努力改變自己好了,前世不做什么,這輩子就非嘗試什么,日積月累的,總該有些影響才是。 如果她努力了,卻還是失敗,那只能說陸家命該如此,怨不得人。 …… 喬氏過來時,陸薇已經(jīng)穿戴整齊了,穿的是廣文堂的學服,白色的緞子,無任何花紋點綴,腰間束著一條白綾羅玉帶,將陸薇不堪一握的纖腰完美地勾勒了出來,卻并不給人嫵媚的感覺,反倒格外素凈清雅。廣文堂的女弟子只讓梳螺髻,陸薇把劉海兒也梳了上去,露出飽滿光潔的額頭,一雙眼睛顯得更大、更明亮了。 喬氏欣慰地走上前,拉著女兒左看右看:“像個大人了,娘差點沒認出來?!?/br> 陸薇轉(zhuǎn)身照了照鏡子,是好看哩,早知道自己穿學服這么美,上輩子她不在皇宮開小灶了。 喬氏瞧著女兒臭美的樣子,頓覺好笑:“好了,別看了,再看也不能更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