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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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長寧不知道他還要做什么,在他面前單膝跪下來?!氨菹逻€有吩咐……” 朱明熾看著她道:“給你段時間適應,日后朕不希望你有抵抗之意。朕不殺你,不強迫你,你可明白?” 趙長寧沒有說話,似乎是不大明白的樣子。 朱明熾俯下身,在她耳邊輕輕地道:“我是瘋了才不殺你。所以你聽話些,可知道?” 趙長寧終于還是應了喏。她不想死,更不想牽連家族,朱明熾放任她回去就是不打算追究,已經(jīng)是萬幸了。 她站起來告退出了東暖閣,正好看到戶部侍郎帶著宋楚候在外面。宋楚跟趙長淮一樣,已經(jīng)進入戶部觀政了。 趙長寧拱手給侍郎大人行禮,宋楚也看到他,卻很是高興:“陛下竟單獨召見你?你混得不錯?。 ?/br> 趙長寧笑了笑,混得不錯?他要是看到剛才屋內的景象,恐怕就會嚇得說不出這句話了。 “宋兄過獎?!壁w長寧道,“我怕得有事先走一步了。” 宋楚點頭,看到他走下了漢白玉臺階,腳步有些蹣跚,好像是受了點傷的樣子。他也覺得奇怪,按理趙長寧是太子殿下的人,新皇應該極為厭惡才對啊,竟然還單獨召見……實在是讓人摸不著頭腦了。 李大人已經(jīng)走在了前面,回頭看他:“發(fā)什么呆,隨我進來。” 宋楚便跟著李大人進了御書房,給朱明熾請安。以前朱明熾未登基的時候,宋楚見到過他一面,那時候朱明熾的氣質還非常內斂,他雖然年輕,著袞冕服卻壓得住這份氣勢,可擔得上年輕威猛而英俊了。 比之太子的尊貴疏離,他身上更多一份說不出的威壓,其實朱明熾的表情一直都是很淡然的。威壓大概是他高大的身材給別人的感覺。 李大人與他跪著回話,在旁邊聽了一段之后。宋楚才發(fā)現(xiàn)新帝雖然半路出家,但是思維言語極為清晰,往往切中要害,而且記憶力驚人,幾次逼得李大人都答不上來,李大人就緊張了幾分。 朱明熾喝了口茶道:“李大人大可不必緊張?!辈璞旁谧郎?,茶蓋一合?!跋然试诘臅r候,一般的稅收分了土地稅,戶稅,丁稅,重重苛稅,災荒年間餓死的人不計其數(shù)。先皇在位時就想改此策,如今朕登基,遵先帝遺愿,想改其中戶稅一條。你們下去商議個辦法出來,遞折子與內閣?!?/br> 李大人想了想說:“陛下愛國為民,實乃我朝之興。只是這賦稅實乃一牽之以動全身,是國本之基礎……” 他心里知道新帝想的是什么,這皇位來的……不算是名正言順,其中的茍且他們這些當官的心里門兒清。陛下不過是想在民間得些聲望,幾百年之后史書提起來,也不是全是罵聲。否則這樣的鐵血手腕,難免有罵名了。 朱明熾沉吟一想,就道:“戶部司庾主事趙長淮,原來上過一道折子說賦稅改革的事。倒是頗有些精妙,你讓他再給朕寫個折子,好生把其中的法子說清楚?!?/br> 李大人就應喏,心道皇帝似乎要重用趙家了,趙家趙承廉升任了詹事府詹事,周承禮雖然沒有升遷,但現(xiàn)在直接對皇帝負責,權勢極重。就連趙家這個趙長淮,也要提拔一番了,果然是富貴險中求,趙家說不定要因此飛黃騰達了。不過剛才那個趙大人……卻是唯一一個真正的太子心腹。方才看走出去的那個臉色,也不知道經(jīng)歷了什么。 李大人帶著宋楚退下了,于是殿內僅余朱明熾一人。 他過了很久之后放下筆,劉胡帶著個小太監(jiān)進來,躬身問他:“陛下可要傳膳了?” 朱明熾揉了揉眉心,他已經(jīng)接連好幾個時辰看折子了,餓倒是沒有感覺了。過了會兒道:“擺駕去永壽宮?!痹S久沒去看過母親了,倒不知道她現(xiàn)在適應得如何。 太監(jiān)給他披了披風,前面有人提六合聯(lián)珠琉璃羊角宮燈,簇擁他出了乾清宮。朱明熾站在乾清宮的玉臺上,看著逶迤而下的蓮花燈座,如蓮海一般點綴在黑夜中。以前他一直想得到,剛登基的時候,也曾有過一種意氣風發(fā)之感?,F(xiàn)在終于到了他的手上,他成為了這個站在高處的人,周圍守著的都是群沒根的太監(jiān),卻有種孤家寡人的感覺了。 每個人都有可能懷著異樣的心思,在算計,在謀劃。畢竟能跟他打上交道的,都是這個帝國最頂尖聰明、最腹黑的一群人。 他看了看那個方向,然后一步步走下了石臺。 劉胡也跟著看了一眼,那個方向是宗人府,囚禁著廢太子……先帝停靈的時候,廢太子哭喊著要出來祭拜先帝,但是皇上未準許。廢太子自此后就不再提出任何請求了。前段時間,有人提議封藩,將廢太子與原三皇子分封出去,朱明熾扔在了一旁不予理會。 他自邊疆摸爬滾打出來的,如何會不明白藩王的厲害,特別還是朱明熙,他決不會放虎歸山的。 —— 趙長寧自回家后就病了一場,發(fā)了高燒。 竇氏因為兒子還是有心結,熬了湯藥親手喂她喝。趙長寧病好得七七八八的時候,吏部傳來皇上口諭,調令趙長淮任戶部郎中,主管稅務。又升趙長寧為右寺大理寺丞,協(xié)管京城邢獄。 一家四人在朝為官,其中兩人都官過正四品,其實應該有一人避閑外調,不過皇上沒提,此事就作罷。不過趙家現(xiàn)在在京城地位超然是真,與趙家結交的世家明顯多了很多。 趙長寧得到升任令的時候,指尖翻著文書思索,趙長淮會被重用她不奇怪,以二叔、七叔的官職,想往上升其實是很難的,從僉都御史到都御史,熬一二十年都有可能。朱明熾要感激二人的功勞——畢竟能成功奪位兩人也功不可沒,除了賞賜田產金銀之外,還得有點實質的東西,例如任用趙長淮。更何況趙長淮的確很有才華。 原來就是她在鋒芒畢露,現(xiàn)在應該是趙長淮出來了。 只是朱明熾升任她為大理寺丞,這個就奇怪了。她以為朱明熾很恨她,沒將她貶官賜死就不錯了!竟然還升官……趙長寧轉念一想,才想起大理寺丞每次朝會是必須去的,還得進宮向皇帝匯報案件……大概是,能多看到她折磨折磨也好吧。 公文放在一邊不予理會。長寧正鋪紙練字,揮毫灑墨,瀟灑凌厲。 她這手字是越寫越好了。 寫好后趙長寧叫四安進來,送去裱好掛她書房里。這世上的事該過得過,就算日后有什么苦她也要淡然處之,人總不能先自己把自己嚇死。既然朱明熾沒有想殺她,那她就能好好活著,不管是怎么樣活著。她一步步走到了今天,并不想死,也并不想失去現(xiàn)在的一切。 趙長寧徐徐地吐了口氣,外面海棠開得正好。一絲絲的暖陽透過窗欞格花,透著甜甜的香氣。抬頭看,是兩個小的庶妹在撲蝶。 次日趙長寧就回了大理寺。她這官職雖然是升了,辦公的地方還是原來做寺正時候的號房。連個升職酒都沒有,同僚也沒送禮,升得跟沒升差不多,最大的卻別大概是直接聽命于沈練,不用受許大人的管制了。她原來是太子殿下的人,太子殿下就差沒弄得眾所周知了,如今太子殿下沒有登基,大家對她的態(tài)度就比較微妙了。 也不知道新帝是不是想表示自己不計前嫌升任趙長寧,還是別的什么。不過看趙大人的臉色,又有傳言說她曾幫助太子殿下害如今的新帝,眾人也不敢跟信任大理寺丞太親近,生怕趙長寧這是要明褒實貶了。不過沈練莊肅對她照舊那樣。沈練把一摞摞案卷扔她處理,聽著他一如往常地冷酷批評,趙長寧竟然覺得有些懷念。 沈練犀利地批評了趙長寧半天,說了會兒見趙長寧在出神,就皺眉:“走什么神呢?” 趙長寧道:“沒事大人,我就是好久沒聽了,有點想念而已?!?/br> 沈練嘴角微動,差點忘了自己在批評他什么了。過了片刻想起件事:“……差點忘了告訴你一件事,季大人年老致仕,新任大理寺卿是原河北按察使董大人,這兩日就要上任了,你記得警醒著點?!?/br> 季大人雖然不是任何黨派,早年卻是教導過朱明熙的。上書給朱明熙求過情,朱明熾雖沒有指責,但也沒有理會。自那之后,季大人就有了淡出官場的意圖。這個趙長寧是知道的。繼任的按察使也是正三品大員,不過從地方調到京城,而且還主管大理寺,這是絕對高升的。 趙長寧拱手表示知道了,回去給幾個寺副、評事也開了小會,吩咐了他們事情。 季大人雖然要致仕了,不過他的的成就早已超過一般的大理寺卿。他告退的那天,大家本來還想去送他的,可是季大人不讓,只讓大家拜一拜皋陶像,就權當作是送過他了。季大人一致仕,就連平時與趙長寧爭鋒相對的蔣正文都有些不舍,趙長寧??吹剿麑χ尢盏南癜l(fā)呆。 畢竟大家來到大理寺,肯定是有季大人的影響在里面的。 吉祥物臨走前,叫人把自己的藏書都搬過來,都送給了趙長寧,還給她留了句話:“老師來不及教你什么,書都在這兒,記得自己好生學,為國為民?!?/br> 趙長寧看著那一堆的書,說不出是不是有點難過。這么好的老師,一天都沒有教過她,竟然就要致仕了。 書都讓她搬回去好生讀了。 季大人致仕的第二天,新人大理寺卿董耘上任,是個身量不太高,面色紅潤,留了一把山羊胡的中年男子。董大人一來就開始整頓大理寺,凡事皆要由他過目才能定奪。倒是比季大人還勤奮得多,每日都呆在大理寺,勤勤懇懇,每個人都要過問到才行。 這也能夠理解,他這是受了皇上的提拔,初掌管大理寺,自然是想好好做了。否則要是被調回去了,白奮斗了這么多年。 不過趙長寧奇怪的是,這位董大人似乎有點針對她。沈練那都不算是針對,他不過是把一個她當成三個她在使喚,董大人卻對她有些淡漠,但凡是她的案子就不怎么過問,或者時常把她的案子交給別人做。別人若求見他,自然很快能見到。趙長寧有事要詢問他的意見,卻半天都求見不到,讓她在外面吹冷風。 趙長寧想著既然他對自己不滿,那便再努力些。不過一次次遞上去的案卷,原封不動地還回來,著實讓她無可奈何。 后來她才聽說了,董耘聽說她原來是朱明熙的人,還與新皇作對,害過新皇。便不想理會她,甚至處處針對。為的也不過是討好新皇而已。他從地方調任上來,想干出一些業(yè)績留下來,討好朱明熾是必須的。 朱明熾聽徐恭說了趙長寧被大理寺卿針對的這件事。 徐恭恭恭敬敬地行禮,稟報道:“……原封不動地退回案卷就罷了,董大人昨天還讓趙大人去水牢里提審犯人。那水牢是咱們司務都不愿意去的,趙大人提審了犯人回來,就被咬得滿身的紅點?!彼卫锏奈米颖容^多,尤其是夏天,點柚子皮驅蚊都不管用。 現(xiàn)在天氣一日日地熱了,朱明熾是怕熱不怕冷的體質,在皇宮廡廊的陰影下納涼。終于忙完了先帝陵墓修建一事,他難得有半日空閑,聞言卻只是淡淡地嗯了聲。 徐恭疑惑了。 陛下在想什么他不清楚,陛下讓自己匯報趙大人在大理寺的一舉一動,已經(jīng)有半個多月了。徐恭本以為陛下是想監(jiān)視趙大人,覺得她可能要跟亂黨謀逆什么的。后來發(fā)現(xiàn)陛下是對趙長寧日常接觸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更感興趣。 ……那這就很奇怪了啊,監(jiān)視自己的臣子,人家也沒有想謀逆,他一個帝王,怎么連臣子午飯吃了什么都要問啊。不過徐恭是個聰明人,調整思路變換打法,監(jiān)視方向從謀逆往八卦轉,具體到趙大人今天提的食藍上編了幾朵菊黃色小花花,或者他今天下衙門遇到狗繞道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上。 他也不知道帝王究竟有沒有在聽,他一邊寫字,自己一邊說,想到什么說什么,自由發(fā)揮。帝王不叫停他就不敢停。 徐恭甚至都在心里想,陛下是不是挺關心趙大人的啊,否則一個人怎么會對另一個人的生活細節(jié)感興趣呢。這次趙大人才回來上任幾天,就被新任大理寺卿給明顯區(qū)別對待,甚至是苛待。難道陛下不管管嗎? 他猜對了,朱明熾還真的沒管。 于是說完之后,徐恭無比失望地告退離開了。 第二天趙長寧再去大理寺,沈練叫她過去,依舊給她一摞卷宗:“這是近月來全國各行省發(fā)生的大案要案,你看一遍,記清楚了,一會兒進宮去拜見皇上,跟他匯報?!?/br> 好吧,做的還是老本行。只不過如今朱明熾是皇帝了而已。 趙長寧昨天在水牢提審犯人,那水牢里全是蚊子,她又是那種蚊子很愛的體質,咬得脖子上、手臂上許多小紅點,鼻尖上還有一個點。擦了薄荷膏也不管用,一邊聽沈練說話一邊都在撓手。聽到要進宮拜見皇上,才稍微停了一下。 自那日之后……她還沒有見過朱明熾。 下午趙長寧就換了官袍,攜著案卷進宮去匯報了。 她路上遇到了七叔,周承禮剛回都察院不久,又要幫新皇抓些叛黨余孽,忙得不可開交,看到趙長寧之后笑著道:“怎么,陛下召見你?” 趙長寧道:“不過是匯報案情罷了?!?/br> 周承禮就道:“陛下問你問題就好生回答,莫要在記掛朱明熙了,你可記得?……陛下是個面冷心熱的人,你盡管忠誠于他,他絕不會為難你的?!?/br> 趙長寧只能道:“七叔指點的是?!逼溆嗟氖?,她不能說,怎么敢告訴七叔。 周承禮還有事要去做,就對長寧說:“進去吧,莫在這兒曬著太陽?!?/br> 趙長寧微微嘆氣,她知道七叔是好心,想讓陛下任用她,這樣她的仕途就能更坦蕩。 七叔只是不知道里面的端倪罷了……不知道她有多想不來。 今天似乎比昨天還熱些,夏天可能真的要來了,趙長寧聽見乾清宮外花壇里種得那幾株桂花樹都比以前聒噪了。她今天又只在官袍里穿了件軟羅紗衣,就這樣也還挺熱的,不過卻裹得她纖長的身子更加漂亮,腰細得好像能一把握住,官服領口露出一截雪白的領子,將所有的肌膚都擋完了,半天都看不到端倪。 她進去下跪請安的時候,朱明熾倒沒有接見大臣,而是在練字。 待她站起來的時候,朱明熾才抬起眼皮,卻一眼就看到了她的身段,那把細腰。 夏季真的開始了,他覺得一團亂火突然從小腹燒起來,頓讓人有些坐不住。 第60章 趙長寧向朱明熾?yún)R報京城的案件。她一一道來, 不用參看卷宗, 條理清晰。 朱明熾靠在龍椅上, 有意刁難一下她, 淡淡道:“最近原詹事府詹事顧嚴因貪墨下獄, 其黨羽甚多,朕想深挖下去。此事交由趙大人負責,趙大人以為如何?” 朱明熾想讓她查太子黨! 當初擁護太子的人不少,朱明熾無意一一追查。只是一些太子黨心腹, 朱明熾是不會放過的。 詹事府詹事、禮部侍郎杜成皆已下獄。剩下的都是昔日與趙長寧交好的一群人,有時候在東宮看到, 還要寒暄幾句,對她甚是友好。至于詹事府詹事顧嚴所謂的貪墨之罪, 不過是別人見風使舵,有意嫁禍而已。朱明熾?yún)s仿佛不知道, 順水推舟將其關入了刑部大牢。 趙長寧就道:“微臣以為陛下有仁君之德,堯舜禹之風。對于賢臣忠臣絕不會因私人恩怨而定罪。”她的語氣可以算得上是和緩了, “顧大人貪墨一事, 雖犯了罪, 卻罪不至死。更何況顧大人年事頗高, 從不與下屬結交。黨羽之說定是有小人無中生有,污了陛下圣耳?!?/br> 趙長寧先一頂高帽扣到朱明熾頭上,讓他下不來。再一口咬定黨羽之說是小人所言,如果朱明熾說他信了,那不成了聽信讒言的昏君了。 果然是一張好厲的嘴。 朱明熾眼睛一瞇,嘴角撩出一絲笑容。 朱明熾的聲音不疾不徐:“趙大人一口咬定是小人所言,可知給朕進言的是誰?” “是都察院僉都御史周承禮?!?/br> 趙長寧聽到這里嘴唇微抿。那些人本就無辜,朱明熾不過是鏟除異己罷了。當年這些人可是趁機削他軍權,侮辱于他。當時的朱明熾沉默隱忍,如今大權在握,自然不會放過他們了。 既然是七叔說的,趙長寧也不能拆七叔的臺,否則豈不是說七叔是小人之輩了。 趙長寧心里一嘆,她若能想辦法會盡量想,但是她現(xiàn)在位置不正,不敢跟朱明熾真正的玩兒心眼……也只有微攏袖子,低聲道:“既是周大人所言,微臣恐怕為了避嫌,就不能親自審理此案了。往陛下另托旁人審理?!?/br> 朱明熾喝茶不語,殿間只余茶杯輕磕,他坐在殿上,坐姿很隨意,倒是英武不凡,龍章鳳姿,畢竟也是身負正宗的皇室血統(tǒng)。隨后他一笑:“朕自然信得過趙大人,顧嚴一案就交給你審理了。趙大人再推拒,那便是抗旨不尊了?!敝烀鳠胫苯酉铝嗣睿蝗葳w長寧再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