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jié)
不再是那只毛絨絨的鳥兒,是她用了二十多年的身體。 啊,回來了啊…… 唐僑緩緩舒了口氣,又一點點揪起了心:也不知道自己離開了,帝君能不能照顧好自己。 剛這么想了個開頭,唐僑又覺得好笑,千年來帝君都是這么過來的,自己打擾了這么久,給他添了這么多麻煩,他能回歸平靜的生活應(yīng)該很自在才是。 等她適應(yīng)了從鳥變回人的一切改變,又過去了兩天。 先前留在觀察中心的十幾位主播陸續(xù)離開,除去五個位面直接晉級的主播,剩下的十位主播將會在兩周后加入復(fù)活賽。只是這一次主播沒有選擇位面的機會,系統(tǒng)將會在主播沒去過的四個位面中隨機分配。 “哥,來接我吧……在咱們市的晉江分部……手軟腿軟全身無力,感覺自己快要癱掉了?!?/br> 電話那頭的唐晉聲音一緊,明顯著了慌:“你受傷了?” “沒?!碧苾S頓了頓,喉嚨有點發(fā)緊:“就是感覺……特別特別累。” 唐晉說好二十分鐘后到。唐僑跟公司前臺問了問,上了電梯直奔頂樓,找到了復(fù)活賽的直接負責(zé)人。 辦公室里坐著三個年輕人,各個西裝革履眼神清亮,唐僑在晉江直播公司呆的這兩天每天都會見到不少工作人員,絕大多數(shù)員工都是思維活躍的年輕人。晉江直播平臺能在短短幾年內(nèi)發(fā)展至業(yè)內(nèi)龍頭,實力可窺一斑,員工更是一向以年輕和創(chuàng)新著稱。 三人此時都是驚訝:“解約書?唐小姐要放棄復(fù)活賽機會?” 唐僑眼瞼低垂,最后一遍認(rèn)真捋了捋思緒,點了點頭。 “我覺得唐小姐的直播做得很好啊,另外兩個仙界主播始終都將視線集中在最初設(shè)定好的關(guān)注目標(biāo)身上,說實在的,這已經(jīng)背離了我們戶外直播的初衷。唐小姐的直播是涉及范圍最廣的,直播內(nèi)容已經(jīng)作為一級資料放在了社科院的案頭上,對研究仙界很有幫助?!?/br> 另一位青年給她倒了杯水,坦誠道:“說實話,其實我剛開始并不看好您,首周的直播實在乏善可陳,在沒有登上仙界位面前,您的直播里找不出多少出彩的地方?!?/br> “然而在后續(xù)內(nèi)容中,唐小姐的潛力很讓人驚訝,對熱點趣聞的把握非常準(zhǔn)確,對粉絲的協(xié)調(diào)也做得很好——您的黑粉是所有主播里最少的?!?/br> “如果唐小姐是因為被同在仙界位面的兔子主播打敗了而灰心,我覺得大可不必?!弊诖芭缘那嗄暧押玫匦α诵Γ骸皳?jù)說男性觀眾的消費一向不怎么理性,看見女神就容易頭腦發(fā)熱?!?/br> 唐僑凝視著自己的雙手,她此時手有些發(fā)顫,一只手甚至握不穩(wěn)水杯,得兩只手才能捧住。她卻很清楚自己的身體已經(jīng)恢復(fù)得差不多了,只是先前身為鳥兒時用翅膀的本能還在,一時半會兒忘不掉。 “過譽了?!碧苾S笑笑:“只是主播不是我熱愛的行業(yè),當(dāng)初參加這個活動不過一時興起。再加上我本人戀家,三個月沒跟家人見一面,我也想家了。繼續(xù)參賽的話,在人間和其他位面的時間沒辦法協(xié)調(diào),我堅持不下去的。” 聲音平穩(wěn),意思明確,看來已經(jīng)是想清楚了。方才給她遞水的那個青年無奈地抽出一份解約合同給她:“違約金我們會從你的打賞金額中扣除?!?/br> 青年見唐僑微微愣了一瞬,笑著說:“放心,只是您的金庫中很小的一部分?!?/br> 臨走前,唐僑忍不住回頭問了一句:“除了我,還有別人解約了嗎?” 青年愣了一下,轉(zhuǎn)而笑了:“還真有。魔界位面排名第一的主播,不過她在半個月前就強行中途解約了?!?/br> 唐僑轉(zhuǎn)身離開。心中暗忖:在打賞榜和人氣榜上都高居榜首的就是這位魔界主播,先前官方論壇里那個cp人氣排行的帖子里票數(shù)最多的也是她,比第二名唐僑的票數(shù)整整多出一位數(shù),聽說是跟魔王發(fā)展出了有愛的jq。 她轉(zhuǎn)念又想起自己被關(guān)進仙界牢房的那一回,同個牢房里的那個魔物,莫怪當(dāng)時總覺得他一身黑色的大氅很是眼熟。原來自己是見過的,在最初選擇直播位面時魔界的宣傳圖中就有他的背影,正是魔王大boss。 止住了思緒,唐僑走出了晉江直播平臺的大樓。窗外陽光正好,陽光下六角形的光斑看得人心生歡喜,空氣中浮起的微小塵粒也是如此。 一輛亮黑藍的沃爾沃停在她身前,駕駛座上的男人傾身過來開了車門,唐僑一個健步跳上去,“哥我想死你啦!” 后座坐著的中年夫婦也笑,唐mama白她一眼:“個白眼狼,連個視頻電話都不打,媽一打過去你就掐斷,怎么還不能見人了?” 唐僑笑瞇瞇扭回臉讓她仔細看了看,唐mama驚訝:“哎大西北還挺養(yǎng)人的啊,我先前還當(dāng)你回來后臉會糙得跟砂紙一樣呢哈哈哈哈,氣色也挺好的,怎么還胖了?” 最開始直播的時候唐僑不能說話,索性捏了個謊話說自己去大西北直播去了,每周固定時間發(fā)信息給爸媽。后來能說話了,卻也不敢讓他們瞧見自己變成了一只鳥兒,沒敢接過視頻電話。 “先開車,別在人家大門口杵著。”唐爸爸插嘴道:“僑僑想吃啥?” 唐僑想了好一會兒,看到外邊許多穿著短袖背著書包的學(xué)生在談?wù)摳呖?。她看了看時間,驚覺如今已經(jīng)是六月中旬了,她三月開始直播,回來后今年的高考都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她的目光有那么一瞬間失了焦,笑著說:“想吃考神餐。” 考神跟學(xué)神也沒什么兩樣,天底下的學(xué)問無數(shù),她家主子一人便能全包了。 唐晉笑話她:“哈哈你都畢業(yè)幾年了還想吃考神餐,坐一群剛成年的孩子里你也不嫌畫風(fēng)不搭???……哎哎怎么哭了?僑僑你別哭啊,哥開玩笑的,咱現(xiàn)在就去吃還不成么?” 作者有話要說: 這幾章太容易崩人設(shè),所以沒敢走逗比風(fēng)。等這個轉(zhuǎn)折寫完后會重新回歸逗比的。 新入坑的小天使們看這里【敲黑板】,因為要上夾子的原因,入v前三天的更新時間可能不穩(wěn)定,三天以后會恢復(fù)到老時間。老時間是每天下午三點半前后,如有意外,更新時間會推遲到下午六點左右。特殊情況不能更新的話,請假條會放在文案第一行以及最新一章的評論下。 入v后仍舊是日更(雙更這個詞跟我沒有緣分),每天三千起步,四千封頂,斷更會盡量補上2333 作者軟萌可調(diào)戲,同時具備喜新不厭舊的良好品格,抱住新老天使挨個么一口(づ ̄ 3 ̄)づ 第37章 燭燈 早上七點,唐晉剛起, 廚房里已經(jīng)有了飯香味。他探過身來掃了一眼就笑了:“大早上就吃西紅柿雞蛋面, 不怕胃酸???僑僑起這么早干嘛?怎么不多睡會?” “嗯, 昨天整理郵箱發(fā)現(xiàn)上個月有編輯聯(lián)系我了, 說之前在月刊上登的連載文可以做個單行本出來, 今天去談一下。” “別總這么拼,”唐晉揉揉她的腦袋,回頭往爸媽的房間門口瞅了一眼, 猶豫一下壓低了聲音:“之前工作的時候是被人欺負了嗎?心情不好?” “我跟人又沒什么矛盾, 誰欺負我呀?”唐僑漫不經(jīng)心回了一句, 剛回來幾天還沒緩過勁來, 心情就像此時的天氣一樣, 六月酷暑還憋著雨,悶得人喘不過氣, 別提多難受了。 唐晉自己下了面,總覺得自家meimei此時的表情跟沒人疼愛的小土狗似的, 眼神好像也沒什么神采, 忍不住又在她腦袋頂上呼嚕了一把:“心情不好別總悶著不說,多出去走走, 老悶著得悶死你?!?/br> 唐僑哼哼兩聲, 有心想找個人絮叨, 唇開合了幾次,卻又不知道仙界的事該怎么說。她自己的心事都沒理清楚,而面前這位也明顯不是適合傾訴的對象, 只好悶悶地端著自己的面條回房間了。 她原本不愛做飯,為了一個人在家的時候能應(yīng)付一下才簡單學(xué)會了幾樣,三月沒碰過鍋鏟手更是生得不行,明明生吃都特別甜的西紅柿愣是被她給炒酸了,特別刺激味蕾,酸得人想皺眉。 和編輯談攏了合同,已經(jīng)是傍晚了。正是下班的點,車輛川流不息,一路走來,不少路人都滿身疲憊。 這座繁華的,擁擠的,高科技快節(jié)奏的城市,和仙界一點都不一樣。 唐僑慢騰騰走在人行道上,強迫癥般一步兩個格子數(shù)著,放任思緒放空,很快神思就飄遠了。她想起帝君剛對微博感興趣的那幾天,她總是會忍不住發(fā)笑——任誰看見個一身白袍的儒士捧著個手機都會覺得新奇。 帝君做學(xué)問時講究刨根問底,玩微博也一樣,定要把大大小小各種功能都戳個明白。 那時唐僑忍不住腦洞大開,想著如果自己帶著帝君到凡間來看看,他會不會看什么都覺得新奇? 想他穿西裝打領(lǐng)帶會是什么樣?用電腦會是什么樣?會不會在短短幾天之內(nèi)像外星人一樣把所有數(shù)據(jù)庫都倒背如流,天下學(xué)問通曉十之八|九? 他若是不會用浴霸和熱水器,她該怎么教?他要是愛上看電視,大概會看教育頻道吧,他活了那么久,一定比百家講壇上的專家教授講得更靠譜。 連帝君要是想學(xué)開車,該給他報哪個駕校唐僑都琢磨過。 她打小性子跳脫,愛天馬行空地想象。后來慢慢長大,性子越來越悶,唯獨腦洞大這一點保留了下來,寫文時腦洞突破天際,做個夢都光怪陸離。 只可惜,一切都白想了。 唐僑心忖:這大概也從側(cè)面透出了自己的自私——只想把他拖入自己熟悉的生活,卻不想主動付出,主動去走進他的生活環(huán)境。 唐僑慢慢走著,明明這座城市是她生長二十多年的地方,這條商業(yè)街她走過許多年,街上所有的店面她閉著眼睛都能畫出地圖來,卻都好像在這三個月里發(fā)生了微妙的變化,變得不那么熟悉了。 她沿著商業(yè)街走了一路,看到一家玉石飾品店時停住了,轉(zhuǎn)而又有些急促地推開了旋轉(zhuǎn)門。店里沒多少顧客,導(dǎo)購員的微笑禮貌而生疏。 唐僑順著玻璃柜一排排看過去,在看到一枚翡翠平安扣時心中一喜,讓導(dǎo)購小姐拿了出來。 她臨走前留給帝君的便是這么一枚平安扣,樣式一模一樣。那是她前年過年時在這家店里買的,第一眼看上去就覺得特別喜歡,平時不戴,卻總愛裝在身上。離開之前一時想不到能送帝君什么,就想到了這個。 離她上回買下平安扣已經(jīng)過去了一年半,這件商品還沒下架,也算是種緣分。 唐僑刷卡付了錢,拿在手里慢慢摩挲,越看越喜歡。這枚平安扣有小孩手掌大小,一多半是碧綠色,另一小半瑩白細膩,串在一根簡單的紅繩上,上下各綴著兩顆小小的黃玉石。 只有一點點不同,她送給帝君的那枚平安扣花了些心思,笨拙的鳥爪子折騰了兩晚上,編了一個平安結(jié)出來。 唐僑提起了幾分興致,邊走邊解開紅繩,重新編起了平安結(jié)。 【主播在想什么呢?過馬路就不要走神啦?。?!】 【肯定是在想帝君呀!】 【嚶帝君不在的第三天,想他想他想他qaq】 唐僑輕聲笑了,三界直播系統(tǒng)被剝離后,她的賬號卻還是在的,直播間也沒變過,她的粉絲還是粉絲觀眾還是觀眾。正巧這時三界直播要暫停半個月,喜歡戶外直播的觀眾沒東西可看,不少老粉還留在她這里。 不過卻明顯冷清了不少,彈幕只有稀稀拉拉三四行。 【主播變回人也美美噠!】 【沒有先前小黃鶯那么呆萌啦!毛絨控表示心好痛_(:3)∠)_】 【萌寵控跟樓上握爪,并表示同樣心好痛qaq】 夜幕慢慢沉下來,唐僑總算編好了平安結(jié),紅繩短了一截沒法戴,放回了包里。 唐僑回神,驚覺天色徹底黑了??上乱幻胨阌X出了異常,盛夏本就日長,這天黑得太古怪,不是暮色四合的昏暗,而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不遠處立著一個高大的人影,身后黑色的大氅無風(fēng)自動,已經(jīng)成了他的標(biāo)志。唐僑能看見他還得虧于他比整片陰影還要濃重的黑。 魔王抿著唇一言不發(fā),臉龐俊美,眉眼沉峻,目光涼颼颼的,周遭一圈厚重的黑氣把他籠在其中,看上去就是個徹頭徹尾的邪魔。 唐僑摸不準(zhǔn)他的來意,也不敢再往前走,駐在原地。 魔王終于出了聲:“她在哪兒?” 氣氛緊張,唐僑卻還有心走神:想來這位大|boss上回偷跑上天界時是被仙氣傷到了,她還記得他在天牢時咳得快要把肺咳出來了?,F(xiàn)在聲音恢復(fù)了,語聲低沉聲音涼薄,比上回好聽多了。 也不知他上回上天是做什么去了。 “她在哪兒?”魔王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緩步走上前來,每一步都像踩在唐僑心尖似的,每走近一步便有越來越重的威懾感沉沉壓在她心口,唐僑霎時白了臉。 “你問的是……”唐僑難得卡了殼,不知道該怎么形容一個自己沒見過的人,“我知道你問的是一個姑娘,可我不認(rèn)識她。” 魔王唇抿得更緊,目光沉沉盯了她一會兒,稍稍動了下眼珠,他從懷中摸出了兩個小小的塑料小瓶。 雖然離得遠,可唐僑還是一眼就認(rèn)出其中一個瓶子正是上回自己給他的甘草片藥瓶。另一個也是個藥瓶,不知道是什么。 “這兩個瓶子,都是一樣的材質(zhì)。”魔王眉峰冷厲,語速慢到了極致:“你們,是一個地方的人?!?/br> ——丫呸讓你多事!人家咳嗽關(guān)你毛事!唐僑在心里呼了自己一巴掌。 敏感地覺出魔王說這句話時聲音越來越冷,暴躁的情緒已經(jīng)到了臨界值,唐僑字斟句酌,十分慎重地答:“我們這個世界的藥瓶都是這個材質(zhì)的,我沒見過她,不知道她在哪,也沒有聯(lián)系方式。不信你用個什么真言術(shù)一類的,若我說了半句假話天打雷劈都行。” 魔王表情更冷,眸子如冰刃一般懸在她皮膚上,唐僑被他盯得渾身發(fā)冷。 好在她所言不虛,魔王也看明白了這一點,剎那之間他的身形散成了黑煙,短短幾息盡數(shù)歸作虛無。 眼前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漸漸散開,周圍的場景慢慢變回唐僑剛才走過的馬路牙子,傍晚的喧鬧也重新入耳。 唐僑摸了一把冷汗,無端覺得周圍溫度變低了許多。 【主播怎么了?怎么一直不理我們?】 【qaq糖糖剛才好可怕!眼睛里都沒有眼白了,跟被吸了魂似的,嚇?biāo)缹殞毩薿((⊙﹏⊙))o】 想來魔王是用了結(jié)界一類的術(shù)法,唐僑深呼吸幾次穩(wěn)了穩(wěn)神,挑著幾條彈幕回復(fù)了。她剛走上斑馬線,彈幕墻立馬厚了好幾層。 【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