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jié)
她歪頭看著司南,司南皺眉瞧著她。 周戎在窗外呵呵幾聲:“你們還是回宿舍吧,不要緊的,這天兒在外面凍感冒了可怎么辦?哥是過來人,大家都懂,你們小年輕呵呵呵……” 吳馨妍深深覺得自己應(yīng)該解釋,很應(yīng)該解釋。然而司南的臉色擺明了就是不讓她開口,兩人無聲的較量持續(xù)了好幾秒,吳馨妍終于憋不住抓狂了:“你們到底是怎么回事?!” 司南說:“他對我狂吼?!?/br> 窗外的周戎:“……” “還說要揍我?!彼灸侠淅涞溃暗降渍l揍誰?我讓他一只手?!?/br> 吳馨妍目瞪口呆。 周戎的尷尬簡直上升到了人生頂點:“司小南!哥錯了,來給你賠禮道歉行不?早上不該吼你,別生氣了,我給你找了點吃的……” 塑料包裝袋聲響,是周戎從懷里掏出了什么東西: “喏,”他說,“出來,給你帶了一大塊德芙巧克力?!?/br> 司南:“……” 第27章 長久的靜默后, 吳馨妍終于覺得自己憋不下去了, 她咽了口唾沫,聲音聽起來十分氣若游絲:“那個, 周隊長……” “要不那個巧克力, 您先放在……” 她話音沒落, 司南從毛毯里鉆出來,披上外套, 竟然推門出去了。 吳馨妍再次恢復(fù)到目瞪口呆狀態(tài), 半晌沒回過神。 “干什么?”司南口氣十分平淡,“快點, 我趕時間。” 司南里面只穿一件黑色修身警用t恤, 雙手抱臂, 防暴制服外套搭在肩上。他那張臉上的神情和周戎第一次見到他,在裝甲車?yán)餆o視了遞到面前的水,轉(zhuǎn)手一言不發(fā)卸了顏豪的槍——那個時候特別相似,連站立的姿態(tài)都別無二致。 周戎心里嘆了口氣, 把巧克力往司南外套兜里一塞, 轉(zhuǎn)身向回走。 十, 九,八,七,六,五…… 數(shù)到零的那一瞬間,身后果然傳來司南的聲音: “你沒事吧?” 周戎站住腳步, 卻沒回頭,不輕不重地嘆了口氣。 “……”司南終于走上前,修長濃密的眉毛又皺了起來,狐疑地打量周戎:“你沒事吧?” 周戎無精打采:“司小南?!?/br> 司南說:“我名字中間沒有那個小字。” “小司同志?!敝苋謴纳迫缌鞯馗牧丝冢瑔枺骸澳阌X得咱們還是朋友么?” 這個問題實在復(fù)雜,主要是司南平生接觸到的其他omega非常稀少,也無法驗證“一個alpha和一個omega之間是不可能存在真正的友情的”到底是不是偽命題;但他接觸過的alpha卻非常多,多到他就算已經(jīng)失去了記憶,經(jīng)年累月的提防和反感都還深深存在于潛意識里。 他瞇起眼睛打量周戎。 周戎一手插在褲兜里,穿鞋身高一米九,在月光中投下頎長的影子。 周戎不是那種筋rou發(fā)達(dá)的體格,更多是常年特訓(xùn)出來的悍利和勻稱——這種特質(zhì)在司南身上也非常明顯;但司南的肌rou層比較削薄,周戎肩更寬,極有雄性alpha的力量感。 他五官則有種糅合了微妙邪氣的英俊,尤其挑眉一笑的時候,擋都擋不住的桀驁更是撲面而來。 這種面相和老百姓心目中正氣凜然的兵哥哥相距甚遠(yuǎn),如果軍方選正面形象出去宣傳的話,他這種氣質(zhì),應(yīng)該會在第一輪就被涮下去才對。 但如果脫了軍裝,他又像個風(fēng)度翩翩的小開,出入任何場合都會收獲很多含情脈脈注視的那種。 他跟其他人不一樣,司南心中突然冒出這么個念頭。 他自己都不知道這詭異的認(rèn)知從何而來,但在這月光下,確實有種難以形容的滋味,突然在內(nèi)心深處微微一動。 “……”司南別開目光,說:“是吧?!?/br> 周戎微微低頭,不依不饒問:“是什么?” “……是朋友吧。” 周戎幾乎貼在司南面前,兩人鼻尖相距不到數(shù)寸,彼此都能從對方眼底看見自己的影子。 “是么?”周戎慢慢道,“但哥怎么感覺被你嫌了似的,話不愿意說了,車要開兩輛了,耳朵也不咬了……” 司南感覺到他說話時氣流拂過自己側(cè)頰,不由向后略微一避。 但周戎卻立刻再次靠近,薄唇又彎了起來:“還是說,現(xiàn)在知道戎哥是alpha了,怕戎哥泡你?” 司南后腰還向后折著,實在避不過,只得轉(zhuǎn)回臉來正視他。 這個距離只要周戎一低頭,兩人嘴唇便會觸碰到一起。 “我說,”司南垂下眼睫,慢吞吞道:“要我是alpha,指不定誰泡誰吧,或許是我泡你呢?!?/br> 周戎微愕,他又補(bǔ)充了一句:“不信試試看,讓你一只手。” 周戎放聲大笑。 “小司同志,有理想是好事……”周戎用力揉司南的頭發(fā),又按著他的頭靠近自己,笑得幾乎喘不過氣來:“但哥覺得吧,哈哈哈哈,這種事兒,哈哈哈——” 司南一掙沒掙開,周戎在他頭發(fā)上親了親,帶著笑容注視他:“很好,那哥等你?;厝グ?,別讓小女朋友等太急。” 司南還沒反應(yīng)過來,周戎已經(jīng)放開了他,順著來路大步向后走去了。 “……”無法言喻的感覺再次涌上心頭,司南解釋不清那是什么,怔忪片刻后突然想起來,扭頭吼道:“說了她喜歡顏豪——!” 周戎背影一個打跌。 司南注視那身影消失在夜幕里,直到完全看不見了,才一聲不吭地收回目光。 “哎呀,忘告訴他那姓萬的事了。”他突然想起來:“早知道叫他留下來幫把手?!?/br> 白白放跑了一個壯勞力,司南內(nèi)心頗為惆悵,掉頭慢慢往后車房走。 這時候已經(jīng)九點半了,遠(yuǎn)處化肥廠工人宿舍喧雜漸息,人們又結(jié)束末世里一個惶惶不可終日的白天,陷入了暫時忘卻一切恐懼的沉眠;銀杏樹陰影下,后車房黑黢黢的,鐵門間有一處不引人察覺的縫。 司南目光敏感地頓住。 緊接著車房里咚地一響,女聲尖銳大喊:“救命——!唔……” 掙扎、粗喘和低沉的叫罵同時響起,司南反手從大腿邊抽出匕首,一腳蹬開門,果然只見黑暗中一個粗壯男子按著吳馨妍,嘴里不干不凈地叫罵什么,聽見聲響回過頭。 “什么人?少管閑事!給老子讓開,就當(dāng)……” “等你呢,”司南說。 姓萬的alpha保鏢還沒理解這三個字里如釋重負(fù)的意味是什么,就只覺咽喉一緊,被鋼鐵般的力量勒住后領(lǐng),隨即身體一空。 等他發(fā)現(xiàn)自己正離地向后騰飛的時候已經(jīng)太遲了。 “啊啊啊啊——” 保鏢脊背撞上地面,根本來不及爬起來,就被一腳踩著胸膛按了回去,隨即:“咔擦!” 那一腳踩斷了他的肋骨,保鏢的慘叫劃破天際。 · 周戎剛回到化工廠,坐下來喝了口水,例行關(guān)心了下顏豪,還沒起身去巡查庫房,就聽見出了事。 ——轟! 前門被重重踹開,其力之大甚至令地面都震了兩下,還沒完全睡下的人們紛紛驚起,匯聚到走廊向下望去。 空地上,司南的吼聲震人發(fā)聵:“馮——文——泰——!” 他將手上的人形血葫蘆往前一推,后者踉蹌摔倒,發(fā)出嘭地重響! 吳馨妍披頭散發(fā),發(fā)著抖緊挨在司南身后。 人群驚呼此起彼伏,馮文泰帶著五個保鏢迅速奔下樓,只見空地上那滿身浴血、慘不忍睹,幾乎找不出一塊好rou的手下,難以置信道:“萬彬?!” “你他媽干什么?!”“想找死!” 幾個alpha保鏢勃然大怒,司南把瑟瑟發(fā)抖的吳馨妍往身后一攏,反手一亮,鎢鋼軍匕滴滴答答往下掉著血。 “弄死這小子!” “媽的反了!大伙一塊上!” 幾個保鏢拔槍上前,高處人群登時發(fā)出恐懼的呼喊。就在這混亂的緊急關(guān)頭,樓梯盡頭突然爆起一梭子彈,巨響讓所有人嚇得大叫! “住手!” 周戎的厲喝響徹空地,只見他單手舉著沖鋒槍,槍口向上,手指兀自扣著扳機(jī)。 在他身后,春草、丁實、郭偉祥三人端著重機(jī)槍和突擊步,冷冷注視著馮家的人。 在令人窒息的靜默中,周戎一步步走下樓梯,沉聲問:“這是怎么回事?” 特種部隊軍械庫的重機(jī)槍,和半路偷來的派出所民警配槍不是一個級別的威懾力,馮家那幾個保鏢頓時啞火了,各自含恨退散開,隱隱護(hù)在馮文泰身前。 空地上那個叫萬彬的保鏢不斷抽搐,鮮血從多處傷口流淌到地面,匯聚成了一灘血洼。 “周隊長,”馮文泰隱隱含著怒火:“你的人竟敢……” 周戎淡淡道:“沒問你。司南,給我個解釋?!?/br> 但司南渾然沒聽見他似的,只盯著不斷痙攣的血葫蘆萬彬,目光中隱隱有些令人不寒而栗的東西——殘忍,漠然,鋼鐵般無機(jī)質(zhì),仿佛此刻在他腳下呻吟掙扎的不是個人。 這目光與平常的他判若兩人,如果仔細(xì)觀察的話,仿佛就像靈魂陌生的背陰面,正尖嘯掙扎著,試圖從那軀殼中緩緩蘇醒。 但他這種變化并不明顯,至少在場這么多人只有周戎察覺到了。 不知為何他此時的狀態(tài)讓周戎心中一凜,低沉喝了聲:“司南!” “他、他一直糾纏我……”吳馨妍帶著哭腔的聲音響起,許多人紛紛向她望去。 “你們臨走前他就糾纏我,說要跟我處朋友,多虧司南哥幫我找了藏身之處,但還是被他跟蹤發(fā)現(xiàn)了……他今晚來強(qiáng)、強(qiáng)迫我,我喊救命的時候,司南哥出手相助……” 大庭廣眾之下說出這些顯然讓吳馨妍十分難堪,但她還是鼓足了勇氣:“他身上藏了槍,差點殺死我們,還說本來就打算完、完事以后把我拖出去喂喪尸……” 人群一下炸開了,議論聲嗡嗡響起。 周戎冷冷道:“馮老板,你還有什么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