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jié)
我為了救蔣明瑤,幾乎油盡燈枯,根本無力反抗。 我想起了老爹的話,若是你在rou眼凡胎時,也能瞧得見邪祟,那么就是邪祟故意讓你看到,它要嚇你,要報復(fù),要讓你眼睜睜的看著它害你。 “桌子上有火柴,有煤油燈,對,煤油燈是亮著的,拿起來,燒了這個屋子,燒了這個嘲笑你、嫌棄你的世界……” 那丑女繼續(xù)蠱惑著蔣明瑤,蔣明瑤竟然真的緩緩轉(zhuǎn)過身,去端桌子上的煤油燈。 “燒……” 蔣明瑤端著燈,火焰,湊近了**。 滿**的被褥,一屋子的木具,一旦燃燒起來,我和蔣明瑤必將尸骨全無! 千鈞一發(fā),我急中生智,腦海中猛地靈光一閃,憤然咬破舌尖,鮮血從口中溢了出來,那丑女“嘶”的一聲悶哼,閃電般抽回了自己的手。 我趁機(jī)用盡全力,大喝一聲:“爹,有——” “鬼”字還沒有喊出來,嘴再次被堵住了,但是就在此時,“嘭”的一聲響,屋門被撞開了,正打在我腦袋上,又是一陣頭暈眼花。 “哎呀,妹子,可不敢?。 ?/br> 蔣明義和蔣赫地都沖了進(jìn)來,一看蔣明瑤拿著煤油燈去燒**,嚇得紛紛阻攔。蔣明義眼疾手快,一口吹滅了煤油燈。 蔣明瑤恍惚了一下,眼神漸漸清澈:“爹,大哥?” 我急忙環(huán)顧四周,那個丑女已經(jīng)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弘道,是不是你說不娶我閨女了,所以她要自殺?”蔣赫地憤憤的問我。 “娶我?”蔣明瑤驚愕交加,然后氣急敗壞的說:“爹,你說什么呢?!你們兩個都知道他在這里?你們怎么放了一個**進(jìn)來?。克?,他剛才,他剛才對我——不行,叫我打死他,然后我也去死!我沒臉活了!” “可不敢啊!”蔣赫地說:“閨女,你打死他就是謀殺親夫了?!?/br> “對對對!”蔣明義忙不迭的點(diǎn)頭:“妹子,這可是救了你性命的親夫啊?!?/br> “你們倆能不能,咳咳,別亂說話?”我疼的呲牙咧嘴,又慌的心急火燎。 蔣明瑤瞪大了眼睛,跺跺腳:“你們倆胡說什么呢?!” “閨女,你剛才差點(diǎn)死?。 笔Y赫地說:“你先照照鏡子,看看你的臉?!?/br> 蔣赫地把鏡子遞給了蔣明瑤,蔣明瑤驚疑不定的接在手中,蔣明義重新點(diǎn)燃了煤油燈,湊上前去。 蔣明瑤往鏡子里一看,嚇得“啊”的一聲驚叫,鏡子掉在地上,摔得粉碎,蔣明瑤驚恐的連連退后:“我,我的臉怎么成這個樣子了?” “能保住命已經(jīng)算是萬幸了?!笔Y赫地嘆息一聲,說:“要不是弘道救你,你這條小命已經(jīng)丟了……” 蔣赫地拉著蔣明瑤講了半天,蔣明瑤才明白過來怎么回事,她是性子極其倔強(qiáng)要強(qiáng)的人,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倒也不以自己的毀容為意,只偷偷瞥了我一眼,然后又飛快的閃回目光,滿臉通紅的說:“你們都出去,我累了?!?/br> 蔣明瑤的臉上的泡泡已經(jīng)平了,可還滿是疤痕,看上去依舊丑陋不堪,只是剛才那一抹害羞的神色,以及雙目中的眼波流露,卻令我心中猛然一動,她要是沒被毀容,肯定是個好看的人。 我看向蔣赫地,問道:“蔣伯父,我老爹呢?” “他上班去了?!笔Y赫地說:“他等不上你出來,就先走了?!?/br> “哦?!笨磥硖煲呀?jīng)亮了。 “閨女,爹和你大哥都不會嫌棄你,你也不要嫌棄自己?!笔Y赫地兀自不放心,勸慰蔣明瑤道:“身體都是臭皮囊,別放在心上。真是傻孩子,為什么要自殺呢?人家弘道救了你,你把屋子給燒了,自己輕生了不說,連救命恩人都燒死了,那會中?” “什么自殺?什么燒屋子啊?”蔣明瑤瞪大了眼睛:“爹,你怎么老胡說啊,我啥時候要自殺,要燒屋子了?” “可不是剛才嘛!”蔣明義說:“我和爹在外面聽見弘道扯著喉嚨吱嘮一聲叫喚,驚嚇中透著慌張,慌張中帶著恐懼,就約摸著不好,趕緊撞開屋門,結(jié)果就看見你拿著煤油燈準(zhǔn)備點(diǎn)被褥燒房子呢!要不是我吹的快,這屋現(xiàn)在都燒起來了!” “你,你胡說八道!”蔣明瑤一臉的難以置信。 “不是明瑤?!蔽揖徚税胩斓臍猓艔牡厣险玖似饋?,說:“是一個丑鬼,有個丑鬼在蠱惑明瑤自殺,蠱惑明瑤燒房子?!?/br> “丑鬼?”蔣赫地、蔣明義父子環(huán)顧滿屋:“哪兒來的丑鬼?” 我把剛才發(fā)生的事情,講了一遍,三人聽得目瞪口呆,尤其是蔣明瑤,臉色煞白。 “屋子里怎么會有這東西?”蔣明義說:“弘道,你確定你沒看錯?” “我,我剛才確實(shí)有一陣是恍惚的?!笔Y明瑤說:“腦子里空白了一陣,他這么一說,那些話好像還真的是有點(diǎn)印象了?!?/br> 蔣赫地問道:“那丑女是從哪里冒出來的?” “就在明瑤背后?!蔽艺f:“離**有六尺之地。你們一進(jìn)來,她就消失了?!?/br> “這地下有問題?!笔Y赫地說:“明瑤,你先扶著弘道出去,他這會兒功力耗盡了,勞頓了**,給他弄點(diǎn)東西吃。我和你哥在這里,掘地三尺,也要看看究竟!” 第22章 死不入葬 蔣明瑤應(yīng)了一聲:“中”,而后又瞥了我一眼,低著頭過來要扶我,我臉一紅,連忙說:“我,我自己能走。” 說著,我就趕緊往外邁步,結(jié)果我還是太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兩腿都是軟的,氣也是虛的,一走一個趔趄,險些摔倒,幸虧蔣明瑤趕過來攙住了我。 “哼!”蔣明瑤嘴里嘟囔道:“不行就不行,逞什么能啊!” 我也不敢吭聲。 蔣明瑤扶著我坐到廳堂里,她自己去灶房開火了。 我有些坐臥不安,只好收心凝氣,恢復(fù)體力。 過不多時,蔣明瑤便端上來了一碗熱騰騰的糊涂糝(農(nóng)家飯,酒店美其名曰“玉米羹”),又端上來了一碟腌制的蘿卜絲,一碟泡制的糖辣椒,一盤鮮亮的窩窩頭,兩顆報好了皮的煮雞蛋,三張軟軟的烙饃,還有一小瓶晶瑩剔透的蜂王漿,都堆到我面前,說:“快吃?!?/br> 我也真是餓了,“哎”了一聲,就埋頭苦吃,一陣風(fēng)卷殘云,差點(diǎn)噎死,飯菜吃了個精光,蜂王漿倒進(jìn)糊涂糝里也喝了個干干凈凈,放下碗筷,一看蔣明瑤就坐在旁邊眼巴巴的瞅著我,我才猛的想起來,蔣明瑤也什么東西都沒吃呢! 我不禁尷尬的老臉一紅,說:“你,你也吃點(diǎn)?” “吃?要吃你剩下的空碗空盤?”蔣明瑤一笑:“看著你吃,我就飽了!你再歇會兒,我去刷碗?!?/br> 蔣明瑤把碗筷盤碟收拾進(jìn)灶房,開始洗涮,我坐在那里,心頭一陣恍惚。 剛才吃飯的時候,心里頭似乎很踏實(shí),那是從未有過的一種奇怪感覺。 再伸頭看看灶房里忙碌的蔣明瑤,背影窈窕,恰她也扭頭來看,我們四目相對,我臉頓時發(fā)熱,站起來,結(jié)結(jié)巴巴的說:“我,我去看看蔣伯父、明義哥他們……” 沒說完,我就趕緊落荒而逃了。 背后似乎還有蔣明瑤的笑聲,我更覺得臉上發(fā)燙。 蔣赫地和蔣明義的手頭快的驚人,也不過是一頓飯再多點(diǎn)的功夫,蔣明瑤的屋子里已經(jīng)被他們挖出來了一個大坑。 就是我剛才說的那個方位,離**六尺之地。 “乖乖!”蔣明義看見我進(jìn)去,說:“還真是你說的情況,這屋里是有古怪!你來瞧瞧——” 我走近了一看,坑中赫然躺著一具骷髏!骨架大的嚇人,像是男的,但卻又是女人的構(gòu)造。 寒氣陣陣,站在坑邊都覺得冷。 “就是它搗的鬼了。”蔣赫地說:“故老相傳,生前那些長得丑的嚇人的人,心里頭又嫉妒的沒邊,一輩子打光棍,那么死了以后就會變成厲祟,就是丑鬼。丑鬼也找托生,它們會攛掇丑人自殺,也會暗害長得齊整的人。而且啊,男丑鬼尤其喜歡去害漂亮女人,女丑鬼尤其喜歡去害像我這么英俊的男人。估計這個丑女鬼啊,就是準(zhǔn)備害我的,結(jié)果弘道很不幸,撞上了……” 我:“……” “明義,去找個竹籃子,把尸骨起出來,燒成渣渣!”蔣赫地恨恨的說:“***,看你還作祟不作祟!居然攛掇我閨女自殺!****八輩祖宗的……” “爹,她八輩祖宗肯定也丑?!笔Y明義說。 “對!”蔣赫地立即醒悟,連忙:“呸呸呸!” 蔣明瑤也過來看了,蔣赫地說:“閨女,就是這個骷髏背后搗鬼,你別怕!爹馬上燒了她!給你換個屋?。∵€有,這個丑鬼說的話,你也別放在心上,誰也不嫌棄你!更何況,弘道已經(jīng)答應(yīng)要娶你為妻了,你們現(xiàn)在就算是已經(jīng)訂過婚,找個日子就可以結(jié)婚了?!?/br> “那不算?!笔Y明瑤淡淡的說:“現(xiàn)在婚姻自由,不歸父母包辦,得我自己說了算。陳弘道——我跟他不熟,我是不會嫁給他的?!?/br> 聽到這句話,我原本應(yīng)該是高興的,可是現(xiàn)在,不知道怎么了,心中突然一陣莫名的傷感。 蔣赫地和蔣明義都呆呆的,看看蔣明瑤,又看看我,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那蔣伯父,時候不早了,我,我回去?!蔽矣挚戳艘谎凼Y明瑤,她背對著我們坐在**上,背影纖弱,楚楚可憐。 我摸了摸剛才被她打了一掌的胸口,那里現(xiàn)在兀自隱隱的疼痛。 可唇齒之間,還有飯菜的香味已經(jīng)蜂王漿的甜美。 我在心中嘆息一聲,走了出去。 蔣赫地和蔣明義也都跟了出來,把門關(guān)上,蔣赫地說:“弘道,吃點(diǎn)東西?” 我搖了搖頭:“回去再說,現(xiàn)在沒有胃口?!?/br> “那我們送你出去?!?/br> 一路上,我們都默默無言,到了暗門入口,那里有一個小孔,嵌著一塊拇指肚大小的透鏡,蔣明義趴在那里往外張望了一番,說:“沒人,可以出去?!?/br> “你留下,守在你meimei門外,看好她?!笔Y赫地說:“我送弘道走?!?/br> 走出暗門,我說:“蔣伯伯,你們家有這樣一個密室,你為什么不躲起來,還要出去挨批?” “我在明處,這暗處的一切才會安全?!笔Y赫地說:“再說,我也不喜歡老見不了光,反正他們整不死我。走,我再送你一陣,還要去蔣書豪家里,給他們說一下鬼嬰的事情,正好順路?!?/br> 走到蔣書豪的家門外時,我們看見蔣書杰正在探頭探腦的往屋里觀望,蔣赫地一把抓住蔣書杰的衣領(lǐng)子,嚇得蔣書杰“娘啊”一聲慘叫,扭頭一看,才拍拍胸口:“叔,您想嚇?biāo)滥闹秲喊。 ?/br> “看啥呢看?”蔣赫地說:“鬼鬼祟祟的,跟做賊一樣?!?/br> “那個,那個我嫂子生了沒有?”蔣書杰緊張的問。 “生了。”蔣赫地說瞎話不眨眼:“生下來就死了,神斷先生特意找了個地方做了法事,然后埋了?!?/br> “那就好,那就好……”蔣書杰如釋重負(fù)的長出一口氣:“嚇?biāo)牢伊恕!?/br> “你這**!”蔣赫地一巴掌打腫了蔣書杰的臉,罵道:“那就好?那是你親侄女!你還巴望她死?!” “不是我巴望她死?!笔Y書杰捂著臉,雙目含淚,委屈的說:“這世上哪有死人生孩子的事兒?我嫂子都死了三天了,全村兒的老少爺們兒,人盡皆知!這要是抱出來個侄女,別人還不當(dāng)鬼看啊。我娘都受了大驚,現(xiàn)在臥**養(yǎng)病呢?!?/br> “畜生!”蔣赫地瞪了他一眼,估計是想想蔣書杰說的也有道理,就沒再打他。 “叔,我嫂子已經(jīng)生了,是不是可以下葬了?”蔣書杰說:“老放在家里也不是個事兒啊。” “埋,埋!”蔣赫地說:“準(zhǔn)備口好棺材,別拿草席一卷,就扔溝里了?!?/br> “放心,放心,棺材昨天都買回來了,上好的桐木棺材!” “滾你***腿去,桐木棺材還敢說上好?”蔣赫地又準(zhǔn)備開打,蔣書杰一溜煙跑的跟兔子似的,邊跑邊說:“叔,我去叫人來抬棺材安葬我嫂子了。您隨便溜達(dá)溜達(dá),村里已經(jīng)貼出來公告了,重新給您定了成分,算是中農(nóng),不用挨批了,也不用住牛棚了……” “這兔崽子!”蔣赫地還不高興,說:“又不批斗老子了,還不叫住牛棚了,那以后睡在哪兒?” “可能是叫您回家睡去。”我說完之后,突然又一想,蔣家大院都被瓜分了,他哪里還有家? 蔣赫地也觸動了心事,長長的嘆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