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節(jié)
小缺,你們家有錘子嗎?大號的!白開擼起襯衫的袖子立刻就要開始。 不行,這面墻是承重墻。鑿了弄不好整棟樓的人都玩完。我要白開把蟲子裝回去,用馬克筆在墻上標(biāo)注好那個位置。這面墻上掛了很多飾品,有我在外地買回來的小玩意,還有幾幅照片。我一一都給摘了下來。 我們需要幾個工人,必須是高手。我翻了翻自己的手機電話本。這幾年我跟不少裝修工人打過交道。只不過一時間我也無法確定誰能勝任。 白開說,那就全約出來,一個一個試。 我點點頭,看來也只能這樣了。忽然我想到一個問題。我道,這個宅子秦一恒肯定很早就發(fā)現(xiàn)了,為什么他一直沒有來取磚呢? 不知道,八成是覺得反正這宅子也跑不了。什么時候來取都行,反而給耽誤了。我靠,小缺你家冰箱里為啥連啤酒都沒有? 白開說的到站得住腳,只是我隱約覺得這事肯定不能這么簡單。心中有些忐忑。 我依次聯(lián)系了工人,我在這行里給價高,又很好說話,是出了名的。那些工人都很愿意給我干活。不出兩個鐘頭,我家里已經(jīng)來了六七個工人。這些工人之間都是相互認(rèn)識的,發(fā)現(xiàn)這么同行都在這里,彼此都有些奇怪。我要他們坐好,開門見山的說要拆這堵承重墻,問他們有沒有好的辦法。 工人們肯定比我要懂。說這承重墻拆不得一是危險性很大,二也是很多小區(qū)的物業(yè)會嚴(yán)加管理。不過這也不是什么難事,有些戶主為了裝修好看,的確鋌而走險干過。要做的話,只要盡量掩人耳目就行。 我見事情有戲,也就不想再拖了。當(dāng)即要他們開始動工。 我們用的法子相對來說比較保險,在拆墻的同時一并做著墻體加固。只是唯一的難處就是,我點明了需要里頭的整磚,這樣一來他們動手時就必須異常小心,弄了半天進(jìn)度還是很慢。 我起初一直在一旁緊張兮兮的看著,時間長了,也累了。跟白開一起坐到沙發(fā)上抽煙。 煙剛抽了半根,就聽見有工人咦了一聲,回頭問我,江總,這磚太老了,兄弟們再小心也會碎啊。 我起身過去,發(fā)現(xiàn)墻體已經(jīng)被敲開了。地上落了幾塊碎磚。磚的顏色是烏青色的,像是發(fā)霉了一般。而墻的缺口上看去,也是大片大片的烏青。 我驚道,白開!快來看!這面墻全是磚! 廢話,墻不是磚還能是菜葉子?白開過來一瞧,我靠小缺,你們家合著是倉庫! 工人們顯然不懂我們在講什么,聽得大眼瞪小眼。 我叫他們先停下,觀察了一下,現(xiàn)在敲開的位置,離我用馬克筆標(biāo)注的地方還有一段距離。 白開掂量著地上撿起來的碎磚,你們別砸墻了,把墻皮全部鏟掉,都小心點,磚不能再碎了。 接下來,我們倆人就陷入了漫長的等待。好在工人夠多,又都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熟練工。很快這墻體的真面目就一點一點的被剝離出來。我眼見著墻面上出現(xiàn)越來越多的烏青色,甚至有一些已經(jīng)成了烏黑色。心中越發(fā)的不安起來。這么多磚,是什么時候藏在這里?我住在這里之前?還是我住在這里之后? 墻皮終于鏟完了,我急匆匆的給工人結(jié)了錢。 等到人都走光了,我摸著這面本該熟悉的墻壁問白開,媽的難怪秦一恒不來取,這是不是就是他藏在這兒的? 白開雙手在胸前插著,眼睛被叼著的煙熏得有點睜不開。 小缺,我覺得是不是秦一恒藏這兒的現(xiàn)在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得想想,這東西為啥藏到你家來。 白開指了指地上的碎磚,還有,這磚到底能干嘛?我之前仔細(xì)看過了,這磚陰氣很重。年代肯定很久遠(yuǎn)。 我道,藏到我家可能是因為安全?我家秦一恒很容易就能進(jìn)出。 白開想了想,把煙掐了道,或許吧,不過你得想想,要是光憑著容易進(jìn)出,那他不如自己買套房子更方便吧?他缺錢嗎?不缺吧?至于安全,有一天你家突然沖進(jìn)來幾個蒙面的彪形大漢,拿著家伙,什么都不要,就要這面墻,你給嗎? 我知道白開這不是抬杠,的確,我說的兩點無論哪一點都不太堅固。 白開又道,現(xiàn)在磚被咱們找出來了,簍子捅的有點大。一時半會兒要是沒頭緒,這磚很可能就會有人來搶。剛才那么多雙眼睛都看著,風(fēng)聲很快就會傳出去。 我道,那怎么辦?難不成還得雇幾個人看著? 白開往沙發(fā)上一倒,不用,你今天開始就睡在這里。我回去想辦法,記住了,你不是來度假的!注意安全。 我環(huán)顧四周,忽然對我的家開始抗拒了起來。 可眼下實在沒有對策,不得不聽按照白開說的來。好在這里什么都不缺,住起來并不麻煩。 我用之前罩床的布把墻遮了起來,冷不丁家里有了這么一堵墻,看著有點堵心。 白開又坐了一會兒,就回去了。臨出門還囑咐了我兩句,但凡真的有什么事了,別玩命護墻,命要緊。 送走了他家里頓時冷清了下來,我對付著洗了個澡,把家里所有的燈都打開,才上床睡睡覺。 因為白開的話,我夜里睡得很警惕。稍微有風(fēng)吹草動恨不得都要起身查看一番。 睡得就并不踏實,直到第二天一早醒來,發(fā)現(xiàn)一夜無事,才放下心來。 接下來的四天天,我又淪為了徹底的宅男。 吃頓頓是外賣,連門都沒出過。那墻在兩天后,逐漸散發(fā)出一股很強烈的潮味兒。白天有太陽還好,晚上關(guān)了窗睡覺就非常明顯。我只好把之前罩家具的布全招呼了上去,總算蓋住了一些。 到了第五天,我已經(jīng)完全適應(yīng)這個舊家的生活了。 唯一的難題就是,百般打發(fā)時間,卻又百般無聊。于是我給白開打了一個電話問他有什么發(fā)現(xiàn)。他以為我這邊出了事,還挺緊張。聽得我心里還有些暖。 當(dāng)晚,一切照常,我早早的上床用電腦看了部電影。沒到十點,我已經(jīng)睡著了。 也許是睡得有些早,天沒亮我就醒了過來。迷迷糊糊的準(zhǔn)備上個洗手間再睡回籠覺,路過客廳的時候,我卻隱隱約約的聽見幾聲嗚咽。開始我以為是隔壁,本沒注意。等到回來再次經(jīng)過客廳,我猛然發(fā)現(xiàn)這聲音竟然是在家里。而且,就是那面墻發(fā)出來的! 我頓時清醒了!一時間沒敢動彈。甚至有些后悔把墻用布遮住了。布后面的未知,讓我有些慌神。 我回到臥室找出手機,一邊慢慢的朝墻靠近,一邊把電話撥給白開。 離墻越近,果然嗚咽聲就越明顯。我用手輕輕的抓住了布的一角,沒等發(fā)力。白開那邊接通電話的一聲喂讓我打了個機靈,趕忙在電話里把事情快速的說了一遍。雖然我家里空無一人,可我講話的聲音不自覺的就小了,仿佛真的怕驚動什么。 小缺,我正想跟你說呢。這磚的確有問題,可能是之前別人用來封污穢的。你還記得錢掌柜說的事情嗎?那一大批從營地里被放走的污穢,我懷疑就是從磚里出來的。記住了,離那東西遠(yuǎn)點,明兒你家里見。 第七十四章 斗 白開話音未落,我忍不住皺了下眉。 因為就在他講話的時候,我模模糊糊的聽見那面墻傳來了另一種聲音——放我出去。 聲音似乎很遙遠(yuǎn),卻又像是在耳邊。非常的飄渺。最近我總是聽見這種奇形怪狀的聲音,這時候很意外的,我竟然不再慌亂了。反而心里很不爽,媽的你們都想跟老子說話,是看老子好欺負(fù)嗎? 我把電話掛了。 手上頓時一發(fā)狠,整塊布都被我揭了下來。 那一瞬間聲音立刻就消失了,像是從來沒有過一樣,耳朵里聽見的只剩下樓外很遠(yuǎn)處汽車駛過的動靜。 我又等了一會兒,確認(rèn)墻不再出聲了我才回到床上。 這么折騰了一番,覺也甭睡了。到了天亮我在樓下的小飯館叫了份早餐,吃完后就催白開過來。 他那邊起的還挺早,聲音聽著很精神。沒過多久,白開果然拿著幾塊碎磚進(jìn)了門。 進(jìn)屋一看地上凌亂的布,白開嘿嘿一笑,小缺你昨晚上看來挺瘋狂啊!被單都給折騰到客廳里來了。 我揉了揉臉,問白開,這墻不僅會哭,媽的還會說話。不會是古代的智能電器吧! 白開道,那還真說不準(zhǔn)。我告訴你啊,現(xiàn)在這磚頭白大爺給你研究明白了,看紙! 白開又丟過來一卷a4紙,上頭是他很熟悉的筆體。這次紙上畫的還挺復(fù)雜,一時半會我竟然沒看懂。 白開解釋道,小缺你看啊,綜合咱們現(xiàn)在知道的消息。這磚肯定是跟那棺材一起撈上來的了。至于是干嘛的請看圖二!白開換了張紙,用手在上頭畫了個圈。 你看,這磚,是蓋宅子用的! 我一聽笑了,我靠!你是怎么發(fā)現(xiàn)這個驚天秘密的?。?/br> 你別打岔,你看好了,這宅子可不是在地上蓋的!白開把紙舉起來道,你想象一下,這整張紙,就是一個棺材! 我驚道,你說的是棺材里其實裝的是一棟宅子? 白開點點頭,對,這些磚想必就是在那個時候運出來了。錢掌柜他親爹幫的忙。 我腦子里出現(xiàn)一副畫面,一個巨大無比的棺材里面,有一棟幽幽暗暗的宅子。我從宅子外頭望進(jìn)去,黑洞洞的一片。依稀可以聽得見宅子里有人走動的聲音。這不由的讓人膽寒。難道當(dāng)初這幅棺材下水的時候,里頭是住著人的?還是這整棟宅子壓根就是陪葬品?我知道傳說中秦始皇的墓冢里,不僅有兵馬俑,還有城池皇宮,甚至還有水銀造出的江河湖海。而且更讓人覺得離奇的是,傳說中記載,里頭竟然還有人造的日出日落的晝夜變化。難道這個棺材也是一樣? 白開深吸了口氣,現(xiàn)在恐怕我們知道秦一恒為什么要找這些磚了。那棺材很大,又是木質(zhì)的,有了這些磚才會沉進(jìn)水底。秦一恒是想把所有的衣柜重新填進(jìn)陰河里。 我瞬間茅塞頓開,記得之前第一次聽說棺材是從河里打撈上來的,我還納悶,這東西是怎么沉下去的?,F(xiàn)在終于清楚了。合著是這些磚的功勞。 秦一恒果然是在彌補什么過失嗎?難道棺材的打撈跟他有關(guān)系? 我整個人陷進(jìn)了沙發(fā)里,就如同我現(xiàn)在的感受一般。這泥沼我恐怕是無法爬出來了。只能無休止的在迷霧中陷落進(jìn)去。 白開拍了拍我的肩膀,小缺你別喪氣啊,咱不是越來越明朗了嗎? 我道,那這些磚怎么處理? 白開壞笑的瞟了一眼門的方向,這磚既然出來了,我們不妨等著有人來搶。有人想讓衣柜哪來回哪兒去。自然就有人不愿意衣柜重新沉進(jìn)河里。準(zhǔn)備一下,把內(nèi)褲提高點,這次恐怕又要開打了。 我感覺我身體條件反射的開始疼。點了根煙,看白開自顧的在我房里亂轉(zhuǎn)。這宅子現(xiàn)在已然快要不得了,如果真有人找上門來,不知道會被折騰成什么樣,我也就甭?lián)陌组_會干嘛了。 一上午的功夫,白開都沒閑著。起初我不在意,后來有些好奇才發(fā)現(xiàn)他是在我家做局。 不僅把房間很多地方都用紅線連了起來,紅線上掛了很多鈴鐺。而且到處都有些壞心眼的機關(guān)。我都看了,威力不大,多半是雞蛋或是竹筐。唯獨一點讓我搞不懂的是,白開把冰箱搬出來打開門,對準(zhǔn)了正門。 我懶得管他,任由他折騰。不過倒是嚇壞了來送餐的外賣小哥??峙乱詾槲覀z是要成精了。 白開住了進(jìn)來,我心里多了不少底氣。也是為了做準(zhǔn)備挨打,不對是打人。我每天在家還做了一些俯臥撐和仰臥起坐。每天晚上睡覺都不敢脫衣服,誰知一連幾天卻毛事沒有。 我有點懷疑是不是白開搞錯了,或者這些磚已經(jīng)沒有利用價值了,我們在這里瞎緊張。 白開卻要我耐心的再等等,現(xiàn)在是比誰先沉不住氣。對方肯定不想硬碰硬,但倘若是時間一直這么持續(xù)的耗下去,對方肯定會坐不住的。 我聽了只能繼續(xù)等,這生意也不做了,我手下的幾個員工還以為我病了,打了幾個慰問電話,我也懶得解釋,干脆在家裝病??赡苁俏疫@老板當(dāng)?shù)脤嵲谑翘廨x正面了。深得員工愛戴。第二天下午,竟然有快遞上門送了兩個果籃。有人敲門我跟白開都很緊張,打開門長出了一口氣。把果籃放到茶幾上,我?guī)缀鯚釡I盈眶。白開一臉不屑的看了我好半天,忽然道,別美了,這是來做最后的試探的,看著吧,晚上該找上門來了。 我說,難道我員工還能害我?那都是跟了我?guī)啄甑娜恕?/br> 白開一瞇眼睛,媽的,好不容易把你智商拉升了,怎么又回到起跑線了上了?你想想,你搬了家你員工知不知道?你住回了老地方你員工又知不知道?這果籃怎么送到這里來的??? 我一驚,趕忙跑到窗邊去看。沒見剛才的快遞員。 街道上車水馬龍,根本無從尋找。我回過頭道,你剛才怎么不說!?直接抓住了那人拷問不就完了嗎!? 別看了,白開把窗簾拉好??絾柺菦]用的,人家不會傻到派自己人來。那是雇的!你準(zhǔn)備一下,紙尿褲備好了嗎?別嚇尿褲子。 白開的話沒讓我生氣,反倒讓人輕松了不少。接下來從下午到天黑的過程很輕松。我跟白開聊著天,晚飯還喝了點酒。天黑之后,我把沙發(fā)推到了正對著門,白開把冰箱的電源接上。倆人舉重若輕的坐了下來。燈全關(guān)了,我仔細(xì)的聽著黑暗中的風(fēng)吹草動。時間就這么眼瞅著到了十二點。 小缺,差不多了。這些用歪門邪道的,也就會在這個點辦事。白開把煙掐了,忽然從懷里掏出個東西。我借著外頭迎進(jìn)的霓虹燈一瞧,又是那只大蟲子。白開將蟲子捏到掌心里道,這東西白爺爺調(diào)教了有一段日子了,今兒就開山檢驗一下成果吧。 他話音剛落,我倆同時聽見門那邊傳來了動靜。我站起身,手已經(jīng)摸到了之前準(zhǔn)備好的棒球棍上。然而門外的動靜很快就消失了,感覺像是有人經(jīng)過無意碰到了一般,許久沒有新的聲音。 白開冷笑道,廢柴連燒火都點不著,媽的倒是進(jìn)來??! 手中的蟲子似乎也在冷笑,微微顫動了一下忽然跳到了地上。那肥大的肚子簡直就是減震器,蟲子在地上滾了一圈,竟然飛速的在地上徘徊起來。 白開,你的狗好像要拉屎了!我指著蟲子道。耳朵里卻聽見屋中白開掛在紅線上的鈴鐺響了起來。屋里有人! 我起身要去看,白開一把摁住我。別動,這些人很聰明,他們在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