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處長和消防隊長拿著隧道圖紙正在制定計劃。

    中鐵十二局的人二十分后趕到，陸陸續(xù)續(xù)這片地上站滿了人頭，黑壓壓一片，大夏天的因為臺風氣溫直線下降，工人們穿的單薄又被大雨淋得沒一處干的，深更半夜，甚是折磨。

    經(jīng)商討，開始直徑180毫米鉆機試鉆。

    裴鄴坤站在最邊上默默等待著，周金遞來一支煙，有些濕。

    裴鄴坤接過咬住，周金給他點火，周金說：“別擔心，等生命通道打通取得聯(lián)系，天一亮，兄弟們齊心協(xié)力一起挖，都會沒事的?！?/br>
    裴鄴坤吸了口，安全帽邊沿上在滴水，落在他肩膀上，手背上。

    那雙漆黑如墨的眸子比夜還深比石還沉。

    周金知道他擔心趙師傅，安慰道：“坤哥，趙師傅是個好人，好人都命大。”

    裴鄴坤默默抽著煙，兩道劍眉擰成團。

    他不信好人這一說。

    大雨漸收，灰蒙蒙的只飄著一層細雨，只有這風愈演愈烈。

    生命通道成功打通，通過這條通道與里面四個人已取得聯(lián)系。

    聽到取得聯(lián)系人員名單裴鄴坤咬牙，握緊雙拳，啞著嗓音問道：“老趙呢！”

    孫兵哽咽，“聯(lián)系不上?！?/br>
    醫(yī)療隊很快送來水食物，都通過生命通道運輸過去，也送去了手機，和外界視頻連線。

    四個人情緒穩(wěn)定，生命體征正常。

    救援隊正在通道外開挖一條可供被困人員通行的導(dǎo)洞。

    裴鄴坤撈過鏟子二話不說開挖。

    這是體力活，沒一會人就熱得冒汗，盡管溫度低。

    滿頭滿腦的汗順著額角臉頰滑落，他掌心的粗繭和鏟子木柄不斷摩擦，掌心干涸的連掌紋都清晰可見。

    巖石不比泥土，挖掘的同時還要注意隧道結(jié)構(gòu)，要打通一條18米左右的通道救人，不是件容易事。

    狹窄的通道只能容一個人的寬度，要用木條固定通道，這些活都可以交給別人干，但裴鄴坤不聽勸自己順著通道匍匐前進。

    消防隊員抗來木條，用于固定通道上方防止坍塌。

    “裴工長，接好?！毕狸爢T向里張望，小心翼翼的把木條遞進去。

    陸北：“坤哥這何必呢，交給消防員做就可以了?！?/br>
    周金嘆了口氣，和陸北說：“現(xiàn)在也沒聯(lián)系到趙師傅，坤哥比誰都急?！?/br>
    陸北：“那也不能——”

    話音未落只聽見轟咚一聲，有什么東西坍塌。

    那消防隊員大喊一聲：“壞了！”

    周金腦子瞬間一空，隨即喊道：“坤哥！cao他媽的，坤哥！”

    ......

    李蔓抽完第四根煙坐了會打算回去，剛起身就見軌道那頭亮起了強烈的燈光，似乎人聲嘈雜。

    風雨越發(fā)肆意，李蔓往回走。

    回到宿舍陳玉躺在床上在看劇，李蔓脫下外套綁起頭發(fā)去洗熱水澡。

    洗完澡這頭發(fā)還沒吹干，教導(dǎo)主任急匆匆沖進來。

    “陳玉，你班學(xué)生出事了。”

    陳玉一怔，一股腦從床上起來，“出什么事了？”

    李蔓關(guān)了電吹風看向主任。

    “鐵軌那邊的人打來電話說有兩男學(xué)生被困在隧道里，那里發(fā)生坍塌，叫徐鵬和楊盼，不就是白天你班那兩個鬧事的學(xué)生嗎?！?/br>
    一聽隧道坍塌陳玉的心都提到喉嚨口，她看看李蔓又看看周圍，有點緩不過來。

    主任又說：“那邊在救援，說是和被困的人取得聯(lián)系了，學(xué)生精神狀態(tài)還算不錯。”

    李蔓比較冷靜，對陳玉說：“陳老師，換衣服，我們快點過去?！?/br>
    “好好好，哎喲，這兩孩子怎么這么不省心?！标愑癖粐樀靡簧砝浜?。

    李蔓換上襯衫和牛仔褲也顧不上還在滴水的頭發(fā)，拿好包和陳玉很快出發(fā)。

    她是實習老師，跟著陳玉學(xué)習，和陳玉帶一個班。這兩個學(xué)生李蔓印象還算深刻，白天剛和她鬧了一通，男生，比較心高氣傲，又處于青春時期，難免會闖禍。

    路上，陳玉眼睛都紅了。

    陳玉的年紀和李蔓母親差不多，但她沒有這個年齡階段人的古板和守舊，她活得隨性瀟灑。李蔓知道她，雖然平常挺喜歡懟學(xué)生的，但其實骨子里很軟，她非常愛她的學(xué)生。

    李蔓很尊敬她。

    隧道口擠了許多人，風雨交加夜又黑，看上去一片混亂。

    李蔓給陳玉撐傘跟在主任后面往人群里走。

    教導(dǎo)主任和黃主任談話，陳玉望著隧道口揪緊手。

    “坤哥！坤哥！”

    “工長！”

    隧道左邊的一條通道里有幾個醫(yī)護人員抬著單腳架出來，李蔓下意識的朝那邊望去，被人圍住什么也看不到。

    黃主任見裴鄴坤被抬出來，說：“學(xué)生會沒事的，醫(yī)藥費我們會全部承擔，來，孫兵，帶幾位老師和學(xué)生視頻聊天，安撫一下學(xué)生情緒?！秉S主任說完匆匆朝醫(yī)護車那邊走去。

    在帳篷左邊有個小方桌，孫兵帶她們坐下把手機給她們。

    兩個男生看到陳玉一下子抗不住了，鼻涕眼淚流的滿臉都是。

    李蔓看到學(xué)生的臉神情不再那么緊繃。

    李蔓說：“已經(jīng)聯(lián)系你們父母了，這邊正在實施措施救援，老師們會在這里等你們?！?/br>
    徐鵬顫顫的叫了聲李老師。

    李蔓：“等出來了回去這個假期作業(yè)雙倍?！?/br>
    兩男生收住眼淚嗷嗷直叫，“老師！我受傷了！不能畫畫?。　?/br>
    陳玉也總算松了一口氣，罵道：“你們兩個兔崽子！”

    李蔓對陳玉說：“我去喝點水?！?/br>
    得到工作人員允許，李蔓拿了瓶礦泉水一口氣喝了半瓶。

    她站在棚最邊緣，風對著她吹，雨難免打在她身上，耳邊發(fā)絲濕黏在一側(cè)。

    李蔓握緊瓶子，塑料瓶扭曲發(fā)出咯吱咯吱的聲音，她淺淺的吸一口氣。

    站了十來分鐘李蔓回去找陳玉。

    “坤哥，你還是去醫(yī)院吧，得好好檢查一下！”

    裴鄴坤頭綁紗布，右臂簡單包扎，牟著勁就往通道口走。

    夜色濃重，他的輪廓在燈光下卻格外清晰明朗。

    李蔓的視線隨他而走，風打在身上激起一陣冷意，可她渾然不知。

    第三章

    因為要處理外傷口，裴鄴坤把上衣脫了，他赤裸著上半身，平日里風吹日曬皮膚比較黑，寬闊雙肩下的兩臂肌rou結(jié)實蓬勃，腰部肌rou線條分明有致，往人群里一站怎么都是顯眼的。

    李蔓收回視線，走到陳玉身邊。

    陳玉說：“要不你先回去，我等著?！?/br>
    “沒事，我答應(yīng)了學(xué)生會等他們的?！?/br>
    “坐一會吧，也不知道什么才能把人救出來。我去問問情況?！?/br>
    夜越來越深，氣溫也愈來愈低，單穿一件長袖襯衫實在是冷。

    李蔓雙手抱臂捋了捋。

    和消防隊長簡單交流后裴鄴坤安下心，剛才的坍塌不算嚴重，只要清理出石塊和泥土就可以繼續(xù)進行。

    周金：“現(xiàn)在可以跟救護車走了吧？”

    裴鄴坤上下牙抵著，問道：“老趙有聯(lián)系嗎？”

    周金不說話。

    裴鄴坤一腳踹翻邊上的凳子，“cao他媽的，這叫什么逼事！”

    他抓了抓短硬的頭發(fā)，像發(fā)狂的野獸。

    李蔓背脊一僵，聽得一清二楚。

    裴鄴坤單手叉腰走向小方桌，問周金要了支煙，深深吸了好幾口，眉間的褶皺才寬松一點，他在桌邊坐下，心煩意亂倒也沒在意邊上有什么人。

    周金跟在他身邊勸他去醫(yī)院好好處理傷口。

    他背斜對著李蔓，自顧自的抽煙。

    周金：“坤哥，這不是一時半會就能解決的，今天這速度已經(jīng)算是空前絕后了，記得五六年前濟州那起隧道坍塌嗎，就連打鉆機都是四五個小時后才施工的，那次可是弄了整整四天啊！你先去醫(yī)院好好處理傷口，等明兒個天明再回來，趙師傅有消息我就通知你?！?/br>
    裴鄴坤抖了抖煙灰，垂下眼。

    李蔓看見他右臂的紗布上已經(jīng)滲出血跡。

    她說：“你同事說的挺有道理的，先去醫(yī)院明天再回來。”

    聽到女人聲音裴鄴坤側(cè)過頭，他夾著香煙的手頓住，眉頭一蹙，“李蔓？你怎么在這？”

    “學(xué)生出事，我來接人?！?/br>
    裴鄴坤：“做老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