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子涂笑著駐足回看芳婆，搖頭道：“世人多怨念不得庇佑，卻不知自己根本就在佑澤之中，我也是蕓蕓眾生中的一個，自然也享這份佑澤，又何必去看去摸呢？哈哈哈哈…”

    莊子涂仰面笑著，大步走出屋門，笑傲著穿過院里的棺木，走出陰森沉寂的櫟氏義莊，天大地大，誰知道他會往哪里去，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哪里才是自己的歸宿。

    芳婆倚窗望著莊子涂的背影，她無力強問出寶藏的所在，她隱約覺得莊子涂已經(jīng)告訴了自己，但她不知道自己何時才能參悟其中。

    第135章 榮歸時

    芳婆倚窗望著莊子涂的背影, 她無力強問出寶藏的所在，她隱約覺得莊子涂已經(jīng)告訴了自己，但她不知道自己何時才能參悟其中。

    旭日初升，甘泉邊的莊子涂捧水洗面, 深吸著清晨舒暢的氣息, 他要往鷹都去，楊越答應(yīng)過自己, 等薛燦復(fù)國有成，他就會拋下世間的一切, 跟著莊子涂天高地闊, 莊氏一族除了自己已無后人, 但世代守護的雍華寶藏卻不能消失于天下，楊越就是莊子涂選定的那個人。

    等自己快死的那天, 就會把寶藏訴之楊越，他會立下重誓, 到死都會守著熙皇后的東西，不容外人一絲覬覦。

    自打戚蝶衣戰(zhàn)死，姜人大軍一路高歌猛進, 不過月余就兵臨陽城外, 陽城是鬼手女的故鄉(xiāng), 守將全無抵抗，打開城門拱手獻出這座自古兵家必爭之地，也打開了舊時周國和姜國的連接。

    謝君桓和綺羅率軍進城里，流落陽城的姜女跪在城外綿延數(shù)里, 她們匍匐在地，飽含熱淚迎著復(fù)國的大軍，綺羅急急下馬，一個接一個扶起跪地的姜女，看著他們臉上的疤痕，綺羅再難克制的痛哭失聲。

    馬背上的謝君桓強撐著統(tǒng)軍大將的威嚴(yán)，剛毅的眸里也早已經(jīng)蘊滿淚水，彈指七年劃過，薛燦和自己扮作尸首逃出南下，終于又率著人馬殺回這里。所有的屈辱和血淚，都在重回陽城的這一刻得到了救贖。

    襄郡城里，薛燦收到了占領(lǐng)陽城的捷報，他緊握捷報久久未動，日色灑在他高揚的頭顱上，映亮了他幽黑的眼睛。陽城拿下，意味著姜人打開了回去故土的大門，陽城的另一邊就是廢棄多年的姜土，周國滅姜，一路遭頑抗屠殺，攻下姜都后也無力經(jīng)營這塊染滿鮮血的北方土地，姜人流落天下，姜土也是廢墟一片。

    即便這樣，薛燦還是無時無刻不想重回姜土，那是他魂牽夢縈的地方，每到夜深人靜的時候，他耳邊都會傳來父親的低喚：“未兒，你一定要回來這里?！?/br>
    ——“偷偷盯著我這么久，還不快出來?！毖N朝身后遞過手。

    櫟容幾步走近拉住，“你明明看著出神，怎么知道我在偷偷看你？”

    薛燦把她拉進懷里，疼惜著道：“阿容的步子，身上的味道，遠(yuǎn)遠(yuǎn)的我都感覺的到，你自然是逃不過的?！?/br>
    櫟容看著捷報，歡喜道：“襄郡一丟，周國兵敗如山倒，戚蝶衣畢竟是戚少鑾唯一可用的女兒，她的死對周國上下打擊夠大?！?/br>
    薛燦點頭，“聽鷹都暗衛(wèi)來報，戚少鑾臥床月余，連早朝都無力過去，殤帝幾次派馬車去接他進宮議事，去不了半個時辰就又被人抬回來，戚少鑾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戚家無望，他一把年紀(jì)還能拼出個什么？還有就是?！毖N摟住櫟容，“殤帝無人可用，無計可施，聽說在朝堂謬言，說既然襄郡都已經(jīng)被姜人得了，不如，就索性和姜人劃南北而治…共享天下就是。”

    櫟容半張著紅唇，“這種法子，也只有那個蠢皇帝才會想出來吧。劃南北而治？陽城都被咱們得了，誰還會和他半分天下？”

    “得了陽城…”薛燦湊近櫟容耳根，“你想不想去見芳婆？”

    “當(dāng)然想啊?！睓等輳埧诰偷溃胺计畔±锖勘辉蹅兗敝妥?，我們又鬧出這么大的動靜，她性子要強又倔的想驢，保準(zhǔn)心里罵死我們。”

    櫟容領(lǐng)會薛燦的意思，才要喊出聲，唇已經(jīng)被薛燦輕輕按住，薛燦撫住櫟容微微凸起的小腹，“你有孕在身，留在襄郡安胎已經(jīng)委屈，去陽城還有不少路程，你和孩子…”

    櫟容輕松笑道：“你小看我，我又不是嬌生慣養(yǎng)的大小姐，自小就幫著爹做活，入殮也是費心力的事，這點兒路，還委屈不了你的寶貝?！闭f著還摸了摸自己的小腹，“乖孩子，跟著爹娘哪里來的委屈。”

    薛燦緊緊抱住櫟容，“陽城的那頭，就是姜土，我太想回去那里。阿容，你會和我一起去，是不是？”

    櫟容狠狠抵住薛燦的額，“你去哪里，我就在哪里，不過一城之隔，我啊，還沒去過姜國呢?！?/br>
    薛燦周身涌出熱血沸騰之感，回去陽城，帶著妻兒重歸故土，他已經(jīng)有些迫不及待了。

    陽城外

    天才蒙蒙亮，城里城外就聚集了不少好奇的百姓，雖然姜人大軍才得了陽城幾天，但因為是兵不血刃奪的城池，偌大的陽城仍是一切照舊，井井有條。想到義莊的鬼手女也會和夫君一道回來，百姓們更是好奇不已，不知鬼手女是怎么靠一張刀疤臉得了薛家小侯爺，不對，該姜國小皇孫的青睞。

    擠在前頭的一群姑娘，正是甘泉外總愛欺負(fù)櫟容那幾人，她們是不服的，自己美過那丫頭十倍，憑啥是她飛上枝頭變鳳凰？

    謝君桓和綺羅騎著高頭大馬，已經(jīng)在城外候了一陣，映著旭日燦爛的光澤，綺羅忽的有些澎湃之感，扯了把謝君桓的袖子，壓著激動的聲音道：“姜土就在后頭，我琢磨著，小殿下是不是也該…”綺羅咳了聲鬼笑著，“登基稱帝？”

    “稱帝??？”謝君桓周身一緊，半壁天下已經(jīng)在囊中，綺羅所說的稱帝也未嘗不可，要薛燦真稱帝，舉兵攻入鷹都就更揚姜國威望…謝君桓想著，點頭道：“看你平時嘴里沒幾句有用的，這會兒說的倒有道理，讓小殿下稱帝…回頭我和他提提?！?/br>
    “怎么是提提？”綺羅不悅的瞪了眼他，“就是該稱帝了，也得揚我國威不是？省的周賊一口一口亂黨，聽得我只想剁了他們?！?/br>
    “好好好?！敝x君桓無可奈何，“我會和小殿下說的?！?/br>
    “來了！”綺羅揮起手臂，“他們來了。”

    圍著的百姓也一陣沸騰，指著遠(yuǎn)處的馬隊發(fā)出嘖嘖的聲音。

    赤鬃上的薛燦不時回看馬車?yán)锏臋等?，他隱約已經(jīng)可以嗅到不遠(yuǎn)處姜土的氣息，那年走的匆匆，他還沒有來得及掩埋父親的尸首，還有在皇宮里自盡的皇爺爺，力竭戰(zhàn)死的楊將軍...他們安葬在哪里，又有沒有人時時去祭拜…

    想到過往幕幕血色，薛燦的面容更顯冷峻，這在陽城百姓眼里，分明就是皇者威儀的氣魄，給人一種不怒自威的震撼感覺。

    ——“好俊武的侯爺…”為首的陽城姑娘情不自禁嘆了聲，“怎么就娶了鬼手女？”

    跟著的幾人也露出含恨不甘的表情，“要是侯爺在甘泉邊遇見我，這會兒馬車?yán)镒?，不就該是我了？?/br>
    ——“是我是我…”幾人爭個不停，都快炸了鍋。

    馬車?yán)?，櫟容挑開一角車簾朝外望去，只是一眼，嘰喳的姑娘霎時間鴉雀無聲，傻愣愣看著從自己身前晃過的櫟容，半晌才指著馬車過去的方向，話都說不出個整句。

    “鬼…鬼手…女…”

    “她的臉…我滴個神…那還是櫟家那個丑丫頭嗎？”

    有人急急捂住那姑娘的嘴，“小聲些，是紫金府的少夫人吶，要天下真被薛小侯爺?shù)昧巳?，那可是…可是皇后吶…?/br>
    ——皇后…

    往日領(lǐng)頭欺負(fù)櫟容的俏麗姑娘驚恐的嗚咽了聲，腿肚子一軟暈厥在了地上…

    ——“小殿下，少夫人。”

    謝君桓和綺羅帶著一眾將領(lǐng)齊齊下馬，單膝跪迎薛燦，眾將銀甲閃爍，氣勢如虹，高呼聲貫徹云霄。

    沿路攻下的城市整治有素，湘南城出征的五千兵馬，如今已翻了近十倍，薛燦勇武謀略，櫟容賢良寬厚，美名一路傳開，尤其是薛燦夫婦善待周國降軍，鬼手女還親手給周人入殮，這讓眾多降軍也沒了后顧之憂，在軍中好似和姜人擰成了一股繩。

    綺羅快步去車邊迎接櫟容，車簾掀開，櫟容露出蘊笑的俏臉，探頭尋著什么，“綺羅，你們?nèi)タ催^芳婆了么？她惱我和薛燦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