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jié)
李蔓從冰箱里又拿出一袋,“現(xiàn)在夠了?!?/br> “你怎么存這么多?” “方便,有時候懶得煮東西。” 裴鄴坤掐滅煙,洗兩個碗,說:“我看你是吃不下自己燒的吧,回頭也把自己弄的食物中毒整醫(yī)院里去?!?/br> 李蔓吃慣了他燒的飯菜,真輪到自己燒的時候確實有點難以下咽。 “怎么,我還真說對了?”他沾了點水濺她。 “別鬧。” 裴鄴坤給碗里倒油放鹽,說:“咱倆不能經(jīng)常見面真的是個問題,我回頭去問問,看看能不能換個部門?!?/br> “那你當初為什么選工務(wù)段?” 裴鄴坤挑眉不語。 李蔓說:“我覺得現(xiàn)在挺好的,你還是工長,挺了不起的?!?/br> 李蔓怎么會不知道他,他無非是想親自檢查軌道,親力親為會讓他覺得安心。 “可很難抽出時間去找你?!?/br> “我能去找你嗎?” “什么?” “我說如果我去你那邊找你會不會不太好?” 裴鄴坤倚在琉璃臺邊上,拍拍她腦袋,“不是不好,是太遠了?!?/br> 宿舍那邊總有誰誰誰親戚過來送這送那的,其實挺叫人羨慕的。 李蔓輕輕攪了攪水餃,蓋上鍋蓋,說:“不是很遠?!?/br> “那你來的話提前和我說,我去接你?!?/br> “好。” 吃完飯,他擁著她看了會電視,兩個人在一起時間總是溜得特別快,一轉(zhuǎn)眼九點十七分,他要再不走就趕不上末班車了,況且明天一早五點就得起床上班。 裴鄴坤就讓她送到小區(qū)門口,他讓她趕快上去。 李蔓叮囑幾句往回走,裴鄴坤望著她背影笑了笑,大步往總車站走。 李蔓剛跨上一級臺階,躊躇幾秒轉(zhuǎn)身去找他。 昏黃的路燈下,他慢悠悠的走著。 李蔓站在路口沒有追上去,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視線里她才回去。 徐蕎從老家回來,正巧看到李蔓,行李箱的兩車轱轆在水泥地滾的響。 “李蔓!” 李蔓見她大包小包的,幫她拿了兩個。 徐蕎特激動的說:“我有個小道消息告訴你!” “嗯?” “咱們可親可愛的校長要給我們轉(zhuǎn)正了!” 李蔓一愣,“你聽誰說的?” “你管我呢,你看好了,后天保證會開會。真好,終于可以穩(wěn)定下來了,工資也能漲了?!?/br> 李蔓覺得徐蕎說的是真的,并且不會有錯。 她...終于要正式成為一名教師了。 第五十七章 徐蕎的話只說對了一半, 周一是開會了,但校長沒提她們正式入職的事情,徐蕎好一番失落, 李蔓倒不急, 不過是時間長點短點罷了。 十一月初的桐城日上刊登了這起學生跳樓自殺事件,李蔓不看報紙不知道有這回事, 這報紙還是校長交給她看的。 校長說:“學校不會逃避這個事件,也不需要記者說好話, 學校, 老師, 家長,都有責任,都需要反思。報紙上學生說的是真的嗎?” 李蔓一目十行, 找到記者采訪吳巧的那段。 記者:為什么你現(xiàn)在想起來會覺得后悔? 吳巧:我摔下的時候很害怕,我害怕自己真的就死了,我當時...看到我的老師了。 記者:然后呢? 吳巧:我就是看到她了,她站在那里, 醒來后我也看見她了,她眼睛紅紅的。我成績很不好,只有她...只有她覺得我很好。 記者:你覺得她是個怎樣的人? 吳巧:她是學校新來的老師, 接觸的時間不長,但是她很好很溫柔,她...她就是很好。她很愛我們,之前班里有兩個學生出事故, 我看到她從宿舍里沖出去的時候臉煞白煞白的,我覺得和她相處沒有距離感,她不會拿有色眼鏡看學生,她很公平。 李蔓松一口氣,直到現(xiàn)在她也很難克服直面上頭的緊張感,校長的長相屬于古板那一類型,從某種感覺上和郁立偉很像,李蔓有一絲絲怕他。 李蔓說:“沒有她說的那么好,這些只是老師的本分。” 校長倒水,路過她身邊拍拍她肩膀,“任何一個工作崗位守好本分是最基本的,小李啊,我們做老師的,教書育人,也許影響一個人的一生,每時每刻都馬虎不得,希望你堅守著這份初心到退休?!?/br> 李蔓頷首。 校長喝茶,示意她出去吧。 隔天的教師會議上,這批實習的助教十個人里校長要了四個。 這下,徐蕎可是都說對了。 李蔓下班的時候打了個電話給裴鄴坤,冷空氣襲來,風刮在臉上刺冷刺冷的,她單手抱臂,掌心貼在毛衣上拾取溫暖。 遠處的天云騰翻涌,云層低的似乎要壓上這里的高樓,整個城市隨著冷空氣陷入了一種陰藍的色調(diào)中,電話久久沒人接。 現(xiàn)在是四點十五分,他上的夜班,這個點應(yīng)該在休息。 李蔓回到家泡了杯燕麥片縮在沙發(fā)上,她拿毛毯蓋住盤膝的雙腿,桐城當?shù)氐碾娨暸_在播放天氣預(yù)報,說是最近要迎來強降雨。 李蔓望了眼外邊的天,像是要暴雨的樣子。 桐城一到夏季和秋季就多雨,估計等下玩這場雨風雪也快來了。 李蔓給他發(fā)短信:最近要大雨,出門注意安全。 距離藝考還有兩個月不到,學校已經(jīng)開始集訓,文化課先擱一邊,李蔓的工作量增大,平日一三五晚上還要給學生補課,她很想去找他,但實在應(yīng)顧不暇。 他們的通話也不算多,微信聊的更多一點,有時候聊著聊著他就沒聲了,一般是睡著了。 他也很累,聽他說最近在忙什么平太線桐城南站集中修,這個月月初開始的,估計得要兩三個月。 李蔓看了會電視,依舊沒等到他的回復,她去廚房煮了把掛面,等著七點半學生來補課。 ...... 裴鄴坤知道又是一波秋季降雨,他們管內(nèi)東黑線15公里道口砂石路面被碾壓出好幾個大坑,要是這趟大雨一沖,估計那條路不能走了。 正是秋收的季節(jié),通過這個道口收農(nóng)作物的農(nóng)民很多,收割機,農(nóng)用車輛來來往往,又挨著火車軌道,走的那叫一個吃力,深怕翻車或者撞上火車。 他睡了五個小時,叫醒陸北他們,套上工作服去別地裝土毛子添坑。 新來的兩個顯然對裴鄴坤的舉動不明白,睡了四五個小時還沒睡飽就要出去干活,小伙子年輕氣盛,脾氣就上來了。 不滿道:“這又不是我們的工作,管那些干什么?” 裴鄴坤扛起兩把鏟子,叼上煙,說:“那回頭等人被火車撞死了再管?!?/br> 陸北給兩人一人一記腦瓜子,“不愿意干就回家啃老去,金貴樣兒。” 五個人騎了兩輛電動三輪車去挖土,泥路坑坑洼洼,都快要把人的心肝顛出來,裴鄴坤單手握著龍頭,吸口煙,再兩手握住。 陸北看著這天,說:“看來咱們還得做一段時間的落湯雞?!?/br> 裴鄴坤說:“這段時間要辛苦點,明天干完活去北山那邊把樹砍了,我看著那邊枝頭都快倒了,回頭風一刮土一松,指不定怎么歪?!?/br> “夏天被太陽曬成咸魚干,冬天被風雪弄成冰凍狗,干這行以后我冬天手上都不生凍瘡了,皮厚的就跟裹了十八層面皮子一樣?!?/br> 說說笑笑,到荒山里裝了兩車土開往東黑線的15道口,幾個人一個小時的功夫就把六個大坑填完了,土壓得嚴實平整,不用怕大雨給沖開。 開車的路過從窗戶里探出頭大喊了聲,“同志,感謝您誒!” 裴鄴坤一手撐著鏟子一手抽煙,朝那農(nóng)民點頭示意。 回去的路走一半大雨傾瀉而至,下的措不及防,綿延陰沉的云朵里像是儲存了一個海洋。 冰冷的雨點打在人身上,激的汗毛直豎。 裴鄴坤回到宿舍,邊走邊擰衣服,水嘩啦啦的流一地,他抹了把臉倒吸一口氣,真他媽冷。 他邊脫衣服邊拿手機看,果不其然,上面有李蔓十五分鐘前的一個未接電話和一條微信,黏人的很,每天都掐著點找他。 裴鄴坤把干毛巾掛脖子上,回撥過去。 李蔓在吃面,她說:“最近要下暴雨了,你注意保暖?!?/br> “別提了,剛淋了一身?!?/br> “洗澡了嗎?喝杯熱水?!?/br> “等會就洗?!?/br> 李蔓說:“告訴你個好消息,我正式入職了。” 裴鄴坤找換洗的衣物,手一頓,笑了兩聲,“不錯啊,我家小笨蛋終于成為真正的老師了。” 陸北把胳膊伸在蔣城面前,用唇語說:看我的雞皮疙瘩。 蔣城將手也一伸,回應(yīng)道:你看我的。 李蔓說:“想你和分享一下這個好消息,你剛剛在睡覺嗎?” “沒呢,去填洞了?!迸徉捓とリ柵_上收衣服,順帶拉上門。 周金和蔣城捧著臉盆去浴室,見人走了,他對電話那頭說:“什么時候讓我填填你的洞?”他輕輕笑著,有點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