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沒問題嗎？”

    辛肆月反過來安慰他：“生孩子都這樣，熬過去就好了。”

    沈斯南抱著她，沒了話，只是眉心一直沒有舒展過。

    孩子七個月大的時候，辛肆月孕吐好了，臉色也越發(fā)顯得紅潤了，只是肚子像是吹了氣的皮球似的，一天天漲得很快。

    鐘勤和顧瞳約了時間來看望她的時候，看著她纖細的四肢，辛苦地挺著一個大肚子走路和上下樓梯，也是無比緊張。反倒是辛肆月，很是輕松自然。

    孩子八九個月大的時候，辛肆月晚上越發(fā)難以入睡，有時候腳抽筋得厲害，一陣陣，疼得她只能咬牙忍著。

    沈斯南每次都能在第一時間醒過來，二話不說就幫她按摩小腿。

    辛肆月借著微弱的床頭燈，看著他的側(cè)臉，心里滿滿的都是感動。

    “沈斯南……”

    “嗯？”

    “你后悔遇見我嗎？”

    “嗯？”

    辛肆月凝神看他，似乎很認真地等著他的答案。

    沈斯南笑了一聲，“都說孕婦喜歡多想，看來真沒錯?！?/br>
    “所以呢？你后悔嗎？”她似乎很堅持。

    沈斯南深邃的雙眸直直地望著她，隨后靠近她，在她唇邊落下一吻，柔聲道：“我愛你?！?/br>
    第79章

    還有幾天, 孩子就要出生了。

    辛肆月身上披著淺灰色的流蘇披肩，望著順著玻璃窗不斷流淌下來的水珠, 一滴一滴，急速而焦急地往下方墜落。而天空，仍舊是黑沉沉的一片。

    這場雨，下了一個多星期了。

    沈斯南端著玻璃杯進來時，看到的就是她站在玻璃窗前發(fā)呆的模樣。他抬頭, 順著她的視線望了過去, 大雨下了這么多天，似乎還是沒有停歇的趨勢。

    天空中的烏云, 厚重濃黑, 想必，再這樣下下去，有些地方勢必會引起洪水之災(zāi)。

    沈斯南遠遠看見她蹙起的眉心，知道她在憂思什么，走過去, 將杯子遞給她，說道：“站著不累嗎？回去躺會？”

    辛肆月順手接過杯子，低頭喝了一口，水的溫度正好。她抬頭，看著他, 順勢依進他的懷里，“不知為什么，總覺得心里很不安?！?/br>
    “你想多了, 別瞎想，沒事的?！?/br>
    辛肆月笑了笑，故作輕松道：“想來也是這場雨的緣故，下了這么多天，還不停，下得人心煩意亂。”

    “過兩天就停了。睡一會吧，等會傍晚的時候，我再叫你起來，你昨晚不是才睡不到幾個小時嗎？”

    辛肆月想了想，回道：“好。你陪我？”

    “好?！?/br>
    沈斯南陪著她躺了一會兒，見她終于沉沉睡去，這才起身。

    被他特意調(diào)了靜音的手機里除了有汪助理的電話，還有另外一個人的電話。沈斯南沉眸瞬間，隨即給他回了電話。

    “沈斯南，找你還真是費工夫?。　?/br>
    沈斯南相信，若是沒有事情，他也不會找上自己。沒了和他嬉皮笑臉的閑情，直接問道：“什么事情，說?！?/br>
    “就是你親自送進來的那個施詩，瘋瘋癲癲的，一直嚷著要見你老婆。”

    施詩？沈斯南自然而然地就想起了什么。

    那人見他遲遲不表態(tài)，就接著道：“我就提一句，見不見，你自己斟酌。那人最近也不知瘋什么，一直危言聳聽說一切都要結(jié)束了。沈斯南，你信嗎？”

    沈斯南嘴角微揚，不屑道：“不信。”

    哪怕一直都不相信，可沈斯南還是在第三天去了一趟監(jiān)獄。蓬頭亂發(fā)的施詩見到沈斯南，忽而眼睛一亮，雙目睜大，很是得意道：“我就知道來的人是你！”

    沈斯南面無表情地看著她，并不打算開口。

    施詩越發(fā)笑得滲人，“沈斯南，其實我想見的人是你，不是辛肆月那個賤人。那人可惡的嘴臉，我看了何止十幾年，早就恨不得她死無全尸了?！?/br>
    “她哪里得罪了你，你至于這么恨她？”

    施詩見他終于回應(yīng)了自己，越發(fā)開心了，“恨??！怎么不恨！雖說是同父異母的姐妹，可是，為什么我爸的眼里就只有她一個人？我做的那么好，那么努力，他為什么就是從來不正眼看我一眼？在他的心里，他永遠只有辛肆月一個女兒，哪怕她從來不愿意和他說話，不愿意承認他，他還干巴巴地趕著對她好！辛肆月，她憑什么！要不是她們母子，我媽就不會想不開吞安眠藥自殺！沈斯南，父愛母愛，幸福的家庭，這些我原本都該擁有，都是辛肆月，她毀了我的一切?！?/br>
    沈斯南輕聲一笑，笑里滿是輕蔑。

    “你什么意思！沈斯南！”

    “你只是自私地為自己的惡行找借口罷了，你可憐的生活找不到發(fā)泄，看她單純好欺負，就將所有的怨恨都發(fā)泄到了她身上。你說她奪走了原本屬于你的一切，但是，你口中所說的一切，原本不都該屬于她嗎？”沈斯南提醒道：“你和你媽，才是破壞了別人幸福家庭的罪魁禍首。我想，像你這樣的人，還是監(jiān)獄最適合你。”他說著便站起了身。

    被人掀了傷疤的施詩，立即奮力吼道：“不是！不是！我媽和我爸才是真愛！是辛肆月她媽橫刀奪愛！”

    沈斯南不想和她討論這個無聊的問題。是與否，她自己本身最清楚。

    施詩見他轉(zhuǎn)身要離開，忙叫嚷道：“沈斯南！辛肆月她活不了多久了！只要你們的孩子活著，她就不可能活到百歲之后，沈斯南，殺了你的孩子，你的辛肆月就可以活過來了！”

    “哼?！鄙蛩鼓现苯宇^也不回地離開。這種無稽之談，誰會相信！

    只是，沈斯南回來之后，越能明顯感覺到了辛肆月的不安。偶爾小憩或者午夜夢回，她都能半途被夢驚醒，醒來之后，邊大口地喘氣，邊出著神。

    沈斯南每次都能發(fā)現(xiàn)她滿頭大汗的緊張模樣。他拿紙巾幫她擦干汗水，邊語氣輕松道：“又做噩夢了？”

    辛肆月點點頭，“夢見以前的事情了?！?/br>
    似乎，她在夢里，又將以前的所有經(jīng)歷都重新走了一遍。那種失望、那種傷心欲絕的心情，真實到讓她懷疑。

    “沈斯南……”

    “只是夢而已，別怕?！?/br>
    “若是哪天，我不在你身邊了，你和孩子……”

    “不許說傻話！”

    辛肆月扯出笑弧，轉(zhuǎn)移話題道：“我們還沒有給孩子取名字呢！男孩和女孩，名字各取一個，你說好不好？”

    其實名字，幾位長輩很早就開始物色了，只是遲遲都找不到滿意的。

    沈斯南輕輕摟著她，點頭道：“好。男孩，女孩都取一個，若是這一次是男孩，那另一個名字就留著下次用?！?/br>
    “嗯，這樣好。”

    “孩子的名字，你來取。”

    “好?！毙了猎抡f完，又緩緩閉上了雙眼，窩在他懷里。

    也許，那些夢，是想提醒她，該回去了？

    沈斯南到底還是好心安慰了她而已。因為這場大雨，足足下了半個多月。新聞報道里，不少地方洪水肆虐，房屋倒塌，一片狼藉。

    辛肆月每每聽到這些新聞，心里愈是難安。

    她開始陣痛，是在一個大雨磅礴的下午。

    三點多，她躺著休息不到幾分鐘，就察覺到了不對勁，原本只是一陣一陣隱隱的痛，到后來越是頻繁和疼痛。

    “斯南……”

    最近因是她臨產(chǎn)的日子，于是一直呆在家里陪著她的沈斯南一聽到她聲音不對勁，趕忙走近她，“媳婦兒……”

    辛肆月捂著肚子，咬牙道：“估計是……要生了……”

    沈斯南一聽，臉色立即變了，抱起她，趕緊叫了在家的翁吟琳一起趕去醫(yī)院。

    雨太大，沈斯南原本想讓老爺子在家等消息就好。只是沒有想到，剛到醫(yī)院，老爺子、沈暗，還有辛家的兩位長輩都趕了過來。

    “怎么樣？孫媳婦情況怎樣？”沈老爺子忙問道。

    沈斯南一路趕來，只感覺自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有生以來，他從來沒有過這種慌亂無措的經(jīng)歷。他怕意外，他也怕他沒有能力護住自己一生中最重要的人而徒留遺憾。

    沈斯南沉了沉呼吸，努力讓自己放松下來——沒事的，一定會母子平安。

    翁吟琳聽沈老爺子這么問，忙回道：“醫(yī)生說要生了，孩子胎位正，會平安的?！?/br>
    “嗯，那孩子福澤深厚，一定能平安降世?！鄙虬狄舶矒岬馈?/br>
    只有在場的人自己清楚，等待的過程是多么地漫長，內(nèi)心多么煎熬。

    一直到夜幕降臨，外面的大雨仍沒有停歇。

    沈斯南站在產(chǎn)房門口，看著那扇緊閉的房門，一言不發(fā)。只是幾位長輩能明顯感覺到隨著時間的流逝，他的神色越發(fā)難看了。

    白凝知道他的擔憂，哪怕自己也無比擔心，可還是寬慰道：“女人生孩子就這樣，肆月這是頭胎，時間長了點也正常，不會有事的?！?/br>
    “媽，我知道?！鄙蛩鼓蠞M是疲憊地回道，視線卻從未從那扇門離開過。

    不知過了許久，緊閉的門終于打開了。醫(yī)生走了出來，笑著道：“恭喜了，是個大胖小子?！?/br>
    “醫(yī)生！我媳婦兒呢，怎么樣？”沈斯南急忙問道。

    “沒事。就是生完孩子，只來得及看一眼，就暈了過去?！?/br>
    沈斯南二話不說，便闖進產(chǎn)房。濃重的血腥味撲面而來，耳旁還有小孩子洪亮的哭啼聲。沈斯南愣了瞬間。

    翁吟琳和白凝跟著進來，看了眼護士小姐手中抱著的小家伙，滿臉笑意地打量了許久，笑道：“長得真像?！?/br>
    沈斯南只匆匆看了孩子一眼，隨后便快步走到了床邊。床上的辛肆月臉上毫無血色，汗水沾濕了她的發(fā)絲，她的手仍緊緊地握著床下的被單，眉心緊蹙著，正沉沉地睡著。

    沈斯南心里忽而一疼，伸手掰開了她五指緊握著的拳頭，低頭在她的手心里輕輕一吻，“辛苦了，媳婦兒?！?/br>
    只是，沈斯南不知道的是，辛肆月這一睡，卻是許久都沒有醒過來。

    而奇跡般的是，那場下得人心煩意亂且多災(zāi)多難的大雨，卻是在天亮之后，漸漸停了。天邊微微有亮光傾瀉而下，透過重重陰霾，耀眼燦爛。

    第80章

    “媳婦兒, 媳婦兒，快醒醒！”

    “肆月, 肆月，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