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節(jié)
今年和往年有一些不一樣。 最顯著的改變就是,宋國珍的父親宋夢德和妻子鄭嬌,今年同樣會在澳洲過年。 霍譽非和顧騁一下飛機,就坐上家里派來接機的車子,一路趕回家里。 這時候家里已經(jīng)很熱鬧了,霍啟東和宋國珍早早趕到正和坐在沙發(fā)上的霍啟明父子聊天?;糇u守這段時間一直都住在霍璋祚這里,現(xiàn)在則坐在另外一個沙發(fā)上,陪宋夢德和鄭嬌說話。宋譽萊也回來了,正在樓上換衣服。 霍璋祚一個人坐在靠近壁爐的紅沙發(fā)上,戴著一個圓框的眼鏡,用一個小鑷子拼湊手上的小航母,孤零零一個人顯得怪可憐的。 事實上呢,不過是老人家嫌鬧,不許小輩來煩自己。 霍譽非和顧騁到家的時候,馬上就受到了歡迎。 給長輩打招呼問好之后,霍啟東首先對小兒子招招手,讓他們過來。 霍璋祚忽然開口:“顧騁,過來坐到我這里。” 顧騁看了一眼霍譽非,霍譽非也挺詫異,微微挑眉。顧騁攬了一下小向日葵的肩膀,就直直走了過去。 霍譽非摸摸鼻子,試探著跟了上去,馬上就被霍啟東叫?。骸白u非,過來陪我和你mama說說話。” 霍譽非嘴角天然帶笑,手插在口袋里晃了過去,在霍啟東身邊坐下,笑瞇瞇道:“爸爸mama好,最近身體怎么樣?工作忙不忙?心情好不好?” 霍啟東淡淡看了他一眼,就轉(zhuǎn)過頭繼續(xù)和宋國珍說話。 霍譽非撓撓臉:“不是說要陪說話嗎,怎么又不理人了?” 霍啟東看都沒有看他,坦然的道:“這不過是避免你去搗亂的托詞,自從上次你們合作之后,你爺爺就很欣賞顧騁,想和他單獨聊一聊?!?/br> 霍譽非揚眉:“聊什么?” 霍啟東輕輕一哼:“你還擔心顧騁下來不肯告訴你?” 霍譽非笑了笑:“怎么會?” 話里卻有種淡淡得意的味道。 宋國珍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這時才收回來:“譽非,你坐到mama這邊來?!?/br> 霍譽非因為這種嚴肅的語氣微微一怔,看了眼霍啟東,乖乖挪了過去。 因為宋女士是他的親生母親,一方面,讓他很難和對方親近起來,另一方面,又讓他對宋女士有種天然的孺幕之情。 霍譽非腦子里亂七八糟猜測著宋女士想和他說什么,嘴角彎彎等對方開口。 沒想到還是低估了宋女士的開明程度。 宋國珍問他有沒有結(jié)婚的計劃,霍譽非剛想玩笑一句“他只想和顧騁結(jié)婚”,就聽見宋國珍補充了“和顧騁”三個字。 霍譽非確認道:“mama你的意思?” 宋國珍調(diào)整著手上的黑珍珠戒指,整了整衣袖,輕描淡寫的教育道:“婚姻是愛情成熟的體現(xiàn),你不能夠只享受愛情的自由而不承擔婚姻的責任,這對你和顧騁都是不公平的。譽非,你也應(yīng)該長大了?!?/br> 霍譽非:…… 他不由得看看霍啟東:“爸爸?” 霍啟東裝作沒有聽見,不理他。 霍譽非捉摸不透宋國珍的意思,忽然聽見耳邊傳來一聲嘆息。 宋國珍伸手為他理了理領(lǐng)子:“又在想什么呢?” 霍譽非一笑,立刻搖頭,聲音溫和道:“媽,忘了跟你們說,我之前把國籍換回國內(nèi)了。這樣做事情方便一些,后面也有點計劃?!?/br> 宋國珍聽他講。 霍譽非笑笑,忽然握住宋國珍的手,慢慢的說出自己對國內(nèi)形勢的分析考量和應(yīng)對。 過了一會,他看見霍璋祚好像和顧騁說的差不多了,話頭就轉(zhuǎn)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大彎:“大概就是這樣,mama,我先過去一下?” 宋國珍假裝訓(xùn)道:“這么一時半會都分不開嗎?” 霍譽非笑了笑:“我喜歡他啊?!?/br> 然后就溜了過去。 霍璋祚正在和顧騁說話,霍譽非一過來,就轉(zhuǎn)換了話題,轉(zhuǎn)而問起顧騁這幾年在國外的經(jīng)歷,反而對霍璋祚視而不見,就好像眼前根本沒有這樣一個人似的。 霍譽非一臉不明白,看看顧騁,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昨天還在他懷里眼角泛紅的小兔子,這時候特別有大將之風的淡淡看他一眼,示意稍安勿躁。 霍譽非摸摸鼻子,有點小失落的轉(zhuǎn)過身,就打算離開。這時被拉住手腕,顧騁拉著他坐下在自己身邊,手指自然而然交纏在一起,同時仍舊保持著認真在和霍璋祚說話。 原來還是要人陪的? 霍譽非剛有點小高興,就被霍璋祚瞪了一眼,馬上非常自覺的問道:“爺爺,我最近有做錯什么事嗎?” 霍璋祚恨鐵不成鋼:“兒女情長?!?/br> 霍譽非微微一笑:“難道我因為兒女情長耽誤了什么正事嗎?” 霍璋祚看了他一眼:“是沒有,就是把顧騁耽誤了?!?/br> 霍譽非詫異:“怎么耽誤了?” 霍璋祚說:“他這樣有投資的天分,你竟然讓人家去拍戲,做什么演員?” 霍譽非樂了,轉(zhuǎn)頭問顧騁:“你向爺爺告我的狀了?” 顧騁嘴角微微搖頭,拍了拍他的手背以示安慰。 霍譽非洋洋得意靠著自家兔子,對霍璋祚說:“爺爺,你說的沒有錯,顧騁很有天賦,但是光有天賦是不夠的,我還看到他付出的辛苦。對我來說最重要的不是顧騁能取得多大成就,而是他一輩子健健,開心,平安。顧騁喜歡的東西不多,除了我也就是演戲了。既然他喜歡,我當然要支持?!?/br> 看到霍璋祚不以為然的樣子,霍譽非笑了笑:“人一輩子非常短暫,在我心里,顧騁第一。我永遠也不想讓他為我或者為別的東西做犧牲?!?/br> 霍譽非嘴上說的干脆利落,一回房卻把顧騁壓在枕頭上拷問,到底和霍璋祚談什么了? 顧騁頓時就笑了,然而竟然不肯說。 霍譽非當然不答應(yīng),他養(yǎng)的兔子怎么可以背著他有自己的小秘密。 霍譽非使壞鬧他癢癢,弄得顧騁眼淚都出來了,仍舊不肯松口,霍譽非輕輕一哼,開始扒他衣服。 結(jié)果一晚上過去,他的小兔子嗓子都有點啞了,還是沒透露出一星半點。 直到除夕那天晚上,在海邊試煙花的時候,他才稍微從霍譽守那里得知到一點內(nèi)情。 宋夢德只有三個女兒,三個女兒里唯一能夠繼承衣缽的只有宋國珍,這些年來,宋國珍早已執(zhí)掌了宋氏江山,就算宋夢德想要易主,宋國珍也未必答應(yīng),更不要說宋夢德從小就疼大女兒,不可能讓她為難。 但總歸有人要為難。 宋夢德也不可能就這么讓宋氏銷聲匿跡。 這其中看不見的交鋒不斷升級發(fā)酵,在霍譽守出事之時達到了白熱化。 其中宋氏正在推進的項目遭遇無數(shù)資金鏈斷裂危機,而霍氏名下企業(yè)在大陸經(jīng)營也屢屢碰壁。 這些霍譽非并不是沒有察覺到,但那個時候一來他所有的心神都投注在金融狙擊上,二來這些事情確實不是他可以插手的。 或許霍譽守能,但他當時還在昏迷。 直到霍譽守再一次醒來,事情才漸漸和緩,但這時霍宋兩家表面上的面子都差不多消磨干凈了。 必須想到一個解決的辦法。 宋氏之所以不愿意“平分”霍譽守這一個繼承人,就是因為霍氏太過龐然大物,宋氏只有被鯨吞蠶食的余地。 那么……如果霍氏不再是曾經(jīng)龐然大物的霍氏了呢? 霍璋祚提出了一個主意,同時也是一場改革。 他打算將龐然大物、百余年來依靠族中子弟代代傳承的霍氏,進行拆分和重組。 將其中核心部分交給霍譽守打理,其余一些零碎產(chǎn)業(yè)則進行股權(quán)折算,代替家族分紅分給族中子弟。 而一直從屬于霍璋祚名下,盈利最為兇殘的幾大基金被他從中分割了出來。 打算交給霍譽非,以控股的方式。 而同時,基金的運營和決策,卻另外簽署協(xié)議,委托給了顧騁。 委托給顧騁? 霍譽非聽到這一句的時候,正準備點煙花的動作停頓了一下,抬頭向霍譽守確認。 霍譽守穿著灰色格子風衣,兩只手放在口袋里,自上而下的給他點了點頭。 “爺爺信任顧騁的才華和對你的感情,你放心,家族不會令他吃虧?!?/br> 霍譽非一時不知道要說什么。 他也想不到已經(jīng)年過古稀的霍璋祚,還有這樣大的魄力來進行變革。 他和霍譽守也討論過家族存在的問題——枝蔓橫生掠奪了主干的養(yǎng)分,而縱容滋養(yǎng)的蛀蟲則一日日將粗壯的參天大樹變得外強中干。 霍譽非和霍譽守都能看出的問題,霍璋祚怎么會看不到呢? 不過是他的宗族觀念讓他視而不見罷了。 秉持這樣的原則執(zhí)掌霍氏幾十年的霍璋祚,卻突然間來了來了這么一手。 霍譽非笑笑,點燃了煙花引信,動作矯健的跳遠幾米,看著銀色的花火沖上天空,在深藍色夜空中炸裂成紅色、藍色、紫色的巨大煙花,同樣把絢麗繽紛的色彩投映在了海面,隨著狂獵的海風飄搖變幻,最終破碎成海天瑰麗的波瀾。 讓他眼睛也繽紛著、明亮著。 “可是這樣他會很辛苦啊?!?/br> 霍譽非默默的想,我只希望他過的開心就好了。 放完煙花回去家里,霍譽非一邊幫助霍譽守準備幾個小時之后的家祭,一邊還在惦記這件事。一見到自家小兔子馬上就下意識上手揪住了,但又有點欲言又止。 顧騁很快明白了他欲言又止的原因。 窸窸窣窣給對方道歉,表示不告訴霍譽非是因為答應(yīng)了霍璋祚,并不是有意瞞著他,自己也是考慮很久才答應(yīng)的,并沒有一時沖動。 霍譽非嘆口氣:“會很辛苦的?!?/br> 顧騁用額頭抵了抵他的額頭:“不怕,再說,我也沒有吃虧,而且還能幫上忙,不是很好嗎?” “我只希望你開心?!?/br> “我很開心。”顧騁摸了摸小向日葵的耳朵,終于忍不住迅速的親了一下,“為了你做的事,無論怎么樣我都非常開心。而且我還要賺錢養(yǎng)家呢,你就是我的家。” 他停頓幾秒,注視著霍譽非,非常溫柔的說了一句:“寶貝。”