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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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朗格與班菲爾差不多大,都是屬于天之驕子的類型,聰明優(yōu)秀,智商極高,不然也不可能在這種年紀(jì)成為受人尊敬領(lǐng)域?qū)<遥粌H僅是常春藤名校博士出身,更在美國最好的研究所之一工作。 這是愛琳娜碰到過的最博學(xué)睿智的男性,尤其貝朗格為了研究動物,去過世界上很多國家,見過許多珍惜動物,這對于從小就喜愛動物的愛琳娜來說,是一種致命的吸引力。 “是我告訴他月光鎮(zhèn)很危險,讓他趕緊離開。”愛琳娜的眼神憂傷,“可是他不相信。我和他說起過野蠻人的事,他堅持要讓我?guī)タ纯?。后來,我?guī)麃淼竭@月光湖畔幾次,”她有些羞澀地說,“他在湖邊說過,會娶我的,雖然我并不能嫁給他。我們月光鎮(zhèn)的人,是不能和外面的人結(jié)婚的?!?/br> 沈雋沉默不語,她沒有告訴愛琳娜,那位貝朗格博士很有可能在騙她。因為班菲爾說過,他的那位朋友有一位固定女友,但是經(jīng)常還有其他一些女性約會……他不像是那種會喜歡上愛琳娜這種女孩兒,還對她專一真心的那種人。 而且,他回到紐約之后,抓緊時間寫的東西,很可能并不是他所說的那篇論文,也許,他覺得自己發(fā)現(xiàn)了一個生物學(xué)上的重大新聞,并摩拳擦掌想要震驚世界——利用愛琳娜,他肯定好好觀察過這個野蠻人部落了。 “后來,他被大祭司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關(guān)了起來,”愛琳娜的聲音越來越微弱,“是我悄悄放走了他,所以,大祭司將我交給了野蠻人處理。” “處理?”沈雋不太理解地看向她。 愛琳娜輕輕說,“原本明天,他們就會吃掉我了?!?/br> 沈雋:“……”等一下,是她理解的那個吃掉嗎? 猛然間回頭看向那兩座高高的白骨哨塔,沈雋有種非常不妙的想法,“以前那些不小心誤入你們月光鎮(zhèn)的人呢?” “以前那些人嗎?”愛琳娜單純地說,“我不能說,這是我們月光鎮(zhèn)的規(guī)矩?!?/br> 她已經(jīng)十分虛弱,沈雋讓江雪宗上前,江雪宗給她吞下一丸丹藥,她的臉色漸漸有了些血色,看著好多了。 “誰的規(guī)矩,那位大祭司的嗎?”沈雋看向她。 愛琳娜點點頭,“大祭司交代過,誰都不能說,我連貝朗格都沒有告訴?!?/br> 看來,她是很單純,卻并不笨。 “你們大祭司的規(guī)矩已經(jīng)不管用了,他準(zhǔn)許你告訴我所有關(guān)于你們月光鎮(zhèn)的事,”沈雋對她還算有耐心,“對不對,尤蘭德大祭司?”她轉(zhuǎn)過頭去,對已經(jīng)成為她的階下囚的尤蘭德說。 尤蘭德被洛淮用術(shù)法封住,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在沈雋看過去的時候,洛淮一根細針悄無聲息地射入尤蘭德體內(nèi),他不受控制地僵硬點了點頭。 愛琳娜并沒有看出尤蘭德的異樣,還以為大祭司是真的準(zhǔn)許她告訴眼前的女孩兒。 “所有誤入月光鎮(zhèn)的人,都被獻祭了?!睈哿漳鹊难劬σ琅f清澈純凈,“大祭司說,他們都是被始祖選中的祭品,再加上在外面的人也會物色合適的祭品送回鎮(zhèn)上來,每年的二月、五月、八月和十一月,都會有一次獻祭。他們的心臟將會被獻祭給始祖,血液會全部裝入圣器之中,再由我們六族所有人分喝——我實力弱小又是晚輩,每次獻祭都只能分到一小杯,安斯蒂姑姑的可以裝滿一只金杯……大祭司的最多,他能夠單獨擁有一個祭品?!?/br> 沈雋:“……” 她真的不知道該用什么表情和言語來面對愛琳娜。 這個少女從小在月光鎮(zhèn)長大,她并不覺得這樣做有什么不對,甚至覺得是十分理所當(dāng)然的。 “然后呢,你們將祭品被剩下的尸體給這些野蠻人嗎?”沈雋問。 愛琳娜看了看那些被綁成粽子的野蠻人,“大祭司說,他們既是狼也是狗,放出去可以成為傷人的狼,關(guān)在這里可以成為看守后院的狗,只要扔一些骨頭給他們吃,他們就能夠很乖。處理那些廢物,當(dāng)然是狗的任務(wù)?!?/br> 她把尤蘭德的很多話都記得十分清楚,說完了還邀功似的看向尤蘭德,好像在等待他的夸獎。 尤蘭德只是平靜地看著她,什么都沒說,愛琳娜不知道尤蘭德不能說話,還顯得有些失望。 沈雋的眉頭已經(jīng)深深蹙起,“當(dāng)時貝朗格沒有被選為祭品嗎?” 愛琳娜眨眨眼睛,“還沒有,當(dāng)時我們很幸運,誤入鎮(zhèn)上的有二十多人,太多了,除了貝朗格他們一行人,還有一輛車上的旅行者。大祭司說,始祖并沒有定下哪些人需要成為祭品。” 他們一般只會針對一些落單或者少數(shù)的誤入者。貝朗格他們那次,基本是很多年難得一遇的情況了,上一次還是在二十多年前,一個旅行團的人不知道為什么走錯了方向,誤入月光鎮(zhèn)。 沈雋心中一動,“如果貝朗格被選為祭品了呢?” 愛琳娜一怔,仔細想了想,“那就是始祖的意志?!?/br> “如果他被選為祭品了,你會放走他嗎?” 愛琳娜緩緩搖了搖頭,“祭品就是祭品?!?/br> 沈雋感到十分難以理解,“你不是愛他嗎?” “如果他成為了祭品,我應(yīng)該就不會愛他了吧。”愛琳娜歪著頭說,在她的世界里,似乎只要成為了祭品,就不再是一個“人”了,而是一件單純的用來祭祀的物品。人可以愛上人,怎么可能會愛上一件東西呢? 沈雋:“……”洗腦很強大。 她回過頭去,看向尤蘭德身旁的那些人,其中也有一部分是很明顯不滿二十歲的少年少女,最年輕的也許只有十四五歲,他們的眼神懵懂,和愛琳娜一樣清澈明凈。 月光鎮(zhèn)上,肯定還有更小的孩子,他們生活在這樣的環(huán)境里,如果如同愛琳娜一樣長大,恐怕也會變成這樣的人。 這是惡嗎?這是惡。 可對于他們來說,不過是天經(jīng)地義的一件事。 還有這些野蠻人,他們的長相就異于常人,只能在這樣的深山里生活,而他們之中,也有很多還很幼小的孩童。 他們惡嗎?肯定是惡的,他們吃人,而且毫無道德觀念。 然而,他們甚至不知道惡到底是什么。 沈雋閉了閉眼睛,第一次覺得,這件事如此棘手。 到底要怎樣做? 第98章 正在沈雋皺眉踟躕的時候, 她忽然感到一陣心悸,前所未有的危機感讓她迅速往后急退了好幾步。 說句實話, 能讓沈雋有危機感, 真的是十分難得了。 就在這時,野蠻人部落的地面忽然涌動起來,像是有什么龐然大物在地下緩緩朝這邊而來。 連哪怕被沈雋抓住都沒有太驚慌的尤蘭德都變了臉色, 他用著急的眼神看向沈雋,沈雋一道指風(fēng)打向他,尤蘭德這才能夠說話,“是這山脈里的怪獸,快跑!”他的聲音都有些扭曲了, 聽起來格外尖銳,再不見之前的從容。說完他看向被抓住的月光鎮(zhèn)人, 目光悲傷, 大約是覺得,碰到這種事,他們大抵要都死在這兒了。 這時候,不用他提醒, 野蠻人部落的那些婦孺已經(jīng)驚慌失措地跑了過來,滿臉蒼白的模樣絕不是假裝。 沈雋知道再沒有猶豫的時間了, 自己往后退的同時, 到底還是去拎起了尤蘭德,正想拎起愛琳娜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她的臉色突然變得煞白, 幾乎是吐出一口血來瞬間氣息就微弱下去。 “不要管她,她已經(jīng)被那怪獸影響了,救不回來的?!庇忍m德急促地說。 沈雋愣了一下,就這一耽擱,她已經(jīng)來不及再抓愛琳娜,那一道道涌起的土包 他說話的功夫,愛琳娜的臉上已經(jīng)生出了恐怖的像是被灼燒一樣的痕跡,一片片地蔓延開來,伴隨著她尖銳的慘叫,看起來十分令人驚懼。 沈雋往后退著,很快退到了月光湖邊,他們能抓起的人有限,時間又太緊張根本來不及反應(yīng),只救下了三四十個人,其中月光鎮(zhèn)的偏多,野蠻人部落除了逃掉的婦孺之外,只帶出來了不到十個人。 ……誰讓他們體型大又沉重,實在不太方便抓著跑。 什么鬼東西?沈雋他們拎著人踏水而行,看著不遠處從地底鉆出的巨獸。 本來體型即便是再大,沈雋也不覺得能夠?qū)λ斐墒裁赐{,但是很古怪的是,它們距離越近,她就有種寒毛直豎的感覺,那種威脅并不來自于這些帶著鱗片長得像蛇的巨獸本身,更像是只要接近它們,就會對她造成傷害。 幸好,它們似乎不同水性,只追到了月光湖湖邊。 到了湖對面,因為那氤氳的霧氣,已經(jīng)看不清野蠻人部落那邊的情況了。沈雋將長舒出口氣的尤蘭德和另一位月光鎮(zhèn)青年放下,“這種怪獸到底是什么東西?”她問尤蘭德。 “不知道?!庇忍m德的臉色仍然不太好看,“這你要問那些野蠻人了,他們常年和那些怪獸共生,幾乎隔一段時間就要送一些最弱的給它們吃掉。我們平時根本不敢靠近,正常情況下還可以,身體弱的就不行了,像愛琳娜那樣本身就虛弱的……你也看到結(jié)果了。野蠻人不一樣,他們只要不被吃掉,還是可以活下去的?!?/br> 可是這會兒不用看,一下子來了這么多條,留在原地的野蠻人大約不能幸免了。 “這些怪獸……經(jīng)常這樣出現(xiàn)嗎?” 尤蘭德?lián)u搖頭,“不經(jīng)常,它們一般都縮在山脈深處,很少會出來?!?/br> 那為什么——是巧合嗎? 沈雋正在想著,忽然往后看去,從后方的樹林里,走出來幾個人。 姜顏一見到沈雋,立刻松了口氣。班菲爾滿臉驚喜,倒是斯賓厄和查布斯略微皺了皺眉,看向領(lǐng)著他們來的人。 那人不是別人,正是長相出眾的那位研究所實習(xí)生艾克。 尤蘭德這才發(fā)現(xiàn)有人來了,看到艾克他的神色微變,想說什么終究還是忍了下來。 沈雋似笑非笑,“這位艾克先生,也是你們月光鎮(zhèn)的人吧?”她卻直接戳穿了。 他可不僅僅是長得好看,仔細看的話,和尤蘭德還有幾分相似,以年齡看,他們很可能是兄弟,當(dāng)然也可能是甥舅叔侄之類的關(guān)系,應(yīng)該不大可能是父子。 艾克平靜地朝沈雋看去,“沒錯,我姓塔爾梅奇,我們家世代有人是月光鎮(zhèn)的大祭司。”他倒是十分坦蕩。 這么看來,尤蘭德也姓塔爾梅奇了。沈雋想著。 “你來做什么?我不是讓你好好待在紐約嗎?”見沒有了隱瞞的必要,尤蘭德幾乎要忍不住怒氣,不知道為什么艾克要將事實說出來。 艾克垂下眼眸,“尤蘭德,你后悔放棄出去的機會嗎?” 尤蘭德一怔,隨即平靜地說,“我從沒后悔過。而且我是長子,本來就該承擔(dān)責(zé)任?!?/br> “原本你比我還優(yōu)秀,如果出去的是你,說不定會比我更快發(fā)現(xiàn)……”艾克嘆了口氣,“難道你真的沒想到嗎?貝朗格他們,是我故意帶來的?!?/br> 月光鎮(zhèn)的幸存者們一聽這話都齊刷刷朝他看去,眼中滿是愕然。 艾克苦笑說,“原本只是有些猜測,借著研究所的團隊,終于確認(rèn)了之前的想法。貝朗格一直沒有提起我們這里的異狀,也是因為我和他說過在研究最后確認(rèn)之前,不要泄露出去。哪知道你直接讓野蠻人跑到紐約,將他們都殺了?!彼?dāng)時在實驗室里,走出來外面已經(jīng)變成了血海。再加上即便是想攔,他也攔不住狂暴的野蠻人,在研究所里他沒法配槍。而且他認(rèn)識野蠻人,那個野蠻人思想簡單,一旦被抓住,恐怕很快會暴露他早就和艾克是老相識,艾克沒辦法只能幫他逃走。 沈雋看向他,“什么結(jié)果?” 姜顏嘆氣,“我和班菲爾已經(jīng)看過那篇完成了百分之九十的論文了,月光鎮(zhèn)上的人,得的是一種很少見的遺傳病,算是吸血鬼癥的變種,沒有吸血鬼癥那么嚴(yán)重的避光性。同時一代代下來,他們的身體和普通人已經(jīng)不太一樣,在力量和速度方面,天生要比普通人優(yōu)秀,新陳代謝的速度也要緩慢一些,所以理論上來講,他們會比一般人長壽。但同時,會有鮮血渴求癥和每年不能避免的長達一個多月的痛苦病發(fā)期,病發(fā)期間會伴隨腐蝕牙齦和狂躁健忘等癥狀,孩童低智化的概率也比較高。艾克自愿作為最初的研究對象,貝朗格他們保守秘密的能力還是很強的?!?/br> 班菲爾在一旁點點頭,有些同情地說,“他們將這種遺傳病神化了,利用獻祭和神裔的名目來欺騙鎮(zhèn)民,再加上限制外出,達到思想和行為上的雙重控制。” 月光鎮(zhèn)人聽到這些話,都呆住了,一時間根本不能接受這種解釋。 尤蘭德目光復(fù)雜地看向艾克,“你果然變了?!?/br> “是的,我變了,我不再信奉先祖,而是信奉科學(xué)?!卑溯p輕說,“只有走到外面,學(xué)了越來越多的知識,我才會覺得這一切有問題,之后,就是想去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br> 他早就轉(zhuǎn)變了信仰,如今,科學(xué)才是他的信仰。 沈雋倒是不太意外,她是覺得,這世上才沒有那么多不科學(xué)的存在,從一開始,她就不覺得這月光鎮(zhèn)上的人是什么吸血鬼,“那這些野蠻人呢?”貝朗格既然被愛琳娜帶著來觀察過,肯定也是研究過他們的。 說起來野蠻人要比月光鎮(zhèn)人更不合理一些。 姜顏的神色變得鄭重起來,“他們要更嚴(yán)重。” 沈雋想起之前那種莫名危險的感覺,心中一動,“剛才我們在那邊的野蠻人部落看到一些從沒見過的怪獸,給我的感覺它們很危險,似乎不能靠近。”她將愛琳娜的癥狀說了一遍,姜顏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樣。 “原因很簡單,恐怕原本這山里有動物……吞下了輻射源!”艾克淡淡說,“我原本懷疑是野蠻人部落那里有輻射源,才會導(dǎo)致他們身體上的變異,但是貝朗格當(dāng)時來測試,確實有輻射,但更像是這些野蠻人身上帶著的輻射值,沒有測試到輻射源的存在。后來我才想起這些怪獸的事,輻射源不是固定的,而是移動的,才能解釋山脈深處一些不規(guī)則的動植物變異,因為野蠻人部落長期供奉那些吞下輻射源的怪獸,才會受到嚴(yán)重的輻射影響,產(chǎn)生身體的變化。” 所以,這一切其實解釋都很科學(xué)嘛,沈雋舒出口氣。 尤蘭德抬起頭看向艾克,“于是,你揭穿這一切是想做什么,艾克,你有沒有想過這樣會產(chǎn)生什么后果?”他的臉上帶著譏誚的微笑,“你是自愿做實驗品,恐怕以后,不管是曾經(jīng)將你當(dāng)做親人的鎮(zhèn)民,還是這些頭腦不行的野蠻人,都會成為非自愿的實驗品了。” “你早就知道,是不是,尤蘭德?!卑撕鋈徽f,“你一直是我們中最聰明的那個?!?/br> 尤蘭德平靜地說,“因為我覺得,知不知道,并沒有什么不同。我仍然會選擇像現(xiàn)在這樣生活,不管造成現(xiàn)在的月光鎮(zhèn)的原因是什么?!?/br> 艾克笑了笑,“我一直覺得,有病就應(yīng)該治病?!?/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