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節(jié)
槍林彈雨響徹樹林,搜救隊伍著陸,引來了大批喪尸! 雖然已經(jīng)打了信息素抑制劑,但二十多個特種兵大小伙子的新鮮血rou對喪尸來說,就像深夜中的探照燈那么鮮明奪目。數(shù)百米內(nèi)的喪尸就像暗夜中的惡鬼爭相撲來,幾個人甚至來不及戴上夜視鏡,倉促間便開了火,槍口瘋狂吞吐火舌,將一排排活死人打得頭蓋骨掀飛! 周戎一邊穩(wěn)步上前一邊端槍掃射,沿途喪尸紛紛踉蹌仰倒,肢體在腳下踩成泥濘的血rou。隨即他按了下耳麥擴音器,被放大千百倍的吼聲頓時響徹山林:“司南!” “我知道你在這里!我看到降落傘了!” 一百米外,司南站住腳步。 “回來!跟大部隊一起行動!你一個人不行的?。 ?/br> 司南默不作聲,站在巖石后,夜幕中挺拔的側(cè)影仿佛半融進陰影里。 “……回來,”周戎低沉下去:“司南,回到我身邊來。” 他的尾音聽起來有點難過,還有著nongnong的、難以掩飾的焦慮和擔憂。司南凝神靜聽半晌,突然搖頭笑起來:“你錯了,周戎?!?/br> 他話里那絲遺憾剛出口就被淹沒在了激戰(zhàn)的槍聲中,除了他自己誰都聽不見:“在遇到你之前,我始終是一個人……從來沒當過任何人的累贅?!?/br> 槍聲還在繼續(xù),活死人的嚎叫已經(jīng)越來越稀落了,空降部隊那邊戰(zhàn)況已近尾聲。司南不再停留,反手拔出沖鋒槍,潛入了夜色中。 · 黑隼小組遇襲后南海聯(lián)系過兩批搜救隊伍,但峽谷地形復雜,原始叢林茂密,第一批人根本沒摸到地方就被迫折返了。第二批偵察營倒是進入了大致失蹤范圍,但也沒找到遇襲營地的確切地址,就因為傷亡慘重而不得不放棄了搜救。 凌晨近五點。 從夜視鏡中望去,無數(shù)淡綠人影在樹林間漫無目的嚎叫游蕩,而司南在參天樹冠間急速穿行,縱躍過喪尸頭頂,動作敏捷得像只猿猴。如果好萊塢電影工業(yè)沒完蛋的話,以他為靈感大概能拍出幾部猴子俠123、超凡猴子俠123來。 瀑布。 司南勾著樹枝一蕩,電光石火間已鎖定前方傳來的隱約水聲。蛇都不會有他這么柔韌的腰身,在樹下喪尸紛紛圍上來前,幾乎貼著樹冠就躥了出去。 他也是跳傘時聽見動靜才回憶起來的——春草和周戎通話時,她附近傳來模糊的轟隆水聲,那應該是瀑布。 只要這坑爹峽谷里不是三步一小瀑五步一大瀑,順著水聲前去,就能找到失事的營地! 前方水汽越來越重,穿過重巖疊嶂的樹林,突然瀑布轟然巨響伴隨著水珠撲面而來。 司南攀上樹頂,摸出軍用望遠鏡。 這是一字型峽谷中部地勢最低的地方,一條中型瀑布挾著潑天雪花轟然砸下,墜進底部深潭,分流成兩條河通向蜿蜒山谷。司南順著河流兩側(cè)的樹林不斷調(diào)整望遠鏡焦距,突然動作頓住了——數(shù)百米外的河岸邊,石灘凹凸凌亂,撒著類似于行軍包裹一類的物體。 他沒有絲毫猶豫,就像條蛇一樣瞬間從樹冠滑下樹底。 幾百米崎嶇難行的山路他只用了兩分鐘就狂奔而至,這時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已經(jīng)過去,就像墨汁摻水后一點點變淺,山谷與河流慢慢勾勒出深灰色的暗影。司南喘息著停在石灘上,盯著不遠處幾具被吃剩的、尚且穿著破爛迷彩服的殘軀,許久喉結(jié)劇烈滑動了一下。 他走上前,顫抖著手,把那些殘尸一具具翻過來,查看他們已腐爛至無法辨認的臉和胸口銘牌。 每翻開一具,他心臟就被無形的利爪狠狠揪住一次,然后稍微松開,隨即在翻開下一具前更十倍、百倍地揪緊。如此循環(huán)往復,直到所有尸體查看完畢,司南一屁股坐在地上,許久才感到心臟緩緩開始重新跳動。 沒有118,沒有他認識的人。 他歇了口氣,把尸體整整齊齊拖到一起,摘下所有銘牌裝進背包——這燙著軍號的鋼片是犧牲證明。然后他起身環(huán)顧周圍,順著地上明顯的腳步痕跡,走進樹林中的空地,滿目瘡痍的營地終于展現(xiàn)在了他面前。 壓垮的帳篷、撲滅的篝火、滿地的殘肢、死不瞑目的頭顱……猶如一幕幕無聲又慘烈的啞劇,被毫不掩飾地攤開在了黎明青灰的天空下。 每一寸浸透鮮血的土地,都無聲彰顯著它曾見證過多么殘酷的事實。 司南大腦幾乎空白。他花了近半個小時才拼湊出所有的殘肢和頭顱,從營地附近搜集來所有銘牌,拿在手里一個個比對。從頭到尾對了兩遍,他終于虛脫般跪倒在地,額頭抵著咸腥的泥土,長長出了口氣。 他不信神佛,對十字架報以輕蔑和嘲諷的態(tài)度,那一刻竟從內(nèi)心里用英文不由自主念了聲:“thank god.” 隨即他不禁對自己莞爾,輕輕自嘲了句:“……果然是臨時抱佛腳?!?/br> 司南爬起來走出營地,想去河水里洗個手。 然而他剛起身走了幾步,突然敏感地抽了抽鼻子,嗅到前方傳來雖然不明顯、但對他來說極其強烈的氣味——司南心中掠過一絲疑慮,順著那味道向樹林走去,跨過腳下叢生的灌木,突然站住了。 他的瞳孔控制不住地微微縮緊,終于知道了為什么喪尸潮會夜襲營地的原因。 ——樹下赫然堆著四具陌生面孔的尸體,開膛破肚,內(nèi)臟翻出,在這種天氣下已然開始腐爛,泛出極其強烈的、混合著惡臭的alpha信息素味道。 但尸體上沒有噬咬或抓撓的痕跡,四肢也相對完整——他們是被人為殺死的。 有人用殘忍手段將這四名士兵剖腹,趁夜堆放在營地附近,用強烈的alpha信息素來吸引喪尸潮! 這真的太冷血了。 司南倒退數(shù)步,深吸一口氣冷靜下來。他按下心中隱約的猜測,想上前去仔細檢查尸體,突然卻瞥見尸體邊不遠處的泥土中,黯淡天光反射出什么,微弱的亮光一閃即逝。 是一張鋼制銘牌,還帶著細鏈。 司南上前撿起它。不知為何指尖觸到冰冷的鋼鐵時他突然心臟狂跳,好像開口就要從喉嚨里吐出來似的,直到他翻開銘牌正面。 那是一串熟悉的數(shù)字。 司南的手開始發(fā)抖,目光從這串數(shù)字上一個個看過去,仿佛突然認不出最簡單的阿拉伯數(shù)字了。 1180610 ——顏豪。 司南緩緩跪在了地上,腦子里空空的仿佛什么都沒有想,又剎那間想起了很多。 b軍區(qū)基地,兩支小組臨分別,顏豪上前緊緊擁抱住他,站在鐵軌隧道中回頭一笑。 逃難的河岸邊,顏豪坐在粼粼晚霞里,鼓起勇氣試探性地抓住他的手。 有一點點傷感、又總是十分溫柔的顏豪,無時不刻為別人著想的顏豪,站在陽光下和隊友互相打鬧爽朗大笑的顏豪……最終化作天臺樓頂狂風呼嘯的深夜,那哽咽著流下熱淚,痛苦蜷縮起來的身影。 “抗體不能給你,我把命賠給你好嗎?” ——我把命賠給你好嗎司南? 司南顫抖著握緊銘牌,鋒利的邊緣甚至切進了掌心rou中,但那毫無痛覺。他竭力壓抑住酸熱的喘息,弓起身,手指深深刺進浸透了熱血的泥土里。 嘩啦—— 隔了兩秒司南才意識到那動靜,一抬頭,十多米外樹叢搖晃,有個東西匆匆離開。 那是人! “喂!”司南厲聲喝道:“站住!” 那人兀自向遠處跑去,司南只覺一股冰冷的邪火直沖腦頂,起身就追了出去! 此時天光尚暗,夜視鏡又快不管用了,正是可視條件最差的時候。那人移動速度極快,在茂密的樹林間根本看不清影子,好幾次司南只能憑借聲音斷定方向;兩人飛越過橫倒的枯木、突兀的巖石,就像彼此追逐的獵豹和羚羊,緊追不舍足足一根煙時間,突然司南站住腳步,緊接著抱頭貼地一滾,“砰!”一聲子彈擦身而過! 司南無聲地罵了句,閃身躲進樹后,反手悍然還擊! 靜寂的樹林霎時被沖鋒槍轟炸所籠罩了,頃刻間樹干飛濺、彈殼亂迸。對方顯然沒想到司南竟然配備這樣的高火力,又開了幾槍后立刻熄火蟄伏,密集的槍聲頓時突兀地一停。 硝煙緩緩飄散,司南背靠著樹,視線向后偏移,略微瞇起眼梢鋒利的弧度。 他知道對方也在等待,也在觀察。 對峙仿佛弓弦漸漸被繃到極限,樹林安靜得幾乎恐怖。 一公里外,森林空地。 槍聲響起的剎那間,周戎放下望遠鏡,從三四米高的大樹上一躍落地,起身一招手,頭也不回下令:“前方十一點處九百米發(fā)生交火,追?!?/br> 二十名特種兵肅然立正:“是!” 第79章 峽谷安靜得近乎死寂, 沒有鳥雀, 沒有走獸,甚至沒有任何蚊蟲, 仿佛所有生物都已遠遠逃離這被活死人統(tǒng)治的世界。 只有茂密得不正常的植物, 瘋狂覆蓋從地面到天空的每一寸空間。 朝陽漸漸升起, 灰暗晨靄從樹林間退去,化作青灰和淡青色的霧氣, 頃刻間又被薄金般的陽光穿透, 樹木和草叢的陰影隨著日頭緩慢向后移動。 司南抬起槍口,無聲無息移向樹后。 就在這時, 十多米外樹叢后, 突然嘩啦一聲猛烈搖曳! ——砰砰!砰砰砰! 司南猝然開火, 對方借著參天古木的掩護拔腿就跑! 司南閃身緊隨其后,又開了幾槍,但在樹叢掩映、高速移動的情況下都沒能打中。對方對環(huán)境的熟悉程度顯然更甚于他,專檢崎嶇難走的地方鉆, 司南猝不及防踩進了樹坑, 瞬間被無數(shù)枯枝腐葉淹沒, 幸虧千鈞一發(fā)之際抓住石塊,穩(wěn)住了全身重量加三四十公斤裝備。 “我艸……”司南內(nèi)心罵了句,三下五除二爬上地面,抬頭環(huán)視周圍。 那人早逃之夭夭,完全失去了行蹤,而他已經(jīng)追到峽谷邊緣, 離瀑布很遠了。 司南在滿地歪倒的灌木中觀察片刻,起身望見不遠處有一條湍急的小溪——那人應該是跳進溪水飛快遁走的,完全抹消了痕跡,根本無法追蹤。 司南深一腳淺一腳走到溪邊,洗了把臉,溪水中映出他緊鎖的眉心。 是什么人殺了那四個特種兵,又把喪尸群引去營地? 剛才故意把他引來這里的又是誰? 司南用掌心舀水摔在臉上,如此幾次后,用力甩了甩濕漉漉的短發(fā),猝然用英文喝道:“羅繆爾!你在玩什么把戲?!” 周圍靜悄悄的,連回聲都沒有。 “——羅繆爾!”司南厲聲道:“出來!” 啪嗒—— 司南覓聲回頭,槍口瞬間鎖定,只見不遠處懸崖某道石縫中,赫然探出了一個圓球。 “……”那圓球呆愣片刻,遙遙傳出聲音:“司南?!” 司南瞇起眼睛:“湯……酋長?” · “是湯皓,謝謝?!蔽宸昼姾?,湯皓一把將司南拉上來,引他鉆進石縫后隱蔽的山洞,無奈道:“我的運氣一直很正常,只有沾上周戎才特別背,這真不是我的鍋?!?/br> 山洞里蜿蜒曲折,走了二十來步一轉(zhuǎn)彎,前方赫然出現(xiàn)了一片七八平米的空間,三個灰頭土臉、憔悴不堪的特種兵紛紛起身:“中校!” 湯皓示意他們坐下,司南驀然瞥見角落里一動不動躺著某個身影,疾步上前一看,輕輕抽了口氣:“……郭偉祥?” 郭偉祥雙眼緊閉,面色灰白,腹部亂七八糟扎著繃帶,滲出紫黑色的血跡,根本不像個人樣。司南立刻探了探他的溫度和脈搏,他發(fā)著致命的高熱,顯而易見已經(jīng)感染了,再拖下去情況會變得非常危險。 “發(fā)現(xiàn)他的時候就是這樣,已經(jīng)快72個小時了?!?nbsp;湯皓沉聲道:“幸虧你來了,否則郭少爺這條小命大概得交代在這里。” 司南從背包里翻出抗生素,掐著郭偉祥的脖子強行灌進去,又迅速調(diào)配好特種部隊專用保命針劑給他注射進頸側(cè)血管,問:“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