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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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念煙極乖巧地答了聲“好”,說完就安安靜靜躺在床里側(cè),在外人看來卻是笨手笨腳的一團,十分可愛。 外祖母解頤一笑,“好好睡吧,外祖母一會兒就來?!闭f罷親手替她合上床帳,由周氏攙扶著坐在鶴鹿同春的丹青屏風后。 “太夫人,夜深了,早些休息吧。”周氏勸道。 外祖母搖頭,“秀寧啊,我還放心不下那孩子的事,崇明樓可派人檢查過了?” 周氏道:“去過了,的確是年久失修,不是人為所致?!?/br> 外祖母冷哼一聲:“她沒這么做不代表沒這種心思,夷則畢竟是我的親孫子,礙于她和皇家沾親,我讓她三分,可若真把孩子折騰出個好歹來,還真當我們徐家只會忍氣吞聲嗎!” 周氏道:“夷則少爺?shù)拇_是受苦了,不過二夫人倒是心善,幾次幫他說情呢?!?/br> 外祖母道:“她那副善心能有幾分真?要是沒有夷則,國公世子的位置遲早是希則的,衡兒把夷則領(lǐng)回來,最氣急敗壞的就是她,只是她心思縝密,深藏不露罷了。” 周氏倒吸一口涼氣,“那今天二夫人讓夷則少爺去她那邊暫住,夷則少爺拒絕了,莫非他……” 外祖母笑道:“是啊,這個孩子倒是心境清明,是個能成才的樣子,可堪大用。” 周氏喃喃道:“恕奴婢多嘴,夷則少爺?shù)南嗝病瓕嵲谔@眼了些?!?/br> 她指的自然是徐夷則身上那一半突厥血統(tǒng)。大梁和突厥也曾是親善之邦,皇室之間多有通婚,可自從始畢利可汗篡位,驅(qū)逐了素來和梁國交好的兄長昆恩可汗,兩國就陷入了長達十年的戰(zhàn)爭,死傷無數(shù),相互目為仇讎。 外祖母嘆息道:“他若是早生十年就不會受這等冷落。算了,衡兒秋天前要回京一趟,讓他把這孩子帶回西北去吧,那里天高地遠,總比困在這容不下他的宅子里要強?!?/br> 前世,徐夷則就是被徐衡帶去西北,三年后才歸來。按照外祖母的意思,一切都和前世重合了。 但是父親的駐地由定襄變?yōu)樾衷趺唇忉尅?/br> 冉念煙在帳子里翻了個身,感覺外祖母也躺在了自己身邊,輕輕地拍著她。 “盈盈,睡吧?!蓖庾婺缚粗叱鹌骄彽母柚{,忽然想起了問彤小時候的樣子,轉(zhuǎn)眼兒子女兒都已成家,她也老去了,隱約看見華美的千壽妝花帳,人生不滿百,又何談千歲呢,唯一放心不下的還是這些孫輩們。 冉念煙隨母親回到壽寧侯府,六月中旬舅父徐衡回京,帶走了長子徐夷則,聽說嘉德郡主大鬧一場,最終還是在丈夫的沉默與忍讓中不了了之。 徐衡的歸來,昭示著父親離開的日子近了。六月末,大軍開拔,三叔的婚事也趕在父親離開前辦完,和記憶里一樣,新入門的三嬸娘是工部侍郎邱成之女,親戚間紛紛道賀,倒是沖淡了母親的離愁別緒。 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發(fā)生,只有父親的駐地變了。 冉念煙常常一個人呆呆思索這個問題,好在她是個小孩子,發(fā)呆一整天也沒人會懷疑。那天她依舊坐在長榻上,奶娘幫她綁好小丸髻,她就望著墻上的芳溆雙燕圖出神。 砰砰砰! 敲門聲傳來,奶娘應(yīng)了一聲,一身簇新狐皮小襖的冉珩就笑嘻嘻地跑了進來。 “三meimei,和我去放鞭炮?。 彼瘟嘶慰冈诩珙^的竹竿,尾端拴著一串紅通通的炮仗。 此時已是庚戌年的除夕,窗上結(jié)了厚厚的霜花。 奶娘笑道:“二少爺先就著炭火暖和暖和吧,小手都凍紅了。誰帶您來的?” 冉珩道:“奶娘帶我來的,她走得慢,在后頭跟著呢!三meimei快過來吧,不用你動手,有小廝點火,你聽聲就行!” 冉念煙道:“奶娘讓我去我就去。”這大半年來,她說起話來倒是利索了不少,想到的基本都能說出口了。 奶娘笑道:“走吧,我跟你過去?!?/br> 花園假山下的空地上積了及踝深的雪,特意留出一片不讓掃,冉珩和府里家生的孩子們發(fā)瘋似的在上面追跑,腳下發(fā)出吱嘎吱嘎的踩雪聲。 女眷們圍坐在熏著暖香的八角亭里,大伯母笑道:“這孩子又瘋了,還不如去年穩(wěn)當,怕是越活越回去了?!?/br> 今年已九歲的冉念卿規(guī)規(guī)矩矩坐在大伯母身邊,眼里卻有著說不出的歆羨。 “珩哥兒今年也才六歲,正是愛玩的年紀?!蹦赣H笑道。 三嬸娘見縫插針道:“愛玩歸愛玩,六歲也該上書進學(xué)了,聽母親說,我們?nèi)隣斄鶜q時都能背幾十首詩了?!?/br> 此話一出,就無人接的下去。三叔父秋天剛考過秋闈,中了第三十六名舉人,名次不好不壞,來年考上進士還是可以保證的。雖說是喜事,也禁不住三嬸娘每天掛在嘴上,三句話之內(nèi)必會提到自己丈夫的學(xué)業(yè)如何出眾。 大伯母忍了小半年,沒想到大過年的還要受這份閑氣,假笑著道了句:“誰家孩子背不下幾十首詩!” 三嬸娘一直瞧不上商賈人家出身的大伯母,滿以為她是個沒脾氣的,任由自己拿捏,誰知竟還口了,心說這大過年的你怎么找我的不自在,扭過頭去冷哼一聲。 “常聽人說孩子隨娘,珩哥兒可會打算盤?”見大伯母神色微變,三嬸娘又嬌笑道:“看珩哥兒腿腳這么利索,想必以后跑腿兒料理田莊的事一定在行!” 大伯父沒有功名,回家管理田莊庶務(wù)是大伯母一生的痛處,就被三嬸娘這么直直地戳心窩子,若非強撐著一點修養(yǎng),臉上的笑容早就垮了。 母親只能從中調(diào)和,“大冷的天兒,別說閑話了,當心喝風。卿姐兒來我這兒坐吧,看你弟弟那邊要點炮仗了!” 冉念卿如蒙大赦,快步來到冉念煙身邊坐定,朝她笑了笑,臉色有些難看。 大伯母和三嬸娘劍拔弩張,最無助難堪的就是她了。 那邊的冉珩還毫不知情,把拴著一串一千響大炮仗的竹竿卡在石縫里,作勢要拿火折子去點,卻被他的奶娘崔氏拉了回去。 “哥兒,你金貴著呢,不許動那個,危險!” 冉珩想了想,隨手指了人群中一個高瘦的男孩子,道:“那你去點!” 說著就把火折子往男孩手里一扔,男孩接住了,指著自己的鼻尖,吞吞吐吐道:“我……我去???” 崔氏催促道:“二少爺讓你去點火,發(fā)什么愣呢!” 男孩這才撓撓頭,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到竹竿下,甩著火折子,閃起一點火星。 八角亭離得有些遠,冉念煙看不清那男孩的面容,卻知道他很為難,又高又瘦的身板繞著炮仗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在冉珩帶著怒氣的催促下才閉著眼睛把火折子貼近引線。 她同時注意到,夏奶娘的神色有些緊張。 “小呆瓜,快堵上耳朵?!蹦赣H笑著把冉念煙的小手堵在耳朵上,“要點火了?!?/br> 沒有聲音。 是個啞炮? 冉珩氣急,揪起躲在人群中的高瘦男孩,讓他去看看情況。男孩子被逼的不耐煩了,一把甩開他,悶頭向八角亭跑來,一下跪在奶娘面前。 “娘,我不去看行不行,去年陳叔家的兒子就是這么炸死的!” 奶娘趕緊把孩子抱進懷里,對著母親歉意地說:“孩子剛從鄉(xiāng)下過來,不懂規(guī)矩,讓夫人們見笑了?!?/br> 大伯母笑道:“這算什么,是這孩子聰明,不像我家這個只知道瘋玩,不計后果??熳尨蠹叶紕e靠近,待會兒找個小廝把炮仗摘了,天也快黑了,咱們?nèi)ゴ仁a堂給母親拜年,如何?” 母親頷首,三嬸娘陰陽怪氣地補上一句:“早就該去了!” 反正也沒人搭理她。 奶娘趁著沒人從懷里摸出一串紅繩綁著的銅錢,遞給兒子,囑咐了幾句路上小心就讓他回前院找爹,她整日守著冉念煙,一個月才能見丈夫兒子一面,連過年過節(jié)都不例外。 冉念煙看著這個六歲的男孩,有些出神。 她早已習(xí)慣那個衣紫腰金,面容陰柔,笑意冰冷,如影子般出現(xiàn)在自己左右的坤寧宮總管夏師宜,再看到天真淳樸到甚至有些寒傖的夏十一,才知道什么叫恍若隔世。 原來時間真的會改變?nèi)耍埠彤斈甑淖约合嗖钌踹h。 銅錢冰手,夏十一還是歡喜的不愿揣進兜里,放在手心摩搓著,給奶娘結(jié)結(jié)實實磕了三個響頭,忽然發(fā)現(xiàn)冉念煙看著自己,似有察覺,又給她磕了三個頭,恭恭敬敬道:“謝三小姐大恩!三小姐多福多壽!”話是恭維的,可他笑得真誠,牙齒白得晃眼。 她何曾于他有過什么大恩,反倒是他對她幫助頗多! 冉念煙只覺得心疼。 “盈盈,怎么還不跟上?”母親回頭催促。 “哦,來了!”冉念煙應(yīng)了一聲,牽起奶娘的手,倉促地離開了。 走了很遠,夏十一依然站在原地,望著母親漸漸變小的背影,直至消失。 慈蔭堂里,桌圍椅披都換成了大紅福祿紋,裝在剔紅漆盤的點心看盤足有小孩子一般高,通臂大燭間插著擺放,好個佳節(jié)團圓日,富貴承平時。 大伯父和三叔已在慈蔭堂中陪祖母敘話,說是母子三人,真正相談甚歡的還是祖母和三叔,大伯父不過是在嫡母面前充個門面,賠笑幾聲,心里想的還是西跨院里孤零零的程姨奶奶,反正他從小就是這么挨過來的。 大戶人家,嫡母和庶子之間那個不是表面上和和氣氣,實際上各自有各自的辛酸。 三叔父道:“庚戌年是個好年,咱們大梁朝前些日子就擊退了突厥主力,程房師點撥過我,說今年春闈的策論考題很可能就和這次大捷有關(guān)。” 他口中的程房師就是秋闈主考官程敏貞,因父親的關(guān)系,也因三叔裝君子的功力不錯,程敏貞對三叔還算抬舉,也納入門生之列。 大伯父道:“可不是嗎,邊警解除,二弟在西北也能安生些,母親在京城也好放心?!?/br> 祖母點頭道:“正是。” 幾個媳婦連連應(yīng)聲,三叔突然看向母親,道:“這次大捷就是宣府守將的頭功,二嫂后不后悔?” 宣府守將不就是父親嗎,母親要后悔什么? 母親笑道:“三叔取笑了,咱們這樣的人家,還要和草莽們爭功勞嗎?只求人能平安,宣府變數(shù)太大,將侯爺調(diào)往定襄才是萬全之舉?!?/br> 定襄……母親說的是定襄! 冉念煙睜大了眼睛。 作者有話要說: 更了~~~~ 求評論_(:3」∠)_求收藏_(:3」∠)_ ☆、第九章 定襄位于宣府以南,明眼人都能看出哪里更安全,如果冉念煙不知道接下來要發(fā)生的事,她也會選擇定襄。 人算不如天算,這件事怨不得母親。 除夕當夜,京城下了傾天大雪,祖母請來戲班子在慈蔭堂搬演天官賜福,扮演神仙的戲子粉墨登場,在高臺上咿咿呀呀地唱著“德門呈祥曜,百福駢臻妙”。 絲竹美酒,無人不高興。 一身雪珠子的洪昌就這么毫無防備地沖了進來,滿臉驚惶。 “老夫人!”他跪倒在地,“侯爺他……” 歌舞歡笑聲霎時間停歇,所有人都看向洪昌。 祖母被三叔父攙扶著起身,問道:“侯爺怎么了?” 洪昌帶著哭腔道:“宣府的突厥人是疑兵,他們要打的是定襄,侯爺帶兵出城圍剿,現(xiàn)在……下落不明?!?/br> 母親幾乎要昏厥,被大伯母扶住了。 “聽誰說的!什么叫下落不明?”祖母的聲音在顫抖。 洪昌道:“西北來的消息,說是……說是侯爺墜馬失蹤了,生死不明?!?/br> 慈蔭堂里一片死寂,只有母親斷續(xù)的哭聲。祖母把閑雜人等全部遣散了,只留下兒子、媳婦,大房二房的奶娘想把孩子們帶回走,卻被祖母制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