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節(jié)
“好在這花兒以后都不必再移栽了!”周氏笑吟吟地又看了一眼那株梅樹。 女官笑著附和:“娘娘也這般說。夫人與娘娘,還真是心有靈犀呢!” 周氏走進了雍若日常起居的暖閣里,不等行禮,鳳寥就已經(jīng)叫“免禮”了。 此時,雍若懷孕才三個月,還沒有顯懷。她穿著一身寬松的衣服,十分閑適地與鳳寥一同坐在炕上。 寒暄幾句后,周氏也不避諱鳳寥,直接說:“娘娘,昨日家里來了一個年輕姑娘,說是娘娘的兒時故友,姓路,曾有一個小名叫璐璐。路姑娘說:她有極其重要的事,想單獨面稟娘娘?!?/br> 第107章 冒牌貨 “漉漉?”聽到周氏的話以后,雍若的第一個反應(yīng)是呼喚腦海里的系統(tǒng),“漉漉,你還在嗎?” 漉漉軟軟萌萌地說:“我當然在??!” 所以那個自稱是自己兒時故友、名叫“漉漉”的人,其實是一個騙子? 雍若心里有一種極其強烈的爆笑沖動。 姓路的游方郎中是她編出來忽悠人的,路郎中的女兒漉漉更是子虛烏有。 這幾年,她一直拉著游方郎中這面大旗做虎皮,忽悠了很多人。路郎中和漉漉,在京城富貴人家的圈子里,大約也不是秘密了。 可現(xiàn)在,居然有人冒充她胡謅出來的人物上門來向她行騙。 這簡直是太可笑了! “她有沒有說‘lu’是哪個字?”她忍著笑,隨口問周氏。 “我問了,是美玉之‘璐’?!?/br> “美玉之‘璐’?”雍若裝模作樣地微微皺起了眉,開始追問這位路姑娘來找周氏的細節(jié)。 比如說:她什么時候來的?怎么來的?獨自一人還是有人陪伴?她個子有多高?胖還是瘦?長什么樣子?穿什么衣服?說話什么口音? 周氏一一都說了。 這位路姑娘是昨天清晨獨自走路到周家門口的。 她中等身高,身形比較清瘦,瓜子臉,丹鳳眼,高鼻梁。長得不算很美,但也算容貌清秀。 穿著一套有些破舊的樸素冬衣,看起來日子過得不太好。 她說話時口音比較雜,有一些京城的腔調(diào),還帶一些她不大分辨得出來自哪里的口音。 雍若一邊聽一邊琢磨:這位路姑娘是何方神圣?有什么目的? 等周氏說完了,她又問:“她有沒有說是什么要緊的事?” 周氏搖了搖頭:“她只說關(guān)系到娘娘的子嗣問題,其余的什么也不肯說了。只是說:如果你愿意見她,她就進宮來說明此事;如果你不愿意,就當她沒有來過?!?/br> 雍若心想:這借口找得真好! 這年頭的女人,就沒有不關(guān)心子嗣的。只要說是“關(guān)系到娘娘的子嗣”,絕對不怕周氏不傳話,也不會怕自己這個娘娘嫌棄舊時友不肯召見。 可是,這位路姑娘憑著聽到的一些傳言,就敢冒充路郎中的女兒到皇宮來騙皇后,這膽色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很簡單的一個問題:她不怕自己暗中與路郎中有聯(lián)系,或者互相約定了暗號密語,當面就拆穿她嗎? 就算沒有暗號密語,自己隨便說幾件小時候的事,這冒牌貨接得上話嗎?難道都推說忘了? 敢制造這種穿幫風險超成九成、一旦失敗很可能送命的騙局,她要么是瘋子,要么是死士。 雍若想,不管這位路姑娘是什么人、想做什么,會一會她都是很有必要的。 她對周氏說:“娘,你到偏殿去休息一下,我有事與皇上商量?!?/br> 等周氏告退以后,她笑著對鳳寥說:“咱們會會這位路姑娘吧!” 鳳寥微微皺眉:“這位路姑娘真是你認識的那個游方郎中的女兒?” 雍若微微搖頭:“應(yīng)該不是。這應(yīng)該是個冒牌貨。” “冒牌貨?”鳳寥眉頭一挑,“你怎么判斷出來的?” 雍若有些好笑地說:“因為相貌。漉漉有一雙很漂亮的大眼睛,看上去濕漉漉的,非??蓯郏孕∶徒袖蹁?。 “我想,人長大了模樣再怎么變,一雙大眼睛也不會變成丹鳳眼吧?” 漉漉聽到雍若夸她的眼睛濕漉漉的很漂亮,很開心地在雍若腦海里哼唧了兩聲。 鳳寥瞪大了眼睛,然后悶笑起來:“這騙子也太囂張了吧?她都不知道漉漉長什么樣就敢冒充?行騙都行到皇宮里來了?” “所以咱們會會這個騙子吧!看看她究竟想干什么?!庇喝魧χP寥撒嬌,“不然我會一直想著她是誰、想干什么之類的問題,晚上會睡不著覺的!” 鳳寥有些無奈地瞪著她:“可你現(xiàn)在懷著身子!豈能涉險?” 雍若微微嘟嘴,繼續(xù)撒嬌:“做好防范就是了。就按照秀女入宮的慣例,先讓太醫(yī)給她診一診脈,看看她身上是否有傳染病,免得她帶了病氣進宮。 “然后再讓宮女嬤嬤們服侍她沐浴更衣,將她從頭到腳搜一遍,免得她身上藏著什么不該藏的東西。 “見她的時候,你再安排幾個得力的護衛(wèi)守著,看她還能翻出什么花兒來……” 鳳寥嘆息一聲:“你啊……好吧!我同意你見她,我也坐在屏風后面見見。” 他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頰:“記住?。o論那個騙子說什么,你也不要離開護衛(wèi)的保護,不然我就親自到屏風前面來阻止你。如果她膽敢矯情著不說,咱們就直接拿下她拷問。反正是個騙子,不用心疼?!?/br> “好,我答應(yīng)你!”雍若很誠心的說。 既然猜到這位路姑娘有可能是死士,她自然不會冒險。 她可是很惜命的! —————— 第二天一早,宮里的兩個嬤嬤帶著四名宮女,到承恩候府將那個“璐璐”接進了宮。 “璐璐”到了宮門口,已經(jīng)有太醫(yī)等著給她診脈。 診完脈,確定她沒有傳染病,兩個嬤嬤又帶“璐璐”去沐浴更衣,還要帶著宮女親自服侍她。 “璐璐”有些不自然地說:“進趟宮這樣麻煩嗎?那些誥命夫人也要這樣折騰?” 為首的嬤嬤姓趙,冷著一張臉說:“誥命夫人自然不用如此折騰??晒媚镏皇且粋€民女。民女進宮,都是這個規(guī)矩?!?/br> “璐璐”便陪著笑臉婉拒:“那我照辦就是。只不過我是苦出身,不習慣被人服侍。嬤嬤和宮女jiejie們還是讓我自己洗吧!” “姑娘習慣也好,不習慣也好,咱們都得服侍。這也是宮里的規(guī)矩。” “璐璐”苦著臉說:“可我真的不習慣……” 她從懷里掏出一個荷包,塞到了趙嬤嬤手上:“嬤嬤通融通融!” 趙嬤嬤掂了掂荷包的份量,又捏了捏,感覺到里面是碎銀子,不由得勾了勾嘴角。 “姑娘不是苦出身嗎?出手倒是大方。” “璐璐”微微嘆息:“聽人說宮里規(guī)矩大,花銀子的地方多,我家里人才讓我多帶些銀子。我這一次,帶走了家里半年的嚼用?!?/br> 趙嬤嬤將荷包揣進了自己懷里,臉上帶上了一點笑影兒。 她對“璐璐”說:“既然你這樣不習慣,我們就不服侍你了。只不過,我們卻得在這里看著你洗,免得你夾帶了什么東西進宮,到頭來讓我們吃掛落?!?/br> “嬤嬤說笑了。我能夾帶什么東西進宮?”“璐璐”松了口氣,笑著說了一句。 她當著趙嬤嬤等人的面,扭扭捏捏地脫了衣服,拿衣服擋自己的身子,就要跨進浴桶里。 趙嬤嬤一把扯開了她擋身體的衣服:“擋什么擋?” 她視線在“璐璐”身上一溜,確定她身上沒藏什么東西后,才放開了她。 “璐璐”臉紅得都似要滴血了。 等趙嬤嬤放開了她,她就像兔子一樣爬進了浴桶里。 兩名宮女自動去收拾“璐璐”換下來的衣服和隨身物品,在“璐璐”的袖袋中發(fā)現(xiàn)了一卷書稿。 “璐璐”說:“這卷書稿是給皇后娘娘的信物。你們別弄壞了!” 趙嬤嬤點點頭,將書稿檢查了一遍,又讓一名宮女送出去給太醫(yī)看看。 另外兩名宮女拆開了“璐璐”的發(fā)髻,重新給她梳頭——這是為了看看她發(fā)髻之中有沒有藏著什么東西。 趙嬤嬤檢查了一下“璐璐”原本戴在頭上、耳上的一對鎏金簪子、一個鎏金花鈿、一朵絹花和一對耳環(huán)。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古怪。 她拿出一套全新的宮裝給“璐璐”換,又對“璐璐”說:“姑娘換下來的衣服,我們會在姑娘出宮時還給姑娘?!?/br> 這樣折騰了一番之后,“璐璐”才跟著趙嬤嬤等人,往坤德宮而去。 坤德宮的東偏殿中,雍若端坐在正位上。鳳寥坐在她身后,與她之間隔著一道八扇屏。 蘇名劍親自帶了幾名得力手下,在殿中護衛(wèi)。 “璐璐”跟著趙嬤嬤走進殿中,恭敬地磕頭行了禮。 雍若便笑道:“起來吧!賜座?!?/br> “謝娘娘!” “璐璐”恭敬地道了謝,卻沒有起身,而是又磕了個頭:“民女要向娘娘請罪。民女之前為了見到娘娘,向承恩侯太夫人說了謊話。民女并不是璐璐,而是璐璐的師妹李瑤?!?/br> 雍若微微挑眉:她竟然直接承認了自己是冒牌貨?這一步倒是走得很聰明。 她笑了笑:“我就說嘛!漉漉的一雙大眼睛,怎么會變成了丹鳳眼?” 冒稱“璐璐”的李瑤躬身說:“娘娘英明。這么多年了,難為娘娘還記得漉漉的模樣?!?/br> 雍若微微嘆息一聲:“其實記得不是很清楚了,但那雙眼睛,我可忘不了。你起來說話吧!” 李瑤又道了謝,這才站起身來,在旁邊的圈椅上斜簽著身子坐下。 雍若便問:“你既是漉漉的師妹,應(yīng)當知道漉漉的‘lu’字是哪一個了?” 李瑤微微一頓,平靜地回答:“是美玉之‘璐’?!?/br> 雍若笑道:“可我記得路郎中跟我說過:因為漉漉有雙大眼睛,所以小名叫‘漉漉’,是濕漉漉的漉。” 李瑤想了想,搖了搖頭:“師傅沒有跟我說過此事。想來……要么是娘娘記錯了,要么是師傅當時隨口哄孩子玩兒的?!?/br> 雍若換了一個比較舒服的姿勢,繼續(xù)扮演一個有點戒心的角色:“這倒有可能。不過,你說自己是路郎中的弟子、漉漉的師姐,你怎么證明?” 李瑤胸有成竹地說:“師傅讓民女帶來了一卷手稿。這是他老人家這些年在醫(yī)道上的一點心得,一是做個信物,二是賀娘娘母儀天下。不知娘娘是否還認得師傅的筆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