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jié)
惲穹川奇道:“在外面逍遙自在不好?你若是一直在玉螺洲,現(xiàn)下有你沒你都不好說。依你這般說,你這次是心甘情愿自己回來的?” 韓綣被他堵得一窒,又恨恨瞥一眼方錦容,惲穹川卻自管自說下去:“咱瀲山多年的老傳統(tǒng),我們既然日子不好過,那逍遙在外的也別想好過,死也要把你拉下水,且冠你個家國天下民族大義的名頭,讓你推拒不得。你推了,就是你不好,你沒良心,你白眼狼?!?/br> 方錦容斷喝道:“穹川!” 惲穹川道:“喲,容哥生氣了,那我不說,都是小弟我的錯?!彼哉Z尖刻由來已久,且最喜歡針對方錦容,眾人也拿他無計可施,只默默隨在他身后接著趕路。 三頭兇獸由于本體過大,因此瀲山老等祖幾位渡劫修士選擇幾處相連的寬闊山谷,將之誘騙入內(nèi),又匆忙設(shè)下法陣封閉了幾處山谷。韓綣卻被帶入距那里數(shù)百里之外的另一處谷中,此地四周高山險峻,圈成一處平緩谷地,雖然依舊沒什么靈脈,但意外地山川呈黛綠之色,谷中林深葉茂薄霧流淌,竟隱隱有幾分生機。 韓綣不禁有些震驚,待仔細再看,才察覺這竟是大神通修士動用法力制造出來的假象。 他一路被方錦容帶著往里走,隨著深入谷中,瀲山修士層層把守,防備越來越是嚴密。待轉(zhuǎn)過兩處山坳,眼前豁然開朗,入眼一座青石鑄就的高臺,約莫千丈長寬,高則兩三丈有余,臺上另設(shè)一處十余丈高的祭臺,被層層光幕籠罩著。 韓綣看到那處青石祭臺,不知為何心中壓抑得很,只得轉(zhuǎn)頭不看。但不看卻也是不行,方錦容牽著他直接到了祭臺之下。光幕微微一陣波動,五個人魚貫而出,為首之人是瀲山老祖,他左右之人乃是他的好友,三人都是渡劫期修為,早些年結(jié)伴去了北方,此時竟然悉數(shù)趕回。 瀲山老祖身后尚有兩人,其中一人隨便著一件麻布長袍,面容雖然瞧著年輕,但頭發(fā)卻做灰白色,雙目若死水一般無波無瀾。 另一人也是韓綣的熟人,卻是當年死遁而去的韓赫,如今面如金紙神色萎靡,瞧來似乎受了重傷未曾痊愈的模樣,看到韓綣,卻是咧嘴一笑,勉強道:“乖徒兒,你終于回來了?!?/br> 韓綣張了張嘴,不知說什么好,忽然眼前人影一閃,他只覺得一股詭異的威壓鋪面而來,不由自主往后瑟縮一下,但卻被方錦容伸手扶住后腰,退也退不得,爾后下頜一緊,被那人以兩根手指勾了起來。 韓綣驚道:“你……”卻是那麻衣灰發(fā)的青年人,他仔細盯著韓綣打量了片刻,一雙目驟然晶亮無比,竟如一堆燃盡的灰燼忽然又煥發(fā)了生機一般,爾后轉(zhuǎn)頭對著方錦容頷首道:“多謝少盟主?!?/br> 方錦容微微躬身行禮:“我?guī)煹苣暧?,還請大師莫要苛責為難他?!?/br> 那灰發(fā)人微微一笑,笑容欣慰中夾雜幾分酸楚之色,仿佛多年旅人終于尋得歸途,竟有悲喜交集之意。韓綣卻被他笑得毛骨悚然不寒而栗,此人通身之氣息太過詭異,且修為境界不明,然而以瀲山老祖為首的幾位渡劫前輩卻又似以他為首,對他恭敬有加,那他應(yīng)該也是渡劫后期修為,但法力想必要高深許多。 那人也察覺他的恐懼之意,又對著他笑了笑,溫聲道:“老夫?qū)O溯,你想必聽說過?!?/br> 韓綣不禁一呆,孫溯他自是聽說過的,乃是外八門之一的龍川星斗堂首席鑄劍師,瀲山六子所用之靈劍皆出自他手。但他明明是青年人面貌,卻自稱老夫,想是進階較早的緣故。他只得勉強客套幾句:“久聞前輩大名,有幸得見,果然名不虛傳?!?/br> 他一臉的不情愿,孫溯輕嘆一聲:“你心里想必怨氣頗深,然而我等也是逼不得已。當年我算出玉螺洲有此浩劫,唯有具引神之體可解厄難,但卻遍尋不到具此靈體之人,最后勉強鎖定范圍在瀲山,就鑄造幾把靈劍送給了你的師尊。不成想你雖然得了鉤沉靈劍,你的靈體之事卻是一出生就被你師尊給隱藏了起來,始終不能與鉤沉真正人劍合一……” 他別有深意看了瀲山老祖一眼,瀲山老祖默然不語,只微微嘆息一聲。他當年也是擔心韓綣這般靈體太過特殊,怕引來不必要的麻煩,因此才下禁制隱瞞此事,不成想最后逼不得已,還得讓韓綣回來。孫溯接著道:“害我多尋了幾十年,到得這般要緊關(guān)頭,他們才肯告訴我。好孩子,你可肯和我去上古一趟,也順便把這三頭兇獸給送回去?” 第113章 小檀 韓綣在他威壓之下, 只是沉默以對。 孫溯等了半晌,苦笑道:“你自是不愿的, 可是如今卻由不得你了?!彼熘篙p彈,自韓綣眉間上丹田之處,將一篇劍訣強行注入他識海之中:“這是鉤沉的劍訣‘迷神引’,你且先熟悉一下?!?/br> 韓綣心中憤慨不已, 忍不住伸手使勁兒抹一抹額頭,但已經(jīng)注入的劍訣又怎么可能被他驅(qū)逐出體, 他怒道:“我不去。況且你們?yōu)槭裁匆@樣強迫我!便是有什么厄難, 也該去找始作俑者,跟我卻有什么關(guān)系!” 余人也還罷了,那韓赫聞言,卻是一臉羞愧之色, 囁嚅道:“乖徒兒,始作俑者是你是師父我, 可是這爛攤子我收拾不了啦,你作為我首席弟子,難道不該替我來收拾?” 韓綣張口結(jié)舌,爾后被他氣得簡直死去活來:“那你為什么要這樣做?你那里只有半卷, 你卻折騰出這么大的動靜。我那里是全卷,我也不曾這般倒行逆施胡作非為, 你究竟是怎么想的?你的目的是什么?” 韓赫有些畏懼地看了看孫溯,見他臉色沉肅,只得賠笑道:“我就是……就是覺得好玩兒, 覺得有意思,乖徒兒,你那時候不是經(jīng)常跟著我一起玩兒嗎,怎么現(xiàn)在師父玩一玩,你就這般不樂意?” 韓赫一直都是這樣,因此師徒四人在染衣谷把日子過得窮困潦倒家徒四壁,可意外地反倒其樂融融。韓綣無奈道:“我那時候是個傻子,可我現(xiàn)在不傻了?!?/br> 韓赫湊上來,仔細端詳他幾眼,歡喜道:“這看著果然不傻了,那你還喜歡那些靈獸不?我跟你說乖徒兒,那三個兇獸我做得特別成功,跟典籍上記載的上古兇獸一模一樣,進階也跟一般靈獸不同,快得出乎意料。這法術(shù)我也教過你的,如果你有興趣,我就帶你去看看,我們都遠遠地看,不要離得太近即可,有師父保護你,你不要怕?!?/br> 他一提起兇獸,雙目炯亮滿是狂熱之色,但看韓綣似乎不為所動,于是打算把兇獸的模樣再好好描述一番,必須活靈活現(xiàn)一些,才能勾起韓綣的興趣,索性再湊近些:“乖徒兒,我跟你說那個窮奇……” 孫溯緩緩側(cè)頭,瞪了他一眼,方錦容跟著看過來,神色凜然。韓赫頓時悔悟,無奈道:“算了,還是得商量一下怎么處置這些兇獸,你帶著它們回去的路上,再好好看吧。真是對不起你,乖徒兒?!?/br> 韓綣唇角抽搐說不出話,良久方道:“我一點兒都不想看?!?/br> 孫溯又側(cè)首盯著他:“你莫非還不曾想通?” 韓綣不語,孫溯臉色一肅,正接著要勸導(dǎo)他,忽然東南側(cè)天邊有大片烏云攜電閃雷鳴翻滾而來,頃刻間布滿整個天空,天昏地暗妖風呼嘯。這是兇獸異動引發(fā)的天相,眾皆心驚,正齊齊往東南方看去,山谷盡頭卻飛來一名修士,滿面惶恐之色,甫一飛上高臺就匆匆道:“稟報各位前輩,三頭兇獸兩個時辰前開始異動頻頻,拼命撞擊那幾處法陣,已快要阻擋不住。該如何處置,還請前輩們示下?!?/br> 幾個渡劫前輩臉色均都微變,孫溯衣袖輕拂,韓綣不由自主飛身而起,落上那處高高的祭臺,數(shù)道流光纏繞上來,變成數(shù)重光幕將他層層環(huán)繞。韓綣一驚之下往外一沖,卻被光幕重重彈回,撞在身后一根刻滿蟠龍的石柱之上,他怒道:“你們又要強行囚禁我?” 孫溯溫聲道:“不,只是讓你再好好想想罷了。適才有人私下和我說,還有人想奪你的靈脈和元嬰,你留在這里最安全?!?/br> 他往前行出幾步,忽然又回首道:“你可知我們準備如何壓制兇獸之異動?我們只能定期供奉修士給它們吸取精血,可暫時安撫情緒。這兩年賠了多少性命進去,所以此事真拖延不得?!?/br> 他帶著幾個渡劫修士及韓赫展開光遁之術(shù)離開了此處,余下方錦容等人依舊守護祭臺。 云層烏沉沉壓頂欲摧,天風浩蕩呼嘯不止,仿佛白晝一瞬間變成了風雨交加的暗夜。原來玉螺洲是以如此慘烈的手段來拖延著,此地大約已經(jīng)不能用窮山惡水來形容,只能稱之為人間地獄。 方錦容隔著光幕,見韓綣一臉茫然無措之色,溫聲道:“師弟,玉螺洲這些年有些混亂……我不該去禁地閉關(guān)這許多年,不過我縱然在外面,也料不到韓谷主會這般胡鬧,是我們無用,最后反倒害了你。你別怕,我真的會陪你去上古。” 他不欲在背后非議他人,自瀲山老祖離開玉螺洲之后,程驛剛愎自用排除異己,以各種手段霸占資源打壓后輩,竟是連能順利進階的人都寥寥無幾。方錦容自出了崚嶒禁地后,見此狀況,本存整頓肅清之心,但為著兇獸橫空出世,只得將此事先擱置不提。 惲穹川在一側(cè)插嘴道:“此時此地,就看出你們師兄弟情深似海了,我們這些外人,卻顯得無情無義了些。容哥呀,你一邊嫌棄玉螺洲亂,一邊又想要跟他一起去上古,那你這走了之后,玉螺洲豈不是還要亂下去,誰來力挽狂瀾整肅風氣呢?” 二鳳憤憤道:“惲峰主,容哥明明是一片好心,你為什么總是曲解他?” 惲穹川道:“我并非曲解,我只是蠢笨,不明白容哥這一片以天下蒼生為己任的胸懷究竟從何而來?!?/br> 韓綣只覺得無奈,嘆道:“要死的人又不是你們,吵什么吵,聽著真煩?!?/br> 然而此時,谷口處又是一陣混亂,幾個修士匆匆趕來,在方錦容耳邊耳語幾句,方錦容擰眉聽完,爾后放出靈識在谷口處掃了一掃,臉色微沉,吩咐道:“二鳳,你守著你韓師兄,剩下的人和我走?!?/br> 一群人呼啦啦去了,唯余二鳳和一些低階修士守在祭臺之側(cè)。韓綣出了一會兒神,忽然道:“二鳳,你過來。” 二鳳依言湊近些,卻并不敢觸動那數(shù)層光幕,韓綣思忖片刻,終于問道:“你從云天帶我回來之時,可做得干凈,不曾留下什么吧?” 二鳳搖頭:“沒留下什么,否則怕是走不到天塹就會被捉回去。你是……”他想問是否在盼著覃云蔚來相救,但忽然看到韓綣狼狽憔悴的臉,又思及兩人在圣凰樓相逢之時,他鮮活靈動笑意盈盈的模樣,二鳳心中一沉,竟是問不出口。 韓綣立知其意:“你誤會了,沒留下最好。你去吧?!笨磥泶舜巫约翰o生還之機了,覃云蔚此生也不會知道自己竟是去了上古,從此遠隔千萬年時空,他想既如此也好,還不如消失得干脆利落。否則縱然在上古能茍且偷生,難道還能活過千萬年,等到這一世讓他來尋找自己嗎? 他若非要打聽此事,委實不想再看到二鳳,二鳳也知自己礙眼,頷首道:“好。”反身正欲下祭臺而去,卻忽聽光幕之外有人沉聲道:“你可是不想讓我尋到你?” 二鳳一呆,頓覺不好,反身便要逃離此處,然而身前勁風驟起,胸腹處吃了重重一擊,他一聲慘呼,身如斷線風箏般遠遠飛出摔落于地,數(shù)道金色流光急遽追至,化作繩索將他層層捆縛,竟是既掙脫不開,也爬不起來。 韓綣聞聽此語,狂喜之下,起身就往發(fā)聲撲過去,卻再次一頭撞在光幕之上。他勉強忍著疼痛站直了身軀,只覺通身戰(zhàn)栗不能自已。見光幕外金光流轉(zhuǎn),爾后覃云蔚顯出身形來。 他臉色陰沉,狠狠瞪了二鳳那邊一眼,轉(zhuǎn)頭問道:“你怎么樣?” 韓綣受了幾個月的折磨,驟然得見他,猶如久旱得見云霓,只覺滿腹委屈不能忍耐,一張嘴就忍不住先開始告狀:“他們欺負我,一群人都欺負我!有人要拿走我的靈脈和元嬰,有人又逼著我去什么上古!” 覃云蔚嗯一聲,表示知道了,爾后直接祭出曦神槍和一把大錘子,開始破除禁制。但那孫溯之修為境界似已非世人可企及,任何破除禁制的法器到此光幕前,皆都失去了作用。 韓綣只管怔怔盯著他看,見他砸了幾下砸不開,顫聲道:“你是一個人來的?” 覃云蔚道:“還有小檀,他在谷口處碰上了程盟主,我等不得就先過來了。” 小檀乃是星燿宮原宮主檀香曳,從前曾和瀲山諸人數(shù)次開戰(zhàn),如今跟在聶云葭手下混飯吃。他與恰恰趕到谷口處的程驛先吵后打鬧了起來,他是合體后期修為,方錦容不敢掉以輕心,才把惲穹川等人悉數(shù)帶過去阻攔。 覃云蔚縱然砸不開光幕也并不放棄,接著埋頭苦干,片刻間將手邊能用的法器試了個遍,最后還是選擇了大錘子和曦神槍。 韓綣道:“小檀?星燿宮的小檀?不……你們還是走吧,不用救我。萬一孫溯大師他們回來,他們幾個都是渡劫前輩……” 覃云蔚道:“回來又怎樣?你不用怕,正要與他們理論一番?!?/br> 他天性本沉穩(wěn)淡定,但這次見光幕禁制無法破除,卻急躁起來,索性凝聚十成靈力掄起大錘子開始狂砸。此錘已經(jīng)跟了他幾十年,被數(shù)次煉化后,威力比之當年已經(jīng)是云泥之別。 片刻后,“噗”一聲悶響,終于將最外層之光幕砸了個大洞,但那禁制上所附靈力被他如此激蕩著,產(chǎn)生了反擊之力,覃云蔚瞬間被彈出兩三丈遠,他拼命壓下胸臆間之氣血翻涌,正欲再接再厲,韓綣卻看到他唇邊隱隱血絲,忙低聲喝止:“不要再砸了,徒耗靈力而已。你不用擔心我,縱然我不得不去那什么上古,只要你還在這里,我也一定要設(shè)法回來找你!” 谷口處吵鬧之聲越來越大,覃云蔚恍如不知,只管掄錘接著砸,最外面兩層禁制已經(jīng)被徹底破壞,越往里越發(fā)艱難,覃云蔚卻是鍥而不舍,待方錦容和檀香曳等人鬧鬧騰騰折返之時,他還在轉(zhuǎn)圈兒尋找薄弱處對著禁制砸,連眼角都不曾往這邊斜一下。 韓綣一臉惶恐盯著他,簡直要哭出來一般:“別砸了,再這么下去,你靈力耗盡,他們連你也欺負了怎么辦?” 第114章 疑點 覃云蔚自是置若罔聞, 遙遙有人接口道:“有我在呢, 誰敢欺負你們!” 一個人踏空而來,此人合體后期修為, 錦袍玉帶面相斯文,頭發(fā)卻剃頭得只剩頭頂左右兩撮,扎成兩只俏皮的小辮子。他走起路來搖曳生姿的沒半點正經(jīng),速度卻是快極,瞬間到了祭臺之下。方錦容本是緊緊隨在他身側(cè),見他要靠近祭臺, 忙帶著惲穹川曹若耶等人攔住他去路,劍拔弩張嚴陣以待。 那人正是星燿宮聶云葭的手下檀香曳,身邊還跟著被他攜裹而來的程驛, 他見方錦容攔住去路, 一臉詫異之色:“方少盟主,你是打算跟我動手?你……應(yīng)該不是對手吧,你說呢?” 方錦容道:“縱然不是對手,也不得不搏命一擊?!?/br> 檀香曳嘆道:“你看看你,還是這么固執(zhí)己見不懂進退。我急火火跑來, 是因為你們弄走了人家云天靈皇的伴侶,我是幫著來解救的。你出手阻攔, 卻是你的不是了。既如此我也不能客氣,得罪?!?/br> 他右手五指輕轉(zhuǎn),一把黑黝黝的折扇滴溜飛出,瞬間變得巨大無比, 那扇骨似由人骨磨制而成,旋轉(zhuǎn)處幽風旋轉(zhuǎn)黑霧彌漫,透骨之魔氣將諸人籠罩其中,方錦容一聲低喝,諸人立時組成劍陣與之抗衡,卻是抽不出空再去管覃云蔚。那程驛縱然自持身份不愿參戰(zhàn),卻被他一陣妖風卷入戰(zhàn)圈,不得不祭出朱樓靈劍,與眾人合力對敵。 諸人中除了方錦容及惲穹川等三人,余下修為最高的不過元后修士,飛沙走石間只能與外圍游斗。檀香曳一邊和眾人周旋,抽空拋給覃云蔚一只小小玉瓶:“小覃,你吃了這個再接著砸。我們宮主雖然不肯跟你來,心里還是牽掛著你的,待我跟這群不要臉的東西算算賬再說?!?/br> 此時覃云蔚已將靈力耗費了大半,里面幾層禁制委實砸不開,因此只得聽著他的暫且偃旗息鼓,卻只挨著光幕靜靜站著,又吞下幾顆靈丹,暗地里恢復(fù)法力養(yǎng)精蓄銳。 自從覃云蔚出現(xiàn),韓綣就一直目不轉(zhuǎn)瞬盯著他看,見他終于停下來,忙問道:“你是怎么找到這里的,大師兄為何不肯來?” 覃云蔚道:“我在云天遍尋不到你,只得給大師兄發(fā)傳音符試試,他才發(fā)覺二鳳也不見了,猜著你們來了玉螺洲,我就求他帶我過了紅塵萬丈高。本是邀他一起來,結(jié)果他說上次華鸞之事我已經(jīng)把機會用完,要懲罰我,讓我以后知道輕重緩急,凡事掂量著做?!彼A似?,低聲抱怨道:“沒正性。不過……” 他頓一頓,覺得聶云葭應(yīng)該也隨之而來,不然那兇獸好好的怎么這當口忽然躁動,世間哪有那么多湊巧之事隨時隨地發(fā)生。他又將靈力在體內(nèi)流轉(zhuǎn)了一圈,覺出已經(jīng)恢復(fù)不少,于是掄錘再次開砸。 韓綣嘆道:“我若能幫你可有多好,可是靈力被封著,什么都做不了?!彼踹吨鴮⑦@幾個月的遭遇一一道來,末了又憤憤道:“簡直氣死我,憑什么?就憑他程驛這樣對待我?!” 覃云蔚一邊砸,一邊用心聽著,爾后思忖良久,徐徐道:“你先鎮(zhèn)定一下,不要急躁,也不要因為別人的錯氣壞了自己。此事諸多疑點,你竟不曾察覺嗎?” 韓綣疑惑道:“什么?有疑點?”他這陣子情緒大起大落,的確已在崩潰之邊緣,被覃云蔚一語點醒,有意控制著自己穩(wěn)定心神,終于漸漸理智起來。 祭臺下的檀香曳還在和眾人纏斗,他和瀲山六合盟是宿敵,知根知底對掐了幾百年,當下左右梭巡了一圈,嘲笑道:“各位,咱們這都是老交情了,我也算是看著你們長大的,你們除了方少盟主,剩下的為何都沒什么太大的長進?我聽說程盟主這些年學會了把著進階之資不給別人,是否因為這個緣故?” 他比瀲山六子大上不少,卻是和程驛差不多年紀,程驛聞言臉色一沉,檀香曳卻不看他,于激斗之中遙遙點了點方錦容:“方少盟主,雖然你進階不慢,但你這做人問題可太嚴重了。你看看你這副窩囊模樣,竟被一個廢物壓在頭上這么多年,至今這盟主二字之前,還須得加上一個少字。你們六合盟任由一個廢物作威作福,難道都跟著他做廢物不成?以后可如何發(fā)揚光大?害得小檀我如今跟你們打架都提不起來興致!” 見程驛臉色鐵青,方錦容沉聲道:“這是我六合盟內(nèi)部之事,無須外人置喙,檀宮主也請莫要妄言。” 檀香曳見挑撥無效,嘖嘖兩聲,轉(zhuǎn)眼看到了臉如寒霜貌美如花的曹若耶,魔修素來對美貌娘子有極大的興趣,管你是嫁人還是沒嫁人,他于廝殺劇斗中硬往那邊擠近些,雖險象環(huán)生,也覺得十分值得,笑嘻嘻道:“阿耶如今也結(jié)嬰了?這可真不容易。我還以為你一直被你家那位朝秦暮楚的夫君拖累得無心修煉呢,你這是終于想開了?” 曹若耶修為與他想去太遠,因此一直躲閃在澹臺頌和惲穹川之后,只伺機出手,此事避又避不開,只得驅(qū)使吹影靈劍勉強擋開他的法器,一邊怒道:“你亂叫什么,阿耶也是你叫的?” 檀香曳道:“咦?我看他們都這么叫,我為什么不能叫?我可是一片好心來勸解你的,還想邀請你去我們魔域那邊走走。你去看看我們魔域的娘子們,你雖然相貌不比她們差,但這脾性可跟她們想去甚遠,我們那里的娘子們大方又豪爽,一個個天天做新娘,夜夜換新郎,生了孩子扔給男人養(yǎng)去,活得好不愜意,哪里受過這種窩囊氣,似你這般硬要在一棵樹上吊死的還真是尋不出來。你結(jié)成元嬰后就是上千年的壽命,難道真的打算一直對著一個爛泥扶不上墻還不肯跟你一心一意過日子的人嗎?我卻是死活想不通,我覺得我比他好上百倍,你不如考慮一下我。” 曹若耶被他罵得無言以對,只得胡亂反駁道:“滾,我的事不須你個魔頭管。” 檀香曳卻不肯退卻,接著苦口婆心訓(xùn)誡她:“你不想改嫁我也行,我只是想讓你學學魔界女子,她們挑男人眼光卓絕,先看修為,再看技術(shù),最后才看相貌,繡花枕頭是最沒用的東西,你且好好想想吧!” 曹若耶聽他言語誠懇,竟似真心實意為自己打算一般,不禁愣愣看著他,不妨身邊惲穹川以傳音之術(shù)道:“師姐,其實我覺得他的話有幾分道理,你可有醍醐灌頂之感?” 曹若耶:“你添什么亂,閉嘴?!比欢荒樕钏贾U些連吹影靈劍都忘了接著驅(qū)使cao縱。 臺上的韓綣似有所悟,轉(zhuǎn)頭看了看覃云蔚,暗道自己當時看的什么呢?似乎只顧著看相貌,其他的完全擱置不提。 檀香曳卻一轉(zhuǎn)頭沖著澹臺頌開了火:“澹臺少盟主,聽說你那個道侶,就是程盟主婚前和人通jian生的那個,一直結(jié)不成金丹,如今也應(yīng)該快老了吧。想想你這日子也艱難,將來隔段時日就要壓著一個頭發(fā)花白的老頭子cao弄一番,不cao還不行,不cao我丈人恐是不饒你,你是打算cao到他一百六,還是cao到一百八?覺得惡心不?給我說說你的心路歷程如何?” 眾皆愕然,不知這污言穢語他是如何說出口的,澹臺頌尷尬難堪之極,厲聲道:“關(guān)你屁事!” 祭臺之上的韓綣雖然身處困境之中,卻忍不住噗嗤一聲笑起來,問道:“檀香曳一直都是這般尖酸刻薄嗎?” 覃云蔚道:“從前還好,如今還不是近墨者黑?!?/br> 韓綣正笑個不住,忽看到天邊幾道靈光疾馳而來,正是孫溯等人離去的方向,他頓時變了臉色,忙道:“師弟,你快離開,快躲一躲,我?guī)熥鹚麄兓貋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