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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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次日, 徐夷則走后,流蘇急急跑來,說是夫人到了。 這幾日, 冉念煙從沒忘了到母親面前請安,實在想不通她何必親自走一趟。 急忙整頓衣裙, 前去相迎,迎面就見母親神色有些古怪,看她的眼神分明帶著不滿。 冉念煙心想,八成是為了她和徐夷則的關(guān)系而來。 果不其然,徐問彤雖不方便直說, 言語間卻屢次問起女兒對新婚丈夫的印象。 “娘知道你們兄妹是相互看著長大的,一朝成親,難免有些不習(xí)慣,可日子還要往前過,你們這樣互相冷著對方, 也不是辦法?!?/br> 這已經(jīng)是她能想到的最出格的說法了,再往下只能靠女兒自己揣摩。 冉念煙第一眼就看穿了母親的意圖,耐著性子聽她這些彎彎繞,是因為自己本身沒想好怎么應(yīng)付。 等母親說累了,喝茶的空檔, 見母親的眼睛還沒從自己身上離開,冉念煙才硬著頭皮開口:“娘,我想……凡事慢慢來吧。” 徐問彤白了她一眼,慢慢來?她是不急, 可徐夷則難免不急。 有些事就是這么冷著冷著,便不了了之了,莫說新婚的夫妻,就是十年甘苦與共的夫妻,都未必經(jīng)得起這樣的折騰。 “多的話我也不說,你好自為之?!毙靻柾@么說著,訕訕回去了,臨走時不忘了囑咐流蘇留心徐夷則的動靜,她可不想讓女兒剛嫁過來就受委屈。 哪知到了中午,軍士來報信,說是徐衡和郡主回來了,徐府上下都松了口氣,只覺得塵埃落定,哪成想還帶回另一個消息。 徐夷則在宮中,要為生父平反昭雪。 “生父?”徐太夫人聞言,狐疑地看著坐在下首的兒子,“什么意思?” 其實都能猜出其中含義了,徐夷則不是徐衡的親生子,生父另有其人。 嘉德郡主垂首不言,卻沒什么驚訝的神色,看來早已知道事情的經(jīng)過。 徐衡道:“母親可還記得我昔日的至交,裴卓?!?/br> 其余的不必說,知子莫若母,兒子能干出什么事,徐太夫人是知道的,只是一瞬間忍不住老淚縱橫。 “這些年,你都是為了他?” 徐衡默然,感覺除了母親,身旁的妻子也抬起頭凝視著自己,這也是嘉德郡主一直想問的問題。 他欺瞞了自己這么多年,讓她每天在妒火和懷疑中煎熬,竟然就是為了一個故人之子。 嘉德郡主向來我行我素慣了,此時更是怒不可遏,她沒空考慮在場的徐太夫人,拂袖而去。 徐衡左右為難,卻聽徐太夫人道:“去勸勸吧?!?/br> 說話時,她撐著頭,也是一副難以接受的樣子,養(yǎng)育了十幾年的孫子,雖不曾特別上心,卻也沒想到竟是個罪臣之后。 想起裴家被誅九族一事,徐太夫人情愿相信徐夷則是有了十足把握才站出來平反的,否則這把火,非要燒到徐家不可。 ··· 徐衡追上妻子,嘉德郡主卻沒有理他的意思,照常向院內(nèi)走,身后的仆婦攔住了徐衡的去路。 片刻后,徐問彤聞訊而來,仆婦進去通報,嘉德郡主很快命人請她進去。 臨去前,徐問彤深深望了兄長一眼,欲言又止半晌,才道:“那孩子自己早就知道吧?” 徐衡沒說話。 徐問彤憤憤哼了一聲。 到了堂上,嘉德郡主正掩著面孔,見徐問彤進來了,才抬起臉,眼眶紅紅的。 徐問彤輕輕拍了拍她的背,“嫂子,別傷心,是他們的錯?!?/br> 嘉德郡主道:“我就是不知道,這么多年為這個較著勁,究竟算什么,他怎么就不能和我說說,難道認定我一定會出賣他?” 徐問彤已經(jīng)沒心情調(diào)停他們夫妻間的矛盾了,心里想的都是女兒怎么辦。 若是齊王怪罪,殺了徐夷則,女兒小小年紀豈不成了寡婦? 若是齊王為裴家昭雪,徐夷則就不再是徐家的人,重新認祖歸宗,改姓裴,以后又能如何?在朝廷里自立門戶也不是容易事。 越想越憋悶,當(dāng)初把女兒嫁給他,為的就是在徐家能有照應(yīng),哪成想走到如今這個地步。 兩人都是悶悶不樂,各自沉浸在自己的煩惱中。 嘉德郡主傳話給徐衡,叫他帶著徐夷則親自到她面前,一五一十解釋清楚,否則不要出現(xiàn)。 ··· 與此同時,下人們也陸續(xù)聽到了風(fēng)聲,第一個坐不住的正是流蘇,她回到房里準備告訴冉念煙,卻見徐泰則也在。 “泰則少爺……”流蘇嚇得趕緊收聲。 卻見小姐正和徐泰則說話:“徐夷則派來的人,就是你?” 徐泰則點點頭,還沒說什么,就發(fā)現(xiàn)了流蘇,挑眉道:“有事?” 冉念煙光是看她的神情,就知道她想說什么,揮手道:“你先下去吧?!?/br> 那些事她昨晚就知道了,方才徐泰則來,也是這么神神秘秘地賣關(guān)子,以為她會很吃驚似的。 徐泰則道:“這樣也好,再沒人和我哥哥爭了,我還以為家里還要出大亂子呢?!?/br> 冉念煙斜眼看他,現(xiàn)在這樣的局面才叫大亂子。 下午,冉念卿姍姍來遲,見徐泰則也在,言語間有想讓他回避的意思。 冉念煙更生疑竇,徐泰則也緊張起來。 冉念卿嘆了口氣,笑道:“今日之前,我是嫉妒你的,你的出身比我好,又奪走了我的姻緣,才害的我不得不嫁去番邦蠻國,可現(xiàn)在想想,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和徐夷則不過是虛鳳假凰罷了?!?/br> 這話讓徐泰則心里不是滋味,他從來都把徐夷則當(dāng)成自己的親哥哥,自然不許外人詆毀他。 冉念卿毫不在意地道:“你知道朝廷怎么看待我,又怎么看待你嗎?我是要和親的,名分就已經(jīng)是公主了,少了我,會影響大梁和突厥的親善,少了你,不過是徐家關(guān)起門來傷心罷了?!?/br> 這倒是實話,冉念煙隨即道:“那依jiejie的意思,是不是少了我也是一樣,你就算殺了我,再推說是意外,也不會有人懷疑?” 冉念卿道:“你能這么輕松地說這番話,是因為你根本沒有打從心底嫉妒過任何人?!?/br> 她說話時,雙眼赤紅,就像要滴出血來,忽而笑了,“不過我已經(jīng)看透了,你的好運氣從今起就要用盡了,接下來的日子都是折磨,我且看你嫁了徐夷則,又能有什么下場?!?/br> 門外都是她的扈從,不僅是冉家的,還有朝廷派下來的女官,他們聽不見這番話,就算聽見,也會裝聾作啞。 冉念卿看夠了熱鬧,得意地離去,心中卻隱隱作痛,始終覺得,當(dāng)初若是自己嫁給徐夷則,也許會有更好的結(jié)局。 徐泰則鄙夷地看著她離開的方向,罵了聲:“小人得志?!?/br> 冉念煙嘆道:“這算是哪門子得志,恐怕是一輩子不得志,只有這幾日能隨心所欲了吧?!?/br> 徐泰則搖頭看她,“你也別把蘇勒特勤想的那么糟糕?!?/br> 冉念煙是見過那人的,為人如何,不好評價,但在她看來,遠不如他的母親伊茨可敦,母子二人站在一處,母親更像王者,兒子反倒像附庸。 當(dāng)晚,徐夷則沒有回來,冉念煙等了他一晚,她總覺得,這個人不能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 雖然他的至親早已被乾寧帝一道中旨不明不白地賜死,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后一個。 徐家已成了流言四起之地,有人說徐二老爺終于守得云開見月明,巴結(jié)二房的人蜂擁而至,連徐德自己都一陣恍惚,疑惑自己怎么就沒懷疑過徐夷則的身世呢? 也許是他對徐衡太孝順,孝順得完全不像一個養(yǎng)子。 嘉德郡主還是不見徐衡,徐問彤已經(jīng)在暗中安排和離的事,但心中也是不高興的,沒想到女兒會走上自己的老路,又覺得有些事是命,不信不行。 第二天,還是沒有消息,冉家也派人來詢問,要不要把冉念煙接回去避避風(fēng)頭,被冉念煙拒絕了。 當(dāng)晚,冉念煙窮極無聊,卻沒有第一晚那么焦急。 一夜不見人,若是齊王震怒,他的死訊早就該傳出宮闈,既然留到第二天,就證明有希望,也許是在核實什么事情,也許只是留他商議如何恢復(fù)裴家的名位。 黑夜中,夏師宜又一次悄悄來到執(zhí)中院,與第一次不同,這次,他敢露面。 也許只有徐夷則落魄時,他才敢出現(xiàn),免得相形見絀。 冉念煙見到他,第一句問的不是他,而是知不知道徐夷則的消息。 兩人俱是一愣,方才發(fā)現(xiàn),徐夷則在她心中的位置竟已不聲不響越過了許多人,包括夏師宜。 夏師宜愛莫能助,“我現(xiàn)在不隸屬于錦衣衛(wèi),很多事情也無從得知?!?/br> 他想了想,又道:“但我知道,齊王今天又宣了一個人進宮,是潭柘寺的慧明禪師?!?/br> “他?”冉念煙對此人的印象,還是曾經(jīng)為徐豐則診病,“他和徐夷則有什么關(guān)系?” 夏師宜覺得失望,冉念煙好像從始至終都在關(guān)心徐夷則,卻也落下一塊大石,至少自己走了,她不會有多傷心。 想到這里,那些憤懣和不甘也就得以寬慰。 ☆、第一百三十七章 冉念煙的預(yù)料雖存在著主觀的期望, 但總的來說是有道理的。 徐家的人見徐夷則多日杳無音信,都覺得兇多吉少,徐二老爺更是揚言催促徐衡斷絕和徐夷則的關(guān)系。 徐衡并沒說什么, 這種時候,不發(fā)聲已經(jīng)是支持了。 到底還是徐太夫人仗義執(zhí)言, 現(xiàn)在急著撇清和徐夷則的關(guān)系,齊王也不會認為徐家是清白的,窩藏罪臣之子這么多年,豈能說沒關(guān)系就沒關(guān)系了? 斷了,反倒要成為世人笑柄, 不如硬撐著最后這點情分。 只是連帶著,來冉念煙這邊的人也少了許多,曲氏更是幸災(zāi)樂禍,時常在徐問彤面前,若有似無地提起金陵蘇家的五少爺和同郡出身的禮部尚書之女定親了, 徐問彤只當(dāng)她是不知所云地發(fā)瘋。 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還不知是誰笑到最后呢。 不過讓女兒繼續(xù)留在徐府,顯然會成為眾矢之的,徐問彤只得聽從冉靖的建議,讓女兒回冉家暫避風(fēng)頭。 冉念煙總覺得此時更該留在徐家以靜制動, 牽扯的人過多,反受其亂,但念及冉念卿已經(jīng)進宮了,她回去也能讓父親安心。 她走那天, 徐太夫人本是要親自相送的,可著實因為身子不好,不能前來,曲氏有樣學(xué)樣,也裝出一副病態(tài),刻意給她難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