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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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燦深望櫟容,“她還有一個(gè)更為人所知的名號,云姬。遙遙姜地,有女云兮,莞莞美兮,半疆絕兮。櫟容,我和我娘親,是姜國人。” “姜國后裔?!睓等莸秃?,“你真是姜國人?!?/br> ——“那時(shí)你年紀(jì)不大,也許沒有聽說過云姬,她是艷名天下的絕色女子,連殤帝都垂涎她的美色,周國鐵騎殺入姜都時(shí),首領(lǐng)得殤帝密令,要找到云姬帶回鷹都。那時(shí)城里亂成一團(tuán),有人帶著金銀細(xì)軟逃走,但更多的人留了下來,誓與姜都共存亡。云姬的丈夫已經(jīng)決意殉國,云姬舍不得性命,求丈夫給一條生路,丈夫于心不忍,就讓人走小路,設(shè)法把云姬帶出姜都。小路是往荒山去,云姬知道,這一走,就是東躲西藏,再也沒有好日子。于是…她問出周國人殺進(jìn)的方向,自獻(xiàn)殤帝?!?/br> “???”櫟容大驚,“我爹說,姜都血戰(zhàn),男子戰(zhàn)死,女人孩子也拼死抵抗。聽你說的,云姬家也是大戶,她怎么就能降了敵國?” “有人視死如歸,就有人貪生怕死。云姬自認(rèn)為是一個(gè)嬌弱的女子,天下誰主沉浮哪是一個(gè)女子可以決定的,她傾世容貌,只想好好活著。她到死都沒有覺得自己做錯(cuò),她覺得也沒人會責(zé)怪她。當(dāng)年的情形,她一個(gè)女人,又能做什么?”薛燦手背青筋顫動(dòng),櫟容知道他承受著巨大的痛苦,卻又不知道該怎么安慰。 ——“薛燦,當(dāng)時(shí)你也在姜都?”櫟容低問。 “我在?!毖N閉上眼,“姜國皇族宗廟…埋箭手設(shè)伏,斬殺三百周軍…” 櫟容想起關(guān)懸鏡口中的護(hù)國少年,周身的血液都沸騰起來,“薛燦,你也在那群少年里?” “云姬,她的丈夫是姜國太子虔?!毖N睜眼注視著櫟容僵住的臉,“宗廟外,我用父親的尸首做餌,設(shè)下埋伏誘騙關(guān)易一眾…櫟容,我是姜國人,皇長孫姜未,我就是姜未?!?/br> 櫟容腦袋仿若被人重打一棍,頭暈?zāi)垦2铧c(diǎn)昏厥,她扳正薛燦結(jié)實(shí)的肩膀,狠狠眨了眨大眼,掌心摸上薛燦分明的臉孔,“姜未…薛燦?你是在說胡話么?姜未死了…關(guān)懸鏡告訴我,安樂侯趕到的時(shí)候,看見宗廟里穿黃袍的姜未,安樂侯一把火燒了宗廟,姜未…死在大火里?!?/br> 櫟容見過無數(shù)死人,死人不可怕,假死復(fù)生的才叫嚇人,薛燦自稱是一個(gè)已死的人,不是鬼魂,就是酒喝多犯了糊涂吧。 “葬身火海的不是姜未?!毖N任櫟容撫弄著自己的臉,“他叫楊越,是楊牧的哥哥。他甘愿李代桃僵,替我去死?!?/br> ——“兵臨城下時(shí),父親知道姜都已經(jīng)守不住了,他讓我?guī)е槐娪H貴子弟逃出城,天大地大,走去哪里都要好好活著。我不想茍且偷生,折返回去宗廟,想和父親一起殉國。宗廟外,父親撞死碑下,我設(shè)下埋伏,縱使一死,也要多殺些周人陪葬。我們殺盡關(guān)易帶來的兵馬,跟著我設(shè)伏的七十二人,也只剩下四人活著,謝君桓和綺羅是我親衛(wèi),楊越楊牧是禁衛(wèi)軍楊將軍的兒子。我們已經(jīng)聽見安樂侯大軍殺來的聲音,姜都已經(jīng)被死死圍住,我們都知道,一定是活不成了。就在我們決定自盡殉國的時(shí)候,忽然幾名黑衣死士從天而降,說受人之命,帶皇族幸存者逃出姜都。” “但我知道,我要是就這么走了,斬草要除根,周國人找不到我的尸首,絕不會善罷甘休。就算我們離開,也不會也安生之日?!毖N想起故友,眼眶濕潤。 ——“謝君桓和楊越看出我的顧忌,他們和我年齡相仿,身形也差不多,他倆都提出李代桃僵的法子。周國人沒有見過我,只要是個(gè)相似的黃袍少年,在周國人眼里,就一定是皇孫姜未…他們爭著為我去死,楊越說,謝家只剩君桓一人,楊家就算沒了他,還有一個(gè)弟弟楊牧在。要是我和君桓不答應(yīng),他就撞死在石碑前?!?/br> 櫟容聽到感傷處,忽的想起沒心沒肺的小楊牧,鼻子里發(fā)出抽泣聲。 “我一個(gè)亡國皇孫,哪里值得他們?yōu)槲胰ニ馈毖N深吸了口氣,“楊越換上我的衣服,執(zhí)劍跪地,等著趕來的安樂侯。黑衣死士帶著我們其余四人…逃出姜都…送去了湘南。父親揮別我時(shí),也讓我往南去,湘南,去投奔辛夫人…辛夫人遠(yuǎn)嫁多年,早已經(jīng)斷了和母家的來往,國破時(shí)分,辛夫人也心系舊人,救走我們的黑衣死士,就是受辛夫人所托。辛夫人出生辛氏馬場,她熟知姜都隱秘的古道,黑衣死士們就是照著她的囑托,帶著我們四人...從古道出城。” ——“安樂侯在宗廟見到的黃袍少年,不是你,是楊牧的哥哥…” 薛燦眼中閃出熊熊火光,“我們走出老遠(yuǎn),宗廟忽然燃起大火,安樂侯放火燒了姜氏宗廟,我們都知道…楊越,再也不會回來了。楊牧那時(shí)還不到十歲,我們和周軍廝殺時(shí),他是一名□□手,也射殺了好幾個(gè)周國人…楊牧看見宗廟著火,知道哥哥出事,驚厥昏倒,一路病著熬到湘南…等他病好時(shí)…已經(jīng)不記得從前發(fā)生的事?!?/br> ——“怪不得…”櫟容喃喃,“楊牧總說他什么都不記得了。他只知道自己是跟著你到的紫金府,你是紫金侯的兒子,他自小跟著你…他還說,你待他最最好…” “忘了也好。”薛燦眼含淚光,“什么都不記得,就沒了日日夜夜的煎熬,總好過牢記仇恨的生者,仇刻骨,又有什么用?!?/br> “薛燦…”櫟容欲言又止,“不…姜未…” “我已經(jīng)很多年沒有聽到有人喊我這個(gè)名字?!毖N凝視著唇齒半張的櫟容,“聽你喊我一聲,竟覺得你,也是我的故人?!?/br> “我聽人說起過…”櫟容紅起臉,“兩人要是投緣,就會生出似曾相識的故人感覺,你和我說了這么多,也是覺得我是個(gè)可以相托相信的人。” “哎呀?!睓等菹氲揭o處,“辛夫人,她既然是辛云的jiejie…她嫁進(jìn)薛家…紫金府會不會受到牽連…” 薛燦見櫟容臉都□□了色,他知道這個(gè)女子是真心緊張自己,薛燦冰寒的心里,涌進(jìn)nongnong的暖意。 “辛家世代cao持姜國馬場,辛夫人和我娘,是正室所生的嫡親姐妹,辛夫人是嫡長女,照理說,當(dāng)年嫁做太子妃的,應(yīng)該是辛夫人,但不知道為什么,夫人陪著去了趟湘南,原本是去談賣馬的生意,卻留在了紫金府,嫁給了薛家的獨(dú)子?!?/br> ——“湘南沒人知道辛夫人是姜國辛氏的女兒?”櫟容追問。 薛燦搖頭,“辛夫人是遠(yuǎn)嫁,山高水遠(yuǎn),湘南閉塞,百姓也不理閑事。大婚前,薛家對外說,家中小主人身體不好,找人卜了一卦,說要娶個(gè)命盤硬朗的女子為妻,才能驅(qū)除病根。進(jìn)門的辛夫人,就是薛家找來的合適兒媳。辛夫人二十幾年前嫁進(jìn)湘南,之后與姜國母家的來往越來越少,生下我阿姐后,一心教導(dǎo),又忙于cao持家業(yè)…漸漸的,也就徹底沒了往來。辛氏在周國也是大姓,因此,無人生疑?!?/br> “雖然沒了往來,但起了戰(zhàn)事,她還惦記著你們。”櫟容不禁對雍容的辛夫人生出敬意,“千里迢迢把你們從姜都帶去湘南…她找的是什么人?有這樣大的能耐?” ——“是夫人的故友?!毖N道,“他姓莊,我聽夫人和顏嬤提到過幾次,好像是叫…莊子涂。此人俠肝義膽,能找到忠心熱血的死士帶著我們平安到湘南,可見這個(gè)莊子涂,一定是個(gè)了不起的義士?!?/br> ——“一定還和辛夫人交情匪淺?!睓等莶遄?,靈眸動(dòng)了動(dòng)。 “那就不是你我可以揣度的了。”薛燦心緒沉重,但不知為什么,每每看見櫟容了無心機(jī)的眼睛,他壓抑的內(nèi)心都能得到許多紓解,他知道把一切告訴櫟容,對自己來說也是一場冒險(xiǎn),但薛燦不想欺瞞,櫟容赤子之心,她對自己敞開心扉,她有權(quán)知道一切,來選擇跟不跟自己共赴險(xiǎn)難。 櫟容心儀的男人,并不是紫金府富可敵國的小侯爺,而是一個(gè)身負(fù)血海深仇的末代皇孫。 薛燦希望櫟容知難而退,在薛燦看來,跟著自己,一定是一場劫難。 但薛燦忘不了櫟容那晚對自己熾熱的眼神,她告訴自己,會在自己身邊。薛燦渴望櫟容記著那晚對自己的承諾。 “櫟容?!毖N對視著櫟容不改熾熱的眼睛,“忘了你之前說過的話,了卻鷹都的事,我會送你回陽城?!?/br> ——“誰說我要走了?”櫟容叉腰,對著薛燦急道,“你是薛燦也好,姜未也好,說了不離開,就是不離開。再說…你一股腦把什么都說出來,該是日日夜夜把我拴在身邊,你就不怕,我把你的事抖霍出去?薛燦,你可得想好。” 自己明明渴望她留下,為什么還要言不由衷…薛燦惱恨著自己,嘴唇艱難張開,卻不知道該怎么留下眼前的櫟容。 “你情義雙全…”薛燦一字一字?jǐn)D出,“我信你?!?/br> 櫟容想著笑出聲,指著薛燦道,“你試我呢,或者就是,你怕連累我,害了我?我櫟容見過的死人比活人多,我連死都不怕,還會怕陪你活下去?你再讓我走,我可當(dāng)你嫌棄我臉上的疤了…” 薛燦情難自禁的伸手摸向櫟容飽滿紅潤的腮幫,櫟容心跳加快,連呼吸都變得急促緊張,她按住薛燦的手背,忽然也不知哪里來的勇氣,張臂環(huán)抱住薛燦寬闊的身體,死死貼住。 薛燦繃直身,他感覺到櫟容撲通撲通的心跳,還有熱得發(fā)燙的臉,櫟容眸子閃著跳躍的火苗,熱情的貼住薛燦的額頭,“帶我走時(shí)你說過,我不會后悔跟你走。薛燦,我不會后悔?!?/br> 薛燦滑下指肚,僵在半空糾結(jié)著無奈落下,他任櫟容抱著自己,卻沒有回應(yīng)她的熱烈。 ——“櫟容…”薛燦艱難的扳開她的手,“你喝了一碗烈酒,酒醒來,就當(dāng)是一場夢吧?!?/br> 薛燦閃出身,他想離開這里,離開愣在原地的櫟容,但他邁不開半步,他的心里已經(jīng)有了這個(gè)女人,薛燦,舍不得。 ——“薛燦?!睓等莅褐槪曇羟辶?,“人若有愛,活一日也是至幸,人若無情,活百年也是枉然。要我選,痛快活一天也足夠了,你又怎么選?” 薛燦黑目掠下,定在櫟容腰間的烏金代鉤上,“長樂未央,長毋相忘。櫟容,你是個(gè)值得相交的人。” 薛燦攥緊手心,狠咬下唇背過身去,他怕自己再多看櫟容一眼,就會忍不住緊緊抱住她,和她暢快活上一日,也是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