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節(jié)
“呵呵……”簡蘭芬冷笑道:“傳聞?wù)f武極圣人訥于言敏于心,今夜一見,卻是口齒伶俐的厲害,與傳聞分外不符!” 我道:“你聽傳聞中我的樣子更是不符?!?/br> 簡蘭芬道:“想必是與蔣大小姐成家后,得了她的真?zhèn)??怎么,武極圣人跋山涉水來此地求子,難不成是成家這些年來,蔣大小姐都沒能生育?” 我見她滿臉譏諷,不禁心中有氣,道:“生兒育女從無強(qiáng)求的,只是時候未到?,F(xiàn)在我們夫妻縱然是沒有生育,也恩愛如初見。剛才聽見你的弟子叫你師娘,卻不知道他們的師父何在?” 我剛才聽見那劉雙提到“師父”二字時,這簡蘭芬勃然大怒,可見是他們的夫妻關(guān)系十分不睦,她出言譏諷明瑤不能生育,我便也揭她傷疤。 果然,聽見我這么一說,那簡蘭芬一張臉立時氣得通紅,喝道:“陳弘道,我手下留情,你倒自己找不自在,看來,我也不給你們麻衣陳家留情面了!我非割了你的舌頭不可!” 第385章 送子娘娘(十二) 那簡蘭芬快步而來,我冷笑道:“你有什么能耐,敢大言不慚說手下留情?我用得著你手下留情嗎?” 說話間,我使勁把兩臂一掙,那簡蘭芬止步叫道:“我提醒過你那細(xì)線——” 她話音未落,只聽得“嗶嗶啵?!钡捻?,那一百三十二根細(xì)線已經(jīng)被我撐得根根爆斷,散落一地。 我的袖子也確實(shí)被割成了碎片,紛紛飄落,穿在里面的軟甲便露了出來。 那簡蘭芬大驚失色,喃喃道:“你,你居然不怕——你穿的有寶甲!” “嘿!”我道:“即便是這雙胳膊不用,讓你兩只手,我也勝得過你!” 我大踏步朝著簡蘭芬走去,簡蘭芬往后緩?fù)?,口中道:“陳弘道,你太狂妄!?/br> 我騰地而起,半空中“七星步”連蹬三腳,第一腳、第二腳蹬的那簡蘭芬躲得步法都亂了,最后一腳,簡蘭芬終究沒有避開,后背被點(diǎn),“啊”的一聲,撲倒在地。 我道:“還要打嗎?” 簡蘭芬匍匐著,半天不起,驀地里跳起轉(zhuǎn)身,十指齊彈,袖子里無數(shù)條線射出來,經(jīng)由簡蘭芬的手一撥,登時沖向四面八方,半空中就像是張開了一方大網(wǎng),朝我迎面裹來! 我沖著那千絲萬縷大喝一聲:“破!” 口相龍吟功破風(fēng)之法吼出一腔罡氣來,那些絲絲線線登時散了開來,反倒卷了回去,軟面條似的糊了簡芬蘭一身,簡芬蘭慌忙去扯,卻纏的渾身更亂,幾乎把衣服都拽下來,分外狼狽。 老二在旁邊“哈哈”大笑。 我趕過去,兩腳輪踢,腳尖戳中了簡芬蘭左右腿上的“血海xue”、“三陰交xue”,那簡芬蘭登時癱倒在了地上。 我這才把雙手?jǐn)偝鰜?,道:“如何??/br> 簡蘭芬咬牙切齒,怒視著我不語。 我道:“你到底為什么做這勾當(dāng),說說吧?” 簡蘭芬仍舊不吭聲。 老二道:“哥,你跟她廢什么話,直接綁了下山。” 我“嗯”了一聲,料想以現(xiàn)在簡蘭芬的態(tài)度,多半也不會說實(shí)話,便道:“咱們先進(jìn)殿里找找看,那些嬰兒都藏在哪里。” 我的話音未落,突然聽見山下腳步聲響動,正急速而來,既快且輕,功力似乎還在簡蘭芬之上,心中一動,暗忖道:“莫非是簡蘭芬的同伙來了?” 剛這么一想,便聽見幾聲樂音傳上來,密如敲鑼,細(xì)聽卻又不似鑼聲,緊如驟雨,偏偏又渾厚大氣,粗獷豪邁,頃刻間響徹山巔,開人心胸。 我聽得甚是入耳,不禁暗暗的贊了一聲:“好!” 也不知道那聲音是用什么樂器奏出來的,回頭向簡蘭芬問道:“這是你的同伙到了吧?” 簡蘭芬的臉色卻在這一瞬間變得極為難看,猛然抬頭對我說道:“陳弘道,你解了我的xue道吧!” 我道:“那怎么可能?不把你的同伙全抓住完,不把那些被你們抓來的嬰兒全解救走,我怎么能放了你?” 簡蘭芬道:“你快快解了我的xue道,我?guī)闳フ夷切┍晃覀冏淼膵雰?!?/br> 我道:“那也得等你的同伙都被我擒住以后再說!” 簡蘭芬急道:“我已經(jīng)沒有同伙了!我就只有這六名弟子跟著,再也沒有別的幫手!” 我道:“我耳聽著山下正有人要上來,你沒聽見樂聲嗎?有人已經(jīng)快要到峰頂了,那難道不是你的同伙嗎?” “不是!”簡蘭芬斬釘截鐵道:“我不知道是什么人要夤夜上山,總歸是跟我沒有關(guān)系的!武極圣人,我求求你了,快解了我的xue道吧!” 聽簡蘭芬這么一說,我陡然起疑,暗想:“大半夜的跑上山來,聽著腳步聲輕快,明顯是江湖中人,怎么會跟簡蘭芬無關(guān)?”又想道:“這簡蘭芬連見都沒有見,就說不是自己的同伙,而且剛才連理都不理我,這片刻間,又求著我去解她的xue道,難道是……” 思忖片刻,我猛然醒悟,問道:“是不是你的丈夫來了?” “胡說!”簡蘭芬惱怒道:“我早就沒有丈夫了!” 她這么一說,察言觀色,我心中反倒更加篤定,來人必定是簡蘭芬的丈夫! 我道:“既然來人你不認(rèn)識,那跟你也沒什么關(guān)系了,你就暫且忍耐,當(dāng)個看客。我得先瞧瞧是什么人再說?!?/br> “你!”簡蘭芬焦躁無比,道:“我不要見這人!我不愛見生人!你要不解我的xue道,就把我殺了!” 我笑道:“我是從來都不殺人的。” 說話間,那樂聲突然止住,峰頂頃刻寂寥一片,但緊接著便是一聲唱: “滿棚傀儡木雕成,半是神形半鬼形。 歌鼓歇時天未曉,尚余寒月掛疏欞?!?/br> 剛才那樂聲粗獷大氣,好似北方大漢彈奏一般,偏偏唱出這首詩來的腔調(diào),又輕飄,又扭捏,又古怪,倒像是女人捏著嗓子擠出來的音。 老二忍不住說道:“哥啊,你小心,又有人來裝神弄鬼了?!?/br> 我“嗯”了一聲,聽著那首詩,我已經(jīng)知道來人必定也是傀儡門中人,但是剛才想著是簡蘭芬的丈夫,可現(xiàn)在再聽這唱腔,又分不出男女來,且看他上來是要耍什么把戲的。 歌聲落時,一道影子“霍”的躍了上來,又往這邊跳了幾步,然后輕輕的落在地上,正與我面對面立著,隔著四丈多地。 月光下,我瞧著那影子,不禁吃了一驚,來人身披一件黑袍,自肩膀以下,胳膊、腿、腳都隱在黑袍之中,偏偏肩膀上扛著三個腦袋! 那三個腦袋,一個是藍(lán)靛臉,一個是紅面長髯,一個是黑容黑須,形貌都極為不善,個個都似惡鬼一般。 三個腦袋,三雙眼睛,都有光澤,也都盯著我看,一動不動。 我冷笑一聲,道:“你們這幫玩傀儡戲的人也真有意思,都喜歡扮鬼,不喜歡做人,這次,又裝作是三頭鬼了嗎?” “你是何人?!” “好大膽子!” “報(bào)上名來!” 我的話音剛落,那黑袍人的三顆腦袋上的三張嘴同時張開,同時說話,三個聲音同時傳出來,嗓音各不相同,偏偏又都能聽得清楚。 我心中暗暗吃驚,忖道:“這三顆腦袋,總有兩顆是假的,能同時張開嘴來說話,也必定是這黑袍人用傀儡術(shù)cao控嘴巴一張一合,又用口技模擬人聲,但將口技練到這種地步,也算天下一絕,厲害至極了。” 我拱拱手,道:“麻衣陳弘道,請教!” “麻衣陳家少族長!” “武極圣人陳弘道!” “久仰!在下陳根樓?!?/br> 又是三張嘴一起開口說話,三個聲音一同傳了出來。 我點(diǎn)點(diǎn)頭,道:“原來你也姓陳?!?/br> 那黑袍人道: “天下陳姓出潁川!” “太丘家聲義門燈!” “五百年前是一家!” 許昌在古時候乃是潁川郡所在地,陳姓源自許昌,最大的堂口便是穎川堂,公認(rèn)的陳姓始祖之一便是潁川的陳寔,陳太丘公。所以,歷來許多陳姓祠堂都懸有兩句話,那便是“潁川世澤,太丘家聲”,也有“天下陳姓出潁川”這一說法。 我聽見陳根樓這么說,便知道他的意思是說他跟我是同祖同宗的,那這里面的敵意便少得多了。 于是我也收斂聲氣,道:“不知道這位簡家的大小姐與師兄是什么關(guān)系?” 那黑袍人一躬身,道: “師兄愧不敢當(dāng)!” “喚我根樓即可!” “她正是我發(fā)妻!” “放屁!”簡蘭芬大怒,罵道:“誰是你的發(fā)妻?!大言無恥!陳根樓你上這來干什么?!誰讓你上來的?!你快快給我滾下山去!” 我一聽這話便知道,自己是沒有猜錯的。 來人確實(shí)是簡蘭芬的發(fā)妻,是男人,只不過吟唱時能變腔調(diào)而已。 老二也笑道:“哦,原來你說你最恨姓陳的人,是因?yàn)槟憷项^姓陳啊。不是我說你啊,你這可就不對了,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好歹是在一個被窩摸爬滾打過的,哪能恨???想是你老頭年紀(jì)大了,有些事兒做不到位,那也是可以理解的嘛……” 簡蘭芬罵道:“你給我閉嘴!” 我也瞥了老二一眼,讓他不要再說,轉(zhuǎn)而又問那陳根樓,道:“你這位妻子不大良善,在這娘娘殿里設(shè)了一個窩點(diǎn),專門讓自己的徒弟去偷盜嬰兒,你知情不知?” 陳根樓的三個腦袋一起點(diǎn),道: “我知道。” “怎能不知?” “慚愧慚愧。” 耳聽得陳根樓直認(rèn)不諱,我變了臉色,道:“既然你都知道,那她做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情,你為什么不攔?又或者,你也是她的同伙?” 陳根樓道: “她是我妻子。” “她也是有苦衷的。” “還請武極圣人不要見怪。” “住嘴!”簡蘭芬喝道:“誰要你替我說話?!” 我冷冷道:“有什么苦衷,不防說出來聽聽?!?/br> 陳根樓搖搖頭,道: “這是我和我妻子家中的事情?!?/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