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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錦城花時在線閱讀 - 第56節(jié)

第56節(jié)

    “今早和阿弘前去上林苑,午時返回?!?/br>
    莊揚如實回答,他清楚先生特意問他這事,不是隨口問問。

    “你來漢國,他與你相伴兩日,外人難免議論。”

    昨日劉弘帶莊揚去石室,周景也看得出兩人的親昵,周景心中有一份不安。

    “是如此?!?/br>
    莊揚有所擔慮,不過他不會多留時日,明早便會離開。

    “阿揚,若是早先,我要留你在此地任職,現(xiàn)今,你與他,還是早些分開。”

    周景怕日后出事,兩人間一旦有一份情意,哪怕再含蓄,總還是會被人看破。

    “是?!?/br>
    莊揚伏拜在地,周景從不會對他說嚴厲的話語,可這句話聽來與責備相差無幾了。

    看著莊揚默然伏拜的樣子,周景想起那日在自家院中,莊揚伏地跪拜的情景。

    那時周景說:“你即不說,為師也無從罰你?!?/br>
    而此時此刻,周景已全然知曉,可他又有何立場去責備莊揚。

    “起來吧?!?/br>
    周景示意莊揚起身,莊揚的品性,周景最清楚。莊揚這是為情所困啊。

    這日周景將寫好的書信,遞交莊揚,吩咐:“魏將軍若是問你,我在漢國的情況,你將實情告知他無妨。”

    周景所說的事情,大概是指他已獲得優(yōu)渥的生活吧。

    莊揚應諾,將布帛揣入懷中,和周景辭別。

    深夜,劉弘前往館舍。

    詢問館舍外值守的侍衛(wèi),可有什么異樣。侍衛(wèi)說有一個人,老是在館外鬼鬼祟祟,看到他們在,又灰溜溜逃了。

    “這倒有趣,是何人?”

    劉弘在館舍安置侍衛(wèi),只是一個謹慎舉止,并不覺得真有什么人,要對莊揚圖謀不軌。

    “稟公子,是蔡忠?!?/br>
    蔡忠是蔡東之子,蔡東便是劉豫另一位妻子蔡氏的兄長。

    蔡氏父子不學無術(shù),不堪重用,憑借著裙帶關系,劉豫打發(fā)他們些錢,給兩個卑小的官職。

    劉弘剛回到劉父身邊時,這對父子對劉弘有很大的惡意,被劉豫收拾一番,才安安靜靜?,F(xiàn)下又想來惹事嗎?

    劉弘沒將這兩人放在眼中,但也沒打算就此罷休,回頭再好好整治他。

    此時莊揚在屋內(nèi),已聽得劉弘的聲音,他出來迎接。

    雖是深夜,莊揚身上仍穿著白日的衣物,未更衣入寢,他知曉劉弘會過來。

    兩人進屋,莊揚問蔡忠是誰,他顯然聽到劉弘和侍衛(wèi)的談話。劉弘告知莊揚這人身份,他笑語:“也就他們父子,做事如此荒誕?!?/br>
    劉弘自從回到劉父身邊,耳聞目濡謀士們?nèi)绾胃呙鞯倪\用計謀,所以對蔡氏父子的伎倆不屑一顧。

    “他們想是從我這邊找尋些什么?”

    “多半是在打探,想找些不利我的事。二郎放心,你是我恩人,就是父親也知曉。”

    只要沒被抓到私情,劉弘就是待莊揚再好,他人也不容置喙。

    說到恩人,劉弘這才示意屋外的侍從上前,侍從手里端著一件漆盒。

    劉弘接過漆盒,命令侍從離去。

    “二郎,蜀地的生活,日后應當不易,此物,予你將來救急?!?/br>
    劉弘將漆盒親自交到莊揚手上。

    這是只扁平四方的漆盒,不大一個,很沉重,莊揚打開漆盒蓋,發(fā)現(xiàn)里邊裝著四塊金餅。

    “阿弘,我不能收。”

    莊揚不敢收,這是筆巨大的財富。

    “二郎,我不忍日后見你及家人顛沛流離。”

    蜀地的情況只會更亂,更別說當戰(zhàn)火燒至錦官城時,那會有一段艱難的日子。

    見莊揚仍是拒絕,劉弘說:“二郎當年贈我佩玉,我亦收下?!?/br>
    那件佩玉,也仍還佩戴在劉弘腰間。

    “二郎,莫讓我牽掛擔心。”

    劉弘執(zhí)住莊揚的手,言語懇求。

    他還無法將莊揚留在他身邊,但是他要盡所能的保護莊揚。這四塊金餅是在一次大勝戰(zhàn)后,劉父賞賜劉弘的財物。劉弘自然也有其他的財物,只是金餅好攜帶,便用它來贈送莊揚。

    劉弘將漆盒蓋好,打開莊揚的衣箱,把漆盒放入衣物中。

    莊揚知道他只能收下,劉弘不容易他拒絕。況且劉弘的擔慮,不無道理,日后兵亂,這筆錢也可以用來保護家人。

    將金餅送上,劉弘緊緊擁抱莊揚,迷戀不舍。莊揚推開劉弘,心雖不愿,也只得催促:“阿弘,你該走了。”

    劉弘在莊揚唇邊印下一個吻,轉(zhuǎn)身離開。他推開房門,步入院中,走得毅然。

    車夫只在館舍外做短暫等候,而后便就載上劉弘離開。

    在離別前夜,他們無法一夜相伴,劉弘又豈會不渴望莊揚,但他必須克制自己,不能有一點差池,好讓莊揚明日安然離去。

    第59章 一江之隔(卷二完)

    清早, 劉弘帶莊揚去劉母居所辭別, 正好劉父在。

    莊揚第一次見到這位梟雄,魁梧美須, 威嚴而英武, 他和劉弘儀貌神似, 看著他,仿佛看到的是三十多歲以后的劉弘。

    莊揚恭敬行禮, 劉父示座, 悠然說:“我常聽阿言提起你,以為是位而立年男子, 不想如此年輕, 著實令人驚訝?!?/br>
    劉母形容的莊揚, 照顧著一家老小,收租羅鄉(xiāng),不時幫助對岸貧困的母子,這樣一個人, 今日看來也不過十八九歲。

    劉母笑說:“二郎今年才十九吧?!?/br>
    莊揚回:“是?!?/br>
    “我聽阿弘說你是子慕先生門生, 何不也留在漢國任職?”

    劉父的儀容不怒而威, 他雙目注視莊揚,讓莊揚想到雕隼的眼睛,犀利且敏銳。

    “先尊早逝,有老母幼弟要看顧,不能為明公效力?!?/br>
    莊揚也不過是這一套說辭,他覺得騙不過漢王那敏銳的眼睛。

    果然, 劉豫說:“二郎即不肯為官,我不為難你。”又將目光看向劉弘,叮囑:“恩人遠來,好生招待?!?/br>
    劉弘應聲:“是?!?/br>
    劉父日理萬機,想來昨夜在劉母這邊宿下,清早他才在劉母居所。和莊揚打個照面,便就離去。

    待劉父離開,莊揚才跟劉母說他今日是來辭行。劉母相當驚詫,畢竟莊揚抵達漢國不過三日,怎么如此匆忙要走。劉母連忙讓侍女去取緞錦珠玉要饋贈莊揚,她命令侍女時,還不忘瞪了劉弘一眼。

    “夫人,公子已贈金予我,萬萬不可再受此厚禮。”

    莊揚急忙拒絕,這趟漢國之行,不慎竟成了前來運載金帛之旅。

    “他那邊能有多少東西,我還不清楚。當年若無二郎搭救阿弘,為阿弘請醫(yī),我們母子只怕活不到今日,享受這榮華富貴?!?/br>
    劉母固執(zhí)要送,說著還用手巾揩起淚水。當年的日子確實苦,每每想起,都止不住辛酸。

    這實在讓人無法再堅持不收,莊揚只得默然。

    離開劉母居所,劉弘在前,莊揚在后,莊揚的馬車上多了兩匹緞錦,一箱珠玉。

    莊揚覺得若是就此回去,只怕半道要被人劫殺,丟尸入江,尸沉喂魚。

    最終,莊揚也只收了劉弘四塊金餅,至于劉母這些饋贈,則托劉弘留下,過些時日,再還給劉母。

    莊揚在午時出行,一同來送行的有周景、霍與期,劉弘。

    江水在陽光下泛著金波,莊揚登船,對岸上眾人行禮相別,他的目光落在劉弘身上,劉弘也正在看他,四目相視,劉弘的目光溫情而深摯,莊揚心中生出幾分蒼涼。劉弘已經(jīng)是一身戎裝,背負弓箭、佩戴刀劍。送行莊揚后,劉弘將跟隨劉父領兵前往隴西,與軍師匯合。

    莊揚回到平靜的生活里,和家人相伴,繼續(xù)過他清閑的生活,而劉弘將奔赴戰(zhàn)場,于弓箭戈矛,血火交融中戰(zhàn)斗,過著艱苦的軍旅生活。

    木船悠悠蕩開,風起,岸邊的蘆葦沙沙作響。

    岸邊劉弘的身影漸漸小了,模糊了。莊揚突然覺得,他有許多話未和阿弘說,這三日的相伴竟是如此倉促。一時竟讓他,十分悵然、沮喪。

    這一路歸程,和莊揚同行的是一位蜀錦商人,喚穆征,他做漢國王公貴族們的生意,門路廣,隨從多,往返漢蜀兩地,從不怕打劫。

    穆征受劉弘所托,順道護送莊揚回去錦官城。

    逐漸,江畔為水域遮擋,莊揚再見不到岸邊送行之人。

    漢與蜀的交界,在此地,不過是一條江之隔,卻像似隔開了兩世。

    數(shù)日后,莊揚返回錦官城,馬車剛抵達家門,最先沖出的是蛋餅,蛋餅飛撲向莊揚,興高采烈地用舌頭舔莊揚手,拼命搖尾巴。而后是小步奔跑的侄子,他在門檻上摔了一跤,被莊平抱起,莊平鼓勵他要勇敢,不可以哭。莊平之后是莊蘭,嫂子林嬙和莊母。

    夜晚,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飯,莊揚談這一路在漢國的見聞,家人十分歡喜,為劉弘母子,也為子慕先生。

    莊揚將兩塊金餅給莊秉,告知他是劉弘的饋贈。

    “兄長,將它換錢,以它做子錢,貸予商賈?!?/br>
    雖然莊揚從未經(jīng)商,但是他對如何掙取財物了解不少,何況莊父當年也是一位子錢家。子錢家放款借予他人,并收取利息。

    莊揚自己則留下剩余的兩塊金餅,用它們應付日后可能到來的困難日子。

    莊揚返回錦官城,劉弘前往隴西,半途,見到遭遇過寇兵洗劫的村落,橫尸遍野,屋舍焚毀。

    劉弘下馬,見死者已死,死相凄慘,生者面有菜色,半死不活。劉弘命令部下詢問生者,是何人犯下的暴行。

    不久,士兵過來稟報:“大帥,昨夜,劉冒軍一支三十余人隊伍經(jīng)過此地,燒殺掠奪?!?/br>
    當年信朝強盛時,曾將降服的胡兵安置于此,后來天下大亂,此地最先失去管制,而后三方勢力在此盤踞,相互殺戮多年,百姓飽受荼毒。

    “劉冒軍皆為騎兵,而且裝備精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