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節(jié)
孫朝陽轉(zhuǎn)過身,很生氣地走了。 梁楚在原地懵了兩秒,我就看個大門怎么就自甘墮落了,你們賣奶茶的比我們看大門的高尚到哪里去了啊。 “他是不是誤會什么了,”梁楚郁悶地說:“以為孟冬冬被包/養(yǎng)了?” 板牙熊道:“仁者見仁yin者見yin,別理他?!?/br> 夜已深了,一天的工作告一段落,遠在大洋彼岸的男人打開電腦,連到別墅的網(wǎng)絡,屏幕出現(xiàn)別墅的監(jiān)控畫面。賀長東摸著新冒出的胡茬,看到畫面里蹬著自行車的少年飛快離去,留在別墅里的人剝了根香蕉,也扭頭走了,可能是分別不愉快,他看起來有些不高興。 趨近門口的監(jiān)控時,院里的老狗看到他手里的香蕉,親昵的跑來蹭他的腿,老狗是大型犬,四爪著地已經(jīng)很高大了,看到他手里的香蕉后腿蹬地,前爪趴到他身上,看著他手里的香蕉吐舌頭。少年板著臉,很記仇,一本正經(jīng)說:“我前幾天吃你香蕉的時候你怎么不說給我,分享也是互相的,你給我我才給你。你那會沒讓我吃,現(xiàn)在還想吃我的,沒有這么便宜的事情,我們?nèi)祟惡湍銈児吩僖膊皇桥笥蚜??!?/br> 說完就無情的走了,畫面歸于沉寂。 看來主人不在,客人一個人過得也很不錯。 那天晚上孫朝陽氣沖沖離開,兩人明明才認識不久,但孫朝陽當時的姿態(tài)就像是老死不相往來一般。梁楚還以為這段關(guān)系就這么算了,誰知孫朝陽第二天早上又來了,梁楚出門看到門口的人,吃驚的走過去。孫朝陽盯著他瞧也不說話,兩人看了三分鐘,梁楚也不知道說什么才好,于是讓他等一會,進屋里拿了一根香蕉給他。 孫朝陽收下了,兩人算是和解了。 三來兩去時間長了便混熟了,月中十五號孫朝陽又來了,說我今天領(lǐng)工資。 梁楚問:“你要請客?。俊?/br> 孫朝陽點了點頭,梁楚配合地說:“那我們慶祝一下,吃火鍋?” 孫朝陽又點點頭,一蹬車就走了。 梁楚遛了遛狗,掃了掃院子,發(fā)了會呆,中午吃了飯睡了一覺,下午的時候去小樹林撿了一堆柴禾回來。一天就這么過了,但梁楚并不覺得浪費時間,因為他浪費的是孟冬冬的時間,而孟冬冬早就死了。 賀長東不在,看大門的不能擅自拿主人的房間待客,梁楚在院里架起火堆,打算吃一個野外火鍋。 孫朝陽臨近黃昏時才回來,提著rou片和青菜,樣式不多,但分量很足,足夠讓兩個人都吃飽了。 火鍋吃得慢可以吃一個多小時,人多的話熱熱鬧鬧兩三個小時也是有的。兩人一邊涮鍋一邊說話,梁楚這才知道孫朝陽已經(jīng)上大學了,今年剛升的大一,過了年就滿十九歲了,奶茶店的工作只是兼職。孫朝陽在攢錢,這里是中心城市,哪怕在郊外租房也不便宜,所以在賀家人沒有趕他之前,能在小院賴多久就賴多久。 上回之所以受傷是下班的時候遇到了搶劫的小混混,要他的錢就是要他的命,所以孫朝陽寧死不給,那些人他打不過,左沖右撞,拼命逃了出來。 孫朝陽沉默地說為什么同樣是人,同樣是活著,有的人游刃有余享受生活,他就這么難。世道何其不公。 梁楚夾了一片rou,不知道怎么勸他,好半天才干巴巴地說:“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 孫朝陽平息了一下心情,默然不語。 沒有得到回答,怕孫朝陽走上歪路,梁楚想了想說:“我這碗雞湯不好喝,但富貴人家有敗家子,俗話有富不過三代這一說,也有寒門出貴子一說。我覺著吧,家庭環(huán)境成長經(jīng)歷影響人的一生,但不能決定人生,還是要看個人,看自己的。有些事情可以打倒一些人,對于被打倒的人來說那是挫折,是過不去的坎。有的人撐過來了,那就是經(jīng)歷,就變成了財富?!?/br> 孫朝陽愣了愣,有些意外道:“看你蠢……”孫朝陽戛然而止,轉(zhuǎn)了個話頭,“沒想到你想的這么開,還會講這種大道理。” 梁楚松了口氣,繼續(xù)夾rou吃。 孫朝陽卻歇了筷子,別有深意道:“孟冬冬,我把你當朋友才會這么說,生活雖然很難,但我們不能走捷徑,更不能貪圖享受,孟冬冬,你要靠自己的雙手?!?/br> 梁楚抬頭看孫朝陽,他怎么不是靠自己的雙手吃飯的。 正想解釋,外面?zhèn)鱽磔p微的聲音,不是風聲,不是人的腳步聲。梁楚心中微動,和孫朝陽一同看向門口,大門外停了一輛黑色轎車,車門打開,男人長腿一伸,走了出來,他穿著黑色大衣,望向別墅里,再次實情實景看到那個人。只見自家門口有兩個人一條狗,比屏幕里看到的更生動,看來這幾天他和老狗相處的還不錯,它很親他,趴在腳邊乖乖搖尾巴。 隨行的助理幫忙打開大門,賀長東徐步走來,梁楚看著那雙黑色的皮鞋,心想賀長東的腳真的好大啊……果然和身高是成正比的。那雙鞋停在他跟前,梁楚沿著褲腿往上看去,看到一張沒什么表情的臉。 梁楚站了起來,手里還端著碗。 賀長東居高臨下道:“看來我沒在,你過得很快活。” 梁楚心想大腳東,我是看大門又不是上刑,我過得不快活,難道我還哭啊。 賀長東不在時孫朝陽說話一套一套的,狠話放的比誰都厲害,等見到了真人好像很恐懼,又有些憤慨,孫朝陽退了兩步才說:“孟冬冬還不滿十八周歲,你不要太過分。” 梁楚開始頭大,知道孫朝陽誤會了,以為孟冬冬賣身求富貴,怕他說出更過分露骨的話,畢竟賀長東什么都沒做,也確實是個好人。梁楚正想踩他一腳讓他別說了,誰知孫朝陽像是看到了很可怕的東西一般,轉(zhuǎn)身跑遠了。 梁楚心跳快了一些,擔憂地看向賀長東,孫朝陽對賀長東有明顯的恐懼和敵意,既怕賀長東把孫朝陽趕出賀家,那還不是他一句話的事兒,又怕賀長東聽出孫朝陽的話外之意,畢竟賀長東的狗是狗精,賀長東的人也是人精。 賀長東并不在意孫朝陽的冒犯,見慣了別人這樣的神色,已不覺得奇怪。一直以來都是這樣,打小便被貼上冷清冷性的標簽,好像他真的是一塊不能融化的堅冰。 梁楚思忖道:“那個是我朋友,叫孫朝陽,他很崇拜你,把你當做他努力的目標,剛才他跟你開玩笑呢,怕你……雇傭童工?!?/br> 賀長東不言語,看著他胡編亂造,梁楚被盯著看了幾分鐘,不自覺地低下頭來。賀長東的眼神厲害,盯著人看的時候像是在逼供,梁楚看著自己的碗。 賀長東放過他往屋里走,一邊問道:“你們在聊什么?” 梁楚深沉地說:“我們在談人生?!倍嗝锤挥猩疃鹊脑掝}。 賀長東似是很疲憊,推門進屋,坐在沙發(fā)上揉捏額頭,梁楚帶著一身的火鍋味去廚房洗碗,沒想到有人比他速度更快,賀家的保姆像是長了千里眼一般,現(xiàn)在匆匆趕來了,一個接過梁楚的碗收拾碗筷,一個為賀長東斟茶倒水。 碗不用洗了,院里沒燒完的火堆也不用打理,保姆精煉能干,三兩下就打掃干凈了。 梁楚站在屋里略有些茫然,不知道該做什么、哪里需要他。如果別墅大門旁邊有一個小房子就好了,那才是看大門的該待的地方,可他現(xiàn)在住在別墅里面,老板還沒有睡,他也不能扔下老板去睡覺,尷尷尬尬站了一會,梁楚走到沙發(fā)前,在沙發(fā)上坐了半個屁股。 桌上有熱氣騰騰的茶水,巨大的電視鑲在墻上,正播放晚間新聞。 板牙熊看著電視,心里不是滋味的說:“以前這個時候,咱們都是看電影和動物世界的?!?/br> 梁楚說:“不管看什么,看的都是別人的電視。” 板牙熊說:“唉,為什么您是一個這么窮的人?!?/br> 梁楚慢慢吞吞道:“我是窮,但向我這么窮的人要東西吃的板牙熊,又是什么人呢?!?/br> 板牙熊哇的一聲哭了,鉆進蛋殼里去了。 板牙熊閉了嘴,世界又變得安靜而不自在起來,梁楚偷偷打量賀長東。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天生就長一張不高興的臉,賀長東好像一直吝嗇于笑,總是一副冷淡的表情,生人勿近的模樣。尤其這樣的人氣勢強大,不說話的時候周圍靜默沉寂,簡直讓在場所有人都跟著一起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