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jié)
“聲音,聲音好像是從地下發(fā)出來的,又像是從這樹里發(fā)出來的?!蔽抑噶酥改谴蟀貥洹?/br> “在樹里么?”明瑤瞪大了眼睛:“那怎么可能?” 我又凝神去聽,動靜卻沒有了。 “就是在樹里,剛才我聽得清楚!可現(xiàn)在沒聲了!”我急切道:“怎么辦?。俊?/br> 平素里做什么事情,都是我自己拿主意,但是不知道為什么,自從有了明瑤在身邊以后,我總是想叫她拿主意。 或許是在潛意識中,我覺得她遠比我聰明。 明瑤四下里一看,又抬頭略一仰望,倒也當機立斷,拿了主意,道:“弘道哥,我瞧那邊也有些枝枝蔓蔓的藤子,你去拽幾根過來,咱們當繩子用。” 我詫異道:“當繩子?那是要做什么?” 明瑤也不解釋,只是說:“你先去拽,等會兒你就知道干什么用了。” “中。” 大柏樹周圍高高矮矮的坡上坡下,灌木叢里,樹上樹下,都有些藤子。 我撿那些看起來結(jié)實的,柔韌性又好的,死命的拽斷了十多根,團成了一大捆,抱在懷里,又飛速的跑了回來。 回來的時候,我看見明瑤正皺著眉頭,捏著鼻子,繞著那大柏樹轉(zhuǎn)圈,另一只手還在摸那大柏樹。 “拽了這么多啊。”明瑤看見我抱著一大堆藤子,笑了笑,道:“弘道哥,你挑出來三四根長的,纏在腰上,再抽出來一根長的,拿在手里,其余的就不要了。估計也用不上。” “到底是干什么用的?”我又問了一遍。 “咱們先上樹,用你手里的那根藤子,扔上去,纏住樹枝,咱們提溜上去。等上去了,你就明白了。” “中?!?/br> “上去的時候小心點,咱們就站在這大柏樹的發(fā)叉處,靠外一點,不要太靠里了?!?/br> “中?!?/br> 我也不再多想了,明瑤說什么,就是什么。 那柏樹十分粗壯,枝杈發(fā)散眾多,樹葉茂盛,大可遮天,但是論高度,卻并不特別出眾,而且樹皮粗糙,也不濕滑。 我左手扯著明瑤的手,右手拿著藤子,估摸了估摸高度,瞅準了一根樹枝,然后使勁往上一拋,藤子的末端在那樹枝上纏了幾圈,我又用力一拉,藤子便即牢牢的穩(wěn)固纏在那枝干上。 “明瑤妹子,走了!” 我提醒了明瑤一聲,然后手上、足下同時用力,扯著藤子,蹬著樹皮奮力一躍,跳將起來,人在空中時,松手丟了那藤子,臂膀奮力往上一攀,早抓住了枝杈。 “要上去了!” 我又提醒明瑤一聲,而后腹部用力,手又松開,身子便仿佛秋千似的一蕩,高高的起來,和明瑤一起輕飄飄的落在了樹干上的枝杈發(fā)散處。 剛落下腳,我便覺得一股寒氣直沖腳底,急忙往下看時,不由得大吃一驚,只見腳下赫然是一口黑黢黢的洞! 這五六人都合抱不住的粗壯大柏樹,中間居然是空心的! 還好我和明瑤的落腳處十分討巧,就在那樹洞的邊緣處,再往里面多半個腳掌的長度,就要掉下去了。 而寒氣便是從這樹洞里冒出來的。 仔細看時,還能瞧見發(fā)著白的氣一股一股的往外鉆,就如同水霧一般。 “果然是這樣的。”蔣明瑤點了點頭,似是早已經(jīng)想到了這一點。 我也突然醒轉(zhuǎn)了過來,驚喜道:“我知道了,那吸血的藤子,就是從這樹洞里鉆出去的!” “是啊?!泵鳜幮Φ溃骸斑@下你明白了?!?/br> 我恍悟道:“怪不得你剛才叫我落腳處靠外一些,原來你早就知道這棵大柏樹是空心的啊!” “我原本怎么會知道?也是剛剛經(jīng)你的提醒,猜出來的?!泵鳜幹钢鴺涔?,道:“這是大柏樹,作怪的吸血藤子,本來就不是一個種,又怎么會是一棵樹上長出來的?但是那藤子卻能從樹上垂下來,還能在地上鉆洞,咱們卻又瞧不見地上的洞,可你又在樹里面聽見了動靜,這些怪事連起來一想,不就什么都明白了。” “妹子你可真聰明!”我贊道:“我就沒有想到這么大的樹居然是空心的!虧它還長得這么繁茂,竟然也沒有死掉!” “人活一張臉,樹活一張皮。”明瑤道:“我爹說過,樹的養(yǎng)分都是樹皮的,所以就算樹心被掏空了,只要還有樹皮,那就還能活。我瞧這樹心應該是被什么蛇蟲給蛀空了,后來又被那藤子給鳩占鵲巢,奪走了,成了自己的安身之地?!?/br> “嗯。”我伸頭往下張望,黑黝黝的看不見底,瘆人的很。 那吸血的藤子應該就是從樹根處往下鉆,一路鉆行到了墓xue的底部。 如此想來,這個樹洞下面不知道崎嶇反復,彎彎繞繞會有多長。 剛才還能聽到奇怪的摩擦聲,甚至還能聽到潘清源的罵聲,現(xiàn)在可是什么都聽不到了。 要么是他們遠去了,要么是已經(jīng)遭遇了什么不測。 我看了看明瑤,心中暗道:可不能叫她下去以身犯險。 于是我說:“明瑤妹子,你在上面守著,我下去瞧瞧?!?/br> “又要你自己去逞英雄嗎?”蔣明瑤瞪了我一眼。 “不是的?!蔽疫B忙搖頭,道:“我是想你在上面也好照應我?!?/br> 明瑤道:“你叫我在上面等著你,萬一那吸血的藤子從外面鉆出來害我呢?” “不會的。” “怎么不會?那吸血的藤子多狡猾啊,它萬一上來了, “那時候你卻不在,我被它吸干了血,尸體也掉下去,混在獺怪堆里,你連找都找不到!誰來照應你?” 蔣明瑤這話說的我渾身驟冷,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眼看她還要再說晦氣話,我連忙打斷她的話,道:“你別咒自己倒霉,咱們一起下去!” “對了嘛,一起下去!”明瑤回嗔作喜,道:“就算是死,也不害怕。” “你看你又在咒自己!” “中中,不咒,不咒了。”蔣明瑤假意啐了幾口:“呸呸呸,剛才說的不算。對了,弘道哥,給你這個。” 明瑤掏出來兩個小竹筒,拔開蓋子,輕輕吹著了一只,然后遞給我。 那里面,有火苗碧幽幽的燃燒了起來,煞是好看,原來是火芯子(又叫火折子)。 我心中暗想:果然還是女孩子心細一些,小小年紀,就這般有經(jīng)驗了。 玄門中常用的火芯子,都是就地取材的。 禹都城西多山地,潁水之東卻有丘陵,因此盛產(chǎn)紅薯,所以這火芯子的主要材料便是紅薯桿(紅薯的藤蔓)。 把紅薯桿泡在水里,泡到濃爛為止,然后拿出來錘扁,加棉花、苞谷庫(玉米葉),混在一起捶爛。 這些東西曬干了之后,加上火硝、硫磺、松香、樟腦……把那些個種種的易燃、易著物,揉到一起,折成長長的筒或著擰成繩子,等到晚上的時候,點燃,吹滅火焰,留著火星子,放進竹筒里,這便是制成了。 把這寶貝帶在身上,等用的時候,拔掉竹筒蓋,一吹,就著了。 火芯子在古時候,是富貴人家和皇宮大內(nèi)常用的點火工具,尋常人家常常在灶中留著火,是用不起這東西的。 但玄門中多有夜行之人,走江湖的時候帶上這東西十分方便,也好用的很,玄門中人向來也不惜財,所以這火芯子便流傳至今。 現(xiàn)代有火柴、蠟燭、也有打火機,還有手電筒,可在走江湖的時候,實用性卻都比不上火芯子。 火柴不能防水,也不能長久燃燒,而且風一吹就滅,江湖行走帶著不便。 蠟燭不方便用手拿著,一晃就滅了。 打火機的火也是不能長久燃燒,也是不敢見風,吸煙點蠟用著還好,夜里長時間使用就不方便了。 至于手電筒,雖然可以長時間照明,也不會被風吹滅,但是卻沒有火。 對于我們這些玄門中人來說,走江湖的時候,至陽之物——火,也是是至寶! 我來太湖之前,倒是準備的有火芯子,還交待老二帶好,可到了地方之后,再問老二,老二就干瞪眼,忘了。 就沖這一點心思縝密來說,老二可真是要比明瑤差得多了。 第66章 巨柏妖藤(五) 我接過火芯子之后,往下照了照,樹洞里寒氣逼上來,沖的火芯子上的火焰亂晃,好在這火芯子做的質(zhì)量,火苗堅韌,沒有熄滅。 我心中頓時安定了許多。 明瑤道:“弘道哥,把你腰上的藤子解下來,一端纏在樹干上,另一端拴在咱們兩個人的腰上,然后咱們再溜下去。” 我大喜道:“明瑤妹子你可想的真周到!” 明瑤一笑,說:“小時候跟大哥玩耍,下紅薯窖的時候,就總是他用繩子拴在我腰上,然后把我提溜下去?,F(xiàn)在就當這樹干是大哥了?!?/br> 想到蔣明義的樣子,我暗地里直搖頭,樹干可比他牢靠多了,他要是跟老二湊一起,能成一對兒! 把藤子往明瑤的細腰上纏的時候,我轉(zhuǎn)念一想,這樹洞里太冷了,陰森森的都是寒氣,明瑤這么單薄的身子,必定受不了。 于是我先脫下了外套,遞給明瑤,道:“明瑤妹子,你穿上,我熱?!?/br> 明瑤的臉色一紅,低著頭,伸手接了過去,披在身上,細聲細氣的說道:“謝謝弘道哥?!?/br> 我心中卻頓時倍感溫暖。 拴好了藤子之后,我們兩個便一人拿著一只火芯子,又各自扯著腰上的藤子,然后慢慢松手,往那樹洞里下。 樹洞里果然是冷得厲害,而且越往下就越冷,我用氣在周身來回轉(zhuǎn),抵御那陰寒,才漸漸覺得好了些。 早知道這里面這么冷,那是說什么也不該叫明瑤下來的,就算她有功力,就算她披著我的外套,可是時間久了,也必定是傷身體的。 好的是,我們兩個用火折子照四周,并沒有什么危險。 那吸血的藤蔓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另有一好是,下的深了,外面的獺怪尸體臭味也被隔斷了,嗅不到了。 樹心被蛀空了不少,不過因為這柏樹太過于巨大,所以中空的部分也不過是整體樹干的一半多些。 即便是這樣,我和明瑤并排著下去,也覺得很是松散。 藤子還沒有垂到盡頭時,我便瞧見了土層,也瞧見了那大柏樹裸露在外的樹根。 但是阿羅和潘清源,以及那吸血藤蔓,仍舊是不見蹤跡。 如果是我獨自在的話,我也就不去多想,直接下去了,但是明瑤跟著我,總該是穩(wěn)妥一些好。 更何況,明瑤人比我聰明,主意也比我多。 我朝明瑤望了視一眼,詢問她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