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jié)
爪子上原本長著鋒利指甲的地方猙獰扭曲布滿傷疤,琦瑞在心里問候了集中營長官,低頭,張開小蟲牙咬了上去。 他的力氣很大,蟲牙鋒利,琦瑞像狗子嗷嗚了幾聲,然后,只聽沙發(fā)發(fā)出撕裂的聲音,竟被他用牙生生咬出了個口子。 琦瑞冷冷笑下,別扭的用被綁著的蟲爪摸了進去,胡亂掏了一通,扔出大朵大朵昂貴的海面填充物,最后摸出了根螺旋形的彈簧鐵絲。 他用彈簧的一頭一點點勾斷身上的繩索,極有耐心的磨了好大一會兒,身上的繩索一條一條斷開,直到最后全部解開的時候,琦瑞已經(jīng)滿身是汗,抖掉身上的尼龍繩碎屑,解氣的踹了腳破了大洞的沙發(fā)。 舒尉彥處理好了文件,看到陽臺上那盆rourou盆栽前兩日被冰塊砸到的葉片已經(jīng)枯萎了,但多汁的花心中又生出了兩只小小的綠綠的嫩芽。 他笑了下,想起和rourou盆栽一樣的那雙眸子。 屋外傳來敲門聲,一股濃香的菜味飄了進來。 衛(wèi)兵端著一盆冒著熱氣香噴噴的紅燒豬蹄站在門口,說,“首長,那只蟲子打碎窗戶跑了?!?/br> 舒尉彥一皺眉,往外面大步走去。 衛(wèi)兵道,“已經(jīng)派人去找了,他跑不出內(nèi)院的,首長放心,要不然先吃豬蹄吧?” 內(nèi)院的警戒系統(tǒng)是五顆星,蟲子是跑不了的,這一點他很放心。 但是豬蹄會涼的。 涼了就不好吃了。 舒尉彥的貼身衛(wèi)兵咽了咽口水,憂心忡忡。 第7章 小可憐蟲 琦瑞坐在一株松柏樹后,吸氣拔著自己的爪子上的玻璃渣滓。 幸好那只小矮房沒有按上防盜柵欄,否則他就只能破門而出,驚動人類的士兵了。 他抬頭望著已經(jīng)完全暗了下來的夜色。 城市的上空七千米的地方罩著半弧形的能量罩,人類就躲在能量罩下茍延殘喘。 他們的皮膚不能接觸外面世界的輻射,否則離死也就不遠了。 多么嬌弱的人類,琦瑞想。 大狗熊也一樣,看著大,其實也是完全沒有用的。 他想起戰(zhàn)前蟲王曾進行的一次高機密會談。 談?wù)摰膬?nèi)容便是關(guān)于人類的能量罩。 琦瑞借著微弱的星光看著自己可怖的爪子,臉色冷冷的。 若是人類的能量罩被破壞,這個族群會徹底消失在這個星球上。 他握緊了爪,沉默的盯著遙遠的星空泛著銀白色光痕的能量罩,整只蟲都融進了深深的夜色之中。 “開啟二級警備,打開探照燈!”舒尉彥下命令,看著矮房前碎了一地的玻璃渣,手電探照下,幾片碎玻璃沾著幾滴還未干涸的血珠子。 舒尉彥緊鎖眉梢,“關(guān)閉高壓電流打擊,所有人員給我立刻尋找!” 內(nèi)院布置了幾萬伏的電壓警戒,生怕那只蟲子一個不小心就焦了。 琦瑞瞇眼縮在角落的陰影之中,垂眼戳著自己的爪子,不遠處有士兵朝他的方向走了過來。 天色漸漸明了,高空的能量罩折射著曦藍的黎明,夏季的晨風(fēng)吹拂在內(nèi)院里,舒尉彥一夜未睡,看著來回走動的士兵,眉心的皺子更深了。 就這么大的院子,找了一夜,竟沒把那只蟲子找到。 衛(wèi)兵端了杯清茶站在他身后,也有點疑惑,莫非還真能跑了? 這只蟲子倒有點本事啊。 舒尉彥靠在小別墅的歐式白漆柱前看著已經(jīng)開始挖土朝地底下尋蟲的手下,低頭按了按眉心。 “首長,監(jiān)控室里沒有那只蟲族的身影,應(yīng)該是還沒有離開院子?!毙l(wèi)兵說。 舒尉彥看他一眼,朝院子里走去,響應(yīng)首長命令掘地三尺找蟲子的士兵哼哧哼哧正在挖坑。 “應(yīng)該還沒有離開?那你告訴我,他能躲到哪里去。” 內(nèi)院屬于舒尉彥的私人領(lǐng)地,幾片花草小樹林外加辦公室小別墅,就這么大,站的高了整個小院都能盡收眼底,可就這么大的地方,他們卻找不到一個大活蟲。 衛(wèi)兵想起當初和首長在作戰(zhàn)會議室里看的戰(zhàn)場監(jiān)察器拍下來的數(shù)百個高清視頻——人類勝戰(zhàn)在即,卻被一小撮不知從哪里竄來的蟲子硬生生毀壞了幾架高射炮坦克,成功的摧毀了人類的勝利品,沖淡了勝利的喜悅。 三百多個高清視頻里,恰好有幾處攝像頭清楚的拍到那一小撮沖出來的蟲族里領(lǐng)頭的就是一只身材矮小的蟲子。 衛(wèi)兵先默默為那幾個剛發(fā)現(xiàn)就被偷偷刪除的視頻默哀幾分鐘,然后驚訝起那只看起來不怎么可愛的蟲子似乎要有些什么可愛之處了。 他正想著,看到舒尉彥突然伸手攥住身旁舉著大土鏟在花圃中奮力挖坑的士兵,一手迅速拽掉他的手套,另一只手扣住他朝自己腦袋上砸來的大土鏟,笑著說,“挖好坑準備自己跳進去嗎?” 被他攥住手腕的士兵軍帽掉了下來,露出一張冰冷的小臉,琦瑞咬緊牙關(guān),抿唇冷笑,猛地朝后仰去。 他的腰極為柔軟,像一尾魚,三百六十度深下腰加一個大劈叉,輕而易舉的轉(zhuǎn)出舒尉彥的掌控之中,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舒尉彥踹了過去。 他踹的角度又狠又準,直逼舒尉彥的褲襠。 舒尉彥握住大土鏟子朝身后扔去,然后靈活躲開琦瑞的攻擊,正打算站穩(wěn)時,腳下突然一空,踉蹌朝身后琦瑞挖的大坑里倒去。 琦瑞剛想露出笑容,腰間被猛地一扯,也跟著栽進坑里。 “cao……” 琦瑞的腦袋磕在舒尉彥的肩膀上,大狗熊那玩意顧骨子架標準,肌rou緊實,寬厚的肩頭硬的跟塊石頭一樣,琦瑞敦敦實實砸了上去,頓時眼前就有些發(fā)花。 舒尉彥四腳朝天,后背沉陷在坑里,姿態(tài)極其不雅,不過他顧不上翻殼,扶住琦瑞的小蟲腰擔(dān)心的問,“摔著了嗎,磕住了嗎?” 琦瑞瞇著眼趴在他肩頭,眼花了,是被餓暈的,爪腳冰涼,一點溫度都沒有。 衛(wèi)兵拎著大土鏟奔過來,“首長,您沒事吧?” 舒尉彥爬起來,護住懷里暈乎乎的蟲子,下命令,“撤掉人,叫醫(yī)生來,送點吃的!” 衛(wèi)兵哦哦兩聲,跑遠了。 懷里的蟲子軟綿綿的趴在肩頭,舒尉彥心里擔(dān)心,抱著他往平矮房里走,剛走進門里,房間發(fā)出一聲巨大的關(guān)門聲,他一愣,懷里的蟲子突然跳了出來,用兩條腿結(jié)結(jié)實實的纏住舒尉彥的腰,爪子爬上他的喉嚨,然后低頭,露出了牙口倍兒好的一排小蟲牙。 琦瑞甩掉昏沉的感覺,死死的咬住嘴里的一塊軟rou,用力啃下去。 咬你,敢撞他,咬不死你的。 小蟲牙很鋒利,蟲牙的主人也夠狠,舒尉彥嘶的一聲,感覺到脖頸被咬流血了。 “放嘴!”他大手按住琦瑞的肩頭,“等會兒給你飯吃?!?/br> 像哄狗一樣,琦瑞想,嗚咽兩聲,纏住舒尉彥腰身的兩條腿毫不客氣的猛踹他的大屁股,舒尉彥手中稍稍用力,就感覺掌心下那副細瘦的肩胛骨就要碎裂一般。 他在心里狠了狠,卻始終下不去手,只好順著琦瑞的蠻力咚的幾聲倒在了地上。 琦瑞松開嘴巴,一道銀絲斷在大狗熊的頸側(cè),他舔了舔嘴唇,翻上大狗熊的腰上,橫跨騎上去,一把蓐住舒尉彥的頭發(fā),惡狠狠說,“你們到底要做什么?!” 舒尉彥大字躺在地上,認命了般,“救你?!?/br> 琦瑞瞇起眼睛,墨綠色的瞳仁在昏暗中泛過一道寒光?!罢f實話!” “不說實話你又能怎么嘶——” 琦瑞扔掉幾根舒尉彥的頭發(fā),“再不說,我就把你全部揪掉!” 舒尉彥仰面躺在地上,感覺到腰跨上的小屁股,軟軟的兩團就這么挨著他的腹肌,他想的心神蕩漾,連頭皮發(fā)麻都沒注意,而是下意識用腰跨朝上頂了一頂,頂一下,春水蕩開微波。 “……” 琦瑞猛地瞪大眼睛,啪的耳巴子呼到舒尉彥的臉上,嘶拉一聲,撕開他雪白的襯衫,正打算謀財害命時,房門被踢開了。 曦光冷冷照了進來。 衛(wèi)兵端著熱乎乎的紅燒豬蹄蹲在門口,想了想,說,“我是不是打擾首長了?” 舒尉彥衣衫不整躺在地上,脖頸上的牙印在黎明前的微光中還帶著亮晶晶的光澤。他倒著和衛(wèi)兵對視,脖子上掛著一條白綾,“有點吧?!?/br> 衛(wèi)兵點點頭,“那豬蹄等下再吃?” “好…” 咕—— 舒尉彥側(cè)頭去看發(fā)出聲響的地方。 琦瑞兇殘瞪著他,舉著爪子,吹掉上面的一把頭發(fā),威脅的呲牙。 禿頭的大狗熊,看什么看! 舒尉彥笑了下,“好了,別鬧了。”他翻身坐起來。 “cao狗……”琦瑞還沒反應(yīng)過來,手里的布條就已經(jīng)被抽走了,他心里忽的像冰渣一樣冷,這個人類比他強大,他迅速反應(yīng)過來,然后果斷的朝角落跑去,將自己縮成一團,護住全身上下,警覺的藏在黑暗之中盯著門口的兩個人類。 舒尉彥頭皮一陣一陣發(fā)麻,地上零零散散飄落了幾撮頭發(fā),越看越疼,他將紅燒豬蹄放在亂七八糟的屋子的地上,“你吃點東西吧。” 鬧一個晚上了。 琦瑞沉默的看著他。 舒尉彥揉著頭皮,“我去換件衣服,我們談?wù)?。”他說完交代好衛(wèi)兵,看了眼已經(jīng)被焊死的窗戶,頂著一頭雞窩回別墅里換衣服去了。 亂糟糟的屋子被重新關(guān)了起來,只剩下他一只蟲子。 紅燒豬蹄正散發(fā)著濃郁的香味。 琦瑞的肚子發(fā)出三短兩長的咕嘟聲,他已經(jīng)餓了快三天了。 他垂下眼,咬住自己猙獰的爪子,讓他因為饑餓而渾身有些痙攣眩暈的身體平靜下來,慢吞吞走過去蹲在那一鍋冒著熱氣的紅燒豬蹄前畫圈圈。 他噘著嘴,用爪子碰了碰露出來的肥美的豬蹄,戀戀不舍又哀怨的戳著看起來就很好吃的rourou。 這是人類施舍的食物,他不能吃,吃了就真的是奴隸了。 琦瑞心塞的閉上眼,將嘴里塞進一根爪指咬住,在肚子拼命抗議的時候掀翻了這鍋無辜且無辜的豬蹄。 身為一只蟲子,就是這么的有骨氣。 琦瑞借著微弱的光芒看著自己的爪子,上面猙獰的傷疤告訴他絕對不能向人類低頭,不能向任何人類妥協(xié)。 他心里想著,然后默默撿起了一根豬蹄,放在眼前深沉的打量了許久。 cao,燉的這么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