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jié)
“這個(gè)袁大師,還挺狠的。”老二嘀咕了一聲。 “對付壞東西能不狠嗎?!”阿羅說:“袁大師這樣吩咐了一番,大家也都照做,潘夫人拿著鏡子和羅盤,緊張不安的在屋子里等?!?/br> “那東西來了沒有?” 阿羅說:“到了半夜,假潘先生果然跟之前一樣,又如約而至了。還是一言不發(fā),什么話都不說,上前就抱住了潘夫人,潘夫人急忙拿出來鏡子,朝著他照去!鏡子里,猛的現(xiàn)出來一張猙獰丑陋而且毛茸茸的臉!” “那是什么鬼東西?!”老二緊張的蜷縮了下身子。 “那怪東西,跟袁大師所說的一樣,在被鏡子照到的時(shí)候,怔住了,它抱著潘夫人,站在那里,兩眼直勾勾的看著鏡子,一動(dòng)不動(dòng)!” “信球怪物……”老二小聲念叨。 “這個(gè)時(shí)候,按照袁大師的囑咐,潘夫人是要拿羅盤砸在那東西的天靈蓋上的——可是潘夫人看見鏡子中出現(xiàn)的面孔,卻嚇得慘叫一聲,竟然當(dāng)場暈死了過去,羅盤和鏡子也掉在了地上?!?/br> “哎呀!”老二猛然一拍大腿:“可惜!要壞事了?!?/br> “鏡子剛剛摔落,那怪東西猛地就驚醒了,它拋下了潘夫人,朝著自己的腦袋一抓,扯下來一張連在一起的頭皮和臉皮——就是潘先生的頭皮和臉皮——轉(zhuǎn)身就往外跑!” “跑掉了?!” “沒有!”阿羅的語速突然加快了起來:“袁大師就藏在外面,聽見屋里的動(dòng)靜,感覺情況不妙,就連忙跳了出來,攔在門口,手里拿著丁蘭尺,去敲那怪東西!” “丁蘭尺?” “不懂么?就是量棺材造陰宅用的尺子。”阿羅說:“那怪東西也正往外沖,兩下里迎頭碰上,幾乎是一起動(dòng)的手,只聽啪的一聲響,袁大師的丁蘭尺敲中了那東西的腦袋,那東西也伸手撓了袁大師的臉?;璋档脑鹿庀?,潘家的人心驚膽顫的看見兩個(gè)人影里,緩緩地倒下了一個(gè)……” 說到緊要關(guān)頭,阿羅又停住了,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放下杯子,又看我們:“你們怎么不喝?” “喝,喝!”老二說:“你快講,別岔開話頭了!” “那喝呀?!卑⒘_說:“端過來老半天了,沒見你們喝一口,是嫌我沏的茶臟嗎?” “不是的。”我連忙搖頭,也覺得老大不好意思,便端起茶杯,先看了看茶水——清涼涼的,里面的茶葉綠艷艷的,倒也好看,只是分辨不出是什么茶葉。 我用鼻子嗅了一下,老二卻“咕咚”一聲,灌下一大杯,幾輩子沒喝過水一樣的鯨吞牛飲,不像樣子。 喝完后,老二舔舔嘴唇,說:“這茶真香!是太湖的毛尖嗎?” “太湖的毛尖……”阿羅笑了起來:“陳二哥你真是幽默?!?/br> 一嗅之下,我也覺得那茶水香,卻又不是常喝的綠茶、花茶香味,心中稍稍奇怪,就端起茶杯潤了潤嘴唇,沒有喝。 “茶都涼了,陳大哥不愛喝了?!卑⒘_看了我一眼,說:“我再去提一壺?zé)岬摹!?/br> 我和老二都急于知道答案,眼見阿羅要起身,我連忙說:“不用,不用,我是不渴的?!?/br> “對,對。你管他呢,要是真渴了太湖水都能喝下去!”老二也說:“還是講故事最要緊!” “還是再沏一壺。”阿羅端起茶壺執(zhí)意起身,卻“哎唷”一聲,身子趔趄,突然摔倒,茶壺也掉在了桌子上。 “砰”的一聲,茶壺里的水濺了出來,正巧灑在我外套上,弄濕了一大片。 我急忙起來,阿羅的臉色一變,羞愧道:“陳大哥,對不起,對不起!我坐的久,腿麻了,猛然一起身,就沒能站穩(wěn)……” “沒事。”我把茶壺又重新放好。 “陳大哥,你把衣服脫下來,我去給你洗洗?!卑⒘_掏出來手絹就往我外套上被潑濕的地方擦去。 我趕緊側(cè)身避開,連連擺手,說:“不礙事,不礙事的!你不用管,坐?!?/br> “哎呀!你們干啥呢?!”老二說:“灑點(diǎn)水有什么了不起的?!茶等會兒再喝也不晚,這會兒都不渴!阿羅,不是我說你,你這丫頭真會關(guān)子,不去說書可惜死了!那到底是誰倒下了???你倒是快講??!” “對,你先講。”我也說。 “好,那我就先講了?!卑⒘_也只好重新坐下,說:“剛才講到哪里了?” “講到袁大師和那怪物倒下了一個(gè),是誰倒下了?” “袁大師當(dāng)然是不會倒下的?!卑⒘_說:“自然是那怪東西倒下了?!?/br> “還好,還好?!崩隙闪艘豢跉猓f:“那怪東西死了?” 阿羅搖了搖頭,說:“沒有?!?/br> 第34章 漂流而來的河童 “沒死?!那然后呢?” 阿羅說:“說來也奇怪,袁大師拿著那丁蘭尺,在那東西身上開始量,量一尺,那東西就縮一尺,直到變得像兩歲孩子那般大小,才停住了!” “還有這種事?!”老二驚奇的問。 我也覺得詫異,還從來不知道丁蘭尺有這樣的妙用。 “可不是么?”阿羅說:“袁大師又從懷中掏出來一把麻線,給那東西來了個(gè)五花大綁,帶走了。” 我和老二都奇怪,彼此看了一眼,老二問阿羅道:“那怪物到底是啥鬼東西?查明白了沒有?” “它叫河童。” “河童?” “不是鬼,卻比鬼更可怕的東西?!卑⒘_說:“是它在水下抓了潘先生的腳,把潘先生拖下水給淹死了,又揭了潘先生的頭皮、臉皮,套在自己頭上,去迷惑潘夫人,讓她自愿和自己交配,采陰補(bǔ)陽來增加道行?!?/br> 我和老二呆了半天,一時(shí)間都不知道該說什么好,阿羅卻笑了笑:“袁大師可說了,這太湖水里有很多這樣的東西的,它們原來是黃河里的怪物,它們跟著水流,輾轉(zhuǎn)來到了太湖……” “黃河里來的?” “對。”阿羅說:“所以你們現(xiàn)在在這里,可要小心一些哦?!?/br> “嘁!”老二大咧咧的說:“是你小心些才對!我們倆都是男的,你是女的,而且還是長的這么齊整俊俏,這怪物還不專找你?。 ?/br> “不會找我的?!卑⒘_說:“袁大師說過,這怪物最喜歡少陽老陰?!?/br> 老二的臉色頓時(shí)大白,驚呼一聲:“啊???真的假的?” 一般情況下,少陽就是指童男子之身的男人,老陰就是說已經(jīng)破了身的女人。 阿羅小小年紀(jì),沒有婚配,自然是少陰之身;我和老二也都是少陽之身。 如果那怪物真的如阿羅所說,只喜歡獵取少陽老陰,那確實(shí)與阿羅無關(guān),我和老二倒算是有些危險(xiǎn)。 就是不知道阿羅是在說笑,還是在說真的。 本來,黃河從河南橫穿而過,可是我卻從來都沒有聽說過那里有河童出沒。 老二縮著膀子,探頭探腦地往窗外看,問阿羅:“說啊,你到底是不是胡謅的?” “怕了?”阿羅“咯咯”一笑:“我可不像你,我一點(diǎn)都沒有胡謅,信不信由你?!?/br> “誰怕了啊?!”老二死鴨子嘴硬,說:“我算是聽出來了,這一定是你編出來的故事!有漏洞!” “什么漏洞?” “你說河童是從黃河跑過來的,黃河和太湖又不連,它是咋跑過來的?” “既然是怪物,肯定有怪物的本事?!?/br> “說不上來了?” “我是懶得和你辯。”阿羅說:“袁大師就在寧波,你要是不信的話,可以去找他?!?/br> “袁大師現(xiàn)在還沒死?” “當(dāng)然沒有。”阿羅說:“你這話好像在咒人家一樣,人家還活的好好的。” 老二說:“你剛才不是講這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嗎?” “是很久之前了,那時(shí)候袁大師還年輕,現(xiàn)在也還在世?!卑⒘_信誓旦旦的說:“那天,他被那河童撓了一下左半邊的臉,雖然沒有丟掉性命,可是也受了重傷。他在回去之后立即診治,保住了命。但是,那河童的道行已經(jīng)很高了,袁大師雖然保住了命,卻損失了道行。” “你咋知道的這么清楚?” “因?yàn)樵趲滋煲院?,?dāng)袁大師再次出現(xiàn)的時(shí)候,左邊的臉已經(jīng)變了模樣,枯的像被火燒焦了一樣。所以大家就都知道了?!卑⒘_說:“你們要是見到他,看見他那張臉,就不會不相信我說的話了?!?/br> 老二不屑的說:“臉都被燒焦了,也好意思說是自己大師?” “要是一般人,早就死了!”阿羅說:“你就是不知道厲害!袁大師是很了不起的?!?/br> “姓袁的能有啥了不起?” “就是了不起!” 老二撇撇嘴,說:“我這樣學(xué)識淵博、才高八斗的人都沒有聽說過他的名頭,可見也不怎么樣。” “連袁大師都沒聽說過,還說自己學(xué)識淵博?不知羞!”阿羅飛了一個(gè)白眼,說:“他是袁柳莊的后人來,袁柳莊你們知道嗎?就是明朝最厲害的相術(shù)大師,連永樂大帝都很尊敬他?!?/br> 這阿羅知道的還不少,我不由得暗暗對她另眼相看。 袁柳莊,我自然清楚他是什么來歷,因?yàn)閷幉ǖ脑遗c我們陳家是天生的對頭! 我們陳家自北宋以來,就是世上最大的相術(shù)家族,江湖人稱“麻衣道派”,又稱“麻衣陳家”,不論是自認(rèn),還是公認(rèn),都算是相脈中的第一大家。 麻衣陳家的麻衣相術(shù)獨(dú)步江湖,老祖陳摶更是被稱為是活神仙,不但為歷來玄門術(shù)士所推崇備至,還被宋太祖趙匡胤奉為上賓。 其實(shí),麻衣陳家的獨(dú)到之處,便是將玄門相學(xué)分為相術(shù)和相功,相術(shù)為理,相功為實(shí),相術(shù)為主,相功為輔,相術(shù)觀天知命,相功懲惡鋤jian。 麻衣陳家的相術(shù),包羅萬象,分相形、相色、相質(zhì)、相音、相味、相行、相字、相骨、相暗、相神、相氣、相邪、相道,由簡入難,驚世駭俗。 而麻衣陳家的相功,則是把人之耳、目、口、鼻、身、心六相修煉到極致,所以,麻衣陳家的相功又被江湖稱作是“六相全功”! 再說那寧波袁家,始祖袁柳莊也是個(gè)奇才,在明初另辟蹊徑,開創(chuàng)出“柳莊相法”,要與麻衣陳家分庭抗禮,自那之后,陳家和袁家變成了明合暗斗的對頭! 所以阿羅提起袁大師,老二就有些不屑,等阿羅把話說完,老二就更加不樂意了。 老二說:“袁柳莊嘛,可能是永樂年間最有名的相士,可未必是最厲害的相士?!?/br> “那他為什么那么出名?” “那是因?yàn)樗苣芘挠罉坊实鄣鸟R屁,所以才會被朝廷封賞,所以才出了名,但你要知道,那時(shí)候真正最厲害的相士是我們陳——” “老二!”我不等他把話說完,便出言喝止:“你懂什么?就知道亂說!”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玄門五脈,山、醫(yī)、命、相、卜,雖然相輔相成,可是又各成一系。 五脈明爭暗斗,已經(jīng)有數(shù)千年之久了,不但如此,就算是同脈中人,門閥派系也是林林總總,成水火難容之勢,常常會因?yàn)闋巶€(gè)高低而兵戎相見,甚至傷人取命。 現(xiàn)在還好些,以前亂世,常常有大規(guī)模的火并事件。 當(dāng)初中岳嵩山太室岳廟里的論道,其實(shí)就是術(shù)界中一場大規(guī)模的火并。 麻衣陳家的根基在中原潁水東畔的陳家村,雖然名震玄門術(shù)界,可是勢力卻并未遍布滲透全天下,神州幅員遼闊,有許多地方,陳家都鞭長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