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jié)
白開問那少年,這污穢都是用來生運去換,你一個大活人怎么跟污穢做交易? 那少年笑嘻嘻的從懷中掏出一串銅錢來說,買啊。 白開這下有些舒心了,這古錢是能辟邪的,是玄學入門的知識,跟數(shù)學的一加一等于二沒什么區(qū)別,這少年如此的犯低級錯誤,看來并不比自己強。 少年見白開笑,心知白開想的是什么,于是告訴白開,這銅錢都是用尸油泡過七七四十九天的,對污穢來說,只要七七四十九天之內(nèi)花出去就不會有被沖到之說。而且這東西可是搶手貨,因為它能用來跟陽間流通,比那些紙錢高貴多了~! 白開心中暗罵了一句cao,不再出聲了。繼續(xù)跟著少年走。 香這時候已經(jīng)快燒完了,少年就又翻隨身的單肩布包。左找右找,只找到了一根香。 想了想,少年遞給了白開。 白開沒接,這種情況下接了,在他看來非常丟面子。那少年一笑說,你用吧,我其實本來陽氣就不太重。算是給了白開一個臺階下。 白開這才把香接過來點著了,同時另一頭的香還沒燒到手指,干脆也沒滅,兩個胳膊一起在空中揮著開道。 走了兩步,白開忽然停下了。也不知道是因為兩根香把他陽氣壓的太低了,還是無意弄出了什么事故。他只感覺一個東西從背后逐漸的壓了上來,耳朵邊就聽見一個刺刺拉拉的聲音,把我?guī)С鋈ァ?/br> 白開倒是不怕,撐死了是個污穢想還陽。這死的人對陽間的留戀是我們常人難以想象的,但通常只是做無謂的努力。況且,他但凡講出來,就有向那少年求助的嫌疑了。很丟人。 白開琢磨了一下,手上并無工具,只好悄悄的咬破了自己的手指頭。在左耳右耳上各抹了一下。這個法子無非就是讓自己不再聽見污穢的聲音,并不治本。但他想著但凡走出這鬼趕集的區(qū)域,外頭陰氣沒這么重了,自然這污穢也就該干嘛干嘛去了。 事實上他也是這么做的,跟那少年找了一圈。沒見到要找的東西。倆人就在這街口告別。少年說他住在村口的農(nóng)家樂里,跟白開正好不是一個方向。于是二人各奔東西。 白開朝著那農(nóng)民企業(yè)家的房子走,越走覺得腳步越沉,香早就已經(jīng)丟了,按理說這污穢就不應(yīng)該糾纏了。哪知這東西反而變本加厲了起來。 白開罵了幾句娘,吐了幾口唾沫在手上抹到自己背上,還是沒效果。 走到快一半的時候,他聽見后頭有人喊了聲哎?;厣硪娔巧倌昃谷淮蛑鴤€手電追了過來。 顧不上喘粗氣,把白開的上衣扒下來就地就給燒了?;厥钟纸o了他一件跟少年身上相似的衣服。 白開很不爽,說你他媽干嘛?耍流氓啊? 那少年就解釋,剛才告別的時候,已經(jīng)看見白開后頭有東西了。那東西很長,一丈有余,上半身趴在白開的肩膀上,下半身在地上拖著,耷拉著很長。少年一看就知這種污穢是在泉眼,湖眼被活活吸死的水鬼。不知怎么跑到了此處,這要是跟白開回去,但凡靠近水邊,很容易出危險。將衣服扒下時,已經(jīng)將那污穢裹在了衣服里,燒了也就了了。 白開這次終于由衷的佩服起這個少年來,不單純的是因為他救了自己的命。而是這同樣的年紀,本事差這么多,他自覺的難比。 謝了聲那少年,白開就悄悄的回了住處。自此之后,白開脾氣依舊乖張,但在學藝上還真就下了苦心。用白開的話說,要不是后來誤沉迷了網(wǎng)絡(luò)游戲,他早就成為一代大家了。 第四十五章 夢 白開的故事講完,我倒是沒聽出多大意思。整個一傻小子的血淚史。 但他卻像是意猶未盡的,大有要繼續(xù)講下去的架勢。不過眼見著老丘那頭有了反應(yīng),白開只好先奔過去看情況。 老丘這時候已經(jīng)醒過來了,看似頭有些昏,眼神有點空洞,一副沒睡醒的德行。 我跟白開都沒靠太近,這老丘現(xiàn)在是什么玩意都沒搞清楚,自然要提防。 老丘倒是沒覺得意外,看了看自己赤裸的上身,又看了看站在門口的我倆,忽然叫到:門沒開?完了!時間過了! 說完老丘不管不顧的從小屋里沖了出去,連衣服都沒穿。沖勁兒巨大,把我跟白開倆人都給撞到了一邊。 我還沒回過神,白開已經(jīng)追了過去。等我跑到了院子里,已經(jīng)見那老丘把鐵柵欄門打開了。 白開站在離門兩步遠的位置,傻愣著。 我喊道:“媽的白開你腦袋被門擠了?!門開了!” 白開頭也不回的連搖了幾下手,還是沒動。 我不敢過去了,不由得又退回到廠房門前。見白開這時候在幫老丘拉另一邊的門。我心說壞了,白開被上了身了。 回過頭去,廠房里連個能躲藏的地方都沒有。我估計也是甕中捉鱉了。 這么想著,我也不打算藏著了,從廠房里閃了出來,外頭的風忽然大了起來。白開跟老丘倆人肩并肩的往廠房走,風吹得我眼睛有些睜不開,都有點分辨不出他倆誰是誰了。 我揉了揉眼睛,心里咯噔一下,不對,怎么看著不像只有兩個人??! 外頭烏漆墨黑,我也不敢確定。只好跑到了老丘的小屋里,那里起碼還有燈。 沒一會兒,老丘跟白開兩個人都默默的走進了廠房。 我一把就拽起了老丘燒爐子用的柴火棍。心說進來一個先他媽弄倒一個再說。 我聽著外頭倆人的腳步越來越近,手上暗暗地繃緊了勁兒。 可是我沒來得急動手,只見門口一個人影一閃,白開一貓腰,直接鉆了進來。都沒等我反應(yīng),他伸手就把柴火棍攥住了。 我倒是沒掙扎,看白開這幅表情顯然不像是被上了身的。 他低聲說了句真他媽險,回身招呼了一下,老丘就也從門外頭走了進來。 白開順手把門關(guān)上了說,小缺你下次給老子看著點,別他媽每次帶你出來都殺敵八百,自損一千。 我道:你們怎么回事?串通好的? 白開就道:“老丘弄得這個鬼集,你現(xiàn)在別光驚訝,一會兒又你掉下巴的時候。記住別亂出聲,安生看著!” 白開沖老丘使了個眼色,老丘就連連點頭。倆人從桌上取了幾張紙,又開門出去了。 我沒跟出去,白開特地給我比劃了一個stop的手勢。 我只好把耳朵貼在門上,想看看他們在搞什么鬼。 外頭很安靜,也聽不到老丘跟白開走動的聲音。偶爾會有點風聲,不過顯然比之前小了很多。 老丘這屋子沒窗戶,把我急的差點撓臉。最后我還是把門打開了一個小縫,一是實在好奇外面有什么,二也是擔心要我在屋里壓根就是算計我,我得有防范。 門一打開,一股佛香味就飄了進來。我眼見著黑洞洞的廠房里,有兩把紅點。 想到白開之前講的故事,我立刻就知這是在壓陽氣呢??墒前组_有什么東西要從鬼集上買嗎? 我耐著性子等著,外頭始終沒有事情發(fā)生。無非就是佛香味越來越大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白開又加燒了幾根。 又差不多五六分鐘吧,我終于聽見了一聲清脆的打火機響,接著廠房里就亮了起來,火光下眼見著白開燒了張紙,之后隨著紙慢慢的燒光,一切又暗了下去。 這之后,又隔了一會兒,白開又燒了張紙。這么來來回回好幾次。我才看見白開踩滅了佛香,又回了屋里。 他跟老丘進來的時候,帶了一股濃烈的佛香味,熏得我差點流眼淚。 我急忙問白開,你們在干什么啊?逛集市啊? 白開悄聲說,是,剛剛我們在喊價,媽的有點貴,不過還好,沒花我的錢。 我一聽愣了,合著今天還是個高端的鬼集?還帶喊價的?拍賣會?。?? 我問:你們買什么?。抠I到了嗎? 白開一伸手,手里頭是一小捧紙灰,他把紙灰放到了老丘的茶缸里,說,都在這兒呢! 白開見我不解,就又說,小缺,一會兒你把這咖啡喝了試試就知道了! 我心說媽的你當我瞎呢!這他媽是咖啡嗎?你還不如說是板藍根呢! 我連忙搖頭,白開沒再多說,反倒是老丘湊了上來,哆哆嗦嗦的道:“江老板,本來這東西是俺喝的,俺喝了好幾年了,但這次非你喝不可。俺也沒辦法。通融通融?!?/br> 老丘的表情倒是很善良,透著幾分抱歉??晌疫€是接受不了他忽然能說話這件事,總覺得這東西有貓膩。 我問白開,你要我喝可以,你說一個必然的理由。 白開清了清嗓子說,小缺,你得相信我不能害你。這東西按理說是應(yīng)該老丘喝的,可這次人點名了要你喝,否則交易免談。 我聽了更有些冒火,然而沒等我發(fā)作,我這火瞬間就熄了。 因為白開接著道:“小缺,外頭那個污穢說認識你。這紙灰只有你喝了才有用。” 我看了看白開,又看了看老丘,一時間竟然說不出話來。 污穢認識我?哪兒來的污穢會認識我?卻只看見白開搖頭。 現(xiàn)在的情況是最難辦的一種,因為所有的壓力都集中在我一個人身上。 我抽了根煙想了想,勸自己無非就是做個夢而已,而且興許還能得到什么了不得的線索。 生怕自己反悔,也不敢多猶豫,沖了點水一口就把紙灰干了。 這東西味道實在難喝,我忍了一下才勉強沒吐出來。白開拍了拍我的肩膀,說了句會在旁邊一刻不停的守著我,就安排我躺倒了老丘的床上。 老丘的床很暖和,床板也比我想象中的軟。躺在上面還挺舒服。 我也是累了一天了,說睡著是沒問題的,見白開真搬了個凳子坐到了床邊,我也逐漸放下了心里的不安,不知不覺得睡了過去。 我想這個世界上應(yīng)該沒有人不會做夢,但通常對于夢是睡著之后多久開始的,一般都沒有概念,或者說概念是模糊的。 而我這次卻恰恰相反,我甚至都能大致數(shù)清楚從我入睡到入夢之間的時間。 起初我一度以為這根本就不是夢,因為我實在太清醒了。 而后眼前的景象逐漸清晰起來,我才能確定這是夢。因為我正站在一個我空曠的老屋里。 屋內(nèi)的布置很溫馨,但應(yīng)該是很多年前的一個宅子,沙發(fā)還是我爺爺那一輩兒才有的那種灰布沙發(fā)。沒見到電視機,只有一個碩大的收音機。 我伸伸胳膊動動腿,發(fā)現(xiàn)自己能活動,就在屋里走著,看著。屋內(nèi)打掃的很干凈,窗戶外頭沒見有陽光,似乎是陰天。 我見茶幾上擺著兩個茶杯,還在冒熱氣。不久前這里應(yīng)該還有兩個人在聊天。 我想著就跑到別的屋子去看,果然見在另一個房間里,有一個人正背對著我,坐在書桌上看書或是寫字。 雖然是在夢里,我卻還是有些緊張。生怕他發(fā)現(xiàn)我。 站住等了一會兒,見那人沒反應(yīng),我才悄悄的湊過去,想看看他是誰,在干什么。 走進了一些,已經(jīng)能看見這個人的側(cè)臉了,這是一個三十歲左右的青年人,戴著副眼睛,正在用尺子畫著什么。 因為是側(cè)臉,還是看不清這人的全部長相,但我總覺得這人似乎有些面熟。 第四十六章 旁觀者 這么看了一會兒,我發(fā)現(xiàn)了一個問題。 我對于這個人而言似乎是不存在的,甚至我對于這個房間來說都是不存在的。 我明明站在燈下面,卻沒有任何光想被我擋住。 這么一想,我干脆走的更近了,已經(jīng)貼到了那人坐的椅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