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節(jié)
楊素說罷就靜默地凝視著書房外的那株銀杏樹,銀杏葉是璀璨的金黃,卻與這個有些肅殺的秋天格格不入。 云善淵也看著窗外的銀杏葉,今日的黃葉就如她與楊素初見之際的絢麗。 一切仿佛回轉到了起點,他們在十年前定下盟約,希望能左右天下大勢,可能無法在楊素身前實現(xiàn),但也要留下這樣一份機會。當年宇文邕尚未大權在握,后來楊素漸漸認可了這位君主,偏偏而今宇文邕已經不再了。 楊素認可了宇文邕,他一度壓下了野心,不再因為野心而挑動天下之亂,但如今一切都付之東流了。 云善淵知道宇文邕的死再度釋放了楊素的野心,也是再度開啟了他們的謀國之策。 此時,楊素當然也想要謀求皇位,可是時機太不對了。 他在軍中剛剛展露頭角,而他在朝中的資本也不夠。在這個高門世家為重的時代里,楊素年少時就他家就已經家道中落,他一路走來可以說大都依靠自己的本事,何況楊敷已經去世,他的這一支沒有強力的政治支持者。 正如楊素所言,如果再過十幾年一切都會不一樣。他可以憑借自己本事在朝中鋪下層層關系網,而且南征北伐之中,他在軍中必然是大權在握。 但那有一個前提,就是宇文邕活著,他會重用楊素,可如果那樣楊素也不會有反心,一切如同悖論。 “而今之際,不僅是楊叔的時機不夠對,而是有人比楊叔的時機要好上太多?!?/br> 云善淵指出了更為關鍵的一點。如果只是楊素的資本不夠卻沒有其他的對手,那么他可以等一等。可是宇文邕所用的并非無能之臣,強主無弱臣,當朝還有好幾個人比之楊素更有那樣的資本。 其中,云善淵覺得最占優(yōu)勢的就是隨國公楊堅,雖然他只比楊素大三歲,但他的身份不同。 他的父親楊忠隨著北周立朝者宇文泰起義關西,在北周建朝后,楊忠被封為隨國公,楊忠死后楊堅承爵。楊堅在滅齊過程中也是大殺四方,何況他取了獨孤閥的女子為妻,而他的女兒幾年前嫁給了如今皇帝宇文赟為妻。 楊堅有著高門世家的支持,而他本人的能力出眾,他在宇文邕的手下并沒有表現(xiàn)出野心,可是現(xiàn)在就不好說了。 云善淵即便對南北朝的史實了解不夠詳細,卻不會不知道楊堅正是建立了隋朝的隋文帝。所以說,時也命也,兜兜轉轉之間,命運似乎回到了原點。 楊素也想到了同一人,他有些無奈地笑了,“誰不想要萬人服從,可其實朝政一種妥協(xié)。若說宇文邕身前用誰又疑誰,那就是楊堅了。而我已經發(fā)現(xiàn)了,楊堅有了那個心思,你猜他與誰接觸過?” “莫非是慈航靜齋的人?”云善淵并不是憑空臆測,宇文邕的死是死無對證,外界只知道他是死于疾病。 說一個皇帝是死于疾病,總比死于暗殺要好聽一些,而這也是因為宇文赟沒有為父報仇的想法。若是直言是死于暗殺,那么就是另一股腥風血雨,在突厥犯邊之際,朝廷動蕩更加不妙。 不是沒有人懷疑,但即便其中有疑點重重,沒有證據一切都是白費。 宇文邕行滅佛之舉,他得罪的人不少。不只是僧眾,還有背后的利益集團,更有慈航靜齋這樣的佛門魁首。他的死可能是其中任何一方做的,甚至想的復雜一些,可能是魔門為了嫁禍慈航靜齋而動手了。 這個真相在一時半刻間查不清楚,也可能永遠就是一個謎。 云善淵懷疑慈航靜齋,但是她不會因為有所懷疑,或者說為了宇文邕的死就深入江湖去尋找慈航靜齋的所在,專程為了他殺人報仇。 不是她放過了破壞一切的那個人,而是這樣的報仇太過簡單,因為宇文邕的死不是簡單的是非對錯,而是一場政治博弈之中的輸死贏生。 “我不能說暗殺者來自慈航靜齋,我們沒有證據,物證人證一無所有。而且說不定因為宇文邕的玉石俱焚,對方已經重傷不治了?!?/br> 云善淵語氣十分平靜,她有過一絲憤怒,有過一絲哀傷,但她知道什么是博弈天下,那是弱rou強食,少有溫情可言。她與楊素都想過不如就輔佐了宇文邕這位明君,可是一切被毀了。既然如此,對方開了頭就別想再喊停。 “既然對方不顧突厥犯邊的危局用了如此手段,那么他們表明了態(tài)度,這場天下之爭只問強弱不問是非。那么這之后,誰都要遵守這個游戲規(guī)則。 這樣看來,慈航靜齋在此時選擇楊堅,是一個最恰當?shù)倪x擇。楊堅有才能、有背景,他能夠最快速最平穩(wěn)地奪得大權,不讓北周再入亂局,她們是為天下蒼生考慮啊?!?/br> 楊素聽出云善淵最后一句話里淡淡的諷刺之意。 他說過宇文邕唯獨既用也疑的人是楊堅,因為楊堅擁有的政治資本,那么此時最大的獲益者是楊堅,而且他與慈航靜齋有關聯(lián)。再談宇文邕滅佛一事,慈航靜齋這樣的佛門魁首怎么可能不氣憤,一條條線索都指向了兩者說不定與宇文邕的死有關,偏偏沒有證據。 如果暗殺者與慈航靜齋無關,那么她們是為了天下蒼生考慮,可如果這時慈航靜齋的手筆,那么她們不過也就是選擇了她們覺得對的帝王而已。 只是,天下不是由一人說了定,更不能有一個佛門代表說了定。 這一點,宇文邕不服,楊素不服,云善淵也不服,想來世間也有其他英豪不服。 “楊堅確實有才,我也打算助他一統(tǒng)天下,滅了陳國,打退突厥,然后除去了朝中高門大閥的勢力,為寒門子弟謀得朝中的一方勢力。甚至可以在南北之間求一條水道,極大地方便了南北往來?!?/br> 楊素肯定了楊堅的本領,而且如今的楊堅確實比他有更多的資本。楊素說的這些以后是宇文邕想過的以后,是他自己也想過的以后,想必楊堅那樣的有野心的人也會想要這樣的以后。 云善淵聞言,她與楊素同時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容。 楊堅能做到這一切,是讓天下一統(tǒng)的好事,也是打破了高門大閥權利過大的好事。它證明了慈航靜齋的眼光不錯。只是人無完人,楊堅也會有一個致命的缺點,這便是一切顛覆的開始。 第十八章 云善淵與楊素都知道, 楊堅其實有一個非常善妒的妻子。 獨孤伽羅來自顯赫的獨孤閥,高門大閥出生的她長得也很漂亮, 又是獨孤閥之中獨孤信的嫡女, 她十四歲就嫁給了楊堅,在旁人眼中二十年來以來夫妻兩人非常恩愛。若說有什么可以印證這種恩愛,楊堅所有的兒子都是獨孤伽羅所生, 楊堅一共有五個兒子,最大的楊勇十五歲,最小的楊諒剛剛三歲。 獨孤伽羅希望能與楊堅夫妻一世一雙人,這本來沒有錯,但恩愛不是一個人希望能擁有就可以實現(xiàn), 那需要夫妻兩人都同心相愛才行,可楊堅做不到這一點。 楊堅曾經看中了府中的一個婢女, 他前晚剛剛要了這個婢女, 第二天獨孤伽羅就毒殺了這個婢女。 類似這樣的事情并非一次兩次,獨孤伽羅能生下五個兒子,而且楊堅的兒子全都由她所出。這究竟是夫妻恩愛,還是暗中有說不清的陰私, 只要不蠢就能猜到其中的隱秘。 云善淵曾也見過獨孤伽羅,獨孤伽羅對她一點都不友好。 在宇文邕伐齊之際, 楊堅也是一員大將領兵出戰(zhàn), 云善淵雖做男裝模樣,但是軍中高層誰不知道她的身份是楊素的遠房侄女。雖然云善淵不在楊堅麾下效力,不過都是伐齊的軍隊, 還是有幾次合作。 出征之前,云善淵與獨孤伽羅在長安的宴席上見過面,獨孤伽羅就表達出了她非常厭惡云善淵隨軍征戰(zhàn)這一點。當然與云善淵的作戰(zhàn)能力無關,而是楊堅出征之后,獨孤伽羅留在長安城,她知道楊堅會在外有其他女人,所以是看到女子在軍中就不放心,更不提這人美貌過人。 當時,云善淵沒有和獨孤伽羅計較,就是戳瞎了她的眼睛也不可能看上楊堅,獨孤伽羅完全都就杞人憂天。獨孤伽羅有閑功夫去想這些事情,云善淵才不會把時間浪費在這些人事上。不過,獨孤伽羅的善妒是可見一斑了。 楊素得知了楊堅與慈航靜齋的人有過接觸,他就知道楊堅必然要在獨孤伽羅這里受氣了。面對東進伐齊這樣的軍政之事,云善淵與楊堅毫無關系都能被獨孤伽羅厭惡,何況慈航靜齋的人是‘選中’了楊堅,獨孤伽羅會怎么做呢? “獨孤伽羅拿慈航靜齋沒有辦法,她是獨孤閥的子弟當然有政治野心,所以她不會阻止楊堅想要稱帝的想法??墒窍袼@樣的人,妒恨又不得宣泄這種妒恨,那么越壓越深,就會越來越善妒,不再是對楊堅一人,而是想要cao控她可以cao控的一切,她的五個兒子都不會好過?!?/br> 云善淵認同地點頭,這就是不能在沉默中爆發(fā),就在沉默中變態(tài)了。 獨孤伽羅將這種控制欲強加到了她的兒子身上。楊勇已經十五歲到了可以娶妻的年紀,楊堅的這個大兒子性格比較溫和,為人隨性率直。他卻有一個在獨孤伽羅看來極大缺點——生性好色,為此獨孤伽羅已經教訓楊勇好幾次了,可是楊勇改不掉。 家庭環(huán)境對于孩子的生長有很大的影響,長于獨孤伽羅為母親的家庭之中,她的兒子心性一定會受到影響。 楊素見過這五個小孩,就算忽略了最小的楊諒,其余三子,楊廣殘暴卻善于偽裝,楊俊性情驕奢,楊秀最是暴烈。 當楊堅出征南北一統(tǒng)天下,甚至費心力去掃除高門大閥的轄制,他做得越多越狠,他的繼承者就要承擔更多。以史為鑒,這從始皇帝一統(tǒng)天下,就能看出他的繼承者想要守住天下有多么困難。 楊堅就算能奪得天下又如何,獨孤伽羅不會讓其他女人生下兒子,而她的五個兒子都不是好的繼承人,何況做母親的討厭嫡長子就是一切動亂的根源。 “二世而亡絕不會是說說而已?!?/br> 云善淵記得正史上隋朝就是在楊廣手中亡了,這個世界的大勢似是又有不同,但是楊堅幾個兒子的秉性已定,等到楊堅一死,會坐上皇位的絕不會是楊勇?!叭绱丝磥?,慈航靜齋選擇楊堅只顧了眼前之局,并沒有長遠考慮?!?/br> 宇文邕沒有好的繼承者,楊堅同樣沒有,那么慈航靜齋選擇了楊堅是短視了嗎? 或是她們偶然沒能沒有長遠考慮,還是因為要除掉大力滅佛完全不給她們面子的宇文邕,立即選擇她們認為對的皇帝? 這樣思考太過陰暗,云善淵并不想讓如此猜測而影響了心情。 楊素輕哼一聲。這樣才好,慈航靜齋選中了楊堅,就讓他們去做,他會全力支持楊堅。 這一路必然會得罪很多人,就讓楊堅擋在前面,而他會等到了楊堅老去快不行的時候,幫楊堅選擇一個‘對’的繼位人。等到楊堅的兒子繼位后觸怒天下,那么曾經一眼相中楊堅的慈航靜齋要怎么解釋?是她們眼光不行,還是她們只管看中第一任皇帝不管后面的事情,或者再把責任推到魔門身上? “如今,還不能透出楊堅與慈航靜齋有關這一點?!?/br> 楊素不希望宇文赟這個沒用的壞了事情,現(xiàn)在他要幫助楊堅,將其捧到越高越好,就等將來大廈一昔坍塌。 別與他再言國家安定,楊堅的兒子哪個可以讓天下安定,這樣的亂世之中,想要真的安定就必須破而后立。別再用虛偽的大仁大義來束縛他,這一局已經與仁義無關,只看輸贏強弱,否則宇文邕怎么會死。 “估計不出三年,楊堅就會成大事。到時候,我們要讓天下人都知道慈航靜齋選擇了楊堅,知道這些尼姑的好眼光。 那么多年后,當楊堅的兒子把國家玩掉的時候,不知這些尼姑是否又會出來挑選新的天子。該是讓世人都知道,原來皇帝是這些尼姑想選就選的,可惜她們目光短淺,或者說只選她們認為對的人,就徹底掀掉代天擇主這種可笑的話?!?/br> 楊素知道這要等上一二十年,但他不急,一點都不急。最初,他就不求必須是自己登臨帝王之位,而是想要左右天下,讓這天下不由慈航靜齋說了算。 他會在楊堅手下謀得一切想要的資本,而有云善淵的存在,他若是不幸離世,她也能將繼續(xù)完成下去。 云善淵看著隨風飄零的銀杏葉,秋至之后冬天會來,一切都將要蟄伏起來。這種蟄伏像是妥協(xié),其實則是化明為暗,等待春天驚蟄之際的來臨。 她其實并不在意究竟是誰一統(tǒng)天下,只要是個有能力的皇帝,他也有一個不錯的繼任者就夠了,因為沒有永固的江山。 不過她既然已經入局,那總要下完這盤棋。坦誠地說,既是下了棋,誰不想贏? 她不會虛偽地對誰說為了蒼生而將到手的勢力拱手相讓,誰又能說得清讓出勢力的一方就做不得好皇帝,那么不如就以強弱論輸贏。 “我要離開長安了,等到楊堅登基之后,我保證江湖上將會無人不知楊堅與慈航靜齋的盟友關系?!?/br> 云善淵已經不必在繼續(xù)待在長安,而她的存在說不定還是一種阻礙,讓楊堅無法信任楊素是全力幫助他,誰讓她擊退了突厥,而她留在楊素身邊多少會讓楊堅心生防備。 “我會與魯妙子議定藏寶庫的建造地點,多安排幾處也算是狡兔三窟。” 楊素點頭,他會在楊堅身邊深深地蟄伏下來,將來兵權、財力、人脈都不會少,而云善淵則會去江湖做他力不能及的那些事。 江湖上可不只慈航靜齋,魔門也是一個對手,還有其他層出不窮的大小勢力。 然后,他們會耐心地等到時機的來臨,將來某日必然會有人獲得他們給予的機會,成為改變天下的人。 云善淵與楊素既是定下了冬藏伏土之計,她打算離開長安城將鄭老頭留下的分布頗廣的產業(yè)網仔細打理一遍,這五年多一直在行軍之中并未處理這些事情。但云善淵也沒有立即就走,她一直為楊素管理著府外的財政,如今要將一部分移交給楊玄感。 正如楊素曾言他的這位大兒子大器晚成,十五歲的楊玄感已然可以獨當一面,他自然也能接下楊素手中的一些擔子。不過并不包括那些將來會藏到藏寶庫里的財物,這些將由楊素親自過問。 楊素不讓楊玄感知道太多是對他的一種保護,他看得太清楚,什么人有什么能力適合做什么事?;饰恢疇幉皇且鈿庵疇?,是能笑里藏刀也要有情有義,是心思縝密也要心狠手辣,是敢膽大包天但也能屈能伸,最終問鼎天下更是需要天時、地利、人和無一不缺。 楊玄感是比一般人要聰明,可還沒有能力壓群雄的本事。楊素雖然有著左右天下的野心,但也有作為父親的私心,他不希望他的家人牽扯到天下之爭中。在那條路上輸了就是粉身碎骨,有幾個人能全身而退。 楊素走了這一條路,他不怕也不悔,但還會想要他的妻兒平淡地度日,卻也知道很多事不在cao控之中,為父者只能盡力而為,可是楊玄感會有自己的人生。 云善淵在長安呆到了新一年的春節(jié)過后,她臨走之際,楊素還為她介紹了一個八歲的小孩李靖,他是新義郡公韓擒虎的外甥。李靖出生在官宦世家,別看他才八歲,但已經有了將會具備文武才略的潛質。 李靖到楊素家里來拜年,他聽了不少有關春風煞的傳聞,心里非常崇拜又恨好奇云善淵到底是什么樣子,誰讓以往幾年云善淵一直都出征在外,這個春節(jié)總算能見到活人了。 云善淵明白楊素的用意,他識人之能的本領可謂當世一絕,讓她與李靖見一面,有些像是后來粉絲見偶像的感覺。云善淵也看出了李靖只要不長歪就可堪大用,這都是在為以后做準備。 “所以,云姐是要去找那個婚約者了嗎?”李靖還想跟著云善淵學習武功,沒想到她這就要離開長安了。 這個尋找婚約者的理由自是順勢編的。 云善淵來到楊府之際,楊素就對他的妻子證實說過這個遠方侄女在十五歲左右離開,會回到天大地大的江湖中,而她也早就定下了婚約,到時候說不定就要成親嫁人了。 在宇文邕死后,云善淵卸下一身職務,她總要找一個理由,不能隨便撂挑子不做了。就算旁人認為她去江湖中找婚約者這話難分真假,可它就是一個很正經的理由。 云善淵低頭看著頭頂扎著兩個小圓圓發(fā)髻的李靖,可以看到他臉上明顯的失落,她想了想說,“我過了十五元宵離開,這八天該是閑來無事,你可以來找我玩。” 李靖當即就答應了下來,能有八天也好,有一天就是賺一天。 八天一晃而過。長安城有不少人知道云善淵離開了,有人不舍,有人無感,有人松了一口氣,不管旁人怎么樣,她離開是她自己的事情。 在春節(jié)之際,云善淵收到了來自嶺南的一封信,宋缺在信中表示他挑戰(zhàn)岳山的日子要稍稍延后了,因為他的父親這次是病倒臥床起不來了,他必須要接管宋閥的大小事宜,隨心浪跡江湖的日子是走到頭了。 她算了算時間,宋缺所言的觀戰(zhàn)之期估計要等到兩年后。在那之前,她還要去赴一個約,就是石壹曾經所言的十二年之后在長安相見,這尚且還有一年半。 一年半之中,云善淵巡視了手中的這份產業(yè),她也收了頗有天賦的學徒余晷與明月,兩個女孩都是孤兒自賣身入了青樓。 鄭老頭手中的香徹樓本是一個情報網絡,但他并不夠放心公鴨嗓,所以交給公鴨嗓的時候沒有再提收羅情報一事。后來鄭老頭收回了香徹樓,卻也沒有再正式重啟搜羅情報一事。 云善淵接過了鄭老頭的產業(yè),主要有三部分,藥鋪、寺廟、妓院餐館等。寺廟在宇文邕滅佛的過程中被端了一大半,她也沒有想再去建廟。藥鋪的生意最為穩(wěn)妥,也是鄭老頭一直自己負責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