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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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嘆,冉家晚輩中竟只有冉珩一個成年男子,想委以重任都不敢相信他的人品。再看看徐家人才輩出,文武兼?zhèn)?,冉靖更覺悲涼,看著玠哥兒尚且一派天真的舉止,他唯一的安慰就是以后長留京師,可以親自教導這個孩子,不至使冉家后繼無人。 ··· 送殯的隊伍如期啟程,只是少了冉三爺。對外只說是憂思過重,突發(fā)重病,還要以將養(yǎng)為主,對內則暗中把紫蘇看守起來,等待塵埃落定后發(fā)落。 冉念煙休息一日,次日回到鎮(zhèn)國公府,紫蘇的事情徐問彤已經(jīng)知道了,也罵了聲活該,卻默默在佛前為她供了一卷經(jīng)懺,暗地里尋思著,人在冉靖手中,一時半刻應該沒有性命之虞。 掐指算來,徐太夫人去世已有將近十天,距百日熱孝之期還剩三個月光景,熱孝一過便不能做紅事,徐問彤不得不加緊cao持女兒婚姻大事。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一日湘簾高卷, 清風徐來,徐問彤坐在新近修繕好的涼軒中乘涼。這里本是老鎮(zhèn)國公的書齋,老鎮(zhèn)國公辭世后便一直樓臺高鎖, 還是她向徐衡求來的,因園中芭蕉濃翠, 暑熱時依舊涼風習習,故名冷翠軒。 紫蘇滯留壽寧侯府,徐問彤只能從徐家下人中臨時提拔幾個單純可靠的女孩子。她怕自己看人不準,便讓女兒幫著挑選,冉念煙不假思索地從十三個女孩子中選了一個最不起眼的瘦小女孩。 原因無他, 這女孩子曾陪她過了半生。 本以為再也遇不上翡清,沒想到命里有時終須有。其實她也奇怪,翡清世代為徐家奴仆,為何不知下落?然而她也不敢篤定,人命何其脆弱, 一場疾病、一點意外都不是人力所能干預到的。 翡清不是本名,是冉念煙前世特意為她取的名字,今生依舊如此稱呼她,恍惚間如同他鄉(xiāng)遇故知,被感親切。 翡清看起來不甚伶俐, 卻著實事事盡心,眼下徐問彤為女兒籌備六禮,翡清在一旁端茶遞水,若有讓她跑腿的也絕不含糊。 “老太太說了, 就下個月吧。熱孝期統(tǒng)共不過百天,趕早不趕晚,萬一有什么事耽擱了,再改期也不被動。”徐問彤說著,對面坐著的徐家四爺,徐徠。 徐衡出征,徐夷則的婚事也只能和他商量,因為蘇家的事和曲氏生出嫌隙,二老爺是指望不上的,嘉德郡主至今也沒派人回話表態(tài),也不能等著她,好在家里還有徐太夫人主事,不至于不了了之。 “下個月?”徐徠頗為驚訝,“時間是不是太緊了?所謂六禮,納采、問名、納吉、納征、請期、親迎。自家人的事,納采、問名都可從簡,可之后的納吉、納征、請期都要上告祖廟,又涉及嫁妝、彩禮這些財貨,一步也馬虎不得,至少要花去十來日,再往后便是成婚之日的親迎,盈盈定然要從冉家出門,迎進徐家,兩家分頭準備,我手里也沒有明細,不過橫豎是鋪席面、結彩樓、請六親這些極繁瑣、極細碎的事,都是很花時間的。” 徐問彤道:“這些事現(xiàn)在著手去做,一個月總能有個樣子。至于嫁妝,四弟不必擔心,我心里有數(shù),只是徐家彩禮這邊……” 徐徠道:“大哥早有準備,臨走前都交托給我了?!闭f著,又笑道,“連大哥也知道,二哥是雁過拔毛,不敢把獨子的大事交給他。” 徐問彤白了他一眼,道:“你知道就好,何必說出來。” 姐弟兩人商議了一番,徐徠便動身去找冉靖交待,今日難得趕上休沐,不然又要等上十天。 ··· 流蘇知道夫人那邊正在商量婚事安排,想去偷聽,卻被冉念煙的眼神制止了。 流蘇有些喪氣,道:“我不過是好奇。不過話說回來,夷則少爺還真是冷冰冰的,哪里比得上謝三少爺……” 她剛想說謝三少爺癡情,雖住得很遠,卻常常殷勤地來看望小姐,而徐夷則和小姐抬頭不見低頭見,一連幾日都不見蹤影,也沒回崇明樓。 話到一半,流蘇自知失言,趕忙掩嘴,怯怯地看著小姐。 冉念煙莞爾,“你遲早要壞在這張嘴上。他不回來,自然有不回來的道理?!?/br> 徐衡將徐夷則留在京城,必然是有安排的。 流蘇望天嘆道:“也不知謝家如何了?” 冉念煙道:“徐家冉家都沒事了,謝家的嫌疑也就解除了……只是大伯父勾結薛家一事懸而未決,不過是些金錢上的交易,用不著驚動官府徒惹是非,冉家大可私下解決,眼下祖母的喪事塵埃落定,還不知爹爹打算如何發(fā)落?!?/br> 流蘇憤憤道:“絕不能輕饒!” 冉念煙搖搖頭,嘆道:“那是他的親兄長,爹爹狠不下心的,何況……” 何況還有堂姐,想起溫柔而無辜的冉念卿,她就心生惻隱。 正說著話,院外忽然傳來吵鬧聲,流蘇現(xiàn)在是草木皆兵,出門去看,回來時卻喜滋滋地賣關子,擺出架勢讓冉念煙猜。 冉念煙笑道:“冷翠軒比梨雪齋還要幽僻,正應了一個‘冷’字。吵鬧聲都傳到這邊來了,卻又無人來知會,想必不是什么十分緊急的事,也和我們不太相干……八成是南府里有好消息了吧。” 流蘇不愿松口,不動聲色地讓小姐繼續(xù)猜。 冉念煙道:“若是豐則表哥的好消息就好了……” 話音還沒落,翡清就進來請安報喜:“小姐,夫人叫您過去呢,南府派人傳信,說是豐則少爺能下地了。” 癱了大半年的人竟能走路了,也算是一則奇聞。 流蘇看著小姐連連點頭,像是在印證翡清的話,又像是告訴她猜對了。冉念煙雖知道有慧明禪師在,徐豐則痊愈只是時間的問題,卻沒想到竟這么快。 徐問彤顯然是真心高興,囑咐女兒收拾停當,一同去南府慶賀。徐豐則的病情顯然牽動了整個徐家,連老太太都要親自過去,還不住地感嘆,“若是衡兒在就好了,快寫信告訴他。” 其實徐豐則不過是能勉強站在地上,離自由走動還差很遠,而且據(jù)他自己形容,雙足落地就像有千萬根鋼針刺痛他的雙腿,根本無法忍受,不過是為了讓長輩們看著高興,強忍著痛楚一遍遍展示給別人看,不多時已是一身冷汗。 到底是徐柔則心疼哥哥,上去小心攙扶著,母親畢氏見徐太夫人在場,不悅地對女兒道:“柔則,快莫扶你哥哥,他已能自己站穩(wěn)了,還扶著,叫老太太看笑話?!?/br> 徐柔則只好怯怯地退到一旁,求助似的看向冉念煙。 徐豐則偽裝得很好,他多年來身體虛弱,神思恍惚,卻還背負著父母的期望,強迫自己專心舉業(yè),這樣的人早已習慣隱藏自己的痛苦,面上從來是滴水不漏,見人家笑,也跟著笑就是了。 冉念煙瞧明端的,不愿見活生生的人被當做戲耍用的展覽品,何況那是她的表哥,便附在外祖母耳邊低語幾句,徐太夫人對畢氏道:“算了,孩子剛好轉,身子還虛弱,讓他休息吧,咱們出去說話,讓孩子們聊聊,我們在,他們不敢說話的?!?/br> 大人們走后,徐柔則溫聲讓哥哥好好休息,自己帶冉念煙去外間說話,第一句便是:“聽說你要和夷則族兄成親了!” 冉念煙笑了,“消息傳得真快?!?/br> 徐柔則道:“族兄好,族兄比謝家三少爺好。三少爺雖然溫克些,可現(xiàn)下的世道,溫文爾雅的人才是真沒用處?!?/br> 這話倒直白,冉念煙也是第一次聽徐柔則說出這么語意激烈的話,笑道:“那你呢?陳青他……” 徐柔則道:“你別提他?!闭f著,背過身去,好久才道:“他被我爹娘趕走了?!?/br> 冉念煙道:“怎么了?” 徐柔則道:“我知道這件事上,我爹娘并不仗義。起先陳青向我爹提親,我爹知道如果一口拒絕,陳青大可讓慧明禪師不再為我哥哥診治,他們就是怕這點,不敢直接回絕,一直模棱兩可地利用陳青提供的好處……” 說著,徐柔則落下淚來,父母用她釣著陳青,和勾欄瓦舍中的鴇母用□□釣恩客的胃口有何區(qū)別,這是拮據(jù)也比不上的折辱。 冉念煙道:“現(xiàn)在,他們見豐則表哥病情大好了,就想踢開陳青?” 徐柔則點頭道:“爹爹說既然能下地,就能走路,不需要醫(yī)治了,自然不用看陳青臉色。我倒不是舍不得他,只是……這等背信棄義之名終究要算到我身上,傳出去讓我如何做人?哥哥素來疼愛我,知道爹娘用我的清名作餌為他診病,他又該如何自處?” 冉念煙幫她擦淚,覺得自己終究是幸運的,起碼沒有這樣虎狼似的爹娘。 徐柔則強笑道:“我也是和你牢sao牢sao,其實陳青也是很好的,除了從小故意對我言語相譏,許多事情還是肯幫忙的,比那些整日袖手談心性的人可靠的多?!?/br> 冉念煙知道她指的是柳齊,自從上次在花園中,柳齊接住了險些跌落假山的徐柔則,徐柔則便將那個容貌清俊,頗有些放浪形骸的魏晉風度的男子記在心上,不得不說,這樣的男子實在很容易招惹年輕女子的青睞,可過去了再轉頭看看,不過爾爾。 逍遙自放到了極致,就算不是本性自私的人,身邊也容不下任何牽絆,而男女之間從來都充斥著現(xiàn)實的矛盾,誰愿意一輩子追逐飄忽不定的風呢? “那表舅有何好的安排?”冉念煙道。 徐柔則苦笑:“總之不會是陳青,我爹可不敢討我伯父的嫌棄,可若是陳家能出重金,又另當別論了。” 冉念煙心道,陳青不用出什么重金,他本就打算適時中斷徐豐則治療,以此要挾的,看來徐豐則的病遠遠沒有痊愈。 她是戴孝之人,顧忌徐豐則剛有好轉,不便久留,便先回北府去了,徐安則作陪。短短百步的路程,因為有女眷還是要坐馬車,徐安則看著冉念煙的孝服,道:“你和堂兄成婚后還用戴孝嗎?” 冉念煙想了想,道:“未嫁女要為祖母服喪三年,出嫁后就不必了?!?/br> 徐安則道:“我爹走時,我還小,只覺得喪服麻煩又不好看,總是借故脫掉,每到那時候,娘就哭著打我,我不服,咬著牙從不認錯?,F(xiàn)在想想,自己都錯過了什么……” 冉念煙兩世為人,對那個早亡的三舅父卻也沒什么印象,只是一個模糊的身影罷了,八成還是長大后聽人說起才拼湊出的幻影。一個被拋棄在時間之外的人,能被親人偶爾想起就像他的生命依舊在延續(xù)吧。 徐安則也覺得氣氛被自己攪亂了,提起精神道:“真是無聊,三哥去了西北,二哥整天讀書,大哥不知去了哪里,總不回來,康哥兒又太小,家里能陪我說話的都沒有!”又看著冉念煙,打趣道:“大哥總不回來,你是不是很難過?” 冉念煙順著他的話敷衍道:“嗯,的確難過。他不回來,你就只能煩我?!?/br> “這……”被擺了一道的徐安則失語,大笑幾聲。 此時馬車剛進府,就見送邸抄的差役經(jīng)過,要來一看,徐安則大喜道:“太好了!滕王督戰(zhàn)榆林,初戰(zhàn)告捷,擊退韃虜三十里!”又小聲道:“還是大伯父御下有方,知己知彼,不然紙上談兵的滕王殿下怎么可能一戰(zhàn)得勝?” 冉念煙拿過邸抄默讀著,想從字里行間讀出夏師宜的處境,唯一可以確定的就是夏師宜的行蹤還沒暴露,就是不知劉夢梁那邊是否發(fā)現(xiàn)他已倒戈。 掃到末一行“戰(zhàn)局初定”,既然局勢平穩(wěn)下來,詐死之計也該施行了,看著因徐豐則康復的喜訊而喜氣盈盈的徐家,真不知得到徐衡的“死訊”時,這里會變得如何。 ☆、第一百一十八章 百日熱孝中成婚本就不宜鋪張, 何況兩家剛經(jīng)歷過朝中的波詭云譎,也不愿太惹眼。 徐徠到了壽寧侯府百般商量,最終定下下月十五, 安排八人抬的鸞轎,從侯府走近路徑直進公府, 不像平時那樣,專門繞到大路上招搖過市,也派人沿路發(fā)喜錢、果餅,但要收斂些,全了禮數(shù)即可, 不能貽人口實。 徐家雖不得太子信任,卻依舊是東宮屬臣,徐夷則升任太子右內率一職,雖是個無實職的虛銜,卻也解決了一件事——尋常官宦人家的子弟, 成婚時大多沒有官職,只能假借父母品級的服色,就算是一品、二品的大禮服,穿在身上始終不是自己的。 徐夷則官銜四品,與之相對應的四品外命婦的禮衣乃是真紅色大袖衫, 下襯金繡云霞孔雀紋圓領袍衫、金繡纏枝花紋馬面裙,大衫外加靛青霞帔,施蹙金云霞孔雀紋樣,霞帔下加花金墜子。另有慶云冠, 珠翠孔雀三,金孔雀二,口銜及肩珠結。 命婦的服色要向朝廷求請,冉念煙也曾見過母親如此穿戴,烏發(fā)覆在層層珠翠下,流光溢目。母親是侯府的一品命婦,冠服更是華美繁復,望之若神仙妃子。 那是她見過的最美的景象,就算后來自己穿著皇后的翟衣臨朝,印象里也不及當日母親臉上幸福安寧的容光。 請冠服的事已派筆架交待給徐夷則,當日,徐夷則也難得回府一次。 他一回來便先來到新修繕的冷翠軒尋訪冉念煙,徐問彤聽后暗笑,只當他們是小兒女情態(tài),她也樂見其成。 看著母親一臉全然看透的竊笑,冉念煙有些無奈,她們二人經(jīng)歷的時間遠比母親要多,所以有時反觀母親,自己倒像是長輩。 ··· 前些日子說的話果然沒錯,芭蕉掩映下的冷翠軒獨占了一個“冷”字,但只是幽冷,算不上寂寞,坐在空翠深處的拾級亭中,便覺得和俗世隔了重重云霄,所有該煩惱的、不該煩惱的統(tǒng)統(tǒng)成了過眼云煙。 徐夷則坐在亭中等候,見那少女素白的身影從濃翠中走出,忽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冉念煙也看到了他,徐夷則是個很克制的人,在人前永遠是疏離謹慎的,現(xiàn)在卻從他的眉梢眼角讀出一絲疲憊,可以想見離別的這些日子并不好過。 他在她面前是毫無保留的,坐在他身邊,冉念煙只想著這句話。 “你幾時回冉家?!笨粗砩系乃胤煲膭t問道。 冉念煙道:“婚期在下月中旬,我月初就回去?!?/br> 徐夷則道:“我送你,明日便走,婚期提前。”那口吻不容她拒絕。 他竟這么心急?冉念煙心里閃過一絲慌亂,道:“你……不是還有事情要忙嗎?” 徐夷則搖頭道:“不忙了,婚期的事我自會和姑母說,再遲又要錯過了。” 冉念煙明白他的言下之意,若不是徐衡詐死之期提前,就是太子毒發(fā)之日漸近,錯過了機會,他們的婚事還是要等三年,向來成竹在胸的他第一次感到毫無把握。 不快些成就婚事,他又何故再活這一遭呢?再受一回抱憾終身的折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