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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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或許……在您這里更合適一些?” 他斟酌著語氣和用詞,說出了一個最合適的答案,“您這里沒有狗仔和記者敢來鬧事,舒盼住這里也比較能學得進去。” 一聲撞倒桌椅的悶響,引得繃緊了神經(jīng)的易南回頭去看,這才發(fā)現(xiàn)不知何時舒盼已經(jīng)走了出來,此時正站在兩人的身后。 她滿臉的驚異,只因為剛才聽到的兩人談話的最后一句。 什么…… 她要住進陸辰良家? 陸辰良對舒盼的出現(xiàn)并不忌諱,既然打算用她了,以后的計劃肯定是要對她全部坦白的,只不過眼下他的注意力卻顯然已經(jīng)轉移到了其他事情上。 他挑眉,幾步走到舒盼的身邊,伸手提丟起她肩上衣料的一角,“你穿的這衣服是怎么回事?” 陸辰良剛才吩咐李嫂帶舒盼去換衣服,沒想到他在這邊和易南商量的空檔,舒盼卻根本沒把衣服換下來——她依舊穿著那淋濕的風衣,看起來不過是剛才勉強烘干了一次,整件風衣皺巴巴地披在她的身上,還帶著殘留的雨漬。 易南好意地提醒舒盼,“是不是芳菲的贊助,你不太滿意?” “不,不是不滿意。” 恰恰相反,那兩排贊助里的每一件,她都喜歡。因為那里每一件,都有著令人驚艷的設計款式和材質。即使是最不懂得時尚和搭配的女人,也會對那些昂貴的新品神往。更何況,是從沒有什么機會見到名牌的,年齡只有二十多歲的舒盼。 可那些美好與夢幻,全部,都是屬于另一個女人的。 舒盼不想去動屬于別人的東西。更不愿意去思考,為什么這么多屬于云芳菲的贊助,會出現(xiàn)在陸辰良的家里。所以那些贊助雖然漂亮得不可思議,可她不過略略看了幾眼,便匆忙披上剛才弄臟的外套。 陸辰良沉著臉,“那你還繼續(xù)穿著身上這件?” 舒盼低垂著腦袋,說著連她自己都不太能相信的理由,“云小姐的衣服,似乎……都不太適合我?!?/br> 易南很少見到有女人能拒絕名品的呼喚,他的常識無法解釋這件事情,于是試著將自己投入少女心態(tài)去理解,“你是不是覺得幸福來得太快了,有點不真實?” 其實足以令人產(chǎn)生不真實感覺的,卻又何止是那些衣服呢? 舒盼初到陸家,眼中所看到的,更是自己從未見過的優(yōu)雅建筑。 陸辰良的家,是一座典型中式別墅。每一處,每一景,無不透著nongnong古典文化氣息,搭配以現(xiàn)代化的陳列組合,構成了中西文化內涵交融的獨特風格??善褪沁@么大的空間內,每層供以點綴的墻面裝飾和擺設的家具卻是寥寥可數(shù)。 屋如其主,精簡而清冷,這恐怕也是對陸辰良本人最好的寫照。 舒盼對房屋設計懂得并不多,但這里,的確是她見過最好看的房子。平常,她見過的房屋造型,不過是局限于搭建起來的道具建筑,又或者是租賃來拍攝的度假村。今天,她卻發(fā)現(xiàn)原來可以有一個人,真實地坐擁著這樣一座足以讓人產(chǎn)生夢幻感的建筑。 而他稱呼這個建筑為“家”。 這估計,就是最大的奢侈了吧。而她的出現(xiàn),簡直和這里所有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那些衣服,畢竟不是我的東西。”她不知道該怎么闡述自己此刻心中的油然而生的卑微和畏懼,只得將頭埋低,活像一只受了傷的鴕鳥。 陸辰良陰著臉,他實在不喜看著人一副低到塵埃里的姿態(tài)。他倒寧愿舒盼能拿出剛才拼命攔車那種架勢,怎么換了進了自己家,想讓她好好換一件干凈的衣服,反倒讓她所有的勇氣和決心都給磨沒了? 想到這里,他心中忽地一股煩躁,伸手一把拉起舒盼的手腕,“你跟我來?!?/br> 舒盼只覺得手腕一緊,她對上陸辰良那雙帶著怒意的眸子,緊張得連一句拒絕的話都說不出來,身子便已經(jīng)不由自主地被帶著,緊跟他的腳步。 易南趕緊也追上去,這丫頭一天之內大幅度調動陸辰良的情緒n次,現(xiàn)在又直接拒絕他的好意,這是要搞事情的節(jié)奏啊! 陸辰良拉著舒盼一路來到試衣間里,他猛地關上門,緊跟在外的易南一個不留神差點直接撞了上去。 易南皺著鼻子站起來,他呆看著在眼前緊閉著的大門。這幾年來,他已經(jīng)很少見陸辰良這么情緒化,又或者是對某一個藝人的事情如此上心。這種種的異常,都讓易南不禁猜測,陸辰良似乎又有了想要親自帶上屏幕的人。 易南徹底被困在門外了,他雖然對陸辰良很了解,面對這種狀況一時之間也是懵逼了。 他知道陸辰良對喜歡的女人一向都是與眾不同的,而且從行動到示愛的一系列做派可謂是雷厲風行??裳巯玛懗搅紱]道理不知道自己還跟在門外,況且在這種工作的狀態(tài)下,陸辰良完全把自己和舒盼隔離起來,他到底是要做什么? 是為了讓舒盼學會第一課而付出的悉心教導,還是發(fā)泄他自己因為被拒絕好意之后意難平? 真是令人既憂慮又浮想聯(lián)翩啊…… 燃燒起來的八卦和好奇,險勝過易南此刻堅守的對boss的忠誠,于是他決定光榮地進行這個聽墻根的任務。 ———————— 陸辰良走到衣柜前,伸手一把拉開簾子,立柜上大幅的鏡子頓時出現(xiàn)在兩人的眼前,而那里面,清晰地映照出他和舒盼的面容。 “看著鏡子?!?/br> 陸辰良毫不客氣地道,“剛才你告訴我,不想動你的臉。我沒有拒絕你,可你看看自己——” 舒盼睜開眼,看向鏡中的女人,她單薄的身子上披著一件發(fā)皺的駝色風衣,頭發(fā)散亂,整個人仿佛彌漫著一層愁云慘霧的氣息,那雙本應明亮清澈的眼睛里如今卻沒有了什么光彩。 這樣的人,真的能勝任云芳菲的角色嗎? 舒盼別過臉,她不愿再看向鏡子里的自己。她害怕去承認,對面那個眼神中流露著怯懦自卑,周身都狼狽不堪的女人,正是自己現(xiàn)在最真實的樣子。 陸辰良伸手,強硬地將舒盼的頭轉向鏡子一側,“一個連她贊助都不愿意試穿的人。你拿什么說服我,即使不動臉,你也是那個最合適在屏幕前扮演她的人?” 他望向鏡中那個仍在沉默的女人,他的手繞到舒盼的腰前,輕輕撥弄開那駝色風衣上的腰帶,聲音低沉中帶著一股說不出的磁性,“脫了?!?/br> “脫?”舒盼心里錯愕不已,這算是個什么……奇怪的要求。她咬著下唇,抱住自己的雙臂,死撐著不愿意脫外套,以她現(xiàn)在的腦回路,已經(jīng)徹底對陸辰良的這句話理解無力了。 陸辰良的食指抵在舒盼尖俏的下巴上,微一用力,輕揚起她那張因會錯意而緋紅不已的小臉。 他繼續(xù)循循善誘,似乎完全沒有絲毫的不耐煩,“衣服,在什么場合都是很重要的。它是你站在人前,面對所有人的第二層皮膚。你的外套臟了,就像你的臉上染了顏料。用這樣臉對待鏡頭,這就是你的工作態(tài)度嗎?” 聽著他的話語,舒盼緊繃著的神經(jīng)漸漸松懈下來,她重新審視向鏡中的自己,眼神的不安和惶恐慢慢消散,剩下的依然是那股熟悉的倔強和誠懇。 很多一段時間以來,她演著云芳菲的側臉,背影,任意一個從鏡頭前閃過的片刻??扇缃瘢@份工作的性質已經(jīng)大大不同了,她要“成為”云芳菲,完全以她的身份接人待物,甚至是在片場的鏡頭前演戲。無論出席什么場合,以后自然要用她的贊助,穿她的衣服,甚至是…… 徹底學得像她。 如果僅僅試穿幾件衣服,就能刺激到她自尊的底線,那又何談以后呢? 陸辰良知道話說得差不多了,這才慢慢點出了問題的關鍵所在,“你以為,自己拿著的是云芳菲不要的東西嗎?” 舒盼被說出了心事。的確,她一時放不開的,便是心中仍有的一點點驕傲,這些衣服所有者是云芳菲,這也是她原本無法解開的心結。 “你錯了。這些都是嘉揚給你的。是我給你的。” 舒盼聽罷這句話,她松開雙臂,深吸一口氣,主動脫下了那件泥濘斑斑的臟外套,“那些衣服我會好好穿的?!?/br> 衣服落在地上,發(fā)出一聲輕微的響動,如同劃開她心間的薄霧,天地忽然開闊起來,陸辰良深看舒盼一眼,“想通了?” 舒盼點點頭,終于露出了這兩天和陸辰良重遇以來的第一個微笑。 陸辰良似被這個笑容的力量所感染,心情明顯好了不少。他轉過身,背靠著鏡子,正身對著舒盼,語氣中有著難得的輕快,“舒盼,你知道嘉揚公司和其他經(jīng)紀公司到底有什么不同嗎?” “更大?更有錢?更厲害?還是更……” 陸辰良搖搖頭,他忽地靠近舒盼,雙眼充滿玩味的意圖,“別急著回答。當成第二個功課去思考吧。” 舒盼聽得很認真,她困惑地舉手,如同一個嘗試發(fā)言的小學生,“我能再問個問題嗎?” 陸辰良又恢復了惜字如金的狀態(tài),“說?!?/br> “那一個功課是什么?” 陸辰良利落地拉著舒盼后退兩步,收起立柜前的鏡子,露出里頭琳瑯滿目的兩排女性時裝新品,“從這些衣服里面,試出一件最上鏡的?!?/br> —————————— 易南正聽著房間里面的動靜,忽被人從被人拍了拍肩膀,驚得幾乎要叫出聲。 他回頭一看,原來是李嫂。她已經(jīng)在樓下候了好一會兒了,但樓上聽得好久都沒有動靜,因此上來看看情況。 易南趕緊示意讓李嫂小聲行動,沒想到她對易南這種聽墻根的做法十分不恥,于是用自己的行動表示了對雇主的忠心。 李嫂故意用高分貝的音量大聲道,“易先生,請問你站在門口等著不累嗎?” 易南心里這個郁悶吶,他扭頭朝她連連擺手,“李嫂……你、你這不厚道嘛。我不過是關心一下陸先生,畢竟也進去了一會兒了?!?/br> 門把轉動了幾下,陸辰良的從背后悠悠地傳來,易南感覺到自己的血液在慢慢地凝結。 “易先生,聽說,你很關心我?” 易南趕緊對自己進行表情管理,幾秒之后,一本正經(jīng)地迎了上去,“我其實也關心舒盼。” “哦,李嫂,以后你要是看見易先生等得這么辛苦,就給他搬個凳子,沏壺茶,讓他慢慢等。” “是的,先生?!?/br> 兩人一來一回,絲毫不像是在玩笑。李嫂更是恭敬地點點頭,她無比和藹地看了易南一眼,直看得后者渾身不自在,這才心滿意足地轉身走下樓梯。 看著李嫂離去的背影,易南緩了口氣,他反復斟酌著用詞,終于試探著開口,“陸先生,你要親自教她?” 陸辰良反問,“你有意見嗎?” 易南的確無話可說。上一次知道陸辰良親自帶藝人的時候,已經(jīng)是差不多五年前了。而那人卻因為種種原因,最終和陸辰良漸行漸遠,甚至在業(yè)內暗暗透露了和嘉揚永不合作的口風。 此后整整五年多,再沒有任何人入得了陸辰良的眼。他雖然眼光挑剔,但一旦做了培養(yǎng)一個人的決定,就難以被他人左右。 先不談舒盼的成功與否,在易南的心里,卻更多地存著另一種期望——她能比那陸辰良教出的“第一人”,至少多點良心來。 “不過,我很好奇。云芳菲新一季的贊助,為什么會忽然出現(xiàn)在我家的衣柜?” 陸辰良這個問題,直問得易南心虛不已。 事實上,剛才舒盼濕著衣服剛進門的時候,陸辰良還稍微苦惱了一下該拿什么衣服給她換上。他家中除了一個四十上下的女傭人李嫂之外,根本沒有什么長期入駐的女性,根本不可能有合適的衣服。 反而易南提醒他衣柜里可能有剩下云芳菲的贊助品,可他剛才稍微翻了翻衣服,就發(fā)現(xiàn)這些贊助品全部都是新季的,根本還沒有人動過。 陸辰良若有所思地道,“感覺好像是有人故意把云芳菲的衣服,放進我衣柜示威?” 易南見行跡敗露,趕緊準備開溜。 他才不會主動認罪,至少不能告訴陸辰良,他那天一時上火,把芳菲的贊助品全部扔在陸家的衣柜里,不完全是為了示威,更是為了小小的報復。 報復陸辰良粗暴趕走云芳菲而導致如今令人頭疼的局面。 ———————— 事實證明,舒盼選擇衣服和品味和陸辰良對時裝的欣賞,兩者契合度估計不到百分之十。她明明已經(jīng)很努力地在找衣服了,可是面對那堆花樣各異的時裝,依然是手忙腳亂。 不是沒有想法,而是恰恰是想法太多了。因此她根本不知道該從里面捕捉哪一個,才是靠譜的選擇。 于是乎,舒盼想著陸辰良曾經(jīng)說過的‘最上鏡’的這個小提示。她徹底放飛自我,先把所有能在頒獎晚會上的禮服都拿出來過了一遍。而這其中,一件挑眼酒紅色的露肩小禮服幾乎在瞬間俘獲了舒盼的少女心,她對著鏡子拿在身前比劃了幾下,感覺基本過關,于是便興沖沖地進去試穿。 哪知道,她親自實驗出來的效果,十分尷尬。而這種尷尬,在舒盼勉強穿著這件小禮服,出現(xiàn)在陸辰良和易南面前的時候,到達了頂點。 禮服上半部分v領大開,舒盼胸前的一抹□□暴露無遺,而下半部分的布料也少得驚人。她非常不習慣這種近乎殘暴的剪裁設計,走出來的時候單手捂胸,單手扯著裙角,郁悶得簡直手腳都不知道該擺放在哪里。 易南在女藝人對服裝的選擇上還是很專業(yè)的,他在心中暗自比較了一下舒盼和云芳菲兩人身形和膚色的差別,明顯感覺到前者的膚色還要更雪白亮眼一些,渾身上下露出來的地方幾乎沒有一個斑點。 陸辰良見易南看得認真,顧不上去想他看得是哪個部位,不動聲色地拿雜志擋在他眼前,又對著舒盼道,“適當在頒獎的時候顯露曲線是好選擇。不過你這件有點太過了?!?/br> 舒盼老實地在心里記著小筆記,這件太暴露,那就選一件保守一點準沒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