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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古代恨嫁守則在線閱讀 - 第45節(jié)

第45節(jié)

    這日沈善瑜剛剛睡醒,蕭禹已然往將軍府去,和顧小十一起練武了。這么些日子,顧小十打起拳來倒是像模像樣的,身子也漸漸強壯了許多,臉上的病怯之色慢慢的好轉(zhuǎn),蕭老夫人這才開始嚴格規(guī)范他讀書寫字。

    命人傳了飯來,沈善瑜數(shù)著飯粒,因為肚子漸漸隆起,坐著都覺得壓得難受,索性歪在了軟榻上面。明月給她擺了飯,又說楊婉茹來了。

    作為好奇寶寶,楊婉茹對于生孩子這事很好奇,自打帝后命太醫(yī)十二個時辰看顧著沈善瑜之后,楊婉茹也天天來公主府,就為了瞧瞧小外甥到底什么時候生出來。屋中地龍燒得暖,楊婉茹一進門,就將披著得狐肷斗篷給解了,自行坐在了沈善瑜身邊,撫著她仿佛是圓球一樣的肚子:“小外甥今日不知道乖是不乖?!?/br>
    “乖,怎么不乖?”沈善瑜笑道,“沒看到我都只能歪著坐了?壓得難受,坐直了才不好?!?/br>
    盯著她圓滾滾的肚子,楊婉茹一臉似聽非聽的模樣:“都快要生了,你自然是要辛苦一些?!庇中Φ?,“我且問你,謝閣老那一家子的事,你是有摻和在其中的吧?”就沈善瑜這性子,她還能不知道?明擺著是謝閣老等人授意王興業(yè)誣告蕭禹的,沈善瑜能裝作不知道?況且現(xiàn)在王興業(yè)也一口咬死了的確是以謝閣老為首的世家朝臣們授意,如今可算是搶當眾人推了。

    沈善瑜眨巴眨巴眼睛,裝作無辜的樣子:“沒有呀,我哪里有那樣壞?況且我也不敢干涉朝政呀?!彼荒槦o辜,好像自己真的那樣純潔,對于謝閣老的事一無所知一樣。

    楊婉茹是個純真姑娘,也不大懷疑沈善瑜,皺著小臉尋思著難道自己誤會她了?也不再提這件事,摸著她的肚子:“真希望小外甥快些生出來?!?/br>
    “我倒希望你趕緊嫁出去?!鄙蛏畦だ谏磉?,笑得格外狡黠,“婉茹,怡安那無賴可都有心上人了,你的心上人還在哪里?盡管你比我二人都小,但也該著急了?!?/br>
    被她一番揶揄,楊婉茹的臉立時像是熟透的蘋果,手足的無措的擺著手:“你嘴上沒個把門的,說我、說我干什么?”又氣道,“當日你被傳出喜歡陳軼,我可是一句話都沒有說,現(xiàn)下你怎么逼起我來了?”

    “我沒有逼你呀?!鄙蛏畦るp手一攤,死豬不怕開水燙,“我若是逼你了,現(xiàn)下就給你找一個夫婿,逼著你嫁給他。我不過是隨口催上一催,不說立馬成親,卻也該物色了?!币詶钔袢慵沂罉用?,愿意結(jié)親的不會在少數(shù),但不知道這個表妹有沒有瞧得上眼的。

    楊婉茹臉色緋紅,小鼻子里發(fā)出兩聲哼哼:“你現(xiàn)在是站著說話不嫌腰疼了?縱有上門提親的,但我連對方什么模樣都不知道,盲婚啞嫁,我是不會愿意的?!彼斎皇呛芰w慕蕭禹和沈善瑜的,也很佩服沈善瑜。畢竟沈善瑜是放下了女孩兒的矜持,自行去追蕭禹的。所以兩人能成,完全是意料之中的事。畢竟蕭禹性子沉穩(wěn)內(nèi)斂,指望他主動,倒還不如自己主動來得痛快。

    沈善瑜說:“那就見吧,咱們大齊又不禁止男女之間見面?!币姉钔袢闱文樂奂t,眼珠兒一轉(zhuǎn),大笑道:“莫非你已經(jīng)被人提親了?”楊婉茹心慌不已,忙撲上來捂她的嘴:“胡說!胡說!”

    沈善瑜笑得厲害,仰躺在軟榻上,笑了一會兒,笑聲戛然而止,旋即驚呼道:“糟了!”楊婉茹給唬了一跳,見軟榻濕了一片,頓時嚇得白了臉:“是不是要生了?”

    明月忙不迭出門,命幾個二等丫鬟去備熱水和參湯、請?zhí)t(yī)和接生女官并往將軍府去將蕭禹叫回來。沈善瑜躺在榻上,因為羊水已然破了,不多時就傳來陣痛,痛得她臉色發(fā)白,每一次呼吸都牽扯更痛。楊婉茹慌了手腳,她一個未婚的姑娘,哪里見過這樣的陣仗,早就被嚇懵了,還是貼身侍女將她拉起來,在外面去等著。

    楊婉茹滿心焦灼,又覺得是自己和沈善瑜打鬧才導致她發(fā)動的??迒手∧槹肷尾徽Z。接生女官和太醫(yī)齊刷刷的進來,見沈善瑜痛得臉色發(fā)白,接生女官忙取了干凈的手巾折成厚厚的,放入了沈善瑜的嘴里:“公主咬緊了,現(xiàn)下產(chǎn)道還沒開,再疼也萬萬蓄著力氣?!?/br>
    沈善瑜汗都疼了下來,搖頭示意先將嘴里的巾子拿開,這才對守在身邊的明月道:“一會兒蕭禹若要進來,你跟他說,他要是敢進來,我就跟他和離,帶著寶寶改嫁去。”她不想讓阿禹看到她現(xiàn)在的樣子,一來不愿他擔心,二來,這樣子實在太丑了,她當然更不想蕭禹看到。

    明月一疊聲應下,又往門外去。蕭禹剛和顧小十一同練武,聽說沈善瑜發(fā)動了,如何還能顧及?飛快的進了公主府,甚至來不及換一件稍微厚重些的衣裳。見他走得很快,加之他身高腿長,顯得更是雷厲風行的。明月忙擋住他:“將軍,公主說了,不要將軍進去?!?/br>
    蕭禹滿心焦灼,又沒有聽見沈善瑜的聲音,心中更是惶恐。他素來是知道女人生孩子是一腳踏入鬼門關的事,現(xiàn)在里面一點聲響也無,他頓時覺得是否是出了什么意外,抬腳就要進去。但明月分外堅決:“將軍,這話委實是公主的意思,將軍就不要進去了?!?/br>
    “阿瑜現(xiàn)下這樣兇險,我怎能不進去?”蕭禹嗓音都急啞了,他本是金玉一般的溫厚嗓音,但現(xiàn)在聽在耳中,反倒是更加性感了。

    明月臉都給他的低音炮弄紅了,還是分外堅決的板著小臉:“不成,公主說了,若是將軍進去,公主就要跟將軍和離,帶著孩子去改嫁?!?/br>
    蕭禹:……

    不料沈善瑜會說這樣的話,蕭禹強忍著心中擔心,站在外面,楊婉茹也十分的擔憂,眼淚一直在眼眶里打轉(zhuǎn)。若不是她和阿瑜鬧騰,阿瑜定然不會現(xiàn)在就發(fā)動的。更何況里面一點兒聲音也沒有,更讓她心中沒底。

    若是阿瑜出了什么岔子,她就算一頭碰死了也彌補不了?。?/br>
    蕭禹渾身都繃緊了,全然不顧還有個表親小姨子在這里,急得趴著門縫:“阿瑜,阿瑜,你應我一聲兒?!比羰前㈣び惺裁词拢⒆觼碛惺裁从锰??

    屋中,沈善瑜疼得眼淚直飆,但接生女官說了,不能發(fā)出聲音,將聲音悶在喉嚨里,又聽了蕭禹的聲音,心中忽的一暖,咬著牙并不言語。接生女官則一面為她擦去汗水,一面查看著產(chǎn)道情況:“公主,產(chǎn)道開了,可以用力了?!?/br>
    沈善瑜早就忍不住了,此刻方才放聲喊出來,聲調(diào)之凄厲,嚇得門外等著的兩人齊齊的撲向了門:“阿瑜,阿瑜你怎么了?”

    沈善瑜痛得腦中一片空白,心中只有將孩子生下來的念頭。生怕她沒了力氣,明月在一旁給她灌了參湯又塞了參片,顫巍巍的鼓勵著她。沈善瑜愈發(fā)的痛,轉(zhuǎn)頭看著明月:“阿禹……”雖然說了不愿意讓他進來,但最脆弱的時候,還是渴望他能夠陪在身邊。

    “將軍在外面呢。”明月托著她的脖子,“公主蓄著力氣,孩子馬上就生下來了?!闭f著,她又給沈善瑜喂了一勺參湯,“公主……”

    沈善瑜腦中愈發(fā)的恍惚,她忽然想到了大姐,小時候大姐每次和陸齊光見面時候的樣子,那樣的幸福。再后來,她也到了這樣的時候,她那時候,是那樣迷戀蕭禹,也不知道,阿禹第一次聽到她說喜歡的時候,是什么樣的心情。

    以他的性子,大概會想,這小公主還是變得和那些糾纏他的姑娘們一樣了吧。

    她腦中一片混沌,眼神也漸漸渾濁起來,嚇得接生女官忙叫道:“五公主,不能睡呀!”若是睡下去了,只怕就是一尸兩命!明月趕緊掐著沈善瑜的人中,見她還是止不住的渾濁,明月咬了咬牙,道:“公主,你要睡就睡吧,睡著了可就再也醒不來了。到時候?qū)④娨粋€人帶著孩子,指不定有多少官家小姐想著將軍呢。到時候?qū)④娙羰前殉植蛔∪⒘苏l,須知馬蜂的尾巴后娘的心,到時候公主的孩子落到了后娘手里,定然是討不了好的。公主如果放心吧將軍和孩子交給別的女人,公主就睡去吧?!?/br>
    接生女官和太醫(yī)眼睛都直了,看著明月訕訕不知道說什么才好。這種關頭,說這樣的話來刺激小公主真的好么?誰知沈善瑜倒像是有了些力氣:“別的女人?”

    “對!”見這話有用,明月愈發(fā)來勁了,“俗話說有了后娘就有后爹,萬一將軍被人蒙蔽了,孩子必然更不好過,公主忍心么?留寶寶一人在世上?”

    肚子還痛得要命,沈善瑜費力的喘/息著,明月這話說得不錯,她要是這樣一命呼嗚了,哪怕孩子能夠生下來,來年的日子更不好過。還有蕭禹,她要是閉眼了,就會有別的女人來用她的錢住她的房睡她的阿禹打她的寶寶!萬一蕭禹真的變成了后爹……

    只覺得一股子氣往腦門上涌去了,沈善瑜蓄著力氣,尖聲道:“蕭禹!我跟你沒完!”似乎有什么東西從身體里落了出來,沈善瑜頓時沒了力氣,癱軟在床上喘氣。

    外面蕭禹被驟然點名,古銅色的俊臉都白了幾分:“阿瑜,我在這里?!闭崎T進去,里面則笑道:“生了生了,是個小郎君?!?/br>
    一聽這話,蕭禹渾身都軟了下來,不顧產(chǎn)房血腥,推門進去。接生女官正抱著正在啼哭的小郎君,見他進來,便要將孩子報給他。殊不知蕭禹現(xiàn)在只掛念著沈善瑜,對于這讓阿瑜受累的小東西,哪怕是自己兒子,他暫時都不想管。

    沈善瑜用了全身力氣,現(xiàn)在昏昏欲睡,被蕭禹抱起來:“阿瑜,你受累了?!庇謱⑺У揭慌攒涢缴先ィ杂邢氯藖硎帐按采系睦墙?,沈善瑜嚶嚀一聲,到底沒力氣,只摸了摸兒子的小臉,便歪在他懷中沉沉睡去了。

    沈善瑜于臘月二十七生下了一個男嬰,消息傳回宮中,闔宮上下皆有封賞,不難看出其受寵程度。在西三里當日,帝后親至公主府主持,并當眾賜名小郎君為蕭軒,為定國侯世子。

    這份殊榮,就是連太子的嫡長子都沒有的。

    對于自家兒子得父皇歡心,沈善瑜表示很滿意。抱著兒子不肯撒手,連蕭禹都只能往后站。而就怎么給蕭軒小朋友喂奶的事,小兩口展開激烈的辯論,最后以蕭好人面對小公主的嘴炮毫無招架之力而告終。

    蕭軒小朋友吃飽了奶,偎在母親帶著奶香味的懷抱中睡著了,一點都不知道自家爹表情哀怨。見兒子睡著了,蕭禹這才小心翼翼的靠近沈善瑜,將兒子從她懷中抱出來,自行放在了搖籃之中,自己則將沈善瑜抱了個滿懷,低沉磁性的嗓音帶著幾分不平:“自打有了這小子,你眼里果然是沒有我了。”

    他才不會說,就算這是自己的兒子。但這小子每次都抱著阿瑜死死不撒手的樣子讓蕭好人很生氣,要這不是自己兒子,說不準早就給他拎著小衣裳的領子扔到一邊去了。

    “你吃醋了?”沈善瑜烏亮的眼睛之中凈是笑意,蕭禹耳根發(fā)紅,嘴硬道:“沒有,只不過有些不平?!蓖罩灰斄瞬罨貋?,沈善瑜一定會撲上來鉆到他懷里,小豬仔一樣拱著,讓他很是受用。但自打有了蕭軒小朋友,阿瑜就再也不理他了,管他什么時候當差回來,素日里只管抱著兒子逗樂。

    他……現(xiàn)在是沒有人權了么?

    蕭好人兀自郁悶著,沈善瑜則靠在他懷里:“多大的人了,還跟兒子爭風吃醋。”雖然如此,但她很受用,看著蕭好人耳朵尖兒都發(fā)紅了,她笑得愈發(fā)開心,挺起小胸膛:“怎么樣?要不要跟你兒子搶飯吃?”

    看著她生產(chǎn)之后明顯大了一圈的胸,蕭禹臉上也漸漸發(fā)熱,囁嚅道:“不、不用了……”迎上沈善瑜笑盈盈的雙眸,他心中略一憋氣,俯身便將她給吻住,好一番磋磨后,才咬著牙說:“往后……再收拾你?!?/br>
    “指不定誰收拾誰呢,浪男人!”沈善瑜撇嘴笑起來,正要再調(diào)戲他,外面又有人說是陸齊光來了。

    盡管知道陸齊光待沈善瑜好是因為大公主,但蕭禹控制不了自己對他生出敵意來,下意識用自己的身子將沈善瑜擋去大半。明月打了簾子迎陸齊光進來,他應是剛下了職,還穿著羽林衛(wèi)的飛禽服,還是板著一張臉油鹽不進的樣子。

    “陸將軍?!鄙蛏畦な┦┤黄鹕?,抱了睡得正香的蕭軒小朋友給陸齊光看,“這孩子才睡不多時,可要抱抱?”

    小家伙出生出生不過幾日,小得可憐,又睡得香。陸齊光沉吟片刻,又見蕭禹緊繃著身子,似乎不太放心,也就搖頭:“不必了,男人手重,傷到了可就不好?!比羰前㈣粗肋@個孩子安然出世了,必然也會很高興的吧?

    沈善瑜倒也不勉強,抱著兒子坐回到蕭禹身邊:“軒兒乖,等你長大了,就讓你爹爹和干爹教你武功,咱們也去考個武狀元來玩玩?!睉阎械暮⒆訐狭藫献约旱男∧?,蹭蹭襁褓,好像在給予母親回應一樣。沈善瑜愈發(fā)歡喜,抱著蕭軒小朋友親了又親。

    陸齊光落座,見沈善瑜這樣喜歡孩子,報以輕笑:“蕭將軍多努力才是?!比羰悄軌蚨嗌鷰讉€,沈善瑜必然會更加高興的。

    不料陸冰山也會揶揄自己,蕭禹頓時臉紅:“陸將軍這話……”他自然是不會說出來的,他不想再讓阿瑜受到孕育之苦了,想到兒子出生那日,若是一個不慎,只怕他和沈善瑜天人永隔。若真是如此,要孩子來有何意義?

    但他太了解沈善瑜了,這話一定不能說出來,不然她一定會跟自己翻臉的。

    陸齊光笑過了之后,便又恢復了素日之中的冷淡:“今日來,我是為了告訴賢伉儷一件事。今日陛下親審謝閣老,不出所料的是,他果然開始攀咬陳汝培。”

    謝、陳兩位閣老這么多年一直互相斗法,所謂互看不爽就是這兩人。而現(xiàn)在謝閣老因貪贓枉法之事被下獄了,自然是要攀咬上陳汝培陳閣老的。

    對于此,沈善瑜和蕭禹相視一眼后,說:“這些位高權重的,有幾個沒有陰私?卻也不是什么了不得?!?/br>
    “不,此事和蕭將軍有關?!标扆R光坦然回答,“賢伉儷可還記得,蕭將軍當年在隴右道剿匪,被王興業(yè)扣下糧草之時,往京中呈過折子,卻杳無音訊之事?”

    “自然記得?!笔捰淼吐暤?,那時,他將京中是為唯一的希望了,但整整七日,六百里加急送出去的折子了無回音,他在絕望之下,只能縱兵搶糧。若是京中給出一點回應,他也不至于走到搶糧這一步。

    “是陳汝培將蕭將軍的折子給截下了。”陸齊光淡淡說道,“雖不知是何緣故,但證據(jù)確鑿?!?/br>
    沈善瑜抱著兒子,怒不可遏:“好不要臉的人!”分明是他截斷了蕭禹最后的希望,兩年之后,也是他涎著大臉說世家要針對蕭禹。一番想要拉攏蕭禹的言論,倒是將自己的惡行給全部抹殺掉了!王興業(yè)固然可恨,但陳汝培就不可恨了么?雖不知是否有所勾結(jié),但兩人這樣行事,將蕭家軍的最后生機給全部阻斷。那可是數(shù)萬大軍!在那樣的寒冬臘月之中,沒有供給,活不過幾日。

    這兩個賊豎子,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儼然是要數(shù)萬大軍陪葬!

    蕭禹神色莫測,大掌握指成拳,骨節(jié)隱隱作響。他以為只有世家才是看不順眼他的,但沒有想到,陳閣老這位白衣的領軍人物也是看不順眼他。是為了什么?為了陳軼挾私報復?還是覺得他若是成了,必將威脅到這位輔臣的地位?

    難道不結(jié)黨,就是錯的?就不該為朝中所容?

    蕭好人素來是個好脾氣的人,但現(xiàn)在怒意滔天,肅殺之氣仿佛要將屋中的人給吞噬了。坐在他身邊的沈善瑜都能感覺到他洶涌的怒意。將兒子放下,沈善瑜捧住他的手:“阿禹,不要動氣。何必為了這等老賊傷了身子?”

    “好?!笔捰硇闹幸卉洠皼]有必要再動怒,已然過去了?!鳖D了頓,他勉強壓住火氣,“那陛下要如何處置?”

    “如此延誤軍情,乃是大罪。更不說將將士生死棄之不顧,更是罪無可恕。”陸齊光仿佛在說一件和自己沒有任何瓜葛的事,“陛下的意思,陳家抄家下獄?!?/br>
    沈善瑜沉吟片刻,明白這是父皇的制衡之道。陳家若是如此下場,估計謝家也差不離了。父皇不會放任一方坐大,實力均衡才能長久,才不會出現(xiàn)一方專權的事來。因為蕭禹的軍糧被克扣,牽扯出來這樣多的事,真不知道當日牽扯進這件事的人,現(xiàn)在有沒有后悔。

    而正月初三,圣旨再下,輔臣陳汝培延誤軍機更棄將士安危于不顧,實屬可惡至極,著抄家下獄。消息一出,京中再次嘩然,因軍糧之事,折損了包括首輔在內(nèi)的兩位輔臣,還有一位封疆大吏。這樣的結(jié)局讓很多人都始料未及,尤其是部分白一朝臣,原本要等著看世家的笑話,結(jié)果把自家的領頭羊也給折了進去。

    因為這樣的結(jié)局,所以這個年,京中算是格外蕭條。但眾人對于另一件事的認知卻是不約而同的,那就是五公主沈善瑜的確得寵。否則,就素日之中的彈劾,哪里會讓陛下做到如此地步?

    分明就是因為這些人誣告了寶貝女兒的丈夫,這才惹惱了皇帝。

    對于這些言論,沈善瑜不去聽,也不去想,安安心心的坐著月子。這日里,剛將蕭軒小朋友喂飽了,小家伙也多了幾分精神,被母親抱著,笑得口水滿臉的。他這么多日子也漸漸長開了,模樣雖小,但看得出和蕭禹像了七八分。來日只怕又是個讓京中貴女們追捧的玉郎。

    深深感嘆著自己的臉要被夫君和兒子比下去的沈善瑜有點惆悵。

    抱著兒子正在沉吟,明月則從外面進來,低聲道:“公主,唐家的鄉(xiāng)君在府門前求見公主。”

    “求見?”沈善瑜歪著腦袋,很是不解,“唐翊君素來心比天高,竟然要求見我了?”想了想,現(xiàn)下陳軼成了這樣,她恐怕坐不住了吧。對明月使了個眼色,示意將唐翊君請進來。

    只是沈善瑜沒有想到,唐翊君剛進門,便徑直跪在了她跟前:“求求公主,救救陳軼吧。”

    作者有話要說:  當了二十一年單身狗的阿香,對于生孩子什么的,完全兩眼一抹黑……

    第59章 交換奪魁

    那一日, 陳軼將休書交給了唐翊君,唐翊君怒不可遏的回了娘家。即便大齊民風開化,但被休棄回家的女人到底臉上不好看。被下了臉面的唐翊君對于陳軼可謂是怨恨到了極點。

    但很快的, 就傳來陳閣老截下了兩年前蕭禹往京中的六百里加急文書?,F(xiàn)下陛下盛怒,下旨要將陳家大小抄家下獄。若是到了現(xiàn)在還不明白, 唐翊君也不必自負聰慧了——陳軼那日給她休書的原因,是不愿她被牽連進去。

    唐翊君忽然就后悔了, 陳軼的確不是她心中的那個人, 但平心而論,陳軼對她并不壞,即便兩人至今沒有圓房,他也從來不強逼她,甚至于在陳夫人有意針對的時候,還會為她解圍。

    愈發(fā)覺得心中難安的唐翊君哭得很厲害, 但清河縣君現(xiàn)下也是被宮里厭棄的人了, 并不能幫到女兒一點點。思來想去, 唐翊君便想到了沈善瑜。作為皇帝最小的女兒,沈善瑜若是肯相助, 皇帝陛下到底是要給幾分臉面的, 更不說此次受害的是蕭家軍, 若是蕭禹能夠出面為陳軼求情,興許還能夠救下陳軼。

    因此,唐翊君咬牙舍下了自己的臉面,前來求沈善瑜了。

    將懷中的孩子交給明月抱去, 沈善瑜細細端詳跪在地上的唐翊君。她這些日子消瘦了很多,看不出來半點活力,一雙眼睛似乎也哭過很久了,現(xiàn)在都有些紅腫。沈善瑜沉吟片刻,旋即問道:“我記得,你是被陳軼休棄了,現(xiàn)在竟然肯以德報怨?”

    唐翊君的性子剛強不肯服輸,自然也不會容忍別人這樣下她的臉面,女子被休棄回家,何等的難看,她竟然會愿意不與陳軼計較,甚至現(xiàn)在來公主府求沈善瑜出手相助。沈善瑜覺得,自己是愈發(fā)的看不明白陳軼和唐翊君這兩人了。

    就像是他二人忽然腦子清醒了起來一樣。

    唐翊君搖頭:“臣婦知道自己往日多有得罪,還請五公主包容。只是此事乃是陳家老爺自己做下的,陳軼全不知情,也不該被如此牽連,求五公主救救陳軼吧?!?/br>
    “我救不了他?!鄙蛏畦は肓讼?,別是唐翊君又想鬧什么幺蛾子,看不明白的前提下,當然不能先答應,萬一鬧出了自己控制不了的局面,不就成了挖坑自己跳么?“表姐也是大齊的鄉(xiāng)君,應該知道,我大齊有祖制,女子不得干政。”

    唐翊君渾身一顫,強忍著眼淚:“臣婦知道,只是現(xiàn)下除了五公主,我也不知道該去求誰了。”因為她曾經(jīng)和沈善瑜不對盤,所以京中掌權之人個個都不待見她,即便她肯涎著臉去求情,也不過是被一番折辱罷了。倒不如來沈善瑜這里,只要肯救出陳軼,哪怕是被羞辱一番也是值得的。

    自打生產(chǎn)之后,沈善瑜的性子便愈發(fā)的軟化,再也提不起待字閨中之時的雄氣了,是以現(xiàn)在看了唐翊君,她倒也能心平氣和。見她眼睛都紅了的樣子,沈善瑜沉吟片刻,低聲道:“表姐是喜歡上陳軼了?”

    唐翊君渾身一顫,咬著下唇靜默不語。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歡上陳軼了,但她現(xiàn)在最為迫切的愿望,就是陳軼不要給陳汝培牽連進去了。陳軼有時的確是個中看不中用的書生,又有文人迂腐的毛病,但對她卻是很好的。雖然自己總是擺出一張冷臉,但他倒是不厭其煩。雖然休棄這樣的舉動的確讓她心寒不已,但沒過幾日,陳家大小都獲罪了,這樣的事,唐翊君還不能看在眼里么?

    在出事前,陳軼就將她和香云打發(fā)得遠遠的,他怕是早就想好了,要和陳汝培一起面對,但又不忍讓迎回來的妻子和陪了自己多年的侍妾一起受這個苦。

    念及此,唐翊君眼底淚意涌現(xiàn),又不肯讓沈善瑜看輕,深深地磕下去:“求五公主救救陳軼吧?!?/br>
    沈善瑜靜默的看著唐翊君,這人的性子她明白,現(xiàn)在肯為了陳軼拋下所有的臉面來求她,僅憑這點,沈善瑜還是愿意給她幾分臉面的。但父皇這次雷霆之怒,鐵了心是要將謝閣老和陳汝培一起整治了,估摸著也不會這樣輕易松口。

    想了想,沈善瑜看著她,輕聲道:“我不一定能幫你,父皇此次動怒非常,只怕并非我能勸下來的。況且陳軼是否完全無辜,你能保證?”

    “是,我能保證?!彪m然她從不對陳軼的事上心,但陳軼此人的性子溫吞,是個溫和人。加之這么些年就跟個透明人一樣的存在,讓這位曾經(jīng)不可一世的文郎公子生出了無盡的自卑心來。這樣的陳軼,真的敢去染指朝政中心?陳閣老則不一樣,陳閣老是天生的政客,陰險、狹隘……這些政客的毛病他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