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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白色口哨在線閱讀 - 第85節(jié)

第85節(jié)

    黃美鳳說:“那就叫小寶吧?!?/br>
    李蔓笑說:“還真的是一家人,取名字都這么隨便。”

    黃美鳳聽不懂李蔓這話,只是喃喃道:“小寶小寶,我們?nèi)业膶氊?。?/br>
    裴鄴坤陪著李蔓去了醫(yī)生辦公室,詢問下來大致意思就是活不過半個月,撐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奇跡,搶救那晚其實已經(jīng)差不多了,醫(yī)生說最后的一段日子好好陪陪她。

    樓梯間里李蔓抱著裴鄴坤哭了好久,她很少會哭成這樣,就連出事故都沒流多少眼淚。

    見到李蔓之后黃美鳳好像一天比一天虛弱了,她變得沒胃口,睜眼也吃力,時常喊痛,可卻束手無策。

    黃美鳳走的那天黃昏特別美,橘色的光輝綿延了整片天空,交錯的云層間夾雜著朦朧的粉紫色,如夢如幻,云朵隨著夕陽離去變得斑駁而立體,就像一副肆意揮筆而成的畫作,氣勢磅礴自由灑脫。

    赤橙的光芒從窗戶里灑進,慢慢蓋上她的身體。

    李蔓坐在她身邊陪著她,聽她講完了最后一句話。

    她說:“別再...怪你爸爸了.......他其實是愛你的?!?/br>
    李蔓來不及答應(yīng)她,她就走了,那么安靜,李蔓要是不說隔壁兩床的人還以為她睡著了。

    黃美鳳的葬禮沒有放在鄉(xiāng)下,李蔓選擇了殯儀館,干凈整潔而莊重。

    李蔓給李建忠打了電話,讓他來。

    整個葬禮李蔓沒有掉一滴淚,她哭不出來,非常平靜的處理完了母親所有的身后事,反倒是李建忠哭得不成人樣,李蔓見到他的時候被他的一頭白發(fā)酸到,那天在醫(yī)院走廊外他頭發(fā)似乎已經(jīng)白了。

    李建忠喝了點酒,一直說:“小蔓啊,是爸爸不好是爸爸不好?!?/br>
    李蔓至始至終沒和他講一句話。

    她叫他來是因為母親應(yīng)該想見他的,裴江說暈倒前她給李建忠打了電話,而臨走前的最后一句話是讓她別恨他,其實是她想見他吧。

    李建忠其次醒來的時候手機上都是陳玉的未接電話,她能理解他和李蔓接觸,但不能理解他去江州見黃美鳳,解釋千萬遍也不頂用。

    黃美鳳下午骨灰入土,祭拜完李建忠回了桐城,他同李蔓說了一些話,即使那些話幾年前說到現(xiàn)在,即使李蔓依舊是這幅態(tài)度,但他還是要說。

    他過去是不好,是沒盡到父親的責(zé)任,但他始終還是愛她的。

    江州的家空了,一瞬間就空了,但李蔓好像還能看見黃美鳳在廚房忙碌的身影。

    裴鄴坤把樓上的被子曬了曬,鋪好床叫李蔓去洗澡然后睡覺。

    最近她很累,無論是身體上還是心理上。

    李蔓照他的話,洗完澡就躺在了床上,這里的房間和以前一樣,什么都沒變,但少了個人,李蔓并不習(xí)慣。

    裴鄴坤摟住她,輕輕拍著她的背,“以后有我,還有兒子,咱兩個男人會一直保護你的,兒子,你說是不是?”

    李蔓淡淡笑著,側(cè)過身投入他的懷抱,“我知道?!?/br>
    “媽走得很安詳,其實這是很多人求不到的?!?/br>
    “我知道,我都知道。”

    她很滿足的離開了,交代完她想說的,做完她想給予的,叮囑完她所不放心,就這樣心滿意足的開始放棄生命,然后解脫。

    李蔓細聲道:“我媽總是這樣,總是這樣,我卻不能恨,她都是為了我,可我不喜歡這樣?!?/br>
    “每個人愛人的方式不同,最怕不理解,媽多開心,養(yǎng)的女兒那么懂事,她的苦心女兒都懂?!?/br>
    李蔓在他的懷中睡去,她睡得很安穩(wěn)。

    父母陪伴子女的前半生,而愛人將陪伴其的下半生,離開一個港口總會在另外一個港口停泊。

    兩個人并未在江州久留,隔日就啟程回桐城,裴江送別兒子千萬次也不差這一次,只是裴鄴坤難得同他說了句掏心窩子的話。

    他說:“爸,你自個兒的身體自個當(dāng)心,弄不動了就把田租給別人,別揪那點錢。”

    裴江嘴上說著知道了,可一想到他們倆還要養(yǎng)個小孩,回頭還要辦酒席還貸款他就沒法放棄這點小錢。

    一回到桐城裴鄴坤就帶李蔓去醫(yī)院做全面檢查,她不想住院,裴鄴坤遵循她的意見讓她在家好好養(yǎng)著,學(xué)校也給李蔓批了假。

    十月下旬他收到了錄取通知書,倒是沒多大驚喜,他自己知道能過。

    一連在家當(dāng)了幾天家庭主夫裴鄴坤正琢磨著要找個新工作時忽然接到陸北電話。

    那小子在電話那頭嚎叫道:“坤哥!不得了!恭喜恭喜!”

    “恭喜個屁,老子兒子還沒生呢?!迸徉捓み呎f邊切大蔥。

    “不是,上頭要給你升職!”

    他刀一滑差點切到手,“你聽誰說的?”

    “你是不知道,這次真是大換血,上次隧道的事情已經(jīng)換了一批了,這會上面的領(lǐng)導(dǎo)真的都換了,一個不留,恭喜恭喜,裴副處長。”

    裴鄴坤沉寂了很久,“北子,這事不能開玩笑,我連共青團員都不是,怎么可能——”

    “你沒看報紙嗎?你上人民日報了!把你夸的,簡稱最美鐵路工人!”

    裴鄴坤掐斷電話二話不說下樓買了份報紙,李蔓不明所以,切完他剩下的蔥。

    回來時他一把抱住李蔓轉(zhuǎn)了個圈,貼著她肚子說道:“兒子,你爸真他媽了不起,你看看你看看?!?/br>
    李蔓拿過報紙看,一目十行,她漸漸笑了,說:“別說粗話?!?/br>
    這陣喜悅很快就過去,裴鄴坤忽然想到昏暗的天色下一個又一個逝去的生命,他慢慢直起腰,再看這份報紙時他笑不出來了。

    李蔓斂了笑容,說:“我相信你一定會是個很好的領(lǐng)導(dǎo),我相信你?!?/br>
    裴鄴坤摸了摸她臉頰,低低的嗯了聲。

    關(guān)于這次事故的后續(xù)報道依舊鋪天蓋地,席卷著各個新聞網(wǎng)站的首頁,而祭奠每天都在進行,他回去的那天李蔓跟著他去了趟事發(fā)地點。

    地上擺放的鮮花很新鮮,有一個女孩坐在石頭上盯著一處地方不言不語,像是丟了魂。

    李蔓雙腿微顫,當(dāng)日的情形她恐怕這輩子都不會忘記。

    她抬頭,天空萬里無云。

    致煦致煦,致我以希望,煦他以余生。

    第七十七章 (完)

    2019年6月

    預(yù)產(chǎn)期是6月10號, 6月1那天李蔓正在家里和徐蕎烤餅干,徐蕎突然啊了一聲,指著李蔓腿間說不出話。

    羊水破了。

    徐蕎打了120, 手忙腳亂的就把人送去了醫(yī)院, 預(yù)產(chǎn)期提前了。

    徐蕎打給裴鄴坤的時候,他正在挖泥土填坑, 嚇得他把鏟子一扔騎上三輪車一路奔向車站,把陸北他們都扔在后面。

    徐蕎對李蔓說:“你要是疼就叫, 實在受不了就咬醫(yī)生的手, 怎么爽怎么來!”

    李蔓哭笑不得, 除了肚子有點痛外其實感覺還好。

    裴鄴坤趕到的時候徐蕎正在手術(shù)室外團團轉(zhuǎn),念著阿彌陀佛保佑我干兒子。

    他褲腳都是泥,弄臟了醫(yī)院的走廊, 清潔工一邊拖一邊用白眼打量他。

    “進去多長時間了,怎么還不出來!”

    “你以為買菜啊,你知道女人生孩子多辛苦嗎!”

    裴鄴坤一愣,“你生過?”

    徐蕎:“我可是陪李蔓看了很多生孩子的視頻的, 一個小孩子從下面出來這得撐多開,你說痛不痛?”

    裴鄴坤就跟愣頭青一樣只知道點頭。

    等待的時間不算長,護士抱出來一個哇哇大哭的嬰兒, 裴鄴坤慌的不知道怎么接,脫口而出,“這怎么小的跟熱水壺一樣?”

    徐蕎哈哈大笑,“你不要抱我抱?!?/br>
    裴鄴坤一瞪, 小心翼翼的抱過孩子,掀開裹布,“我就說是兒子!果然帶把!”

    小家伙四肢蹬著,哭聲響徹天際。

    裴鄴坤那顆心是砰砰直跳,笑得和傻子一樣,對護士說:“這我兒子,這我兒子,哭這么響以后肯定聰明?!?/br>
    李蔓被推出來,她嘴唇發(fā)白,滿頭滿腦的虛汗,卻掛著淺淺的笑容,裴鄴坤將兒子給她看,“咱兒子,帥不?”

    李蔓第一次見剛出生的嬰兒,實話實說道:“不帥。”

    小家伙哭的更響了。

    “你一看就不是親媽,小心兒子記仇?!迸徉捓ぐ押⒆咏o護士,隨著李蔓回病房。

    “辛苦了?!彼撬念~頭,“謝謝你給了我一個完整的家。”

    李蔓眼圈紅了,他又說:“以后我還是會疼你的,不會讓那小子分了去,你也不能把對我的愛分給他。”

    李蔓快要溢出的眼淚又活生生的被壓下。

    這么計較的父親大概有史以來第一個。

    2020年1月春節(jié)前夕

    春節(jié)前夕裴鄴坤和李蔓辦酒席,在江州的酒店辦的,規(guī)模不大不豪華,但足夠幸福。

    老人家抱了抱孫子就不肯再抱了,只是看著年輕人逗小孩,同桌的老頭問起,裴江說:“我身上臟,小孩子干凈,老頭子就別瞎摻和了?!?/br>
    李建忠來的比較遲,和裴江也是十幾年未見,兩人喝點酒有的是話聊。

    李蔓給了他請柬卻依舊沒和他說過話,但李建忠卻在婚禮上開心的哭了,裴江拍了拍他肩膀。

    臺上的新人在舉行儀式,臺下徐蕎和韓傅明在幫著帶小孩,徐蕎嘴對嘴親了好幾口,韓傅明在一邊喝悶酒,忍無可忍的時候小聲提醒道:“平常也沒見你這么主動親我?!?/br>
    徐蕎踹了他一腳。

    “請新郎親吻新娘?!彼緝x說。

    裴鄴坤穿著筆挺的黑西裝,襯衫領(lǐng)潔白端正,身子英挺風(fēng)發(fā),他緩緩掀開李蔓的頭紗,李蔓看著他,微微笑著。

    她以為他只是蜻蜓點水的吻一下,沒想到他扣住她的腰低頭就是一個纏綿的舌吻。

    底下一群人起哄,裴鄴坤那幫兄弟喊道:“老坤,禽獸!”

    他用只有他們兩個人聽得見的音量說:“婚紗穿著真美,我快忍不住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