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邊說邊帶我們往里走，宴會廳里都是在聊天的客人，鄭易的社交技能簡直滿分，走兩步就會有人過來攀談，有的居然還會問起我。只是還要先去見顧老爺子，都只是隨意打了一圈招呼，招了無數(shù)的目光。

    我記得上一次這種萬眾矚目的時刻，還是我作為少先隊員代表上臺發(fā)言的時候。

    *

    顧老爺子年紀(jì)大了喜歡清靜一些，在宴會廳后面的休息室。

    休息室里也有不少人在，女眷更多一些，一路走到顧老爺子跟前，一起吃過飯的周俊和謝茵茵正在與他說話逗趣。

    顧老爺子精神矍鑠，90歲的高齡，坐姿依然挺直如松，為人也相當(dāng)親和慈祥。

    顧敬凡一帶我們過來，顧老爺子就抬手招呼：“鄭家娃娃來了?！?/br>
    鄭易笑著說：“祝顧爺爺安康長壽?！?/br>
    “好?！鳖櫪蠣斪有χc頭，又看向我，詢問鄭易，“這是你的女朋友？”

    屋子里瞬間比剛進(jìn)來還安靜了很多。

    我只好開口說：“顧爺爺壽辰快樂，祝您日月昌明，松鶴長春?！?/br>
    顧老爺子笑得十分高興，連說了三個好，樂呵呵的指著鄭易說：“你這個女朋友非常不錯，氣質(zhì)又漂亮，跟你很配！”

    鄭易說：“這是我一位哲學(xué)教授的女兒，不是女朋友?！?/br>
    然而顧老爺子已經(jīng)不關(guān)心他后面的話了，只笑著對我說：“書香門第的小姑娘最招人喜歡，你們年輕人好好玩?！?/br>
    第九章 相遇

    鄭易跟顧老爺子和顧家的人說話，我默默的站在他身后聽著。

    休息室里女人們多，不用張望都能感受到四周看過來的目光，如芒在背簡直就是我此刻的真情實感，弄得我實在是有點怯場，完全做不到電視里一樣，微抬著下巴傲嬌的俯視一圈在場的人們。

    好在他們也就寒暄了幾句，見過老人后鄭易準(zhǔn)備帶我去認(rèn)識外面的有錢人們。

    只是剛出休息室，就被人叫住了。是那天吃飯尾聲時來的那個、跟鄭易似乎有點微妙關(guān)系的許諾，她穿了一件裸色的刺繡禮服，襯得氣質(zhì)出眾，身材性感。

    她叫的是鄭易，我識相的站在一邊，等著她過來跟鄭易說完話。

    沒想到她三兩步走過來，先上下打量了我一眼，冷聲問：“你是誰？”

    又來一次，上回在那家飯店，她也問過我這個問題，這次她目光中有更多的防備和不喜，滿是敵意。

    她這個態(tài)度，我其實不是很想理她，好歹我身家不菲，還是有權(quán)利選擇不回答這種不禮貌問題的，也不怕她是不是要為難我，但是考慮到她和鄭易的關(guān)系還是個謎，只好心平氣和的解釋說：“我是鄭易的客戶?！?/br>
    許諾盯著我的眼神有點恍然，還有點驚訝，我覺得她想起我是誰了，并且想到了我之前裹著羽絨服的形象。

    往事不堪回首。

    “上次鄭易帶你吃過飯。”她篤定的說，表情更加難堪，扭頭看向鄭易的時候稍微舒展了一些，聲音里也是委屈多過憤怒，“吃飯帶著女客戶，顧爺爺過壽也帶著她，鄭易，你跟她到底什么關(guān)系？”

    鄭易蹙了下眉，有些不耐煩，“剛才我說過了，你沒聽見么?！?/br>
    許諾哽了一下，說：“但是顧爺爺當(dāng)著那么多人的面說她是你女朋友，這不是打我的臉嗎？”

    我心想，壞了，影響人家男女朋友關(guān)系了。

    鄭易淡聲說：“你想多了。”

    雖然不能讓人完全受用，但也算是一個解釋。

    許諾跟我觀點應(yīng)該一致，她半嘟著嘴瞪了鄭易一眼，說：“你帶著客戶出來，把我這個女朋友晾在一邊，我當(dāng)然會多想啊！”

    鄭易垂眸看著她，“你誤會了，我是說，她是不是我女朋友，跟你都沒有關(guān)系，更談不上打誰的臉，你想多了。”

    看來我也想多了，他倆并沒有關(guān)系。

    “你……”許諾臉色頓時一陣紅一陣白，連話都要說不出來，“鄭易！前段時間當(dāng)著你爸爸的面，你可不是這樣說的！”

    她聲音往上揚了不止兩度，鄭易皺著眉看了一眼不遠(yuǎn)處聊天的人，沉聲說：“這里不是說這些的地方，這件事改天再說，我還有事。”

    他抬腳要走，許諾擋在他前面，不許他走。

    “有什么事？跟你的女客戶去雙宿雙飛嗎？”許諾繃著臉嘲諷，她咬著牙說，“我們的事不能改天說，今天就要說清楚，我爸媽和你爸媽給我們定下的事，怎么到你這里就什么都不是了？”

    鄭易也一臉冷淡，“讓開?！?/br>
    “鄭易！”許諾急了。

    周圍都是人，鄭易看來也不想丟人，他瞅了瞅我，說了句：“一會兒我來找你?！?/br>
    然后就黑著臉，帶許諾走了。

    我站在原地，十分茫然，聽許諾這意思，是雙方父母指婚了？現(xiàn)在還有這個？果然是復(fù)雜的上流社會。

    正出神間，有人從背后叫我，聲音輕柔又和藹，“周小姐。”

    我扭頭，就看見兩個保養(yǎng)得宜的中年女人。其實年紀(jì)應(yīng)該不小了，但是她們皮膚狀態(tài)良好，尤其是站在我面前的這個女人，盤起的頭發(fā)精致優(yōu)雅，脖間的珍珠項鏈閃閃發(fā)光，一襲水色真絲裙將身段襯托的玲瓏有致，放佛她一直都是這樣，不曾老過。

    這個女人溫柔的笑著說：“剛才周俊說認(rèn)識你，說你姓周?！?/br>
    我點了點頭，“我叫周呦呦，呦呦鹿鳴，食野之蘋的呦呦?！?/br>
    “我知道，跟那個獲諾貝爾獎的屠呦呦是一個名字?！彼龑Υ瞬皇呛茉谝?，說：“我是許諾的mama，剛剛看到你們在說話，想來你們應(yīng)該認(rèn)識?！?/br>
    我點頭，沒有說話，也不知道她要說什么。

    她和顏悅色的說：“剛才聽鄭易說周小姐出身書香門第，是本市人嗎？以前倒是沒見過?！?/br>
    我說：“我是g市人，來h市讀大學(xué)后沒有回去?！?/br>
    她了然的點點頭，微笑著說：“周小姐一個人在h市過得不容易吧，做什么工作的？”

    “以前做外貿(mào)，現(xiàn)在做點小投資?！?/br>
    她若有所思的說：“所以，是因為工作跟鄭易認(rèn)識的？”

    她身后的那個女人出聲說：“鄭易那公司，一般人沒點錢可沒資格投，周小姐年紀(jì)輕輕的倒挺能賺錢?！边@個女人穿著一件絲絨的紫紅色旗袍，顯得格外的年輕。

    她這話聽起來好像是在恭維，語氣卻放佛我是干了什么見不得人的勾當(dāng)。

    “這是鄭易的mama?！痹S諾的mama介紹說。

    我忍不住多看了鄭易mama一眼，沒想到鄭易年紀(jì)不小，居然有個這么年輕的媽。

    “鄭易這孩子事業(yè)心特別重，連顧老的生日會都帶著周小姐來，”許諾mama開玩笑似的說，“諾諾聽到你是鄭易的女朋友嚇了一跳，方才跟你說話，沒有什么不禮貌的舉止吧？”

    合著剛才許諾攔住我們，她們是看見了？

    我說：“沒有?！?/br>
    許諾mama溫聲說：“周小姐你不要見怪啊，諾諾跟鄭易畢竟要訂婚了，看到別的女人跟著鄭易，難免會不高興?！?/br>
    跟著鄭易……她措辭讓人聽著其實不太舒服，但好歹面上一直溫溫柔柔的，旁邊鄭易的mama卻聽的輕哼了一聲，“據(jù)我所知，鄭易不可能跟一些小客戶有什么來往，周小姐雖然年輕有為，但是總纏著要訂婚的人，不怕被周圍人笑話嗎？”

    我挺直背說：“我確實是鄭易的客戶，今天過來是拜訪顧老，結(jié)交一些業(yè)內(nèi)的朋友，沒什么可被笑話的?！?/br>
    鄭易mama的臉色就有些難看。

    許諾的mama笑容淡淡的，說：“周小姐心里有數(shù)就行，諾諾和鄭易兩個人青梅竹馬，二十多年的感情，也不是外人隨隨便便就能影響的，周小姐既然也是懂規(guī)矩的人家出身，應(yīng)該明白我們做長輩的擔(dān)心。”

    我沒有說話。

    許諾mama看了我片刻，又說：“我們也沒有別的意思，周小姐既然想結(jié)交這個圈子里朋友，可以隨時找我，女人之間交流，總比跟他們這些什么都不懂的毛小子強，周小姐這么漂亮，不愁以后嫁不到金龜婿?！?/br>
    我順著她的意思，微微笑了下，“阿姨您說的對?！?/br>
    許諾mama也意味深長地笑，仿佛放心了許多，點點說：“那周小姐好好玩?！?/br>
    隨即便和鄭易的mama挽著手揚長而去。

    所以說，有錢還是好的。

    至少許諾的mama雖然心里很生氣，但全程還是對我保持了微笑。畢竟我是鄭易的客戶，資產(chǎn)少則幾千萬，多則無數(shù)，背景如何，只要她們不知道，就會客氣幾分。

    只是鄭易看起來素質(zhì)挺高，mama卻是個喜歡戴有色眼鏡的人。一個年輕無名的女人有很多錢怎么了？沒見過像我一樣運氣好的人嗎？按照我的運勢，就算是拿個直鉤垂釣，金龜婿都會爭先恐后的上鉤，需要到這里來費盡心思勾搭嗎？

    可見她們生活的環(huán)境還是太單純，太天真，見識太少，也許她們在跟我說話之前就已經(jīng)想好了我的設(shè)定——一個有點小錢的，想嫁入豪門的鉆營姑娘。

    鄭易回來，叫了我一聲：“愣什么神呢？”

    他面色如常，本來我還等他回來八卦一下他和許諾的進(jìn)展，這會兒反而覺得意興闌珊。

    “我剛才看到轉(zhuǎn)角那里擺了很多吃的?！?/br>
    鄭易瞇起了雙眼，“你是來蹭吃的還是干正事的？”

    “當(dāng)然是辦正事的！”我連忙肯定他今晚帶我來的重要性，“……但是沒有力氣，怎么干活呢？”我摸了摸肚子向他示意，“你見過這種平坦到開始凹陷的的小腹嗎？我很擔(dān)心一會兒昏倒在人堆里?！?/br>
    鄭易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十分鐘，吃完趕緊給我過來。”

    我立刻并著兩根手指在額間比了一下，以體現(xiàn)我心的一片赤誠，“yes，sir！”

    *

    秦姝過來的時候，我已經(jīng)在吃水果還是甜點的糾結(jié)中度過了十分鐘。

    她碰了我一下，“想什么呢這么出神？”

    我走神的時候這么明顯嗎？誰都能看出來……

    “我的選擇恐懼癥犯了……”做人要干脆，我選了兩個馬卡龍吃。

    秦姝哼笑了一聲，說：“剛才我的尷尬癥犯了。”

    “怎么了？”

    “那個容崢，正沒皮沒臉的要我微信號，齊非就一臉討好的來了?！鼻劓f，“都怪你周小呦，出餿主意約在這里見面……我說著話你也走神？”

    我一個馬卡龍還沒吃完，被她一胳膊肘懟了一下，差點把嘴里的渣嗆到氣管里去，我猛咳了幾聲，擺手示意：“你接著說。”

    秦姝反而抱著胳膊不說了，她半瞇著眼睛，眼神犀利又探究：“我難得主動跟你八卦，你居然能冷靜的吃下東西去，事出反常必有妖，到底怎么了？”

    “這你也能看出來?！蔽野咽Ｏ碌鸟R卡龍放到碟子了，深深地嘆了口氣，“我可能見到我媽了?！?/br>
    第十章 八卦

    能在有生之年見到秦姝張大嘴，一副難以置信的凌亂表情，我這個八卦也算是講的很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