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節(jié)
清平道:“徒弟就在門口看了看,沒敢進去,這門口的腳印是徒弟留下來的?!?/br> 空海和尚連忙上前,也看那手印,道:“不是貧僧的?!?/br> 空山大師道:“這般小的手印,倒像是孩童的……” “這,這是女人的手??!”我仔細看那手印,猛的歡喜起來,沖叔父喊道:“大,這一定是明瑤留下來的!” “憨了你???”叔父道:“咋就是明瑤留下來的了?” 我興奮的無以復加,道:“大,你不知道,以前明瑤把手放在我手里過,就是這么?。 闭f著,我又伸手比了比,更加確信,道:“肯定就是她的!” 第220章 開封賭城(十八) 叔父愣了片刻,搖頭道:“女人的手多半不大,小孩子的手也不大,你咋就能確定是明瑤的?別啥事兒都往她身上連。” 我道:“就是感覺!還有,你看這屋里的腳印,這么小,也應該是明瑤留下來的。元囯中反倒沒有腳印,那就說是明瑤提著元囯中的尸體出去了?!?/br> 叔父狐疑道:“你的意思是,明瑤那妮子把元囯中的尸體偷跑了?” “偷……”我道:“偷多難聽啊,是拖走了?!?/br> “你少說廢話!”叔父道:“她偷元囯中的尸體干啥?” 我撓撓頭,道:“明瑤是聰明人,她的心思不好猜透?!?/br> “你啊——”叔父指著我,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怨恨樣子,忽而又道:“要真是有人偷了這尸體出去,應該也跑不遠,咱們追!” 叔父一馬當先,從堂屋躥了出去,我也連忙跟上,空山大師、空海和尚帶著一幫徒子徒孫跑在后面。 剛繞過藏經(jīng)樓、八角琉璃殿,跑到大雄寶殿前,叔父突然又站住了,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前方,我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也站住了,前面立著一個人。 不是明瑤,而是個十分高大的雄壯男人。 身披僧袍,卻有頭發(fā),一條袖管空蕩蕩的,隨著夜風飄蕩起伏。 他無聲無息的站在那里,一動不動。 “元囯中!”空山大師和空海和尚都趕了過來,一見那人,便忍不住失聲而呼。 眾僧也都嚷嚷起來。 我吃了一驚:他就是元囯中? 難道當真是詐尸了? 叔父盯著他看了片刻,忽然道:“這是個死人,也沒有詐尸?!闭f著,叔父走上前去,伸手輕輕一推,那人便直挺挺的倒了下去,發(fā)出“砰”的一聲悶響。 眾人無不詫異,紛紛上前,果見就是個尸體,哪里有異變乍起的跡象? 眾人面面相覷,都覺得此事實在是匪夷所思! 叔父道:“我看八成是有人把尸體故意擺在了這里?!?/br> 我奇道:“擺在這里干什么?” 叔父白了我一眼,道:“你不是說是明瑤那妮子干的么?你說她是為了啥?” 而今這事情實在是有些匪夷所思,我先前本來相信是明瑤暗中做的手腳,可如今又不敢十分確定了。便朝著叔父“嘿嘿”干笑兩聲。 空山大師說:“會不會是賊子想要偷尸出寺,聽到咱們追趕,便將尸體丟在此處,獨自逃走了?” 空海和尚道:“那偷尸的目的何在?” 這個問題無人能夠回答。 叔父呆了片刻,突然間破口大罵,道:“他***!今兒算是直勾勾的被耍了一天啊!” 可不是么,清晨到開封城,先尋馬人圭不遇,又找杜秋興無果,朱仙鎮(zhèn)敗興而歸,兩入大相國寺次次受挫,如果不是那張莫名其妙落下的紙條,還有那兩只湊巧出現(xiàn)的老鼠,我和叔父連空山大師都見不著。但見著了空山大師以后,疑慮反而更多,窮奇被劫,元囯中尸身離奇移走……我和叔父好似被人牽著鼻子走一樣! 我雖覺氣餒,但是又并不怎么氣餒,因為我感覺異五行既然能暗中不動聲色的經(jīng)營許久,必定有過人之處,如果輕而易舉的就被我和叔父給查出什么端倪來,反倒不合常理。 只是叔父江湖縱橫多年,向來是快意恩仇,哪里像現(xiàn)在,要去小心謹慎破案一般去查察鬼蜮伎倆?著實有些憋屈了。 正尋思著要不要說幾句話安慰安慰叔父,叔父卻已開口說道:“老空山,寺里有我們爺倆兒睡的地方?” 空山大師一愣,隨即點頭,道:“自然是有的。” “中?!笔甯赣殖艺f:“道兒,今兒黑就睡在大相國寺里?!?/br> 大相國寺里怪事層出不窮,留下也好。我道:“那三叔他們那邊怎么說?” 叔父道:“你在這里先歇著,我自己去去很快就回來?!?/br> 也不等我應聲,叔父便往山門而去,幾個縱掠,兔起鶻落,身影已消失在夜色中。 眾僧咂舌不已,空山大師也贊道:“琪翁功力更勝往昔,可喜可賀??!”回顧空海和尚道:“師弟,勞你把元囯中的尸體重新放回堂屋,派兩個弟子暗中防備著些?!?/br> 空海和尚應聲道:“是?!?/br> 空山大師又對我說道:“小友,你跟貧僧來?!?/br> 這次不回地道了,堂屋那邊空房不少,空山大師帶著我進了東堂,內(nèi)室有木**,堂中有蒲團,有桌椅,比之他屋家徒四壁,還算不錯。 空山大師道:“小友稍坐?!?/br> 很快,有執(zhí)事僧端水過來,空山大師又說:“今日多勞,小友洗洗就歇息?!?/br> 我洗了一把臉,又沖了沖腳,仍不見叔父回來,便坐在**頭等候??丈酱髱熥宰谄褕F上閉目入定。 過不多久,空山大師手捻佛珠,口中突然喃喃道:“達大道兮過量,通佛心兮出度……達大道兮過量,通佛心兮出度……”反復念誦了幾遍,忽又說道:“兩者皆邪見,不可見如來。佛在何處?佛在何處啊……”翻來覆去,都是這幾句話,念誦了許多遍,神色漸漸痛苦,像是在修行,又不像,我聽得不耐,便忍不住說道:“佛在心中?!?/br> “你說什么?!”空山大師猛的睜開眼睛,兩道精光沖我迸射而來,一瞬間亮的驚人,倒是把我嚇了一跳。我連忙說:“對不起,對不起,晚輩胡說八道,打攪大師清修了。” “是你?”空山大師恍惚似的稍稍一怔,繼而收斂神光,道:“小友怎的還不歇息?” 我道:“晚輩其實并不瞌睡,等我大回來再睡?!?/br> 空山大師笑道:“血氣方剛,精神充沛,果然非我等老朽可比啊——剛才,剛才是小友說的,佛在心中?” 我尷尬道:“晚輩胡說八道,讓大師見笑了。” “不,不?!笨丈酱髱煹溃骸耙滥阒姡蟮廊绾芜_,佛心如何通?” 我修煉婆娑禪功,得了天然禪師的真?zhèn)鳎闹蓄H有些禪見,所以剛才聽空山大師念叨,才會不由的說了一句,眼見空山大師認真起來,又不好意思再說了。 但空山大師倒是來了興致,執(zhí)意要我說,我便只好大了膽子,道:“按照晚輩的想法,執(zhí)意去想怎樣通達大道和佛心的人,是必定要過度和過量的?!?/br> 空山大師皺眉:“嗯?何意?” 我道:“須知佛向性中求,莫向身外索?!?/br> 空山大師道:“何解?” 我道:“我身是大道,我心即佛心?!?/br> 空山大師道:“我身在何處,我心又在何處?” 我道:“身以無暗為暗,心以無明為明?!?/br> 空山大師道:“身無一物,心如明鏡,皆是虛妄,哪有大道,哪有佛心?” 我道:“以相求相,本無大道,以無所往,應無所往,即是佛心。” 空山大師道:“昨日我心,今日我心,明日我心,心心不同,何為真心?” 我道:“惡是心,善是心,真者心,假者心,心心為念,佛何止一面?” 空山大師道:“心猿除不盡,意馬總關繞?!?/br> 我道:“風吹葉兒落,葉落戀枝頭?!?/br> 空山大師“哈哈”大笑起來,我也立時醒悟,剛才一句一遞,竟好似做了個夢。 空山大師嘆道:“機鋒不可觸,千偈如翻水,**度一生,到頭還自悔??!” 忽有一道人影閃進堂內(nèi),說:“聽你們叨叨了半天了,說的都是啥跟啥!” 卻是叔父回來了。 我連忙起身,道:“剛才空山大師把晚輩給繞進去了?!?/br> 空山大師道:“是你把貧僧給繞進去了。你的悟性可是極高??!你小小年紀,能悟通這許多道理,真是難得啊!” 叔父道:“老空山,你不用拍他馬屁,他是不會出家當和尚的。你又那閑工夫,還不如多巴結(jié)巴結(jié)我,說不定我哪天出個家,給你做個伴?!?/br> 空山大師道:“這沒滋沒味了多時,今天算是過了嘴癮。好了,你們叔侄快些歇息,貧僧就不打攪了?!?/br> 空山大師心滿意足的出堂而去,叔父道:“這老和尚,還是這么愛抬杠。倒是你,咋也跟著上了?” 我撓撓頭,道:“大師非要我說的?!?/br> 叔父道:“還是天然那一套?” 我道:“也有侄子自己的體會。對了,三叔他們那邊怎么樣?” 叔父道:“還能咋樣?一無所獲。歇會兒,明天再想想法子?!?/br> 關了燈,都躺到**上,回想起和空山大師那一番話來,我又睡不著了,索性不睡,把婆娑禪功又演練了一遍。 其實,我的修煉步伐,已經(jīng)算是極快的了,但是在登堂入室之后,反而百尺竿頭難進一步,因為越到高處,反而越難,每再進一步,用功都須是從前同等幅度的數(shù)倍,甚至還可能不進反退。 而今日有此一論,我自覺禪功中又悟通了不少道理,修煉起來,果然覺得又打通了些關竅,心中十分高興。 修行之中,隱隱約約,感覺似乎有一雙眼睛在盯著自己看,卻又不敢三心二意,只快速摒棄雜念,直到沉湎于大道中…… 第221章 開封賭城(十九) 待到醒來時,天色已亮,自己也是一身大汗,通體舒暢,十分清爽。忽覺有異,回頭一看,見叔父坐在**上正直勾勾的盯著我,我不禁道:“大,你咋了?” 叔父道:“我現(xiàn)在約摸著你說的話有些道理?!?/br> 我疑惑道:“什么話?” 叔父道:“明瑤那妮子可能是跟著咱們的?!?/br> “啊?”我一愣,繼而喜道:“你看見她了?” “不是?!笔甯笍澭鼜牡厣鲜捌鹨恢恍瑏?,道:“你看,咱倆的鞋放在一起,只有我的被老鼠咬了個大洞,你說是不是明瑤那妮子指使老鼠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