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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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陳蠻凝視自己的眼眸微黑,長寧嘆了口氣:“去通州收租子罷了,來回就兩天的事?!彼行┯杂种?, “陳蠻……” 他握著棋子的手臂已經(jīng)有些緊繃,嘴唇緊抿。怕她要是隨便說點(diǎn)什么話,就要爆發(fā)了。 長寧察言觀色就可洞察人心,怎么會不知道陳蠻在想什么。她只能說:“雪路難走,你們小心一些?!?/br> 陳蠻的手臂才緩緩放松,笑了笑:“我自幼在通州長大,您不用擔(dān)心我?!?/br> 長寧吩咐完他,看他下去準(zhǔn)備了。她又抱起銅手爐,繼續(xù)看她的棋局。 丫頭打了簾子,有小廝進(jìn)來了跪在地上,輕聲道:“大少爺,錦衣衛(wèi)指揮使陳昭來訪,因天下雪,大爺已讓他進(jìn)了花廳。陳大人指名了是來找您的?!?/br> “陳昭?”聽到這個名字,長寧微微抬頭,“可表明了來意?” “這倒沒有,不過帶著兩三百侍衛(wèi),小的瞧著來意不善?!?/br> “嗯。”長寧又放一子,大概知道陳昭是來干什么的了,她拿過軟帕擦手,對小廝說,“前面帶路吧?!?/br> 趙府前院花廳,趙長寧自夾道而來,身后跟著一眾護(hù)衛(wèi)。 已經(jīng)被請進(jìn)花廳喝茶的陳昭抬頭,只見面容秀雅如美玉瑩瑩的趙大人緩步走進(jìn)花廳,披著黑色狐裘,落了些許雪。拱手后他隨意地坐在一把太師椅上,細(xì)長的手指擱在扶手上,指尖輕敲,緩緩地笑了:“陳大人突臨下官府邸,又如此陣仗,想必是有什么要事吧?” 陳昭卻盯著他很久,趙長寧此人,倘若不了解他,肯定覺得是個謫仙般的人物。 內(nèi)地里,保不齊是什么機(jī)關(guān)算盡,籌謀權(quán)勢呢。 他究竟使了什么手段,讓朱明熾愿意捧他當(dāng)大理寺少卿?只憑著在床上曲意迎合? 正事要緊,暫不跟他計較這些。陳昭淡淡道:“趙大人想必已經(jīng)猜出我是為何而來的了?!闭f到這里他拍了兩下掌。只見外頭抬進(jìn)來幾個黑漆大箱子,抬東西的侍衛(wèi)放下后打開,頓時花廳內(nèi)被一陣珠光寶氣籠罩著。 趙長寧拿手略擋,一看全是金銀,整整三個黑漆大箱子全是金銀。足足五十兩重的金錠,一排排地擺著,甚是壯觀。另外兩個箱子里,竟還有整金打的佛像,金碗,整套的金器。 這暴發(fā)戶在干什么,炫富嗎? 他該不會是把自己庫房里的金子都搬過來了吧? 長寧慢慢放下手笑道:“陳大人可能高看了在下,我實(shí)在是不知道陳大人為何而來。大人可是看上了我的哪個meimei,想下聘求娶?還是有事囑托于我?” 陳昭聽了冷笑:“趙長寧,你裝什么!我好生生的弟弟,自幼家里疼都來不及,在你的府邸里給你當(dāng)牛做馬!以前的事都罷了,我與你一筆勾銷,今兒起你收了這些金子,他就跟你再無瓜葛了。把我弟弟給我交出來。” “陳大人有話好說。”長寧道,“一則我不知道你弟弟是誰,二則我府上,沒有拿銀子買人的道理。” 陳昭來的時候氣勢洶洶,恨不得把趙長寧剮層皮。他早想好了把金子砸他面前,然后領(lǐng)弟弟回家。 誰想一拳拳都打到了棉花上,趙長寧這般不疾不徐。 他眼眸微瞇道:“趙長寧,你莫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收買不成,想以勢壓人了吧。 畢竟是錦衣衛(wèi)指揮使,皇上跟前的大紅人,倘若陳昭想讓她不好過,這滿京城還真的混不下去。 “這位大人是哪里來的,好大的口氣?!遍T口傳來一個聲音,只見是個俊朗無比的后生,帶著趙家的護(hù)衛(wèi)們快步走進(jìn)來。他走到了趙長寧身前,將她往自己身后一擋,看著陳昭笑容戒備而冰涼。 長寧方才就讓人去叫了陳蠻,兄弟相認(rèn)她怎么會阻止呢,不過是逗一逗陳昭罷了。 但現(xiàn)在這兩兄弟對峙,反倒像是仇人一般了。 陳昭一開始的反應(yīng)是叫侍衛(wèi)進(jìn)來,但當(dāng)他看著陳蠻的臉時,慢慢地眼神就變了,緊緊盯著他的臉,不知是不是想起了什么,眼眶竟開始泛紅。 “你可是……”他自己又停頓了,勉強(qiáng)揚(yáng)起了笑容,“你就是陳蠻吧?” 雖然他從來沒有見過陳蠻,卻一眼就把他認(rèn)出來了,他與自己長得當(dāng)真像,不過眉眼更像母親一些。 他怕自己給弟弟留下的第一印象不好,又走近了一步,仍然帶著微笑:“你知道我是誰嗎?” 陳蠻看著他許久,終于意識到了不對。他回頭看大人,只見大人嘆了口氣:“他就是你的親哥哥?!迸赃吥菐状笙渥拥慕鹱?,是他給的贖身費(fèi)。 陳昭真有錢,這么幾大箱子的金子,比得過自己的全部身家了。 長寧希望他能與陳昭好生談?wù)?。她走出來,對陳昭說:“好了,陳大人,玩笑歸玩笑。你弟弟在我這里也未曾當(dāng)牛做馬,你好生同他說說。他要是愿意跟你回去,我自然也不會阻止。”長寧還是看了眼那堆金子,“我讓人都出去,你們兄弟二人好生聊聊。” 沒等陳蠻說什么,她就招手讓人退下了。 花廳沉寂了很久。 陳昭伸手想握住弟弟的肩,陳蠻卻后退了一步。此人衣著非富即貴,家世不凡,當(dāng)初大人就告訴過他,他母家是鐘鳴鼎食的世家。此人身上更是有股煞氣,肯定是常年身居高位。他對于榮華富貴沒什么看法,經(jīng)歷生死后,那些東西于他不過是過眼煙云,于他而言,此生不過是追隨大人而已。 這人倘若是想帶他離開大人身邊。他當(dāng)然不喜歡。 陳昭設(shè)想過無數(shù)遇到重逢弟弟的場景,大部分都是他拯救弟弟于危難之中。但是陳蠻的戒備和冷漠是他沒有想到的。他見陳蠻與自己長得相似,又想起那密信中說陳蠻:陳蠻六歲于把式班子學(xué)武,八歲讀書,至今無所成,亦無功名。 這可是他們陳家嫡出的少爺!倘若他一直在陳家長大,至少也該是個副指揮使,正四品,怎么會是個伺候別人的。 “你自幼……”陳昭覺得自己說話有些艱澀,“就被家中姨娘所害,流落民間。哥哥這些年一直在找你。你就不想回去看看嗎?看看你出生的地方應(yīng)該是什么樣,看看陳家是什么樣的?” 陳蠻半晌道:“大人可是想多了,你如何知道我便是你的弟弟。我自幼跟著母親在坊間長大,可從不知道自己還有個哥哥!” 陳昭見他竟然不想認(rèn)自己,頓時有些錐心之痛:“你可是怪哥哥這些年沒找到你,我聽說你是受了許多苦的。你放心,哥哥帶你回去后,你便再也不用受苦了,以后你想要什么,哥哥都會給你找來的!” 其實(shí)聽了大人說過,再加上親眼看到此人的長相。陳蠻知道他說的不假,他不過是不想走罷了。聽到這里卻是冷笑:“我在街上又餓又冷的時候,家人在哪里?我受冤入獄,被屈打成招的時候,家人在哪里?要不是大人救我出了那鬼地方,給我個安身之處,恐怕我早就成了刀下鬼了!你如今輕飄飄一句哥哥,就當(dāng)我真能認(rèn)你了不成!” 陳昭知道他受過些苦,卻不知道他曾過得這么苦。 他又沉默了起來,陳蠻方才對趙長寧又親近又尊敬,此刻他卻冷著臉十分的桀驁不馴,就知道弟弟與趙長寧感情不一般。弟弟終歸是親生的,數(shù)年未見,生分些也正常,他要做的就是讓弟弟漸漸接受。畢竟是陳家的血脈,如何能流落在外!他承諾過母親,他遲早會把弟弟找回去的。更何況如今的陳家,主支衰敗,旁支倒是繁衍無數(shù),弟弟回去之后,主支方可更振興。 他們家世襲錦衣衛(wèi)指揮使一職,這個職位的確是權(quán)勢滔天了。但事有意外,倘若有天他出了事,主支連個傳遞香火的都沒有。 所以他才要扶持自己的胞弟上位。 “即便你暫時不想認(rèn)我這個哥哥,你就不想做人上人嗎?”陳昭在他背后說,“只要你一回陳家,便可暫領(lǐng)千戶之職。哥哥好歹是錦衣衛(wèi)指揮使,兩年之內(nèi),哥哥便能讓你成京衛(wèi)副指揮使。你要是當(dāng)真想對你們家大人好,何不妨領(lǐng)了這職位。” 陳蠻的背影頓住了。 陳昭以為有用,于是又繼續(xù)說:“……你自己再有些軍功,過不了幾年就該是指揮使了。” 陳蠻轉(zhuǎn)過了身,盯著他許久:“你剛才說——你是誰?” 他想起那天大人回家,渾身遍體鱗傷沒一塊好地的樣子。他看到時氣得手發(fā)抖,想把那個膽敢傷他至此的人碎尸萬段!后來,他知道那天是錦衣衛(wèi)總指揮使大人,鎮(zhèn)守的都察院。 他本來是恨得入骨,想著哪天伺機(jī)報復(fù)。 誰知道,造化弄人,這位指揮使大人竟然是他的親哥哥! 陳蠻的眼神,絕不像是高興的樣子。 陳昭也不知道他為何突然惱怒。 陳蠻走近了,低聲問:“那天是你傷了他?你打得他成那樣的?” 陳昭腦中混沌,反應(yīng)一會兒才意識到陳蠻指的是什么,眼睛微瞇:“你是說趙長寧,我打他又如何?他這樣的人,用盡手段往上爬,還讓你做他的仆從,我打他也不冤枉!” “你知道什么!”陳蠻冷冷道,“大人清正廉明,豈是你能污蔑的!” 趙長寧本來是在屋外喝茶等的,她想著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jīng),避開了等二人談好再進(jìn)去。陳昭最好能把陳蠻領(lǐng)回去,免得留在她這兒耽誤了,哥哥都是將相之才,難不成弟弟還會差嗎? 誰知道和好沒聽到,倒是聽到里面突然傳來打斗聲。 怎么會打起來?趙長寧當(dāng)機(jī)立斷讓人開門,沖進(jìn)去。里頭已經(jīng)是一片混亂,陳蠻雖然習(xí)武,但怎么比得過當(dāng)指揮使的哥哥,叫哥哥擰過手壓在高幾,還桀驁不馴地妄圖掙脫他。不過陳昭也沒落得好,眼睛讓弟弟打青了一塊。 陳昭沒料到陳蠻突然暴起打他,他怕傷著弟弟,躲閃不及就被他揍了一拳。好家伙,他的力道大得他都退了兩步,普通人要是挨了他這一拳,恐怕得皮開rou綻七竅流血。這樣一來陳昭倒是更想讓陳蠻回去了,如有天分,以后肯定了不得! 弟弟是狼崽,假以時日必成大器,唯一的問題是,他大概已經(jīng)認(rèn)主了。而且忠心無二,一看到人家就想搖尾巴的那種。 “你們這是做什么?”長寧讓人上前拉架。 陳蠻見他來了,不想自己在大人面前太兇暴,恢復(fù)了一些冷靜,掙脫了陳昭的手。 “大人,我絕不會跟他回去的——”他抹了抹嘴角的血,“您就是趕我走,我也不會走?!?/br> 這是親兄弟還是仇人,下手都這么狠??? 看了看陳昭的烏眼青,再看看陳蠻嘴角的血,長寧服氣了。這二人真不愧是兄弟。 “自己擦一擦,別抹手上。”長寧遞他一張手帕,然后上前一步道,“陳大人,陳蠻這些年的確是受了許多苦的,我不知道您是怎么打算的,我沒遇到他之前,他當(dāng)真過得……”長寧心道,過得跟流浪狗差不多,“過得不太好,您若是想讓他過上好日子,我不反對,您這動輒上手打人是怎么回事?” “大人不用再說了?!标愋U看他還一副想把自己送回去的樣子,重重的失落籠罩心頭,抓著長寧的手握緊,冷冷道,“我決不會回去,陳大人還請走吧。” 陳昭卻眼睛微瞇,在趙長寧和陳蠻身上看了幾個來回。 潑天的富貴陳蠻也不動心,非守著個趙長寧。是不是……也被這人給迷惑了? 不然怎的一進(jìn)來就要護(hù)著他,任憑他說什么也不動心。方才聽說是他打了趙長寧,還突然就對他揮拳相向! 他瞧著弟弟握趙長寧的手背上青筋隆起,想必是握得極緊。趙大人手都被他捏白了,卻也任他捏緊沒有吭聲,竟然是有些縱容他的意味在里面。而弟弟盯著他的兇相就快要吃人了! 他眉心重重一跳,陳蠻什么情況他不知道,但趙長寧……天子之人,豈容他人染指。 趙長寧怕又偏好這口武官,身材健壯的那種,天子就是如此,聽說原來跟他糾纏不清的魏頤也如此,弟弟也如此……這兩人朝夕相處,陳蠻又是趙長寧的近侍。倘若哪天這兩人暗生情愫,意亂情迷??吹艿艿臉幼印嗖皇遣豢赡艿?! 他盯著趙長寧,突然道:“趙大人,我有事相告,可能借一步說話?” “大人但說無妨?!睂?shí)際上趙長寧根本掙不開陳蠻的手。 “大人恐怕……是不愿意讓外人聽見的。”陳昭的話意外深長。 長寧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低聲叮囑陳蠻。最后陳蠻還是松開手,長寧隨陳昭到了屋外。 陳昭冷冷地看他:“我弟弟怎么回事?難不成你就這般放蕩,你身邊近侍長得俊俏些,你也要勾引不成?” 趙長寧對此人無語了,這人成天想什么?陳蠻對她分明跟認(rèn)主人差不多,哪里來這些幺蛾子。 “陳大人,趙某為人不算正派,卻也是讀書人,某些事斷然不會做的?!遍L寧說到這里輕輕一頓,她的聲音如珠玉輕碰,“便是帝王,我也從未存什么勾引利用的心思,大人不信也罷,我只說一次?!?/br> “沒有?”陳昭冷笑了一聲,語調(diào)冰涼,“那皇上為何力排眾議,非要推舉你當(dāng)大理寺少卿?” 長寧抬起頭,似乎不可思議:“你……什么?” 這如何可能!大理寺少卿可是正四品大員,以她的資歷還差一大截。 “大理寺卿董耘貶職,莊肅貶職,沈練升任大理寺卿,現(xiàn)大理寺無人可任大理寺少卿?!标愓训挂膊徊m她,反正趙長寧遲早要知道,“你盡可放心了,工部侍郎孫大人是你弟弟的老師,章首輔又看重你,再加皇上的私心,你這個大理寺少卿應(yīng)該是當(dāng)定了。” “趙大人,多行不義必自斃。你看看你的升官路上,鋪著多少尸骸?!标愓芽粗L寧清麗至極的側(cè)臉,便生出一股子殘忍,冷笑著說,“若你還有幾分良知,也別污了我弟弟的清白。趙大人不是一向喜歡這樣健壯的男子?” 陳昭逼近了趙長寧一分,長寧便退,幾乎被他抵在梁柱上。他自然也是身材健壯的男子。 他湊得極近盯著他。黃昏的光影透過他肩,照得她的臉如玉泛光。 長寧看著陳昭,然后別過頭。她緩緩說:“陳大人要是真的想你弟弟跟你回去,還是不要再針對趙某了。別的不說,趙某至少為你弟弟洗清了冤屈,收養(yǎng)他幾年,不求陳大人知恩圖報,至少不要惡語相向就行。” 她說完避開了他,轉(zhuǎn)身朝花廳走去。 陳昭站了會兒,冷風(fēng)吹來才清醒一些,方才黃昏交織的夢境昏然散去。 他看著花廳的方向,眼神不明。 陳蠻雖然不愿意回去,但他的身世卻在一天內(nèi)傳遍了趙府,只因陳大人連帶來的幾箱金子都沒抬走,就這么回去了。就連趙老太爺都驚動了,找陳蠻過去做思想動員。有這么個勛貴世家的出身,他回去就會飛黃騰達(dá),留在趙家做雜役?他們趙家廟小容不下他這尊大佛,哪里還敢讓他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