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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錦城花時在線閱讀 - 第82節(jié)

第82節(jié)

    劉河搖搖頭,阿父說男兒不能愛哭鼻子。

    “來,我看下?!?/br>
    莊揚蹲下身,劉河走上前,把小圓臉湊近,莊揚看到他額頭上稍微有一處紅痕。手捂他額頭輕輕揉著,溫語:“好了?!?/br>
    劉河覺得其實也還有點疼,不過看著先生的笑臉,他不好說出口。

    “把帛書收起來,拿給先生。”

    莊揚要他撿地上散落的帛書,自己的闖的“禍”要自己收拾。劉河乖乖去撿帛書,踮腳跟交給莊揚。他仰頭看莊揚一件件放回書架,碼得整齊。

    劉弘回來,正見師徒倆在書架前忙碌,想也知道劉河又在書房里搗亂,上次險些摔壞一件貴重的璧,還被劉弘打了兩下屁股。

    既然二郎幫他“包庇”了,他就當不知道吧。

    “二郎,我讓匠師制作了一對漆奩,二郎過來看看?!?/br>
    劉弘讓隨從將漆奩捧上來,給莊揚端詳。

    二郎的眼光特別好,宮中的許多器物,皆由他鑒賞。吳國富庶,不過劉弘并不奢靡,制作的都是需要的物品。

    莊揚上前打量,這是一對金箔彩繪的雙層漆奩,制作極其精美,構(gòu)思巧妙。打開漆蓋,可見是一件七子漆奩。漆奩里邊可以放置梳篦、發(fā)簪、玉飾等物,很實用。

    莊揚在劉弘寢室中放著一件樸質(zhì)的漆奩,而劉弘讓工匠制作這么一對漆奩,用意可想而知,必然是覺得莊揚的漆盒不好。

    美自然是極美的,只是莊揚覺得以自己身份用不上這么好的東西呀。

    無奈已經(jīng)制作好,也不能退回。

    這日夜晚,莊揚看著劉弘將兩人的漆奩換新,兩只一模一樣的漆盒擺放在一起。

    兩人的許多物品都成雙成對。

    罷了,看他笑得星漢璀璨擺放著屬于兩人成對的枕頭、玉組佩,就隨他去了。

    出了吳王的宮殿,莊揚只是一位住在清幽宅院里的儒生,而劉弘身邊的隨從侍女,都經(jīng)過劉弘精心挑選,皆為心腹。

    莊揚也不是日夜待在宮中,有時,他也會在宮城外屬于他的宅院里休息。

    養(yǎng)養(yǎng)花,喂喂魚,戲弄下細餅。

    他私宅里的生活簡單,只有一位侍女,兩位燒飯灑掃的仆人,再無其他。

    莊揚有時會有訪客,他便在不大但卻雅致的后院里接待他們。來拜訪莊揚的有當時郡府里的同僚,章掾史秦書佐他們,有時是家人,莊秉和莊平都曾來過。有一次,章長生帶著莊蘭過來,夫妻倆親親和和,讓莊揚特別欣慰。

    還有一次,來拜訪的是周先生。

    周先生到吳地抄寫一卷蜀地沒有的書冊,先生風(fēng)雅依舊,親和如故。

    從先生口中,莊揚得知魏嘉在春時被釋放。

    漢帝于歲首,赦免天下,許多蜀王和吳王的官員,都得到了釋放。漢帝寬宏大量,詔令天下人才出仕,不必因先前各為其主而恐懼。

    對于魏嘉,先生講述的不多。

    莊揚聽蜀地來的故人說,魏嘉回到武陽時,妻子早已改嫁,女兒留在舅家。魏嘉帶走女兒,并且回到了錦官城。

    遭戰(zhàn)亂焚燒大半的魏府,自魏嘉釋放后,又還給了魏嘉。莊揚想,那只是一棟還有幾間房能住的大宅,估計也長滿雜草。

    莊揚及所有外人不知道的是,當年蜀兵被漢軍大敗于漢中,魏嘉便知曉蜀國必亡,他在家中院子里窖藏幾處財物,等他回到家中,發(fā)現(xiàn)還有一處未被人掘出,錢財?shù)故遣簧?,所以魏嘉父女其實過得不錯。

    春日,后院的桃花盛開,莊揚采摘一枝想插在書房。他在前面走,細餅跟隨在后面蹦跶。

    細餅已長大,越來越像蛋餅,有著一樣的毛色,乖巧的性情。

    它在莊揚和侍女青荷的照顧下,毛發(fā)光澤,神采奕奕。

    莊揚找來一個小陶罐子,加上一點水,把桃花插在罐中,他心滿意足落座,在書案前書寫,細餅就趴在他腳邊,等待莊揚擼它犬頭。莊揚疲倦了,會擱下毛筆,用輕柔的動作摸摸細餅的頭,細餅眼睛彎彎似乎很享受的樣子。

    去年冬日,莊揚回蜀地看親人,也去了竹里,在竹里家中,他看到了竹筍。

    竹筍仍如以往,早出晚歸,很享受有人照顧的生活。

    大春夫婦說自從有竹筍在院中看家,夜晚都不用關(guān)家門,賊都不敢來。

    悠然摸著犬頭,突然細餅抬起頭,它聽到了雨聲,莊揚看向院中,春雨嘩啦,桃花紛落。

    這個清閑的午后,莊揚聽著雨聲,昏昏欲睡。

    半夢半醒間,有人幫他加了衣物,莊揚以為是書童,睜開眼,看到了燭火下的劉弘。

    吳王的日子自然比莊揚這輕悠的先生忙碌,他不常來莊揚的私宅。

    他會在夜晚前來,身邊只跟隨兩位貼身的侍衛(wèi)。

    侍衛(wèi)守在院中,安靜得仿佛不存在般,習(xí)以為常的青荷,在自己舒適的房中入睡。

    深夜,雨聲滴答,劉弘摟著莊揚聽著夜雨聲,輕輕訴說這兩日莊揚休沐,他見不到莊揚產(chǎn)生的相思之情。他在莊揚耳邊別上一朵嬌嫩的桃花,親著莊揚耳際的發(fā)絲。他迷戀莊揚,一生都難以和這心尖之人分離。莊揚拉起薄被,將劉弘袒露的背遮蓋上,下雨的夜晚寒冷,他怕劉弘著涼,哪怕知道這人就是大冬天洗冷水也不會生病,卻就是忍不住去做。

    “二郎,明早我們?nèi)ピ潞幹??!?/br>
    劉弘和莊揚在初春去過一次,莊揚很喜歡那邊靜謐的景致。

    “也把阿河帶來吧。”

    莊揚覺得這孩子沒有母親,獨自在宮中難免可憐,何況阿河很依戀劉弘。

    “他今晚還鬧著要見先生呢?!?/br>
    劉弘想六河就像他小時候那般粘二郎,二郎有時也過于寵溺他了。

    “我早吩咐侍從,明日將他帶去月湖,我們?nèi)艘黄饎澊?,看湖光山色?!?/br>
    “好。”

    莊揚將頭貼上劉弘肩膀,柔軟的唇蹭過劉弘脖頸,他摟抱劉弘,聞著他身上令人安心的氣息,舒舒坦坦睡上一覺。

    此時的小劉河,懷里抱著一把木劍,枕邊還放著陶馬木狗,他安然睡著,夢見了初春阿父先生和他去湖上蕩舟的情景。楊柳依依,清風(fēng)撲面,幾只白色的鳥兒在半空飛翔。他嘴角彎彎,露出幸福的笑容。

    第85章 番外二

    冬日的清早, 莊揚從自宅中前往宮城, 雖然帶上避風(fēng)的氅衣,可這日特別寒冷, 不慎著了涼。當日發(fā)熱發(fā)燒, 渾身酸疼, 回到家便臥榻不起。

    劉弘為莊揚請去醫(yī)師醫(yī)治,夜晚, 劉弘親自前往莊揚的宅中。

    缺乏鍛煉的莊揚, 身體不強壯,但也很少生病, 這一病, 便如山倒, 昏沉沉,疲乏得睜不開眼睛。

    劉弘前來時,莊揚臥榻睡去,侍女青荷正在院中煎藥, 一股草藥的氣味, 彌漫在廳堂。莊揚宅中, 仆從稀少,除去劉弘安排來的四位侍衛(wèi),他竟能只有三個仆人。一個侍女,一個廚子,一個灑掃、挑水的粗漢。劉弘數(shù)次要給莊揚再派些人來,都被莊揚拒絕了。莊揚喜靜不說, 而且生活簡單,不愛有成群的仆從。

    看著獨自一人躺在榻上昏睡的莊揚,劉弘心里就別說有多心疼了,二郎身邊一個至親也沒有,為了他離開蜀地,來到吳國。

    坐在榻旁,抬手撫摸莊揚的臉龐,想撫平他微微顰起的眉頭,他的二郎睡得并不舒適,受到病痛的折磨。若不是身邊還跟著個四歲的孩子,劉弘已低頭去親吻莊揚干澀的唇。

    本不想帶劉河過來,無奈這小子吵著要來看先生,想他也是一片赤誠,終日跟在二郎身后,很喜歡二郎,劉弘就也將他帶來。

    劉河的個頭不高,仰頭也不大能看到榻上的先生,所以他踮腳跟,把著榻沿。小家伙愁眉不展,認真看著榻上生病的先生,一言不發(fā)。

    聞到nongnong的藥味,劉弘回頭,看到青荷端著一碗藥湯進來。劉弘將莊揚抱起,讓莊揚靠在他肩膀上,再讓青荷把碗遞給他,他喂莊揚喝藥。

    劉弘穿著輕便的衣服,而不是朝堂上的禮服,否則穿得一身隆重,也不便去服侍他人,光是那寬大的袖子,重重的袍擺,就已礙手礙腳。

    青荷服從劉弘命令,將湯藥倒入長嘴的喂藥工具里,遞給劉弘,她侍立一旁,低著頭,不敢直視劉弘。這人是吳王,一國之君,若非親眼所見,誰能相信,吳王有如此溫情的一面。

    青荷本是舊吳國一位小官吏之女,父親舊吳王被流放,她也淪落成了奴婢,遭人轉(zhuǎn)賣。本以為就此凄慘一生,永不見天日,不想買她之人是莊先生。

    先生溫雅可親,人世少見的男子,青荷很喜歡他,哪怕后來知道,先生和吳王是那種關(guān)系,她這份喜愛之情,也未曾更改分毫。

    吳王靜穆英俊,先生儒雅清秀,兩人皆是出眾之人,卻相愛相守。就算不懂這樣一份情感,青荷也自覺去維護他們。

    莊揚被劉弘抱起,人悠悠轉(zhuǎn)醒,他認出劉弘,虛弱說:“阿弘,你怎么來了?!眲⒑胄奶鄣溃骸澳悴〕蛇@樣,我自然要過來。”莊揚頭靠著劉弘肩膀,留意到寢室里有青荷,還有劉河。劉河正眼淚汪汪看著他,喚著:“先生?!鼻f揚病得虛軟無力,可也抬起手來,摸摸劉河的圓頭。

    “二郎,把湯藥喝了?!?/br>
    劉弘讓莊揚的頭微微抬起,他喂莊揚湯藥。他手里執(zhí)的喂藥工具,是木制的一樣器皿,有一個扁腹和長長的吻。這是王公貴族們吃藥的用具,由醫(yī)師帶來。

    溫熱苦澀的湯汁緩緩入喉,一碗喂完,一滴未沾身。對于莊揚,劉弘溫柔極了,而且相當有耐心。

    “二郎睡下,把汗捂出來便好。”

    劉弘扶著莊揚躺下,為莊揚裹緊被子。寢室中,已燃起火盆,絲絲暖意。對于莊揚而言,這份溫暖他體會不到,他的身子酸疼,頭昏沉重,十分難受。

    在劉弘的照顧下,莊揚逐漸睡去。劉弘沒有離開寢室,寸步不離守在莊揚榻旁,他還是第一次看到莊揚病成這樣。來吳地后,莊揚有過兩次小病,都是咳嗽,吃了藥就也好了。

    劉河也想留在寢室里陪先生,但被青荷帶走。劉河之前來過莊揚宅中,他認識青荷,還有先生家的一條黃犬,喚細餅。

    可憐的劉河,無趣地坐在房中玩著先生的棋子,好在身旁還有只蠢蠢的細餅陪伴。

    玩了一會,身為小孩兒每天早睡早起的劉河犯困,自己爬上榻睡去。青荷為他遮蓋被子,把細餅喚出房,將房門關(guān)上。

    青荷走到先生房外,輕叩房門低說:“大王,小公子睡下了。”

    房中無聲,好會才幽幽傳出句:“你下去吧?!?/br>
    青荷應(yīng)聲是,如來時那般悄無聲息離去??磪峭醯囊馑?,不用青荷來照顧先生,他自己要照顧。不過青荷也不敢回屋睡下,怕夜里有什么差遣。

    寢室中燭火即將燃盡,照明有限,火盆的炭木用細微的聲響彈出星火,像漆黑夜中的小星。劉弘脫去衣物,用身子捂緊莊揚,劉弘體質(zhì)好,氣血旺盛,就像是一個人形的火爐。劉弘知道著風(fēng)寒的感受,畏風(fēng)畏冷,身子疼痛,他早些年在征途中,曾因風(fēng)寒而臥席,那是他唯一一次非受傷而躺下。

    劉弘這夜,沒有合過眼,莊揚在他懷里輾轉(zhuǎn)反側(cè),劉弘幫他拉好被子,低聲安撫著。劉弘看不得莊揚受一丁點苦,他自然希望連這場病也代莊揚受過,然而這是無能為力的事情。

    凌晨時分,莊揚終于平靜睡去,他偎依在劉弘胸口,睡至天明。

    清早,當莊揚醒來,他身體的酸疼感消失,頭略有些沉,還是會流鼻涕,不過整個人舒適多了。

    劉弘昨夜,不光只是照顧莊揚,還到兒子劉河房里去過一次。劉河半夜醒來,哭著要找他,青荷安撫不來,只得稟報劉弘。

    天將亮?xí)r,劉弘才又回到莊揚寢室中睡去,所以莊揚清早醒來,看到的是一臉倦意的劉弘。

    莊揚昨夜意識模糊,但清楚是劉弘在照顧他。莊揚披衣下榻,把帷帳拉好,遮擋光芒,好讓劉弘安穩(wěn)睡個覺。

    “先生,怎么起來了!”

    青荷端著湯藥進來,看到莊揚下榻,嚇得手忙腳亂。

    “我病好了,青荷,小公子呢?”

    莊揚微笑,他的笑容總是讓人放心。

    “小公子在房中和細餅玩戲?!?/br>
    青荷扶莊揚坐下,按莊揚要求,遞給他湯藥,莊揚自己喝下。

    喝過藥,莊揚更換衣物,他的衣服上有比較重的汗味,當然也有劉弘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